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道光

葉蘇陪紀恒去他這幾天住的酒店裏收拾東西，拉開窗簾，發現他酒店房間的角度剛好跟單身公寓二十三樓相對，視線清晰。

“偷窺狂。”葉蘇十分鄙棄地看了一眼紀恒，低低說了一句。

“你說什麽？去開房？”紀恒眉梢一挑，嘴角含笑，“這麽想開的話我再去續訂一晚，雙人大床怎麽樣樣？”

“去死。”葉蘇撈起一個枕頭砸在紀恒身上。

兩人收拾了東西并肩往小區走，這一路不是商業區，晚上安靜得有些過分，走好一陣兒才碰上一兩個路人，葉蘇心裏有些怕，不由地往紀恒身邊湊了點。

葉蘇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氣息。不得不說，他在時她能安心很多。

兩人一路走着沒怎麽說話，路過一條小巷，聽見裏面傳出一陣黏膩模糊的聲音，夾着女人低吟的嗓。

巷子深處昏黃的光影下，一對男女正在熱烈地糾纏着。那男人身上罩了一件大衣，女人的身體也藏在大衣裏，頭靠在牆上，眼眸微閉，嘴上塗得血紅。她從大衣裏鑽出來的一條小腿是光着的。附近地上扔着被扯破的絲襪。

葉蘇和紀恒都是一愣，有些尴尬。

糾纏的兩人正打得火熱，還沒發現他們。

啧啧啧，葉蘇搖搖頭，世風日下啊，開個房能花多少錢，還是說有的人就是有這種特殊癖好，喜歡以天為蓋地為廬，完成生命的大和諧。

紀恒聽到某個女人的啧啧聲，低頭，看到葉蘇正緊緊盯着那兩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邊搖着頭卻又一邊看得津津有味。

紀恒臉黑了，看了裏面糾纏的男女一眼，拉拉葉蘇的手腕讓她走。

葉蘇還是一臉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沒注意紀恒在扯她。

裏面的男女似乎同一個姿勢保持得有些累，叽叽咕咕喘息着說了幾句話，然後葉蘇就看到那女人懸空的一條小腿着地，轉了一個身，趴在牆上，背對身後的人。

葉蘇臉唰地紅了，這個姿勢，她，感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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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男人身上的大衣被因為劇烈的晃動開始往下滑，在某次的大力撞擊時一落而下。

葉蘇看着那搖搖欲墜的大衣咬着下唇，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然而還沒看見眼前就瞬間一黑。

“嗚嗚嗚！”

紀恒一手蒙着她眼一手捂住她嘴，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看什麽，走。”

葉蘇胡亂拉扯着紀恒蒙住她眼嘴的手。

紀恒往裏面看了一眼，昏黃的路燈下有很多飛舞的小蟲子，光亮細微處，膩人的男女體緊緊膠着在一起，他嫌棄地癟癟嘴，把葉蘇的眼睛捂得更嚴實了一點。

紀恒拖着看不見的葉蘇快速走過那條巷口，好一陣後才松開手。

“你幹嘛！”葉蘇揉着自己被他捏到肌肉都快要變形的臉，不滿地斥道。

紀恒雙手抱胸站着，“剛才看得很開心啊。”

“我……”葉蘇心虛地別過眼去。誰看得開心了，她就看了那麽一小下下，剛要看到一點刺激的就被紀恒蒙上了眼。

“看夠了嗎？我拉你你還不想走。”紀恒玩味着問她，看她的表情很有深意。果然，以前在紀府時候的嬌羞都是裝的，他記得醉酒的那天晚上最後，她熱情得很。

“我就是看了，我看不看關你什麽事啊，你管我。”葉蘇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麽慫，昂首挺胸地反駁道。她都成年了，有點好奇心也是正常，看看怎麽了？怎麽就要被他這樣冷嘲熱諷了？

紀恒看着葉蘇又羞又氣通紅的小臉，沒忍住，咯咯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這麽饑渴。”

葉蘇聽着紀恒的笑，捏捏拳頭，臉沉得像一潭死水。

“笑夠了嗎？”她幽幽道。

回答她的是男人一連串好聽的輕笑。

紀恒正笑得起勁，還沒把後面那句“你要是饑渴我不介意幫你解一解渴說出來”，葉蘇就突然沖到他身前拽住他衣領。

“你給我聽着，我是饑渴，我饑渴得不得了，這又怎麽了？”葉蘇咬着牙恨恨道。

紀恒被她的耿直吓了一跳。

葉蘇又突然冷笑一聲，擡頭瞪着紀恒，“但我就是再饑渴，也輪不到你。”

她說完這句話後扔下紀恒衣領，氣哼哼地大踏步走了。

紀恒看着她的背影，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現在的處境，還不如剛才那對以天為蓋地為廬完成生命大和諧的野鴛鴦。

紮心了。

……

葉蘇繼續往前走，身後的影子被路燈拉得長長。

紀恒手揣在褲兜，跟在她身後踩着她的影子。

然而這次葉蘇走了兩步，又走不動道兒了。

又碰到惡狗了？紀恒擡起頭，發現前面街口有一堆頭發染得花花綠綠的小孩子在打架，一個個身上都還歪七扭八地穿着校服。

路邊馬路牙子上有一堆背包，應該是附近哪個中學剛下了晚自習放學。

花花綠綠小青年手裏都還抄着家夥，棒球棍，鐵鏈，磚頭……

他們把一個背着雙肩包，手緊緊抓着肩帶的黑發少年圍在中間。

“叫你給老子交保護費你卻敢去告老師，啊，膽子不小啊。”

“長得他媽跟個娘們兒似的弱雞，不知道讓你爸給你請保镖？”

“臭小子，老子今天非要跟你算算帳。”

“明天再不把錢拿來，還敢去告老師，信不信老子打斷你的腿！”

中間被圍的少年聲音在發顫，“你們別，別過來。”

“喲，老子就過來了怎麽的？”

為首的雞冠頭小青年扛着棒球棍，把吸完的煙屁股狠狠擲到地上踩了一腳，“兄弟們給我上！”

幾個穿着校服的小青年一擁而上。

中間的少年沒抵擋幾下就被打倒在地，身子蜷縮成蝦米，忍受着雨點兒般拳打腳踢。

“咱們別打臉，否則明天上學會被看出來。”

“瞧他長得這細皮嫩肉的，老子待回兒打完了還要爽一下。”

“加我一個。”

污言穢語還在不停地從一群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男孩子中蹦出來。

葉蘇氣得渾身發抖。

這他媽是赤.裸裸的校園淩霸啊！！！

這世道還沒有王法了！

紀恒這時已經大步走到葉蘇身邊。

葉蘇看向紀恒，眼神祈求。

“這個幫我拿着，剩下的交給我。”兩人很有默契，紀恒把剛脫的外套交到葉蘇手上，沖她點點頭。

“你小心點。”葉蘇沖紀恒的背影叮囑，看他正一邊活動着手腳一邊走向那群校園小混混。

一束清瑩的月光下，葉蘇突然覺得紀恒的形象無比偉大，像是正義而勇敢的美少女戰士，散發着代表月亮的光和熱。

十五分鐘以後。

雞冠頭的少年一手捂着自己紅腫的臉，一手擋在身前，警惕地一步一步往後退。

他退到馬路牙邊，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書包，然後，逃命一般地跑了。

餘下的幾個小青年也撿起自己的書包跟着跑着，有兩個跑路時還一瘸一拐。

雞冠頭少年一邊跑一邊吸自己充滿淚水的鼻子。

怎麽辦，這是他混社會這麽久以來，頭一回想要報警尋找警察叔叔的庇護。

“老大，咱們要不要報警。”身後跟着跑的小弟已經問了出來。

雞冠頭一腳踢在小弟屁股上。

“報個屁的警啊！我們才是黑社會！”

……

紀恒做做樣子往前追了兩步。

葉蘇抱着紀恒的衣服，騰騰跑到那個倒地的少年身前。

“小弟弟，怎麽樣？你沒事吧。”

“唔……”少年發出幾聲痛苦的呻.吟。

葉蘇把紀恒的外套給少年搭在身上，從地上抱起他身子放在她腿上，讓他頭靠在她懷裏。

“呀。”葉蘇在看到少年的臉後不由自主小小地叫了一聲。

好清秀的少年！

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皮膚瓷一樣細白，五官精致秀氣，帶着屬于這個年紀特有的還未長開的少年感。

估計長大了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主。

葉蘇看到他鼻子有些紅，一道殷紅的血液從他鼻腔裏緩緩流出。

靠！葉蘇對那幾個校園惡霸恨得牙癢癢，好好的孩子怎麽就被打成這個樣子。

她忙從兜裏取了一張紙巾出來，給少年擦拭臉上的鼻血，她的動作溫柔細致，似乎生怕太大力弄疼了脆弱的少年。

少年迷迷糊糊在葉蘇懷裏擡起頭，眼皮輕輕睜開看到葉蘇的臉，然後，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薄唇一癟，表情無比委屈，擡手抓住葉蘇的一只手。

“姐姐，好疼。”

葉蘇愣了一下，然後，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已經化了，像融掉的巧克力一般，全都交給了男孩被抛棄的小鹿一般委屈的神情裏。

啊啊啊啊！！！

葉蘇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現在這樣母愛爆棚過，緊緊握着少年的手。

“哪兒疼哪兒疼，姐姐給你叫救護車好不好？”

“都好疼哦，姐姐吹吹。”

葉蘇此刻恨不得把少年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邊朝他呼着氣，一邊一點一點給他仔細擦拭着臉上的血跡。

兩人臉湊得很近，少年感受到葉蘇的呼吸輕輕打在他的臉上，給他擦拭時頭低着，垂下的睫毛像兩排小扇子，鼻子又小又高，很像他喜歡的日漫裏的風格。

少年躺在葉蘇懷裏，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很溫暖，有家的感覺。

家啊，少年想到這個字時突然鼻子一酸。

“漂亮姐姐，你有家嗎？”

“嗯？”葉蘇擡起頭。

“姐姐你長得好漂亮啊。”

“姐姐你是天使嗎？你一定是天使對不對，來救我。”

“天使姐姐，天使姐姐。”

少年叫得太甜，受傷過後語氣裏的無力更是給增加了一份惹人疼惜的誘惑感。

葉蘇聽見自己的心裏正在砰砰砰地放着煙花。

她這輩子一定要生個這樣的兒子！

“別打120了，前面有家社區醫院，我把他背過去就行了。”

“你問他家裏監護人的電話號碼沒有，等他爸媽來了再問問他們要不要報警。”

就在這時，月光下的正義的美少女戰士打跑惡勢力回來了。

葉蘇滿腦子的粉紅泡泡在聽到這聲音後一個接一個地破滅。

“呃，還沒問呢。”葉蘇有些尴尬地答。

紀恒在她身旁蹲下身，掀開自己蓋在少年身上的外套看了看，皺起了眉頭。

“你照顧了他這半天就只是把臉上的鼻血給他擦幹淨了？”

“我還沒顧得上嘛。”葉蘇抱着少年，回頭，在看見紀恒的時候眼睛倏地睜大。

紀恒覺得葉蘇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心裏突然凜了一下，“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麽？我臉上有東西？”

葉蘇張着嘴，點點頭，又搖搖頭。

“嗯？”

“不是臉上，是頭上，”葉蘇用手指了指紀恒頭頂，“你的頭上，怎麽有一輪，綠色的光？”

紀恒看着正被葉蘇抱在懷裏的受傷少年，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少年聽了兩人的對話後也看了一眼紀恒，立馬吓得把臉深深埋進葉蘇胸前。

“天使姐姐，有妖怪，有妖怪。”

“有綠光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 求作收嘤嘤，點魔安進專欄再點一下收藏，離小目标還差四十個，美少女戰士紀就可以吃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