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沈眷沒留意她的暗示。
一聽到顧樹歌說她有實體了,沈眷就抓緊了時間,抓起顧樹歌的手捏了捏,又看了看。
鬼的皮膚是略帶青白的顏色,爪子捏在手裏軟的,也是冰涼的,像是帶着一股寒冰一般的陰氣。
沈眷凄然,小歌生前,體質很好,雙手也總是熱乎乎的,大冬天裏,會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捂熱,還會笑着對她說:“我給姐姐取暖。”
顧樹歌還在小小聲地暗示:“我們、我們……”趕快親親啊,時間不多了,實體沒有就不能親親了。
“你冷嗎?”沈眷問。
顧樹歌锲而不舍地盯着沈眷的雙唇,分神回答:“不冷。鬼不會冷的,我在沒有實體,也沒沾血的時候沒有觸覺和嗅覺。”
好着急,實體就快不見了吧。
顧樹歌連忙又說:“現在有實體,現在感覺得到。”
她說罷微微地抿了下唇,依舊望在沈眷的唇上,以期沈眷能發現她的暗示。她想要親親。
沈眷總算發現她這明目張膽的暗示了,她微微地笑了笑,說:“時間不多了。”
顧樹歌點頭,沈眷沒有松開捏着她小爪子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輕輕地按在顧樹歌的腦後,顧樹歌會意地閉上眼睛。
沈眷貼上她的唇時,顧樹歌想,實體應該是假的,現在她是在用靈魂在和沈眷接吻,否則,怎麽會心悸到這種地步呢?
她感覺得到她嘴唇的柔軟,感覺得到她清冷的氣息,感覺得到她溫柔的體貼。她感覺到沈眷是她的,她願意将自己交到她手中。
一時間,輕嘗淺試的溫柔便顯得格外勾人,顧樹歌不滿足起來,她攬住沈眷的腰,憑着本能,破開沈眷的唇齒,探入她的口中。
沈眷氣息紊亂,握着她手的那只手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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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誇她做得好嗎?顧樹歌生出這樣一個念頭,然而瞬間,這念頭便在唇齒相依的交纏間被丢到腦後。
很快就會消失了。她們兩個都這樣想,于是親吻就更加婉轉纏綿,帶着依依不舍的離別情濃。
不知過了多久就,沈眷感覺到那人消失了。
她睜開眼睛,顧樹歌也睜開眼睛,兩個人的眼中都帶着水汽,沈眷的眼角微微飛紅,帶起一抹慵懶的妩媚。
顧樹歌又看得呆了,她伸手想去撫摸沈眷的眼角,手便從沈眷身上穿了過去。
實體已經消失。
沈眷微微垂下眼,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唇,說了一句:“唇膏花了。”聲音帶着些許沙啞,讓顧樹歌又想起剛剛齒間的滋味,又留戀又臉紅。
沈眷說完,看了眼顧樹歌的雙唇,見她唇上還是幹幹淨淨的,沒有沾上她的唇膏,便笑了一下,如果沾上那就麻煩了,小歌到第四次實體前,都得帶着她的唇膏。
可是一想到顧樹歌唇上一直沾染着她的氣息,她的味道,沈眷又覺心口滾燙起來,小鬼還在怔怔地看她,看了一會兒,她擡起雙手捂了會兒臉頰。
臉上太燙了。
她也分不清,這究竟是真的燙,還是只是當人時留下的習慣。捂了一會兒,她發現,似乎連耳根也跟着紅起來了。
顧樹歌只好轉身,默默地背對着沈眷,怕她看到了笑話她。
那小鬼忽然間捂着臉背過身去了。
“小歌。”沈眷喚她。
一聲喚過,小鬼還沒有有反應,沈眷自己卻因為這兩個字感到心間暖得不可思議。
“小歌。”她又喚了一聲。
“唔。”顧樹歌低着頭,她感到她的臉越來越紅了,唇上仿佛還殘留着沈眷唇上的柔軟,腦海中滿是剛剛沈眷剛才閉着眼睛和她親親的模樣。
一上再上。她突然想起先前惡念說的這個詞。
她吓了一跳,連忙甩了甩腦袋,不敢深想。
“你不理姐姐了嗎?”沈眷見她始終不理,有些無奈地問。
顧樹歌連忙道:“理。喜歡姐姐。”可是她還是不敢轉身,過了一會兒,她問,“萬一我生了魔障怎麽辦?”
沈眷不由笑:“怎麽會有魔障?”
顧樹歌就不說話了。
她們畢竟在藏經閣裏待了五天,她也知道了不少佛門用語。她知道佛門是不能有執念的,因為執念生着迷,着迷起魔障,起了魔障便難證大道了。
“怎麽會有魔障?”沈眷對着她的背影又問了一遍。
顧樹歌低着頭,臉上滾燙的,心也滾燙的,她的魂體都是滾燙的,輕輕地說了一句:“我對你好着迷。”
沈眷不願意只對着小鬼的背影了,她想看到她的神情,她轉到顧樹歌的身前,顧樹歌發現她到身前了,頓時緊張起來,可她又不敢再背過身去,只好呆呆地望着沈眷。
“怎麽着迷呢?”沈眷望着她,柔聲問道。
顧樹歌不好意思說。
沈眷便看着她,等着她。
躲是躲不過去了,顧樹歌只好認認真真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想要一直在一起,想能每時每刻都看到你,想天天都能親親,想每晚都能抱着睡覺,想天冷了相互取暖,天熱了帶你去度假,想馬上就到五十年後,我還是在你身邊。”
她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語言太匮乏了,她對沈眷要比她能形容出來的還要更着迷。
窗上蒙着白茫茫的霧氣,路燈昏黃的光氤氲在玻璃上,生出冬日裏別樣的溫暖。沈眷看着小鬼青白透明的臉龐,忽然想,有小歌這番話,即便她們不能成功,她終究下黃泉,入輪回,離她而去。她應該也能撐着過完這一生,等待和她在某一世裏再度相逢。
顧樹歌不知道她的想法,覺得自己說的話很羞人,就左顧右盼地轉變話題:“我們看電視吧,我好久沒看電視了。”
這倒是真的,仔細算,都記不清上一回看電視是什麽時候了。
沈眷知道她害羞,就随手按開電視,調到新聞臺。
顧樹歌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我有實體了,拿別人看到我是不是要吓壞了?”
死而複生的顧樹歌,除了沈眷,肯定每個人都害怕。
這個問題,沈眷還沒考慮過,畢竟實體還沒邊呢,哪裏想得到這麽遠。顧樹歌一提,她也就跟着考慮了一下。
“說不定世界上就是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再給自己取個名字,我們造個履歷,別人見了,一開始驚訝一下,後面肯定會習慣。”
顧樹歌覺得有道理,畢竟什麽奇怪事都有,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也挺正常的,但她覺得不太對勁,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于是說:“整個容?整個容就不會完全一樣了。”
沈眷皺眉:“沒必要,大不了我們移民,到沒有人見過我們的地方去。”
這個主意很好,到一個沒有人見過她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就像是新生一樣,那個地方最好氣候宜人,風景秀麗,也不用多繁華,宜居就好,沈眷也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她也能繼續她的研究。
真的很棒,但是顧樹歌卻把臉鼓起來了,不大開心地說:“為什麽你反對整容,你是只喜歡我的容貌嗎,你難道不應該喜歡我有趣的靈魂?”
沈眷茫然:“?”
顧樹歌還要質問,目光掃過電視屏幕,就停住了。
屏幕上是一張女孩子的證件照,女孩子穿着白襯衫,梳了馬尾,目光有神,唇角上揚,天生就是一張笑靥。
是個很活潑很可愛的女生。
沈眷還沒從她那句話裏反應過來,就看到顧樹歌盯着屏幕不動了。她頓時松了口氣,只要小歌不再認為她不喜歡她有趣的靈魂就好了。
“這個女生,我遇見過。”顧樹歌對着那張證件照,說。
“中國留學生莊珀從11月17日失蹤至今,已過去一個半月,她的父母從國內趕去英國……”新聞裏的播音員在說。
“一個半月……”顧樹歌低聲重複了一遍,突然說,“不對啊,我應該是12月中旬見過她。”
“12月中旬?”沈眷問,“具體什麽時候,你再想想。”
顧樹歌想不起來了,沈眷幫助她思考:“你在哪裏見到她的,你那時候為什麽在那個地方,是去做什麽的?”
“我在學校不遠處的一家超市外面遇見她的,當時我是去……”顧樹歌回憶了起來,“我是去買一些日用品,對,是周六,我每周六都會補充冰箱裏的食物還有一些日用品。”
沈眷翻出手機,查到十二月中旬的周六,是十二月十六日。
顧樹歌搖了搖頭:“沒有那麽遲。”十二月十六日她已經決定好要回國了,所以沒有去超市,應該是前一個周六,“十二月九日的白天。”
“她穿得很落魄,急急忙忙的,撞到我身上了,我扶了她一把,問她需不需要什麽幫助,她說她要錢,說她想回家,沒有錢,問我借四十英鎊。我看她這麽可憐,就給她了,然後她拉着我的衣服,謝了我好一會兒,就走了。”顧樹歌把那天的情形回憶了一下。
那天她做了好事,做好事是有好報的。晚上,她去參加學術晚宴,就遇到了故交,從故交口中得知,沈眷的手機屏幕用的是她的照片。
如果沒有這個契機,她恐怕還會再磨蹭上好久吧,現在也不能跟沈眷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修改了一下,修改了沈眷說的那句“你也一個人”的也字,把也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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