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老宅
紀琛的助理兼保镖是個身材高大的退役格鬥手,叫莫裏斯,看不出來是哪國人,中文說得很好,幾乎沒有口音。
但很沉默,幾乎沒有一句廢話,他的主要任務是保護紀琛,處理一些雜事,會二十四小時待在紀琛附近。
嘉妍上樓的時候看見了他,他面無表情地對她點了點頭,然後下樓去找紀琛。
酒櫃旁紀琛靠在那裏喝了兩杯酒,打算倒第三杯的時候,莫裏斯下了樓,他走路很輕,和嘉妍有些像,他倒酒的手莫名頓了頓,竟恍惚有種心虛的感覺。
扭頭的時候看見是莫裏斯,愣了下,繼而搖着頭,覺得有點兒好笑地笑了聲。
“有事?”
莫裏斯慣常是那副性冷淡臉,他很少看見紀琛這樣的神情,不由輕微挑下眉頭,“老宅那邊打了電話,叫你周末回去一趟。帶上陳小姐。”
紀琛把酒杯放了下來,蹙着眉心“嗯”了聲。
旋即又舒展開,嗤笑了聲,“還是沉不住氣啊!我們紀董。”
紀氏集團是個龐大到難以窺探全貌的集團,其中利益錯綜複雜,每一條線上都牽扯無數人的“生死”,而掌控這樣一個大的集團,單單靠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
無數的“紀家人”掌控着紀氏的命脈,而紀伯恩掌控着紀家人。
紀伯恩就是紀琛的父親。
周末的時候,嘉妍打扮的像個花童一樣跟着紀琛上了車。
她手裏捧着一瓶酒,紀琛叫他抱在懷裏,然後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幫哥哥氣一氣人,好不好?”
嘉妍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疑有他。
搞得紀琛都要良心過不去了。上車的時候,摸出來一盒水果糖給她,“喏,哥哥請你吃糖,待會兒誰說什麽你都不要在意,懂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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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妍點了點頭。
“想死沒那麽容易的。”
“但是活着也好難。”
“不難。放棄所謂的淺薄的自尊心就好,自尊是自己給的,不是別人施舍來的。做你覺得對的事,其他的不要管。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沒必要把別人的錯加諸到自己身上。”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說過的話。
語言是最神奇的魔法,嘉妍想,如果能被刺傷的話,一定也能夠被治愈。
她好像,被他治愈了。
擁抱光明的人,背靠着黑暗。
擁抱了黑暗,那麽光明就被抛諸身後了啊!
再黑暗的人生,也會有一點光亮的吧!即便是一點點,也值得去追尋。
老宅其實離的很近,是一棟莊園似的別墅,就在紀琛住在的地方的隔壁,嘉妍一顆糖還沒有吃完,就下車了,她忙把最後一點糖嚼碎了。
老宅顯得幽森,林木深深,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建築物掩映在樹影之下,好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就連傭人也顯得更莊重嚴肅許多。
嘉妍舔了舔嘴唇,有些緊張。跟在紀琛身後,亦步亦趨。
從進門就有傭人迎出來,紀琛每回回來都會帶小禮物,嘉妍手中的酒便是,傭人接了過去,順便沉默地打量了一眼嘉妍。
嘉妍點頭示意,姿态倒是端莊,一點兒也不膽怯。紀琛不由在心裏贊賞了一下,這小孩是個可塑之才。
宴客廳裏聚了不少人,俨然一副小型聚會的架勢,紀琛大眼撩了一遍,都是集團那些老油條,算是……長輩。
紀伯恩是個相當要面子的人,無論紀琛私下裏跟他怎麽吵怎麽鬧,當着外人的面,都還算得體。
他過去問了聲好,不鹹不淡地跟各位叔伯打了招呼。一個個西裝挺括地聚在一起,面上都是和和氣氣親親近近,仿佛背地裏互相針對各自算計都不存在似的。
紀琛餘光裏看見旁邊偏廳裏坐着的幾個女人,瞳孔縮了縮,唇抿成一條直線,有些不悅。
嘉妍敏感地覺察到了,于是餘光也瞥向那裏。
穿着很入時的幾個尚算年輕的女人,大約三十歲左右。
其中一個側坐着正在講話,其他幾個女人坐在她對面,略微傾身傾聽着,看起來,那個側坐的女人像是主人一樣。
那女人好像察覺到了什麽,擡頭看了一眼這邊,瞧見紀琛的時候目光短暫地停留了幾秒鐘,然後微笑着點點頭,同身邊人說了些什麽,大意是抱歉之類的,然後起身理了下衣服走了過來。
“阿琛來了?”她看向嘉妍,“這是你的小女友嗎?”
趙詩音坐在了紀伯恩身邊,嘉妍才猜測到,可能是紀琛爸爸的新女朋友。
小秦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煩,特意給她講過紀家的大致情況,紀氏是個涉及範圍很廣的集團公司,什麽金融、娛樂、科技、醫藥都涵蓋一些,本行是做醫藥研發的,紀琛現在在分公司擔任總裁,他所在的分公司是做游戲的,新興産業,對紀氏來說,算是全新的領域,總部那些人并不太看好這種新興産業,基本也就抱着給紀琛玩票順便把他打發遠一些的想法。
紀氏現在的掌舵人是紀琛的爸爸紀伯恩,繼任董事也才四五年,發妻亡故,至今未再娶,但是換女朋友倒是很頻繁,基本跟着他的都不長久,最近在和一個名叫趙詩音的女人在談戀愛,趙詩音好多年前和跟過紀伯恩幾年。
是唯一一個分手後重新又回到紀伯恩身邊的。
所以圈裏人都猜測,這次趙詩音要被扶正了。
這位應該就是那位趙詩音趙小姐了。
嘉妍僵了僵,下意識想後退,最後還是頓住了,沒有吭聲。只是覺得,這個女人看起來有些熟悉。
紀琛嗤笑了聲,“說什麽呢趙小姐,這還是個孩子。你們法律人,都這麽污穢不堪嗎?”
趙詩音臉色僵了僵,旋即又自我化解地笑了笑,“小琛可真會開玩笑。我說着玩呢!”
在兩個人馬上要鬧僵之前,紀伯恩輕咳了聲,“多大人了,沒大沒小的。”他看了眼嘉妍,眉眼神情有些不虞,但并沒有發作出來,只是用他那慣有的說一不二的命令語調說了句,“留在家裏終歸不妥,過兩天送回去吧!聯系公司的基金會去處理交接。”
已經算是厚待了。
嘉妍背脊僵了一下,紀琛只是笑了笑,“不勞紀董操心,好歹算是妹妹,留在身邊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
紀伯恩撩着銳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紀琛面不改色,微笑着回答,“是我媽那邊的朋友、的女兒。爸可能并不清楚,畢竟您對我母親了解也不多。”
紀伯恩聽着他略帶嘲諷的語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我對她了解再有限,也知道她大致狀況。不至于和那樣一家人有牽扯。”
紀琛好似并不在乎這裏這麽多人似的,淡淡頂了回去,“爸您好歹被尊稱是企業家,小孩還在呢,別說太過分的話。”紀琛拍了拍嘉妍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叫莫裏斯帶她去旁邊待一會兒。
等人走遠了才嗆了紀伯恩一句,“總之爸就不用多操心我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
不僅紀琛查了嘉妍的資料,紀伯恩自然也不會放任兒子随随便便帶回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孩子,他拿到的資料,比紀琛手裏的要詳盡很多。
比如嘉妍的媽媽佟莉很漂亮,原本是銀行一個小職員,後來成了一個領導養的情人,過過幾天奢靡的日子,後來那位領導被查辦了,她手裏的一些固定和非固定資産都被查處了,她丢了工作,名聲也壞了,也沒留下什麽錢。
不想努力,還是想找個有錢人結婚,當一輩子公主,喜歡光鮮亮麗的生活,被經紀人騙去當所謂的模特,其實就是披着外皮的非法有色交易,她很快就習慣那樣的日子了,只是最後找了一個有婦之夫,那男人的妻子有權有勢,下了大本整治她,被打了一頓,再次丢了工作,被曝光,東躲西藏像個過街老鼠。
再後來背井離鄉出來找工作,沒有朋友沒有人脈沒有能力沒有恒心和毅力,經常入不敷出,欠了好多債,最後在清城安定下來,嫁給嘉妍的爸爸,拿禮金還了債。
嘉妍的爸爸陳勇志是個老實巴交的貨車司機,比佟莉要大幾歲,追求佟莉很久才追到手,只是不知道她過往的經歷,後來知道後心裏犯惡心,就開始和佟莉整天吵架,嘉妍從記事開始每天面對的都是吵罵聲,她很小就習慣在一片怨怼中度過,然後自動屏蔽那些不堪入目的話。
陳勇志一直疑心佟莉在外面鬼混,佟莉厭惡陳勇志的無能和懦弱,對陳家重男輕女狹隘又自私的家庭環境也倍感厭煩,但互相都不願意離婚,于是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熬下去。
佟莉在嘉妍十四歲的時候,真的婚內出軌和另一個男人走在了一起,而陳勇志在佟莉一次又一次堕胎拒絕給他生兒子并被母親多次逼迫辱罵且失業的多重壓力下,徹底崩潰,有預謀地買了刀具,守在林江大橋,殺傷了十餘人,造成三人死亡。這樁重大案件轟動一時。
那段時間,家裏每天都有警察出沒,鄰居指指點點,記者把家裏電話都快打爆了,甚至蹲在門口等着采訪,各種知情人士爆料,媒體把這件事渲染得無比色彩濃重,以至于嘉妍的臉清晰地出現在社交平臺上。
甚至有人說些不堪入耳的污穢話,說這樣的臉說不定早就被她母親賣了。各種陰謀論加惡意揣測。
一個妓/女和殺人犯養出來的女兒,似乎也應該是不堪的。
紀伯恩把杯子重重擱在桌子上,屋裏一瞬間安靜下來。
紀董的累積的威嚴讓氣氛變得凝固,誰也沒敢再多說一句話,只是屏氣息聲地看着紀伯恩和紀琛。
紀琛涼薄地看着他,眉眼疏淡,毫無退讓的意思。
紀伯恩先開了口:“今天長輩們都在,我不想教訓你。”
“不敢勞駕爸。”紀琛垂目,面上卻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
礙于人多,紀伯恩也不想鬧起來,趙詩音也适時出來打圓場,“阿琛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也別老管着他了。”
紀伯恩揮揮手讓他滾了,轉頭跟身邊人哼說,“跟他媽媽一樣的狗脾氣。”
紀琛轉身的時候冷笑了一聲,一直不是很明白,紀伯恩是如何提起自己婚外情對象提的如此自然的。
嘉妍一直坐在一旁吃點心,傭人知道她身份,但也會看在紀琛的面上對她和氣禮貌。
紀琛來找她的時候,她忙站了起來,把嘴巴裏的糕點咽幹淨了,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瞅着他。
紀琛笑了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略顯嬰兒肥的臉,“辛苦了,再等哥哥一會兒,然後帶你回家,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
嘉妍點了點頭。
紀琛轉身手插在口袋裏徑直走向紀言。隔着老遠就吊着一側唇角笑,“我親愛的,哥哥!”
紀言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回了句,“別惡心我。”
作者有話要說: 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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