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偏執
我從紫宸殿離開,已是正午時分。
驕陽烤得人身上暖意融融,鮮少有這樣溫升和煦的好氣候。心裏蕩滌着姜尚的悔恨,還有那句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太難說出的話。
并非不能再愛她,是無法再将心交付與任何人。
我的心呢,給了帝辛,倘若他有一日将它捏碎了,棄如敝履,我還能收得回嗎?
曰璃靜靜扶着我往鹿臺走,腳邊的小石子略略鉻到了我的足心,清明了我的意識。我理了理領口,突然覺着有些悶熱了。
“美人怎得将領口敞開了?若是撲了風,大王可要責怪的。”她急急為我理好衣領,蒼白的小臉急切地有些泛紅,眸中帶有懼色。
我輕捏了她的手臂,淡淡含笑:“不礙事。”
她‘蹭’地收回了手臂,不可控制地輕輕‘嘶’了一聲,神色痛苦難當。我心裏有什麽東西重重落了地,忙執過她的手臂,不顧她的掙紮阻攔,先開了她的衣袖。
我的心陡然刺痛,纖細如玉的手臂上,盡是抽打的青紫的痕跡。一道一道,一寸一寸的傷痕,密布着太過可怖。她日夜侍奉着我,連藥物都不曾向我讨過。
腦中飛快略過她提及帝辛時的懼色,幾乎不可置信,難道真是他做的麽?
我輕輕撫着她臂上的傷痕,她的身子又是不可避免的一噤,看得我心更加抽痛。我慌忙将手移開,顫抖着聲嗓問道:“這。。。是大王做的?”
曰璃有些難為情地咧嘴笑了,清甜卻讓我心疼:“是曰璃的錯,那日鹿臺殿口,是曰璃不曾看好門,才讓伯邑考那登徒子有機可乘。”她見我是真心疼惜她,愈是委屈地淚眼瑩瑩:“美人可要好生愛惜自己的身子,您的身子好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也能享些福了。”
我有些難以相信地搖着頭,想不出帝辛在發落了伯邑考之後,連同曰璃也一并給了教訓。
可是,曰璃只是一弱女子,伯邑考的登堂入室她又豈能阻攔得了?
我愧疚地牽了牽她的手,不無難過道:“跟着我,你終是受苦了。”
曰璃傻傻地笑着,嘿嘿道:“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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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泛酸,還是感動,若是我如此,定不會無恨無怨地繼續無微不至地照料着旁人。曰璃這般,對我稱得上是真心真意了。
我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疼惜地苦笑道:“傻丫頭。”
鹿臺。
因着先前為帝辛與姜尚都上過藥了,手法還算娴熟。拿着紗布與藥膏為曰璃敷上,亦不至手足無措。曰璃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另一只手低聲推脫着:“美人不必了,奴婢自己來。。。”
我嗤笑,不動聲色地将她擾我心智的另一手臂擋開。
見她不再反駁,便笑:“從前都是你侍奉我,如今你因我而傷,現伺候你也是應該。”
曰璃的雙眸如巨鹿般泛着光,瑩瑩地可愛。
我不敢用力道,只輕輕點按着敷上藥膏,唯恐她感到痛意。她也配合的很,老老實實地伸着手臂任我擺弄。待包好之時,她已然憋紅了一張俊臉。
她低低地笑着,誠心誠意地望着我:“美人,你真好。”
正在此時,帝辛下了朝來,與此同時一起來的,還有黃妃。
看見他,曰璃的傷痕猶在眼前,心底總有些隐隐的不快活。
黃妃親親熱熱地扶了帝辛入座,他們今日的興致好似很高,眼角皆帶着開懷的笑紋,臉頰亦是歡愉的紅潤。看在我眼裏,卻并不那般愉快了。
敷衍了事地上了茶,我便在一旁悶悶地坐着。曰璃命膳夫傳了膳來,皆是帝辛愛食的菜色。平時不覺着什麽,今日卻覺額外刺眼。
也許是黃妃殷切地為帝辛布着菜,笑靥如花的神采令我心底一陣惡寒。說不出究竟具體為了什麽,不痛快的感覺太過明顯。
帝辛叫黃妃哄得開懷大笑,我側目睨着,發覺黃妃的容色姣美,嬌笑起來時尤為美麗幾分。微醺的酒意上了面頰,烈性的酒水在她唇邊殘留了一滴。半推半就地牽制住了帝辛的手,殷切地就往紅唇邊送,盈盈笑道:“大王,您幫妾擦去嘛。”
帝辛笑着循着她的牽引将手覆上她的面頰,肌膚瑩白如玉,添了幾分酒意的紅暈愈發惹人憐愛。黃妃微微閉目,一切已是水到渠成。我的心開始抽痛,也嫉妒地發狂。我以為帝辛一定會醉倒在她的溫柔鄉裏,纏綿悱恻。
我欲別過眼去不看,可他卻在最後一秒緩緩垂落了手。
這是我與黃妃都不曾預料到的。
他的眸渾濁得難以辨明情緒,可我卻莫名相信,他的心已經清醒了。黃妃緩緩将一雙眼睜開,眸光凄清。
帝辛的側顏依舊硬挺卻冷漠,我以為他會怒,可就在一行淚從黃妃的眼眶中落下的那刻,他沉着臉發聲了,聲嗓低沉地讓人心裏莫名難過。
他說:“你走罷。”
寬闊的袖袍在沉默中一揮,擋住了外頭斜照入室的昏黃光暈。黃妃的唇角勾起一抹神傷的苦笑,她的眸中皆是心碎的剪影,玉手用力按着桌幾令自己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幾乎站不穩,她還是醉着的。她故意将自己灌醉,又自以為灌倒了帝辛,扶他來我殿中。她為着的是什麽?想要取我的地位而代之,亦或是帝辛的愛?
黃妃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鹿臺。
而我與帝辛,也陷入了無聲的沉寂。
他的酒意還未完全醒,我嘆了口氣,為他烹上一盞醒酒茶。幾塊山楂,幾片橘皮,皆是了然于胸。他原是不愛這樣酸甜的口味的,因着我喜歡,他也欣然接納了。
将茶盞放在他面前,方才種種,若說心裏沒個疙瘩,不可能。剛想收手去裏間歇着,他的手轟然用力抓住了我的手,力道霸道得令人心驚,我被扣得生疼,整個手臂近乎被擰了一彎,下意識用勁掙紮。一正一反,正巧将那盞滾燙的茶水打翻在地。滾燙的汁液,骨碌碌滾向一旁的青銅酒樽,翻得徹底,我的心意一分不剩。
這樣的聲響俨然是将他弄得清醒了,他的眼眸不再是大霧籠罩,卻是帶了幾分陰鹜的清明。我不懂他為何發怒,是氣黃妃,還是在氣自己?
總之我愣在那兒,進退兩難。曰璃見狀不妙,上前去收拾了滾了很遠的青銅酒樽。地上的水還是滾燙,散在地毯上有種氤氲的熱氣。我憶及她的手上還有傷,舊傷未愈,斷不能再添新傷了。忙上前扶住她道:“你別動了,等下我親自收拾。”
帝辛卻在此刻,暴怒的神經似乎被我點燃,瘋了一般地将桌上膳食盡數掃落于地。滿桌珍馐,一瞬全部變為了惡心的廢物。有油污飛濺到曰璃身上,她剛上過藥的手臂,決不能再次感染。我顧不得去考量其他,急急忙忙為曰璃驗查着傷處。
我的心陣陣抽痛,可憐的曰璃,對我那般忠誠的曰璃,她又一次因為我,傷痕累累。她勉力忍着痛,想沖我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了,只掩飾不住地皺緊了眉頭。
還未等我起身質問,帝辛瘋了一般的暴怒已然轟然而至。他用力地一掌重重拍在桌幾上,那一瞬,我好似聽到了桌幾碎裂的聲響。
我不可置信地回身與他對視,他亦凝着我的臉龐,眸中盡是憤怒與難以抑制的神傷。我心裏的委屈也在一瞬間被擊潰,方才的嫉妒,還有曰璃的痛苦,哪一樣不是拜他所賜?我的心底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只想他快點離開,哪怕他多待一秒,我都怕控制不住地瘋掉。
他還坐在原位,我卻心傷地只想逃開。從前有多盼着他來,而今就有多不想面對。我轉身朝裏間走去,他的聲嗓卻從背後傳來,絕望卻強硬:“蘇妲己,你心疼那麽多人,為什麽就不能心疼心疼寡人?”
心疼?我好似聽到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話,商王帝辛,坐擁天下,又有黃妃這般的紅粉佳人在側,還會缺人心疼麽?
我嘲諷地笑了,我并不脆弱,聲音卻莫名帶了哭腔:“帝辛,你的偏執太過了。你對曰璃那般,對黃妃那般。你傷害這商宮裏待我最好之人,又在我面前對黃妃溫柔有加。”我的眼淚幾乎掉落下來,卻生生忍了回去,我的心難受得好像一個洩了氣的皮囊,強迫自己笑,勾起的唇瓣不看也知是何般凄清。
我無力地說:“你說你會教我如何去愛,可我努力過,也堅持過。自以為能與你相愛了,你卻偏執地不懂得去愛了。”
他望着我,也笑了,卻那麽苦澀。他攤開雙手,寬闊的袖袍掃過每一寸冷寂的空氣,我感知得到他的難過,只是我心裏也全是難過,怎麽可能互相勸慰?好似兩塊冰,誰都無法暖了誰。一旦觸及了火焰,就只剩了汪洋的虛無。
他好似要問些什麽,卻努了努嘴,沒再說出口。
帝辛走出門,我沒有攔着他,只記得他的背影,寬闊、卻凄涼。
我知道他是愛我的,可那份愛太過沉重。從前我感念于他對我的真心,寧願拼了性命、放棄仇恨也想換取與他偕老的機會。我以為愛能解決一切,卻不想愛的最初是感覺,終端卻是性情的能否吻合。
可是,我們不是相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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