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去學校

老路在早上六點半準時候在了樓下。

嘉妍吃了一個三明治,喝了一杯牛奶,跟着老路走了出去。

她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小秦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低聲告訴她,“二少爺去晨跑了。”

嘉妍的小心思被戳破後顯得有些心虛,很輕地點了下頭。

紀琛應該是很忙的。

她應該盡量不去打擾他。

小秦把她的手袋遞給她,嘉妍說了聲謝謝。老路趁機自我介紹道:“陳小姐,二少爺吩咐我以後送您去學校。叫我老路就可以。“

”叫我名字就好。“嘉妍點着頭回答。

同樣的話她也和小秦說過,但他們似乎有自己的規則,還是堅持要叫她陳小姐。

挺別扭的。

下車的時候,嘉妍看着校門,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

老路下車幫她開了車門,“二少爺早上已經幫你給老師打過電話了。”

嘉妍有些愕然,想問他紀琛怎麽知道她老師的電話,旋即又覺得這問題有些傻,轉口問了句,“紀哥哥……跟老師說了什麽?”

關于她家庭的嗎?

其實一直很想問他會不會介意,但她不是很想讨論這樣難堪的話題,既然他都已經知道,她就姑且當作他不介意好了。

老路微微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總之,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然後老路把一個紅色的卡通小錢袋塞到她的手袋裏,“二少爺給你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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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妍下意識搖頭,老路只是笑了笑,“對不起陳小姐,我沒有權力收回來,如果你不想要,可以還給二少爺。不過二少爺說,這是借給你的,以後等你大學畢業工作了,還是要還的。”

嘉妍終于不推辭了,只是表情還是有些猶豫。

而且關于那通電話,嘉妍也很想仔細問清楚,可最後只是吞咽了口唾沫,緩慢地點了點頭,和老路說了再見,轉身往學校走去。

六中是清城最好的中學,歷年的狀元大多都出自這裏,本科升學率近乎百分百,重本上線率也很可觀,當然門檻也很高。

每年招收名額有限,且不接受關系生借讀生,只有一小部分靠捐建費進來的,很多學生擠破頭才能進入這所以嚴謹和殘酷著稱的學校。

六中走讀生比較多,住宿生反而少,只有到了高三下學期,學校才會強制住校沖刺高考。

這會兒正是學生們陸陸續續到學校的時候,嘉妍垂着腦袋,抱着手袋一步一步往前走,她這張臉太有辨識度,很遠就有人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來,她只能保持慣常的漠然和若無其事。

督查小隊在檢查校服和校徽,以及儀容儀表。

嘉妍被攔了下來,她的校服是舊的,高一升高二換了新一版的校服,但是她沒有錢換,爸爸進了監獄後,家裏就沒有了收入來源,媽媽變得更加喜怒無常,她不敢開口要錢。

老師打過幾回電話給家裏,奶奶為此還打了她好幾回,越發覺得她是賠錢貨。

看清楚是她,督查小隊的女生露出了然的神情,揮了揮手,叫她進去了。知道攔着她也沒用,好幾回打電話叫她家長過來一趟,都沒有人理會。學校差點要勒令退學,但是考慮到她情況特殊,還是給她保留了最後一絲尊嚴。

嘉妍低聲說了句“謝謝!”

然後又說:“我會去申請新校服的。”

女生瞥了她一眼,表情古怪地說了句,“那最好。”

嘉妍一路走到教室,教室裏這會兒正在亂七八糟的對答案,昨天臨時進行了一場小考,嘉妍從後門走了進去,她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要過去得經過自己的同桌。

她的同桌是個個子高高的女生,叫董婧潔。學習還算不錯,只是人有些刻薄。

即便是六中這樣的好學校,也有小團體存在,董婧潔有個姐妹團,都是家境不錯的。就是那一小波靠捐建費進來的學生。

嘉妍不喜歡這些人,因為她們總以取笑和欺負別人為樂。

很多次嘉妍被她擋在外頭不讓進去,然後隔了好久才觑她一眼,故意說,“诶,你怎麽站在外面啊?”

嘉妍并不想和她争吵,因為結局總不會是好的。

今天董婧潔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擡腿放她出去了,然後饒有興味地湊過來,問她:“聽說你媽媽是個ji啊?真的假的?”

一定是又有了新的傳言,嘉妍抿了抿唇,沒有吭聲,有些難堪,但是沒有表現出啦。知道自己越抗拒他們就會越起勁,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默不作聲。

董婧潔瞧見她又做悶嘴葫蘆,“嘁”了聲,“德行。”

嘉妍動作小小地整理着桌子,被欺負習慣了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感受了,好像別人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以至于發現桌子上這些天發下來的卷子都好好地待在桌子上,這已經讓她覺得欣慰了。

她看了自己在桌子上貼的課表,确認第一節是數學課,把昨天小考的卷子拿出來看了看。除了最後一道題,沒有需要她費腦筋的題目,于是她又拿出來英語卷子寫了寫,英語是她的短板,她認真地把生詞圈了起來。

很快上課了。董婧潔照常拿着小鏡子不停地看自己,她畫了淡妝,學校不允許女生化妝,但對她們這些人會寬容一些,只要不是太過分,就裝作沒有看見。

數學老師是個梳着上世紀偏分頭穿牛仔褲和格子襯衫的中年男人,叫周訓,龅牙很誇張地往外凸着,以至于說話總是顯得不很利索,但沒人敢取笑他,他很兇,且曾經是個學術大牛,以至于大家對他又敬又畏。

據說是因為研究受阻,退居到高中教數學了,傳道授業,承繼偉業,認為這些孩子們才是世界的明天。

嘉妍挺喜歡數學老師的,至少他從來不會因為她是殺人犯的女兒而憐憫她,也不會因為她是殺人犯的女兒就對她抱有看法。他像對待其他學生一樣誇獎她、訓斥她。

這讓她感覺到被尊重。

周訓把卷子講了一遍,他講解知識點一向很快,如果大家有不會的需要舉手示意,但周訓不會再重複,他會随機點其他同學起來解答,或者到講臺上寫板書。

嘉妍也被叫起來過,但她通常是搖頭說自己不會。

這樣她很快就可以坐下來了,不用忍受大家審判一樣的目光。

今天嘉妍也被叫了起來,是最後一道題,周訓破天荒講了兩遍,随機提問了兩個學生,都沒有講出來個所以然,磕磕絆絆含糊其辭,一看都是囫囵吞棗并不理解。

他拿着花名冊再次點了名字,聲音已經有些不耐,帶着幾分脾氣:“陳嘉妍,你起來把我剛剛講的再複述一遍。”說完又強調一遍,“到講臺上來,重複一下解題過程。”

嘉妍站了起來,然後習慣性地垂下頭,教室裏原本有些喧鬧,此時陡然靜寂了一瞬,繼而又響起很多雜聲。嘉妍還聽見有人小聲學着她慣常用的語氣掐着脖子說:“對不起老師,我剛剛沒有聽懂。”然後怪聲怪氣笑了起來。

嘉妍想起自己答應紀琛下次要考第一,于是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好的老師。”

她輕輕拍了一下董婧潔的肩膀。

董婧潔挑眉看了她一眼,低聲“喲”了聲,然後給她讓了個位置。

嘉妍用了三個解題思路完善了老師的講法,然後對周訓小聲說了句。“老師我做好了。”

周訓沒有立馬理會她,抱着胳膊站在講臺的右下角,看着黑板上的解題步驟,認真的看了幾分鐘,然後露出一個贊賞的表情,“不錯,”他擡手指了下,“這個知識點是大學的,不過也不算難,以前寫過?”

嘉妍搓着手指上的粉筆灰,站在這個位置會讓她變得渾身緊繃,她抿着唇看了會兒,然後點點頭,“去年的競賽題,拓展題倒數第二道題的最後一小問就是這個。”

這幾年的競賽題都會有三個能力拓展題,屬于拔高題,基本都是難度比較高的,主攻競賽題的學生都會得到指導老師的警告,不要逞能,花費過多的精力浪費到那上面。

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會去看最後那幾道拓展題。

周訓腦海裏搜尋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道題,但今天這道題遠沒有那道題複雜,不過屬于變形題,需要對知識點掌握得非常靈活才能做到,于是忍不住問了句,“去年的競賽你有參加?”

嘉妍搖了搖頭,她很抗拒參加比賽之類的集體活動。

周訓忍不住多看了嘉妍兩眼,以前倒是沒有怎麽注意到她,就覺得似乎安靜得過分了。好像也不怎麽會反抗,無論是被欺負被嘲笑被排擠,都一幅沉默的逆來順受的樣子。

他不太喜歡這樣的學生。

“嗯,明年春季的市賽可以試一下。”周訓點了點頭,“下去吧!”

但他比較欣賞優秀的學生。

嘉妍下去座位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轉了過來,她低着頭,感覺到渾身僵硬。但好像也沒有想象裏那麽可怕。

慢慢的,她又挺直了脊背。

期末考一定要考第一。

她其實沒有考過第一名,常年在中上游徘徊,對自己最大的自信就是可以精準控制自己的名次,這取決于她對知識點的精準掌控,每次拿到卷子先翻一遍,通過對卷子難易程度的判斷,然後選擇自己答題的正确率。

很少超出自己的掌控。

但其實她對第一也不是那麽有把握,所以還是要更認真地去複習。

這一天,嘉妍真的沒有遇見什麽太過分的事,班主任也沒有特意把她叫去辦公室,同學們似乎私下裏還在議論紛紛,但除了董婧潔,也沒有人當面對她說些什麽。

嘉妍中午趁着休息的時候去宿舍科申請了退宿舍,把自己的東西都歸攏了起來,打包放在了門衛,又去後勤那裏申請了新校服,有現成合适碼數的,她就直接帶了回來。

她把小錢袋拆開的時候才發現裏面有很多錢,至少有十幾張一百面額的紙幣,她用了三張,又把錢袋小心地放在了上衣口袋裏。

放學的時候,依舊是老路來接她,體貼地選了一輛不怎麽顯眼的車,停在稍微偏一些的地方。

嘉妍到家的時候先去換了衣服洗了澡,然後很快扯着小秦說答應要給紀琛收拾房間。

小秦有些意外,還以為二少爺只是逗她玩呢!

但這會兒看着嘉妍很認真的表情,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帶她去了隔壁卧房。

紀琛的房間要比嘉妍的大一倍,黑白灰色系,簡約的幾何形狀,幾本沒有多餘的色彩。

其實他的屋子很好收拾,衣服分類放去洗衣房去洗,幹洗手洗水洗都有嚴格要求。紀琛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床,所以收拾床的時候需要戴上幹淨的手套,并且盡量不亂放他的東西。

還有很多小細節,嘉妍拿本子都記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嘉妍才看見紀琛,他和她一起在飯廳用飯。

他剛回來,衣服還沒換,只扯了領帶,看見她還愣了一下,想起來自己還帶回來個小孩,于是操着兩分長輩心,問了句,“今天去學校怎麽樣?”

嘉妍抿了抿唇,沉默了幾秒鐘。

紀琛便眯了眯眼,吃飯的動作都放慢了,“說謊和隐瞞不是好孩子哦~”

嘉妍把筷子放下了,認真思考了一下,一五一十回答,“同桌問我媽媽是不是……就是,問了個很沒有禮貌的問題,我沒有理會。”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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