26

受邀參與會議的一共有500名賓客,再加上很多人會攜家屬一同出席,能夠容納上千人的會場竟然被擠得滿滿當當的。

室內溫度本來設定在二十二三度的樣子,因為這滿堂的賓客,硬是讓屋內的溫度又往上升了好幾度。

就連進場的時候,也是人挨着人,比肩接踵的。遠遠看去,像下餃子似的,一個二個前仆後繼地往蒸籠裏跳。

有兩種場合,齊玥其實是很不喜歡的。

一,人多。二,虛與委蛇的社交場合。

可惜今天兩樣都占齊了。但她沒有選擇,只能迎難而上。

她腳下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挽着林競的手臂,款款走向宴會廳前負責接待賓客的前臺。

林競忽然偏頭在她耳邊低聲道:“注意觀察,別放過胸口和衣領上別一個黑蛇權杖紋章的人。那是以瑟組織的标記。”

齊玥:“你怎麽知道?我之前……”

齊玥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前她被綁走的時候,的确看到過有人的圍脖上繡着這個符號,還有人直接紋手上或是胸口上。

林競:“能出席這種正式的會議的都是組織內的高層,會在身體的某個位置佩戴徽章,彰顯身份。”

齊玥嗤了一聲:“還挺有集體榮譽心的。”

林競:“今天先摸清他們具體和哪些醫藥公司接觸過。我和餘海陳沖他們會想辦法把竊聽器放到他們身邊。”

齊玥:“嗯,知道。”

走到門口登記的地方,侍者禮貌地沖他們鞠了一躬:“您好先生,您好女士。請出示你們的邀請函。”

林競将之前從霍念成那裏得來的邀請函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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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打開邀請函掃了一眼,在電腦上登了記,而後熱情親切地對林競他們說道:“林先生,林太太。歡迎你們來到四季酒店。你們的餐桌是63號,靠窗那邊正數第九桌。”

侍者沖林競眨了一下眼:“林先生,您太太真漂亮。

林競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謝謝。”

晚宴的順序是先用晚餐,而後是舞會和酒會。

晚餐是五道菜式的法餐。前菜是黑魚子配生蚝,韃靼牛肉(Beef Tartare),和黑松露配鵝肝。一半以上都是生的。

尤其是韃靼牛肉。這道菜就是将剁碎的新鮮的5A牛肉加上鹽、胡椒及醬汁拌勻,再打上一枚生雞蛋。

齊玥看着盤子裏那團血淋淋的碎肉,感覺難以入口。

偏偏旁邊的侍者還很周到體貼地詢問她:“請問您對菜式有什麽問題?或是有什麽不合口的地方嗎?”

齊玥也不好直接跟人說她不吃生肉。

而且,這菜是完全沒問題的。用的是最頂級的牛肉,和最新鮮的食材。根本是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坐在她對面的林競倒是生冷不忌,甚至還鼓勵她:

“很好吃,一點兒都不腥。你嘗嘗。”

齊玥忍着強烈的不适,用叉子叉起一小塊碎肉,放入口中咀嚼。

齊玥:“……”

經過了大廚的特殊處理,的确是一點腥味都沒有。不若說,味道還是不錯的,肉質也很嫩很鮮美,但是……生肉在牙齒間磨碎的那種感覺,讓齊玥有了一種自己是某種原始動物的錯覺。

林競擡眸,看向她:“怎麽樣?”

齊玥幹巴巴地:“像是在吃生肉。”

林競:“這本來就是生肉啊。”

齊玥艱難地盯着盤中肉看了一會兒:“我可以把這個給你嗎?”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尤其是在這種高級餐廳,盤中剩一大堆食物,看起來非常不雅。

林競接過齊玥推過來的生牛肉,把自己面前那盤原材料昂貴的黑松露鵝肝換給了齊玥:“這個總能吃吧?”

齊玥捂臉:“很遺憾,也不能……”

林競:“……”

她一直很讨厭鵝肝的味道。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她覺得鵝肝的味道像是過期的狗罐頭一樣,又腥又黏。她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喜歡吃這玩意兒。

于是,三道前菜裏,她只動了生蚝。

林競一邊充當着她的私人垃圾桶,一邊哭笑不得地嘆氣:“沒想到你這麽挑食。”

齊玥:“我哪裏挑食了。我只是吃不慣這些洋歪歪的東西。要我說,這東西再貴,也比不上一碗蔥油面。”

她說完這句,兩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同時想起了那晚的事情,空氣中浮動着若有似無的暧昧,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還不等齊玥再繼續說什麽,主菜已經端了上來。

主菜是法國的傳統菜式——血鴨。據說還是依照400多年前的古法制作,将鴨骨頭和內髒放入特制的器皿內攪動,把骨頭內的血擠出,白蘭地、檸檬汁和馬德拉葡萄酒煮成醬汁,配合烹制到三分四分熟的鴨胸脯肉一起吃。制作血鴨的鴨子是經過特別挑選的,肉特別柔嫩,血汁也很鮮美……

看起來感覺也很血腥……

但好歹,這次的肉至少是半熟的了。雖然看着很血腥,入口卻沒有任何腥味。有的只有鴨肉的肥美鮮嫩。

甜點是提拉米蘇蛋糕和朗姆酒味的意式冰淇淋。好歹這兩樣算是中規中矩,沒有再繼續挑戰齊玥已然緊繃的神經了。

用過餐,就到了舞會和酒會時間。這時候客人們已經開始到處走動自由活動,跳舞的跳舞,拉關系的拉關系。

林競去吧臺拿酒,順便探聽情報,而齊玥就坐在桌邊一邊觀察場內的情況,一邊心不在焉地一勺一勺舀着高腳杯裏的冰淇淋。

她正在全神貫注地觀察着視線範圍內看到的那幾個領口和胸口別着黑蛇權杖紋章的人,視線卻忽然被一件深藍色西服的下擺擋住了。

“噢,美麗的女士,我能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嗎?”

居然真的有人在生活中用歌劇腔調說話,齊玥震驚了!她以為這種段子只會出現在電視上的搞笑節目裏。

齊玥的視線順着藍西服上移,而後看見了一張低配版湯姆布魯斯的臉。

呃……她只想安靜地當一支璧花。

男人見齊玥沒有反應,以為她聽不懂英文,立刻又用蹩腳的中文問道:“小姐,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齊玥滿頭黑線,她僵硬了片刻,用流利的英文回複:“抱歉,我不知道怎麽跳舞。”

男人見她英文還挺好,眼睛裏的火光都被點亮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亢奮狀态,開始滔滔不絕:“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啊!你看過《花樣年華》這部電影嗎?我剛才在大廳那頭遠遠看到你,就像看到了《花樣年華》裏的張曼玉,不,你比張曼玉還美麗!你是我見過的,穿旗袍最好看的女人!”

齊玥微微一挑眉,這老外居然還知道《花樣年華》。不過這一番商業尬吹,真的讓人感覺很羞恥……

齊玥只能禮貌地:“謝謝……”

男人彎下腰,沖她伸出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美麗的女士,請你一定要給予我這個榮幸。”

齊玥:“……”看來這人是真的不懂‘拒絕’是什麽意思。

“這位先生,請問你找我太太有什麽事嗎?”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從男人身後傳來。

低配版湯姆克魯斯愣了一下,而後回過頭。

他看到一個英俊高大的亞洲男人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林競越過他,徑自走到齊玥身邊,自然而然地用手環住她的腰。仿佛他們是真夫妻一樣自然。

齊玥:“……”

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掌有力而溫厚,力量不大不小,剛剛好。

低配版湯姆克魯斯感受到林競冰冷的視線在打量着自己,背脊莫名一陣陣地發涼。

他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抱歉,我以為這位美麗的女士是一個人。”

林競笑了那麽一笑,沒說話,眼神卻依舊冰冷犀利,只看得人不寒而栗。

男人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低氣壓,對齊玥說了聲‘很高興認識你’後,就趕緊遛了。

林競松開搭在齊玥腰間的手:“剛剛那洋鬼子跟你說什麽?”

齊玥心中好笑,忽然起了玩心,踮起腳,湊到林競耳邊:“他說我……很像《花樣年華》裏的張曼玉。”

溫潤的氣息,帶着一絲女人香,柔軟地裹住了林競的耳朵。

他耳廓悄悄爬上一絲粉色,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是嘛。”

齊玥偏頭看着他:“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林競作思索狀,片刻後點頭:“還是張曼玉漂亮點。”

不愧是獵鷹小隊的人,說到一句話把天聊死的本事,真是一個比一個強。

齊玥白了他一眼,轉身坐下,繼續悶聲吃她的冰淇淋。

然後,一只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紳士地伸到了她面前。

男人沖她微微彎下腰,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那麽,這位比張曼玉還漂亮的女士,請問我有榮幸和你跳一支舞嗎?”

齊玥腦袋‘嗡’了一聲,看着眼前這個硬朗帥氣的男人,呆住。

這男人莫不是……入戲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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