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離途

那些夜士的攻擊太過兇猛，轉眼功夫便撕殺了很多士兵，莊朔雖心裏更擔心跪坐在不遠處失魂落魄的弱小人兒，卻也得顧全大局，提劍上前同夜士對抗了起來，不想讓那些夜士為所欲為，傷了天子，越國可就真的要大亂了。

人無完人，興許在處理臨淵的母親，也就是睦妃的相關事情上犯了糊塗，毋庸置疑的是，越國在安莊隽的治理下變得井然有序，十分繁榮，他興許不算是一個好父皇，好丈夫，可他還算是個好君王，至少，越國還需要他。

莊朔是越國的常勝将軍，他武功蓋世，有他出馬，要解決百來粗狂的夜士自然不在話下。眼睜睜看着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殺人工具一個又一個的倒下，最後化作一灘膿血，溫齊恐慌極了。

臨淵躺在阿來的懷裏一動不動，他的體溫在一分一毫的失去，阿來為此顫抖，惶恐不安。

“淵淵……？”她試探性地詢問，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擡眼抹掉了眼角滾燙的眼淚，冷眼看着屹立在自己三尺之外的高挑身形，将臨淵未僵的屍體輕輕平放在了地上。她起身，徑直走到了莊朔面前。

阿來，不要……!

我求求你!不要傷害莊朔!

阿來自嘲冷笑，蕭襄的意識已經被她所壓制，她很享受蕭襄的這份無能為力。

莊朔指尖的長劍依舊在滴答着未幹鮮血，他任由她靠近，他想問她，問她為什麽要不辭而別，問她

如果她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臨淵一個，那夜她的所有回應，她的柔情又算什麽……

四目相對，阿來目不移視，她冷冷看着莊朔，冰涼的手生硬地奪過了他手裏的長劍。當他的劍被她親手架在他的肩膀上的時候，世界明明寂靜的可怕，卻又偏偏叫人焦躁不安。

“王爺!”一幫跟随莊朔行軍打仗多年的弟兄紛紛欲上前，被高猛伸手擋在了外圍，此時，他們不該輕舉妄動。

“蕭襄姑娘!”安莊隽見自己的親兄弟有危險，自是焦急，卻也不敢過于強勢，畢竟莊朔的性命此時掌控在蕭襄的手裏。

問題在于，他這個為情固執的王弟不會退避，破解危機的關鍵在，蕭襄主動放下劍。

“蕭襄姑娘，殺了他!就算不為了你那幫姐妹的性命，憑安莊朔欺騙你的感情，你就不該對他手下留情!”溫齊見勢在一邊煽風點火道。

“蕭襄姑娘，安莊朔冷面無情，殺人無數，哪能對什麽平常女兒家動心。他之所以對你表露心思，不過是想利用你罷了。他為了安家人的天下，想讓老夫将你當作是他的弱點，借你來成全他的計謀，以此引老夫步入圈套。蕭襄姑娘，現在劍在你手裏，你若放下，會丢性命的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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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襄瞧了一改老實穩重的溫齊一眼，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劍。

蕭襄，這便是你愛的男人。你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

是啊，蕭襄也是到現在才看清安莊朔的真面目，原來，她不過是他用來加速溫太師謀反的一顆棋子。

呵呵……

“蕭蕭!蕭蕭!本王命令你，不許閉上眼睛!”莊朔的心瞬間擰作成了一團，他将徑直倒進自己懷裏女子揉緊，想以此阻擋她胸口噴濺而出的血液。

鳶尾镖。

“安莊朔，我不欠你什麽了，而你……，唔，你，你欠我一顆心……”

“蕭蕭!本王求你不要離開本王!你不許離開本王!不許離開……”有她存在的這段日子，他一直患得患失，一直如此。

不過好像這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永遠的失去。

“安莊朔，我恨你……”

她看着他眼眶泛紅，看着他默默落淚，卻不敢僥幸地以為，那是為了自己。

“蕭蕭!蕭蕭……!丫頭……”莊朔無從向她解釋，一開始，因為她的身份，他确實是為了利用她才接近的她……

她是愛他的，可她卻只以為他騙了她，他想告訴她，從自己見到她的第一眼，她的影子便深深地刻畫在了他的心裏。

并且他愛她，也是真正的想要呵護她。

然而這些話，都随着她不動的脈搏将永遠被塵封起來。

……

子瀝跟紹衛帶人闖入了溫太師的地宮，解救了潇湘樓的幾十個無辜的姑娘，也釋放了長期被脅迫關壓在地牢裏的蠻人醫師，燒毀了那些害人于無形的蠱藥，封鎖了上萬把精心打磨的兵器。

當時的地宮正由溫狄在看管，他也是剛剛得知自己的父親要謀反，拍掌叫好，想幫着他爹一統天下之後好好折磨折磨安莊朔。就在他準備随後帶着兩萬夜士進宮同他爹彙合時，發覺了異常，便打算換條密道避開子瀝等人的追擊，誰知子瀝為人精明，他最終難逃。

子瀝叫紹衛将溫狄擊暈了按照約定，他們要将溫狄交給江潋滟。

江潋滟先行去了一趟天牢，當她出現在江槽面前時，說是要帶他回家，江槽突然翻臉，聲稱自己養了個白眼狼，憤懑撞牆死在了天牢之中。江潋滟早知道她爹的脾性，卻不想因為自己害死了自己的親爹，悲痛欲絕。

從子瀝手中帶走溫狄之後，江潋滟将他帶去了雲水之上，她在那裏提前預備了食物，希望供他暫時生活。而她自己，則乘着飄飄離開了家鄉，她爹因她而死，沒了爹，她便等同于沒了家，留下只會徒增傷悲。

溫狄醒來的時候江潋滟已經離開了，他知道是誰救了自己，站在雲水之颠，他俯瞰身下平靜的水域，心緒缥缈。

……

為床上面無血色的女子號了號脈，子瀝詫異道:“王爺，這可真算是奇事!”

莊朔眉間憔悴，并未對子瀝的話有多餘的遐想。

“王爺，蕭襄姑娘還有得救!”

“嗯？”莊朔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難以置信。

這具身體裏面具有兩個靈魂，按理來說，她當有兩條命。

……

子瀝說七日之後蕭襄便能死而複生，莊朔在她的床頭等了七日，不眠不休，終是乏了，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本該躺在床上修養的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

又逃了。

因溫齊預謀謀反，太師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遭到了連累，自然也包括溫九。在溫齊謀反之事未完全平定之時，靠山王安莊朔按照婚約迎娶了溫九，不是為了讓皇室早到滅九族的連累，而是想以他靠山王的威明，以較為名正言順的方式保住她的性命。

皇上有意賜婚是真的，莊朔刻意娶溫九也是真的，只因溫九是個心腸慈悲的女兒家，他娶她不為喜歡，只為了還她一份恩情。

溫九曾偷偷跑出太師府游玩，恰逢踏血被獵人追捕，她以随身攜帶的價值昂貴的玉佩贈送給獵人，求他放過踏血，當時莊朔就在樹上休息。

……

“師父，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麽？”

道翁喝完酒囊裏的最後一口金樽酒，道:“輕功。”

“輕功？”

道翁點了點頭，曰:“輕功。”

一個女掌櫃扛着板凳從酒樓裏面追了出來，一邊兇狠喊道:“無良老頭，上次你敢在老娘店裏吃霸王餐，看老娘怎麽收拾你!”

道翁擡了擡胡子白花花的下巴，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道:“徒兒，一會兒有人問起為師，就說咱兩不認識，總之為師也是不想連累你啊！”說完，道翁運轉輕功，“嗖”一下人就不見了。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