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道光

兩人到醫院去拆了石膏，葉蘇被悶了大半個月的腳踝終于得以重見天日，每一個毛孔都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骨頭已經長好了，只是走起路來的時候還是會有些疼，醫生說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好全。葉蘇迫不及待地給自己右腳穿上了鞋，挽着紀恒的胳膊走路一瘸一拐的。

兩人去醫院大堂的藥房取藥。紀恒為了照顧葉蘇的速度走得無比緩慢，步伐縮短了不下二分之一。

“你真的不需要我再背你？”紀恒問。

“不要不要，我要自己走。”葉蘇一邊搖頭一邊往腳下看，她右腳蹉跎了那麽些日子，現在總算能穿上鞋踩在地上了，要不是剛剛紀恒攔着她沒蹦起來就不錯了，一點也不想讓人背。

“好吧。”紀恒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好說自己是因為嫌她走得太慢了才問她想不想讓他背的。

兩人就這麽慢悠悠地挪啊挪，總算到了醫院大廳。醫院大廳裏人來人往人數不算少，取藥的地方在最右側。

大廳裏有幾排長椅，紀恒把葉蘇安置到椅子上坐好，向她攤開手，“取藥單給我吧，你在這兒待着我去取。”

“取藥單？”葉蘇在她拎着的一大疊單據中翻了翻，“沒有啊。”

“剛剛醫生給你的時候你沒揣着嗎？”

葉蘇擡頭看向紀恒，眼睛眨巴了兩下，緩緩地搖了搖頭。

“算了，我再回去取吧，你在這裏好好待着別亂跑。”

“嗯！”

紀恒回了剛才拆石膏的處置室，敲了敲門。

“進來吧。”

紀恒推開門，發現處置室外面等候區還坐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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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羅致宇，以及一個體型偏胖發量不多腹部很鼓的中年男人。

“你怎麽還沒出院？”紀恒跟醫生打過招呼取了藥單，折回來問正跟他雙眼相對的小屁孩兒。

葉蘇骨裂都來拆石膏了，他腿上縫了兩針現在還賴在醫院。

“姐姐呢？”羅致宇往紀恒身後瞧。

“不在。”紀恒翻了他一個白眼，剛想要走，羅致宇身旁的男人就突然站了起來，抓住紀恒的手強行搖晃起來。

“你就是那天見義勇為救我兒子的大恩人吧，上次我來的時候你就做好事不留名先走了，這次見到了可要好好謝謝你啊，太感謝了太感謝了！”

中年男人不僅抓住紀恒的手跟他握了手，接着還附送了一個熊抱。

紀恒被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吓到了，掙紮着把人推開，“您是羅致宇的父親？”

“對對對。”中年男人點頭，轉身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羅致宇，“都怪我，整天忙着生意沒空陪他，現在連醫院都住出感情了。”

“上次的事情多虧了你，致宇說你叫紀恒對吧，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為您辦到。”羅爸爸豪氣地拍了拍胸脯，腰際的限定款皮帶也跟着肚子挺了出來。

紀恒商人敏銳的嗅覺嗅出來這是一個暴發戶，有錢後娶了嬌妻改善基因，生出了羅致宇這麽個細皮嫩肉的兒子。

紀恒對他的答謝沒什麽興趣，他什麽也不缺，只是推不過羅爸爸的再三盛情，相互留了電話後才拿着葉蘇的藥單從處置室出來。

“告訴姐姐我可喜歡她新劇了，讓她收拾那個白蓮花長歌的時候不要手軟！”羅致宇對着紀恒的背影叫道。

葉蘇還真是紅了，紀恒聽到羅致宇的話之後搖頭笑了笑，重新搭扶手電梯下一樓。

剛才被羅爸爸抓着耽擱了些時間，也不知道葉蘇等急了沒。

紀恒往樓下大廳瞧了瞧，卻發現兩個保安急匆匆地跑過。

出什麽事了？

越接近一樓大廳，越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吵鬧聲和尖叫。

“真人好漂亮啊，可以跟我合個影嗎？”

“我好喜歡你演得劇，簽個名吧。”

“啊啊啊！你別低着頭啊，啊低頭更好看了！”

“別推我別推我我還沒拍到呢！”

紀恒心裏一驚，忙往下蹿了兩步到了二樓，倚在欄杆上往下一看，長椅那邊堵滿了人。

各個都高舉着手機，以中間一個小小的身影為圓心。

保安的大聲制止好像沒什麽效果，有保安抓着那個小小的身影想把她從人群中帶出去，但試了好幾次後都徒勞無功，被行軍蟻一般的人群給堵了回來。

是葉蘇！

紀恒在自動扶梯上飛奔而下。

……

葉蘇正被擠在推推嚷嚷的人群中央，頭埋得低低，雙手擋在自己的臉前。

“別拍了別拍了別拍了！”她的聲音被淹沒在人群的尖叫中。

有醫院的保安在她身前護着，但是畢竟醫院的保安跟專業的明星保镖業務能力不一樣，葉蘇在左推右搡中開始站不穩，才拆了石膏的那一只腳鑽心的疼。

剛才她就坐在椅子上等紀恒，沒一會兒就被身旁的小姑娘給認了出來，一聲興奮的尖叫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本來人就不少的醫院大廳立馬開始熱鬧了起來，都要來看這最近熱播劇的“夏黎”和“珍妃”。

葉蘇開始還樂呵呵地簽了幾個名拍了合影，一回神就發現自己面前已經被人堵死了。

在家躺了一個月躺紅的代價就是，她和紀恒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紅了。出門口罩帽子墨鏡都沒戴，頂着一張白白淨淨毫無遮掩的臉就來了醫院。

葉蘇頭一回感受到了當藝人的痛苦，她什麽都沒做，人群就把她堵死了非要見一見真人。

“葉蘇給我簽個名吧，《長歌》《引火》我每晚都守着看啊！”

數不清的筆和本子直接戳到了葉蘇下巴下。

醫院的保安也沒見過這陣仗，伸臂擋在她面前，“讓一讓讓一讓。”

然而好像并沒什麽人聽。

人群的騷亂一陣高過一陣，葉蘇被推搡着左右不定，腳踝處的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耳邊全是混亂的人聲，葉蘇被閃光燈晃得眼睛生疼，想哭。

突然又是一波熱潮，葉蘇被洶湧的人群猛地向旁推了一下，她腳徹底開始站不穩，摔了下去。

“讓開讓開！”他的聲音由遠及近。

葉蘇閉緊眼睛縮成一團，失去控制的身體被人牢牢地抱住。

那一瞬間像是慢動作一般，葉蘇睜眼，眼前是紀恒線條流暢的下颌。

紀恒抱着她，護着她，沖開了人群。

葉蘇能感受到那些用力的推搡和撕扯，全都被紀恒的身體替她阻隔在外。

追上來的人被保安險險攔住。

等葉蘇在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坐在車上了，紀恒把車開離醫院停車場，重新找了個地方停下來。

“沒事吧。”紀恒解開自己身上安全帶，向副駕駛探過身。

葉蘇呆呆地轉過頭看紀恒，意識到那些推搡和耳邊的嘈雜都沒有了，胸腔起伏了數下，終于，嘤地一聲哭了出來。

“別哭別哭。”紀恒被她突然的哭給吓到了，扯了車裏的抽紙給葉蘇擦眼淚，“都怪我，還以為是以前，出門沒給你戴個帽子口罩什麽的，別哭了好不好？”

他聲音很柔，像是在哄自家受委屈的孩子。

葉蘇淚眼朦胧中看見紀恒身上衣裳被扯得很亂，頭發也亂糟糟的，哭得更兇。

越哄哭得越兇，紀恒手足無措起來，幹脆攬過她的頭在她唇上吻了一口，自己臉上也被蹭上她哭泣中的眼淚和鼻涕。

“我，我不要紅了，我不要當明星了，嗚嗚嗚……”葉蘇一邊抽泣一邊道。

紀恒把拿着紙巾放在她鼻子前讓她擤了一下鼻涕，“可是已經紅了呀，這不是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盼望的嗎？”

“可是我不想以後走哪兒都被人堵着嗚嗚嗚……好累……”

“沒事的沒事的，”紀恒拍拍她背，“今天是個意外，以後咱們有經驗了出門就遮得嚴實點，讓人跟你擦肩而過都認不出來怎麽樣？”

“真的？”葉蘇用一雙哭紅的眼睛看着紀恒，呼出了一個鼻涕泡。

紀恒笑了一下，點頭，“當然。”明明是他不喜歡葉蘇當藝人，為什麽現在變成了他在寬慰她。

兩人回了小區，紀恒又帶葉蘇悄悄去附近醫院看了一下腳，确定腳上剛才沒再被傷到後才放心，背着人回到單身公寓。

葉蘇一回到家陳楊就來了電話問今天的事情。

兩人在電話裏聊了一陣，陳楊要以後葉蘇出門時多注意着點別露臉，今夕不同往日了，然後又問了她今天路透照片裏那個抱着她跑的男人是怎麽回事。

“男朋友嗎？”

葉蘇看一眼正在廚房忙活晚飯的紀恒，堅毅地點點頭，“嗯！”

“不是不讓你交男朋友，但一定對外要給我瞞着。”陳楊叮囑。

今天她在醫院被圍堵的事情在媒體上掀不起什麽波瀾，畢竟葉蘇還沒有紅到連打個噴嚏都是頭條的程度，所以路透照片裏葉蘇被某個男人抱着跑的照片也只有很少人的看到，轉眼就忘了。

“必須瞞着嗎？有就是有了啊。”葉蘇突然不太情願把自己跟紀恒的關系藏着掖着，這樣對他太不公平。

“必須瞞着。”陳楊斬釘截鐵，“你才剛紅，沒有那個女明星剛紅就爆戀情的，你還有很多跟宋明默和陸承的cp粉呢，把她們留住，很大一部分以後會轉成你的死忠粉。”

“明天雜志好好拍，頭一次上雜志別搞砸了，多看看那些超模們是怎麽擺造型的。”陳楊最後又叮囑。

葉蘇滿心想着她跟紀恒的關系不能公開，不情不願地答應了，挂掉電話。

紀恒端着晚飯過來，兩人吃過晚飯，看電視，洗澡，聊天。

氣氛很溫馨，空氣中殘餘着葉蘇剛喝過的，淡淡的牛奶香味。

電視裏《長歌》已經放完了，正在滾演職人員表和片尾曲。

紀恒把葉蘇的右腳握在手裏，仔細看了看。

腳踝皮下還有些淡淡的淤血，過一陣子才能化開。

“還疼嗎？”

“不疼了。”

“能轉嗎？”

“一點點。”葉蘇試着轉動了一下腳踝，弧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紀恒手指輕輕撓了一下葉蘇腳底，葉蘇一邊咯咯笑着一邊想要縮回腿，然而腳踝被他握在手裏。

“好癢啊。”

“壞蛋！”

兩人也不知怎麽鬧着鬧着就纏到了一起，葉蘇被壓在下面，紅唇微張，氣喘籲籲，小手揪着紀恒睡衣衣領。

紀恒在試探，手指順着她睡衣衣擺一點一點往上遛，一邊仔細觀察這葉蘇的反應，怕她又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給打下去。

葉蘇看紀恒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攬着他脖子。

“可以水到渠成了。”聲音輕松，像是在說一件什麽小事。

紀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還大着膽子往上遛的手突然縮了回去。

驚喜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在這事上慫了很久的男人容易産生懷疑。

葉蘇在他縮回手的時候诶了一聲，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紀恒，一派天真，“我說我們水到渠成了呀。”

紀恒開始扭扭捏捏起來，“你的腳……”

葉蘇拿小腿在他腿上蹭了蹭，“可以的，只是……”

她笑得有些嬌羞，但畢竟有過經驗，其間知識還是很具備的，具備，且豐富。

葉蘇攬着紀恒的脖子輕輕擡起身，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可是可以啊，只是有些姿勢，不能用。”

紀恒的吻幾乎是瞬間就落了下來。

呼吸越來越急促，葉蘇慌亂之中想起了點兒什麽，忙按住紀恒的手，“別。”

“嗯？”紀恒不解地擡起頭，有些挫敗，她又反悔了？

葉蘇湊到紀恒耳邊跟他說了一樣東西。

“我現在就去買。”紀恒飛一般地翻身下床。

能吃到就不錯了，孩子什麽的，以後再考慮吧。

……

月光比路燈還亮。

紀恒從便利店裏出來，手裏提着一大袋東西，一邊哼着《好運來》，一邊喜滋滋地往回走。

他把貨架上的所有種類型號口味都買了個遍，準備跟葉蘇一個一個的試。

有熱戀的情侶在小區綠化帶的小樹林裏互訴衷腸。

紀恒過耳聽到了兩句。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切，紀恒一哂，俗套。

“你看今晚星星好多。”

“你看今晚月色好美。”

嘁，紀恒搖頭，幼稚。

但他聽到這話後還是忍不住往頭頂看了一眼，今晚夜色确實不錯，星星難得那麽多，月亮也很圓。

紀恒接着往回走，步伐輕快，但是這次走了沒兩步，便突然停下，倏地擡頭。

月亮，好圓？！

他這是造了什麽孽。

葉蘇在床上緊張地等了半天，等回來了一個垂頭喪氣氣息奄奄就差掩面而泣的紀恒。

“你怎麽啦？”葉蘇問。

紀恒把那一大袋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看着葉蘇，眼神莫名有些神聖。

“我們……”

“嗯？”

“能先打個欠條嗎？待會兒再做。”

“蛤？”葉蘇摸不着頭腦，怎麽下樓去買了個東西，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一派清心寡欲的樣子，還是剛才那個急吼吼的紀恒？

紀恒指着被厚厚窗簾擋住的窗外，“等月亮下去了你再跟我水到渠成怎麽樣？”

“你什麽意思啊。”

“就是先在你那兒欠着，我到時候再取。”

葉蘇被紀恒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話給繞暈了，只接收到了他傳達的一個意思——我現在不想跟你水到渠成了。

不成就不成！

葉蘇突然有些生氣，躺回床上把被子蒙過頭頂。

她都那麽讓步了，紀恒再最後又給她整這些幺蛾子。

以後都別想要啦！

紀恒看着床上的那團被團兒心裏苦，想上去解釋解釋，又害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跟現在已經渾身散發着欲求.不滿氣息的葉蘇亂來了。

這一亂來可就是好幾個世紀的距離。

紀恒嘆了一口氣，坐到飄窗上望月亮。

此情此景還差根煙才能符合他現在的心情與氣質，可惜他不會抽。

葉蘇很快就睡着了，呼吸聲均勻。

紀恒一夜無眠，看着天由黑轉為深黑，再由深黑轉為黑，黑慢慢轉為薄黑。

他度秒如年。

月亮在夜空裏嚣張了一晚上，終于撐不住毅力堅定的男人，敗下陣來，消失不見。

葉蘇睡得正香，突然覺得自己身邊床墊一沉，身上就多了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肉身。

“唔！幹嘛！”

起床氣嚴重着呢。

然而憤怒的小爪子還沒來得及揮舞出去，整個人就突然定住了。

亮度朦胧，她看着自己身上熟悉的身影，睜大了眼。

耳邊是男人滿足的嘆息。

隔着一層薄薄的T，紀恒還是能感到裏面是水潤的，溫熱的，緊致的，并不幹澀。

她一直等着他呢。

“不疼吧。”

先進去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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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收340啦，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