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九月一日,陸中開學典禮。

大會堂內坐滿了人,蘇絨抱着懷裏的書包,有些緊張。

“蘇絨,你幹什麽呢?想上廁所了?”坐在蘇絨身邊的謝寄陽偷摸摸的啃着手裏的牛肉幹,抽空瞄了蘇絨一眼。

蘇絨搖了搖頭,細碎的齊耳短發随着她的動作輕緩飄動,帶來一股清甜的洗發水味道。

“你這個發夾好可愛啊。”謝寄陽是個話痨,她每天都能找出一籮筐的話跟蘇絨說。

“哪裏買的呀?我也去買一個。”把手裏的牛肉幹遞給蘇絨,謝寄陽剛剛說完,就看到穿着校服的陸宇珩面色冷峻的走上演講臺準備開始演講。

“嘿,你的陸宇珩。”謝寄陽立刻就忘了剛才自己跟蘇絨說的話,神色興奮的扯了扯蘇絨的短袖道:“他在往這裏看呢。”

謝寄陽知道蘇絨有皮膚劃痕症,所以平時根本就不敢碰到人,只能扯扯她的袖子,拉拉她的書包帶子。

其實不只謝寄陽,整個班級的人都不敢碰蘇絨,因為蘇絨身後跟着陸宇珩。

陸宇珩那雙陰森森的眼睛總是盯在蘇絨身上,瞪眼的時候尤其吓人,直把那些想跟蘇絨搭話的人都給吓跑了。

蘇絨坐在椅子上,聽着謝寄陽聒噪的聲音,面色漲紅的越發把纖細的身子埋進了座椅下面,腦袋幾乎都要撞進書包裏。

說起陸宇珩,整個陸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腦袋聰明,次次考試第一名,長的又高又帥體育又好,幾乎沒有什麽他不會的東西。

家裏有錢又有地位,是陸中這間耗費巨大的私立學院的大股東,後面成天都跟着一堆人喊陸哥,明面上喜歡他和偷摸着喜歡他的人數不勝數,是陸中稱之無愧的校霸級人物。

而說起蘇絨,整個人陸中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蘇絨的出名,卻是因為陸宇珩。

因為陸中的人都知道,陸宇珩有朵小絨花,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跌了,看在眼裏怕丢了。

那是陸宇珩的眼珠子,是他的命根子,誰碰,他就能跟誰拼命。

“陽陽,你這次開學,家裏有賣羊嗎?”蘇絨縮着身子,躲開陸宇珩那時不時往這裏瞟過來的目光。

那目光太具侵略性,讓蘇絨感覺渾身不自在。

“啊,賣了五只羊呢。”謝寄陽點頭,露出一副惆悵表情,“可憐那小羊羔還沒長大呢,就被賣了給我湊學費,唉。”

“你不要難過。”蘇絨的話剛剛說完,就看到謝寄陽又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大塊牛肉幹。

欲言又止的看着面前的謝寄陽,蘇絨把手裏她剛剛給自己的牛肉幹還給謝寄陽道:“陽陽,你多吃點。”

“沒事沒事,你吃吧,我還有好多呢。”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書包,謝寄陽鼓着腮幫子說話,開始給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分發牛肉幹。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看到謝寄陽的動作,上來警告,收走了她書包裏面的牛肉幹。

謝寄陽對着班主任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另外一袋牛肉幹。

蘇絨低頭,看着那被自己藏在書包下面的一根牛肉幹,突然轉頭跟謝寄陽道:“陽陽,你家裏有多少頭羊啊?”

“唔,不知道,沒數過。”

“哦。”

“不過聽我爸說我家牧場都快塞不下了,準備再開個牧場。”嚼着嘴裏的牛肉幹,謝寄陽雖然壓着聲音,但在安靜的大會堂裏還是能聽出一些細碎話。

“你家,是開牧場的?”蘇絨瞪圓了一雙眼,聲音細細的帶着訝異。

高二剛分班的時候,蘇絨聽說謝寄陽家剛剛賣了好幾頭羊給她湊學費,當時就很心疼她,有什麽好東西也緊着她一起吃。

但是讓蘇絨萬萬沒想到的是,謝寄陽家裏竟然是開牧場的,怪不得說會賣羊……

“蘇絨,演講完了,陸宇珩下來了。”謝寄陽興奮的湊到蘇絨耳朵邊上,“你看看,你看看,多少雙眼睛盯在他身上,你可要把他看好了,你每天都這麽溫溫吞吞的,我都替你急。”

謝寄陽是個急性子,每天看到蘇絨對着陸宇珩愛理不理的,就急的要命。

這麽好的潛力股,要放到她身上,她還不每天死命的扒着呀!

“小絨花。”穿着校服的陸宇珩大刺刺的坐到蘇絨身邊,汗濕的校服有些味道,但蘇絨卻能清晰的聞到那櫻花味的手工肥皂味。

那是蘇絨喜歡的味道。

眼尖的伸手拿過她手裏的牛肉幹嚼進嘴裏,陸宇珩道:“這牛肉幹是辣的,你嗓子不好,別吃了。”

“我沒吃。”蘇絨低着腦袋嗡嗡說了一句,然後伸手扯了扯陸宇珩的袖子,“班主任看着呢,你別吃了。”

就算要吃,也別這麽明目張膽啊。

“哦。”陸宇珩笑眯眯的應了蘇絨的話,然後一手把牛肉幹塞進嘴裏嚼完。

“你渴不渴呀?我讓阿姨給你煮了冰糖雪梨。”把書包裏放着的保溫杯拿出來,陸宇珩給蘇絨倒了一杯冰糖雪梨汁。

蘇絨有些不好意思,她擡頭看了看正站在演講臺上面說話的年級主任。

陸中的年級主任是個稍微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很瘦,穿着西裝,打着領結,看上去很嚴肅,蘇絨每天都能聽到他吼陸宇珩的聲音。

蘇絨接過陸宇珩手裏的冰糖雪梨汁,悶着腦袋偷摸摸的喝。

雪梨汁熬得很好喝,蘇絨喝完一杯,聽到旁邊謝寄陽吞咽口水的聲音。

“陸宇珩,還有沒有……”

“沒有了。”一口灌完保溫杯裏面的雪梨汁,陸宇珩抹了一把嘴,唇角被燙的紅紅的。

一旁的謝寄陽鼓着面頰氣呼呼的盯着陸宇珩看。

蘇絨捧着手裏的杯子沒有說話,等到年級主任喝水的空隙時,偷偷的瞪了陸宇珩一眼,“小氣。”

陸宇珩笑了笑,不放在心上,他只要每天聽到他的小絨花跟他說話,他就覺得開心,不管是說什麽話,他總是感覺心裏甜甜的,軟軟的,比喝了一桶冰糖雪梨還要甜。

“喂,陸宇珩,你擋到我們了。”

坐到陸宇珩身後的女生擡手拍了拍陸宇珩的肩膀,然後趁着陸宇珩轉頭的時候偷看了蘇絨一眼。

蘇絨很低調,但每天卻還是有很多人偷摸摸的假裝路過三班教室去看她,然後對着她指指點點。

就這樣的人,哪裏配得上陸宇珩。

然後那些人就被陸宇珩揍了,揍的很慘,連門牙都掉了。

然後整個陸中都知道,陸宇珩的小絨花,不能惹。

那朵小絨花上,長的不是絨,是刺,是陸宇珩這坨刺。

陸宇珩扭頭,那張嚣張至極的俊臉上顯出一抹不耐,完全沒有平時跟在蘇絨身邊絮叨的老婆子模樣。

“陸宇珩,是你擋到我們了,你兇什麽呀?”

那女生被陸宇珩兇狠的樣子吓到,但卻還是在硬着頭皮說話。

謝寄陽看了一眼那女生漲紅的臉,插嘴道:“那誰讓你們矮呢,自己把大屁股墊高點不就行了嘛,再說了,那禿頭頂的年級主任有什麽好看的。”

還不是想要吸引陸宇珩的注意。

謝寄陽瞪了那女生一眼,然後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蘇絨。

還是小絨花好,說話細聲細氣,做事溫溫柔柔的,讓人都舍不得跟她大聲多句話。

那女生被謝寄陽的話說的臉色漲紅,又氣又惱,“你說誰大屁股呢?”

“就說你,大屁股。”謝寄陽使勁瞪眼,護着蘇絨的樣子就跟只老母雞一樣。

那女生被謝寄陽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然後眼淚珠子就掉了下來,“啪嗒啪嗒”的糊了一臉。

“別哭了,哭起來真醜。”

謝寄陽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她看不慣你,那就是看不慣你,任憑你是天王老子也好,她就是看不慣。

“怎麽了?”班主任聽到動靜過來,身上還背着謝寄陽的牛肉幹。

“嗚嗚嗚……”女生哭的厲害,坐在女生身邊的人七嘴八舌的講開了,說謝寄陽和陸宇珩欺負人。

“那個,看不到的話,我們換個位置就好了。”蘇絨細聲細語的插嘴,抱着手裏的書包怯怯道:“陸宇珩人是有點高。”

班主任叫楊濤,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型微胖,長相圓潤,還兼任陸中的心理輔導員,平時很好說話,對待同學的态度也很好,當然,除了對陸宇珩。

楊濤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怎麽回事。

他從書包裏掏出謝寄陽的牛肉幹給那女生分了一點,然後帶着人換位置。

女生哭哭啼啼的換了位置,看上去委屈的很。

陸宇珩仰頭靠在椅子上,毫不在意的轉頭看了看身邊明晃晃的大窗戶。

“楊濤,這窗戶都沒簾子。”

雖然楊濤每天都在罵陸宇珩不守規矩,但其實兩個人的關系不錯。

“臭皮囊一副,多曬曬,還能香點。”楊濤把謝寄陽的書包扔給陸宇珩,算是對他們受委屈的一點補償。

“我曬是沒事,小絨花白白嫩嫩的曬化了怎麽辦?”

楊濤有個十歲的女兒,所以他平時對蘇絨這個看上去就瘦弱的小姑娘很是照顧。

“楊濤,這老頭說話也沒什麽好聽的,就讓我們先回教室吧。”

陸宇珩擡手替蘇絨擋着日頭,朝着楊濤擡了擡下颚。

楊濤當然知道陸宇珩說的回教室是什麽意思。

陸中是個私立高中,有一條專門的商業街,下課的時候人擠人的都是出去找食的。

楊濤輕咳一聲,朝着陸宇珩揮了揮手。

陸宇珩一把抱起坐在自己身邊的小絨花,火急火燎的就沖了出去。

謝寄陽拎着三個人的書包跟在後面。

作者有話要說: 陸哥:我是坨刺?

作者:呃……

小絨花:刺挺好的,小刺猬很可愛的。

陸哥:好好好,小絨花說什麽都對,刺多可愛,那你要不要親親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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