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談話

李秀英的好心情在看到肖燕的時候也沒有了，她斂起臉上的笑來，小高那邊也禮貌的打招呼。

肖燕的目光在李秀英身上嫌棄的掃過，一旁跟着出來的東進生看到了，就過來攔她，“你不是要去你媽家嗎？快去吧，一會兒過來吃飯。”

“你推我幹什麽？我這不是在走嗎？”肖燕明白自家的男人是怕什麽，她站在原地不動，“小李，你跟我一起去，我給你找幾件衣服。”

“多謝嫂子，我就是個做保姆的，怎麽能要你的東西。”李秀英委婉的拒絕。

“小李啊，跟你嫂子去，拿了衣服好回來做飯，這是首長批準的。”東進生知道妻子要面子，不願給是一方面，可是被拒絕了又是另一方面。

小高也有眼色的勸着，“秀英姐，你快去吧，魚我在家裏處理好，你回來直接炖就行。”

李秀英可以駁了小高的面子，卻不能駁了東進生的好意，她也明白肖燕是那種強勢的女人，哪怕是施舍別人，也不容許別人拒絕。

“那就多謝嫂子了。”李秀英心中不願，還要擠出笑來道謝。

有的時候她不想低頭，可是現實卻逼着她不得不低頭，她不能失去這分工作，不能讓幫過她的人為難，所以只能選擇退讓，看着肖燕臉上閃過的得意，李秀英跟在她的身後往肖家走，小高給她指過，肖家就住在他們這一排房子的第二戶。

等到了肖家門口的時候，李秀英深吸一口氣，不過就是這麽點事，她現在還沒有本錢去高傲，那點尊嚴更不值錢，現在低得下頭，将來才能站起來，若是再把自己逼到更不好的境地，不要說給自己尋找學習的機會，只怕生存下去都是問題。

李秀英把自己的思想擺正，這樣跟着肖燕進了肖家之後，人也就更放松了，沒有拘謹的換了肖燕指定的拖鞋之後，才走到客廳，就被肖燕攔住，“你在這裏等着吧，我去樓上找衣服。”

李秀英點頭應下。

肖燕上樓的時候，還不放心的叮囑她，“別亂動，我爸媽有潔癖，別人坐過的地方都要洗，現在馬上就要過年了，家裏要收拾的地方太多，沙發套再換下來洗也不知道幾天能幹，你要認識到這些，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并不是針對你。”

李秀英做出聽話的樣子點頭，心下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跟本就沒有去在意肖燕說的那些話。

肖燕上了樓，李秀英就單愣的站在客廳裏，格局和東家的一樣，只是從裝修上看着比東家要華麗一些，東家所有的東西都透着沉穩，看着低調又不失貴氣，肖家那就是幹脆用‘貴氣’來形容，電話上面也蓋着簾子，茶幾上也是簾子，似乎每個地方能蓋簾子的地方都蓋了，很講究的那種。

李秀英打量了一圈，就無趣的收回目光，此時肖母從書房裏也走了出來，見家裏的客廳站着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她手裏端着個茶缸子，一邊往過走一邊打量着。

“你是哪家的姑娘？”肖母一開口就是盤問的語氣。

李秀英就知道又是一個領導，禮貌的叫了一聲首長好，這才回道，“我在東家做保姆。”

肖母了然點頭，“聽說他家找了個小保姆，還真挺小的，多大了？家是哪裏人？家裏有幾個孩子？”

肖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只腿壓到另一只腿上，一只搭在了翹起腿的膝蓋上，一派領導問話的作派，肖母看着有五十多，長相也富态，上身是件黃綠色的有機玻璃扣的對襟西服，下身是條灰色的滌卡褲子，褲線拉的很直，腳上因為是在屋裏，穿着一雙紅色的塑料拖鞋，紫色的綿綸襪子。

在看看李秀英？

一雙襪子已經補了多少次，腳尖那個地方就三種顏色的布補的，她穿的褲子兩邊膝蓋處也打着幾塊的補丁，身上的藍花棉襖袖口和胳膊肘處都打着補丁，坐在沙發的上肖母看的時候眉頭都直擰。

“s鎮人，我家只有我和我妹妹兩個。”李秀英到不覺得穿補丁的有多丢人，落落大方的回話，一邊由着她打量。

“媽，我那件不要的舊軍裝上衣呢？我記得我放在你這裏了。”肖燕從樓上走下來，一邊尋問。

肖母把茶缸子放到茶幾上，笑道，“你不是給王阿姨了嗎?怎麽又問起這個來了？”

“我公公說讓我找幾件不要的衣服給小李。”肖燕對着李秀英擡擡下巴。

肖母了然，“可衣服你答應給了王阿姨，總不能再要回來。”

“王阿姨現在也不缺衣服穿，衣服在她房間裏放着吧？我現在去找出來，以後有不要的衣服我再給王阿妻就行了，我公公今天都開了口，我腫不能就這樣一件也不拿。”肖燕說着就往保姆的房間去。

李秀英出聲叫她，“嫂子，還是算了，首長那邊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她可不想因為一件衣服得罪肖家的那個王阿姨，李秀英也不相信肖燕不明白她現在再把衣服要回來，能不扯仇恨。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給你拿你就穿着。”肖燕頭也沒回，就進了左邊的最後面的一個房間。

肖母的眼神就在李秀英的身上打量，“看來你們家老首長很喜歡你？”

“我是從農村來的，老首長知道我家裏窮，所以也就照顧我一些。”李秀英不知道肖母問這話什麽意思，可是也不想往自己的身上貼金，一邊把自己也摘了出來，“許是看着我穿成這樣，才讓嫂子給我找衣服。”

肖母點了點頭，可是打量李秀英的目光卻多了幾分的探究，沒有幾分鐘肖燕就拿着件綠色的‘的确良’的軍綠色軍裝走了出來。

這是件老式的軍裝，現在部隊那邊已經換成新的軍裝，軍帽也換成了大檐帽。

“這衣服你先穿着吧。”肖燕走過來把衣服遞到李秀英的手裏，還上下打量着李秀英，“也不知穿會不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