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天書通話（二十八）

“夜雨族長，雖然各大妖族都有錄用黑巫師效力的前例，但是鄒瑤兒卻是其中特例，相信您應該明白。”

“你這是什麽意思？”夜雨眯起眼睛，這巫師也有意思，話說的客氣，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不饒人。

“我檢查了一下殘留在地上的黑羽粉末，對于裏面的配方有些好奇，眼下的打算是去追擊鄒瑤兒或者直接将這些粉末送回四方城詳查。尋找鄒瑤兒的下落，還是要請族長行個方便。”北辰安盯着夜雨，臉上全是笑容。

狼族的族長沉默了片刻，這幫巫師難纏的很，真的從黑羽粉末裏查出來什麽，到時候狼族暗算十二衛的罪名成立，四方城少不了要集體過來讨伐，眼睛裏閃過晦暗不明的神色，只道，“我們自然會盡力協助你，不過我們也确實失去了那黑巫師的下落，九一，你去帶路，将鄒瑤兒行走的路線指出來。”

“多謝。”北辰安拱手，狼族肯幫忙那就簡單多了，又道，“再問一句，那人對這一帶并不熟悉，她身邊可有什麽人？”

“人？”夜雨一笑，“只有一只小狐妖，全身雪白，可說棕狐修行而成又不太像，法力極弱。”

小狐妖？北辰安心中記下，又一拱手。

狼族确實失去了鄒瑤兒的蹤跡，只能帶北辰安在山谷裏走一遭，從十二衛被毒傷的地方到出口，他們狼族指給鄒瑤兒的路，帶着北辰安再走一遍。

鄒瑤兒半途失蹤，北辰安半路叫停。

有痕跡，爬行過的痕跡，斷枝亂石，人類憑借手腳翻山而行的痕跡，對于北辰安來說還很新鮮、明顯，但是狼族看不明白。

九一只能上前去聞，湊過去一聞，才道，“确實是鄒瑤兒的味道。”

北辰安帶着巫師，在九一的帶領下一路翻過神女山，可是到出了神女山，卻是平地，只是行走既沒有明顯的痕跡也沒有氣味标記，九一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北辰安卻是擺擺手，“多謝幫助，後面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

出了山，北辰安心裏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有人在給鄒瑤兒帶路，帶着鄒瑤兒爬過狼族很少行走又不太難越過的山路，又帶着她尋了一條平坦路途有水源和果實的路。

鄒瑤兒是個凡人，體力不足，還需要飲食，帶路者清楚這一點，更清楚神女山附近的地形，給她指了一條适合凡人行進的路。這個人是天疏麽？可是神女山是狼族的地盤，除了狼族，就連十二衛也要人帶領才能找得到具體路徑，天疏是如何知曉？何況依照之前的消息，天疏顯然是會帶着鄒瑤兒直接飛行，怎麽會讓毫無體力的女子一人翻山徒步走上幾日？

難道是那只小狐妖？鄒瑤兒對于妖怪的排斥很明顯，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帶一只小狐妖？這只狐妖究竟是什麽身份？還有錢周蟲哪裏去了，專門對付混血妖族的蟲類，天疏不可能截留，到底是誰拿走了，拿走又有什麽目的？

越是細想，越是千頭萬緒，北辰安長長呼出一口氣，總覺得有什麽越過了四方城，也越過了狼族，在操控着這件事。

站在如今的方向，仔細回想，只覺得鄒瑤兒的行進，不單單只是一條凡人可以行走的路，更是有一個明顯的方向，這個方向在離開神女山之後的平地愈發明顯，渡過一條小溪，那後面是……四方城的據點之一，平日裏利用法陣隐藏，必要的時候給受到打擊的巫師們提供休息的場所。

這些四方城的據點屬于機密，普通的巫師不可能接觸，鄒瑤兒怎麽可能知道？還是那個神秘的帶路人知道？

心中藏着疑惑，卻是邁開步子朝據點走去，到了據點附近，将随同的巫師支開，獨自破開法陣走了進去。

床鋪整齊，竈臺裏有新燃的灰燼。這間屋子有人剛剛居住過，而且那個人開了夥，翻找了衣裳和藥品，這些都是凡人才需要的東西。

鄒瑤兒來過這裏，仔細探查，屬于人類的氣息依然殘留……還有淡淡的妖怪法力……

有一只妖，帶着鄒瑤兒來了這裏，他們在這裏休整，吃飯睡覺甚至動用了四方城儲備的藥物。

只消片刻，北辰安便确定了這些，可是沒有用，沒有找到鄒瑤兒。

将據點前後勘察一邊，沒有鄒瑤兒的蹤跡，沒有那個凡人女子的下落。

同來的巫師還在外面等……如果真的是鄒瑤兒，竈臺才剛剛使用過，凡人行走的距離不會太遠。

立刻走出去，重整隊伍，在周邊找了起來。

看到北辰安離開，坐在角落裏的鄒瑤兒總算松了一口氣，擦擦額頭冷汗幾乎軟癱在地上。

她在這裏休息了兩天，雖然吃飯睡覺洗澡都方便了許多，卻也能猜得到，這裏并不安全，總歸是四方城地盤，經過前面兩次追擊，知道四方城明顯不會輕易罷休，現在自己卻在人家的據點住了下來。

當青哥拍打着翅膀在鄒瑤兒眼前上上下下飛的時候鄒瑤兒就覺得大事不妙，想跑又不知道往哪兒跑，那些巫師和妖怪一樣會飛，就算是跑，她又怎麽跑得過？

手裏捏着荷包，唯有試一把，實在不行也是被抓回四方城，抱着小狐貍坐到柴火堆裏，沒想到北辰安進進出出，視線幾次掃過都沒有停留，一如當初在小樹林裏。青哥停在鄒瑤兒肩膀上，幾次用腦袋在鄒瑤兒臉上蹭着，鄒瑤兒只覺得當初那個桃花眼的女子就在身旁，雖然緊張，卻還是可以忍耐，一直到北辰安離開，才松了口氣。

起身拉着書包回到了房子裏，天疏走在地上低着頭，鄒瑤兒手裏的荷包在神女山他已經見識過，只當四大守門人的法寶，可以欺騙妖怪，可是，沒想到連四方城的巫師也能欺騙，所有人都渾然無知的被騙了過去，如果這就是四大守門人的法寶，那麽四大守門人又有多可怕？

鄒瑤兒沒想太多，回到房間裏準備着開飯，想了想放下米，還是拿着壓縮餅幹在幹啃，這是怎麽了？

“你也委屈一下吧，北辰安他們說不定還沒走遠，做飯炊煙太容易被發現了。”鄒瑤兒摸摸天疏的腦袋，雖然她經驗不足，但是不代表智力不足，和北辰安住過一陣子，對方也是心細如絲的女子，稍有不慎被追回來就麻煩了，雖然荷包好用，但也不一定次次都能化險為夷啊。

想到這裏用食指點了點站在桌子上的青哥，“青哥啊，都這麽多天的了，瓜瓜還不現身，是在等什麽呢！”

要是真不管，一開始就不要插手，中間也不需要讓青哥引路，可是這中間一路照料，卻又始終不肯現身，叫鄒瑤兒只能在妖界轉悠，難道？“你家主人是不是想叫我去什麽地方？”

青哥眨着烏黑的眼睛，歪着腦袋，鵝黃的爪子在桌子上緩緩走着。看得鄒瑤兒只能嘆氣，就算她有再多話說，青哥也不可能回答啊！也罷，反正一路都是青哥指引，這兩日也只能儲存體力，等着青哥再次震動翅膀或者天疏恢複，她是既不認識路，也不知道去往何方。

淡白的鳥兒在桌子上踱步，并未在意一直注視着的異色瞳。天疏也在猶豫，如今法力已經恢複了大半，雖然魂魄不全永遠不可能恢複到鼎盛時期，但是恢複人形對付夜雨那樣的妖怪還是沒什麽問題。只是現在有青哥在，青哥後面到底是不是四大守門人，又到底有什麽目的還不清楚。

如果是說四大守門人真的像當初和鄒瑤兒說好的那樣，要送她回人界，當初可以直接送走，現在可以現身把人帶走，卻不是如今這樣，一路帶着人兜兜轉轉，也不知道想把鄒瑤兒送到哪裏去。

而對于天疏自身，一方面考略着墨塵的事情，畢竟有幾十年不在，屬下們心意改變也不知道變成了何種模樣，私自把鄒瑤兒帶來，到底是誰給了他們越界的力量，又是怎麽拿到錢周蟲布下陷阱，做了這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墨塵已經叛變，那麽白呢？

現在恢複人形，無疑告訴衆人自己已經歸來，除了讓各方矛頭再一次齊齊指向鄒瑤兒再沒有別的作用……可是……難道就讓鄒瑤兒跟着青哥走？

又過了幾日，青哥終于有了拍打翅膀要飛走的意思，鄒瑤兒興奮地背上書包，卻發現天疏在原地躊躇，似乎不大願意挪動步子，便戳戳小狐貍的腦袋道，“怎麽了？你比我還舍不得這個安樂窩？”

“你有想過去哪兒麽？”

“有，回家。”女孩子笑了，“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先跟着青哥走了。”

“那你一個人去吧。”如果對方有心送鄒瑤兒走，那麽她一個人跟着也是一樣。

“說什麽胡話！”鄒瑤兒拍了拍天疏的腦袋，“我是那種人麽？就算分道揚镳，至少要等你恢複啊！”

“我已經恢複了。”天疏扭扭捏捏，鄒瑤兒卻是無比懷疑的瞪了一眼。

“你不相信？”小狐貍瞪大了異色瞳看着鄒瑤兒。

沒想到年輕的女孩子忽而笑了起來，抓住天疏的尾巴直接拖着走，“你壓根沒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們現在一起走就對了，我什麽都不行的時候那你沒有丢下我，我現在也不會丢下你的。”

“天疏啊……別總以為我什麽都不行，要怎麽走，我心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