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她的回應

江潋滟擡頭笑了笑說:“哦，我這都是閑的，在家無所事事，又好熱鬧，逢着賽花田的花冠節，這邊出來找些事忙。公子可別不信，我不收你錢。”

“撒手!”蕭襄毫無避諱地喊了出來，她就是要莊朔丢人，而且還要在輿論的壓力之下放她離開。

江潋滟捂嘴嗤笑，還未等她将手裏挑好的白玉蘭交到莊朔手上，蕭襄便一腳踩在莊朔的腳尖上，趁着他吃痛之際沖進了人堆裏。會神的莊朔也是不明所以，看向江潋滟，她卻似看了熱鬧，“咯咯”笑着。

“公子還不快去追？”

莊朔是有些後知後覺了，趕緊轉身，順着蕭襄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蕭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惱火什麽，是她自己口口聲聲說讨厭安莊朔的，也是她自己再三強調不會嫁給他的，人家安莊朔到底怎麽她了，以至于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他為中心生悶氣。

她已經受不了自己的矯情病了，要杜絕這種情況再發生，只能是徹底地離開莊朔。

好，等救了臨淵，她就立即回到盤花谷。

聽着踏血獨特的馬蹄聲，蕭襄知道是莊朔追來了，她慌了，怕見了他無從解釋自己的幼稚行為。

馬還未行至蕭襄跟前，莊朔看着獨自走在林間小路上的蕭襄，一拍馬背，騰空而起，很快就落足在了蕭襄的前面。蕭襄假意不去看他，盯着他沾着腳印的雪白靴子，企圖繞開他繼續往前走。她還是要回莊王府的，按照計劃她要同紹衛一起前往老棧道設伏，不能因為同莊朔置氣耽擱了正事。

莊朔也不想生氣，同她相比，他也算一把年紀了，不應該與她計較，可她實在過分，在他身邊總是想方設法的要逃跑!他用力将她拽住了，必須得好好說道說道!

“你再這樣不明不白地走掉，本王卸掉你的腿!”莊朔将她整個擠在了自己的懷裏，他能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她強烈的心跳。她的回應總是讓人誤解，有時讓他覺得她是在乎他的，有時正如她所說的，讓他覺得她很厭惡他。

“我倒希望你真的将我的腿卸掉……。”她說着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莊朔心下不知所措。

感情這種事太磨人，使人時而欣喜若狂，時而失魂落魄，對于不懂兒女情長的蕭襄來說，感情是件麻煩事。如果莊朔能卸掉她的腿，她便不用在矛盾糾結了，做一個被選擇的人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你這是什麽意思？”莊朔自嘲，他手上的力度松了幾分，有她抱着自己，他可以不用那麽用力。

他就是要問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他真的太對她放縱，以至于讓他覺得自己在被一個小丫頭所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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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漢跟十八娘被帶到了莊王府，高猛跟紹衛分別将兩人關在了不同的房間裏。

莊朔同蕭襄回府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踏血自己走去了馬棚，莊朔拉着蕭襄走進了宅院。

他停在了院子裏的分岔路口，這一條路是去往南院的，一條去往北院，莊朔的卧房跟書房都在南院，他說:“你先回房，本王有些事要去處理。”

蕭襄也沒應承他，依着熟悉的路線，直接去了南院。莊朔帶人将崔老漢夫婦給抓了回來，這會兒大概是要去審訊他們。蕭襄也疑惑，莊朔要抓崔老漢便去抓了，以他的權勢，基本上只要不抓皇上無人敢哼哼，可他為什麽要以司案堂的名義去抓人？莫不是為了嫁禍給司案堂？

崔老漢是十八娘的男人，這是十裏街衆所周知的事，而事實上兩人并未成過親，關于兩人真實的關系，也只是聽十八娘自己說的，崔老漢從來沒有承認過。

十八娘出生在外地，她是家中第十八個孩子，于她之前出生的十七個孩子都沒能養活，早年給夭折了，生下她之時她娘已經四十八歲，而她爹已經老來得病，剛剛病逝，于是她娘給她起名做十八娘，寓意是她娘希望她能活過十八歲。

崔老漢原名崔勇，是十八娘的遠房堂兄，十八娘十八歲那年死了娘，家中只剩她一個了，因為她還未出嫁，她娘死之前寫信給遠方的姐姐，将十八娘托付給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崔勇的娘照顧。之後一年，崔勇的娘也病逝了，生前又将十八娘托付給了崔勇。

說起崔老漢跟十八娘，兩人相處有十多年了，崔老漢待十八娘如自己的親妹妹，什麽事情都依着她的，性子，如此怎麽能讓十八娘不喜歡同他在一起？

當十八娘明明白白讓崔老漢娶自己的時候，崔老漢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原因便是他只将她當作妹妹。

還說，她應該嫁給一個有學識，有地位的男子。

十八娘十分生氣，從那之後便開始放縱自己，塗抹濃厚的胭脂，穿着暴露的衣裙招搖過市，同形形□□的有學識的人來來往往。十裏街總有人看到崔老漢追着十八娘的步子到處走，見着十八娘同某個書生面的男人勾肩搭背的時候，他總會上前面露兇光将人給吓走，由此，十八娘成了十裏街出最不守婦道的女人，名聲敗壞。

十八娘對此毫不介懷，她知道崔老漢是喜歡她的，只是不敢承認，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她這般折騰自己，也不過是在使激将法罷了。

果然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一向愛悶不作聲的崔老漢徹底發怒了，知道她每天都會去鼓樓聽一個脆面說書人講故事，時常還跑去後臺跟那說書人打照面，以至于後來兩人還動上了手，差些抱在了一起。于是崔老漢一怒之下将那書生拖到院子裏，挂在了樓梁之上，準備暴打他一頓，讓他識趣些，可沒想到後來會遇到蕭襄出手阻止。怒火中燒，崔老漢這才起了燒毀鼓樓的想法，想着鼓樓沒了，說書人就沒地兒說書了，那十八娘自然也不會再到鼓樓聽他說書了。

燒掉鼓樓之後，為了躲避一時的風聲，崔老漢離開了十裏街，主要還是因為這時十八娘離開了十裏街，她說她要去賽花田看花冠節。

到了賽花田之後，十八娘又同崔老漢表明了心思，因為崔老漢已經成了官府通緝的對象，她說自己願意同他一起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同他好好過日子。逃避的習慣成了一種固執，崔老漢再次狠心拒絕了，他只願意守護她，卻不願意讓她跟着自己一個粗人受苦受累。

十八娘氣急，從路邊買了一籃子新鮮的荔枝就去會老情人了，原本是想氣氣崔老漢，可沒想到她這個老情人會真的對她動手動腳的，她也不會武功，力道也不如人家，險些被占去了便宜，好在崔老漢及時趕到了。

因為自己的任性妄為，害得崔老漢被抓，十八娘心裏很愧疚，以前崔老漢沒事的時候，她無論怎麽闖禍也覺得自己不會有事，可如今，她心裏唯一的依靠都被人抓了，叫她如何是好？

“放了俺家老崔!俺把命給你們!你是石頭做的嗎？俺說你們怎麽這麽讨厭嘞!說你們抓錯人了還不信!抓來了也不給口水喝，就算是殺人犯，也得死在刑場上是不是？你們這樣是想渴死我還是餓死我？你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怪你!我警告你們啊，趕緊放了俺家老崔，否則俺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十八娘絮叨有一個時辰了，紹衛板着個臉坐在她面前，毫不影響她絮叨的情緒。

房間的門開了，崔老漢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十八娘的面前，她驚愕半晌，崔老漢身後跟着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也是他叫人将他們給抓來的。

“崔勇，你沒事吧!”十八娘緊張道，據說司案堂的刑法極其殘忍……

崔老漢緩緩走到了十八娘面前，方才他在外面站了有一會兒了，她的話他都聽見了，他神情認真，道:“十八，我們走吧，離開尚都，去別的地方，你喜歡的地方，你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十八娘百感交集，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麽……!？”

她等了他十六年，他終于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以至于十八娘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方才子瀝同崔老漢說的話句句烙在他的心上，一個女人的一生真的不長，她已經給了他十六年，他再懦弱下去，才真的是對不起她的付出。

莊朔回到南院，見書房的門開着，他徑直走了進去，蕭襄在提筆作畫，見有人來了，她慌忙起身，将未幹的畫紙皺起來藏到了身後。

她故作自然，面無波瀾道:“王爺，時候不早了，是該動身了吧？”

莊朔湊進她身邊，面上風輕雲淡，他伸手将她攬進了懷中，蕭襄沒有拒絕，對于他的懷抱，她已經很熟悉了，卻沒想到，莊朔另一只空閑的手會就勢将她手裏的畫紙給奪走。

“王爺!”蕭襄心虛，見無法擺脫，她只能用力攬住莊朔的手臂，好阻止他看畫。她越是如此，莊朔對畫的興趣也就更加濃烈了，他猛地低頭，蕭襄松開他無措後退了幾步，待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展開了皺巴巴的畫紙。

畫已經成形，筆法細膩，神色表達的十幾到位，畫上的人是莊朔，是蕭襄第一次在潇湘樓裏見到的莊朔。他在擡眸往樓上看，那時的他，他的臉便印在了蕭襄的腦海裏。

蕭襄做此畫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只怕莊朔看了又會多想……

她若想的不多，別人又怎麽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