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聽冀行箴這樣說, 阿音和常書白就都往他那邊湊了過去。
扳指溫潤通透,是上等翡翠所制。因着冀行箴先前說了“刻痕”二字,阿音首先就往那上面刻着的“福壽綿長”四字望過去。待到冀行箴擡手指向某一處時方才驚覺自己看錯了方向,又将目光挪移。
冀行箴指的是點心碎末中的一個地方,有個很不明顯的紋飾。并非是字, 也不像畫, 似是某個古怪的符號。這符號很小,只比極小的點心碎渣略大一點點,平日裏根本不會留意到。
“你見多識廣, 看這像什麽?”
冀行箴和常書白說着話,卻拉過阿音的手給她把指尖的點心沫子擦掉了。
因為他旁邊沒有絲帕, 所以直接用手擦的。
阿音看他這麽愛幹淨的一個人為了給她擦幹淨手結果弄得自己指上沾了碎末, 就跑到旁邊把淨手後用來擦拭的帕子拿了來。
冀行箴莞爾,用帕子把兩人的指尖又重新拭幹淨。
常書白沒留意到二人那邊。
他緊盯着扳指上那不起眼的刻痕左看右看,思量不準這是什麽,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會不會是工匠留下的印記?”
生怕小姑娘聽不懂, 常書白特意和阿音道:“一般頂級的工匠都會在自己得意的作品上悄悄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表明此物是自己所做。只是一般這種印記都會十分隐晦,故而等閑是發現不了的。”
阿音了然地點點頭。
冀行箴斟酌了下,颔首道:“倒也有幾分道理。”
既是如此,或許這個就沒什麽特別了。畢竟此物是多年前所做, 和最近的事情也扯不上什麽關系。
三人又觀察了會兒也沒發現異常。
常書白便告辭離去,臨走前還特意保證過,自己回去會尋了游歷時在各地購置的書冊, 從中尋找看看有無類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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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行箴則帶了阿音往永安宮去。
——既是有所發現,兩人總該和俞皇後商議一下。他們畢竟年少,勢單力薄,很多時候都需要借助俞皇後的幫助。
二人到永安宮的時候,恰逢俞皇後在院子裏活動。與平時只略微步履緩慢地走動一下不同,俞皇後此刻正在院中慢慢習那“五禽戲”。
冀行箴看到後拉着阿音快步上前,笑着說道:“母後今日怎地想起來做這個?”
段嬷嬷看俞皇後這套動作還未完成,就迎過來答道:“娘娘近日想要強身健體。王大人說可以做這五禽戲,只是需要注意着動作不要太大,莫傷了身就好。”
段嬷嬷把俞皇後的打算說了後,俞皇後也已經收了動作,搭着宮女的手行了過來,問道:“你們二人怎地這時候來了。功課可曾做好?”
冀行箴說道:“功課還未完成,就是想着和母後說說話,這便來了。”
俞皇後聽聞,知曉冀行箴這是有話要講,便只讓段嬷嬷攙了進到屋裏,旁的伺候的人俱都留在屋外。
冀行箴就把今日的事情講與俞皇後聽。
俞皇後沉默半晌後,将那藥膏和扳指俱都要走,并未多提此事,只讓段嬷嬷擺上了晚膳,留了阿音她們一同用膳。
待到飯後,段嬷嬷來禀,說是剛剛捉過來的那只鳥已經死了。
俞皇後的神色愈發凝重,擡手砰地拍了下桌案,寒聲怒道:“這麽說來,果然是那兩個東西!”
“應該是了。”段嬷嬷道。
先前冀行箴和阿音還不曉得那鳥是怎麽回事,如今看了俞皇後的神色卻依稀有些明白過來。
——剛剛他們用晚膳的時候,俞皇後讓人捉了鳥來試驗藥膏和扳指所起的“作用”。
顯然此刻結果出來。
鳥兒已死,東西有問題。
俞皇後讓段嬷嬷用帕子裹着手将兩樣東西一起收到了個半尺見方的黃花梨匣子裏,與冀行箴道:“東西先留我這裏。我終歸是要好好查查。”
語畢,她怒容陡現,恨聲道:“無論是誰,既是膽敢把手伸到太醫院,我就定然饒不了他!”
藥膏是太醫院配好後送到景華宮的。
之前元宵用了藥膏後玩扳指一直未見異常反應。但,扳指從太醫院尋回來後它再玩卻出了問題。很顯然,扳指在冀行箴将它不小心遺落太醫院後被人動了手腳。
兩者都與太醫院有牽連。
太醫院與旁處不同。別的地方還能好生提防着,可宮裏無論誰身體抱恙都要靠着太醫院的人來診治。現下這樣重要的地方出了問題,自己和孩子們的安危無法保障,俞皇後如何不氣、又如何不怒!
阿音知道俞皇後身子不好,看她氣急之下臉上微微漲紅,忙倒了杯水給俞皇後,“娘娘喝水。”
俞皇後不能多吃茶,故而段嬷嬷和貼身的幾個宮女都會給俞皇後倒了熱開水在大杯子中,方便晾涼了喝。
平日裏俞皇後都會讓人在涼開水裏摻點熱水兌得溫了再入口。如今阿音捧來的這一杯卻是純涼的。
沁涼的水碰在唇上,俞皇後心裏的煩躁也瞬間跟着降了稍許。
她慢慢将水杯拿離唇邊,讓段嬷嬷把杯子端走,又擡手拉了阿音到身邊。許久後,喟嘆一聲:“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阿音乖巧地窩在她的身邊,輕聲說道:“娘娘要好好的。”
俞皇後微笑着給她攏了攏鬓發。
冀行箴和阿音再待了會兒便也離去。
俞皇後望着那個裝了兩樣東西的黃花梨盒子,久久不語。
翌日的課程是“射”。
阿音現在倒是能将弓弦拉開一點點了,卻只能拉開一點點,并不能拉滿。
冀行箴說她現在初學,定然無法一蹴而就,讓她慢慢來。
阿音卻不以為然。她細數了下,自己上了“射”的課已經好幾次,如今還連最基礎的動作都做不好,再慢慢來那可要落後旁人好多了。
因此,阿音沒事的時候就會拉拉弓,讓自己的力氣大一些,也讓動作熟練一些。眼看着明天又要面對陶先生了,阿音緊張得不行,回到景華宮後就繼續練習。
冀行箴看她堅持如此,又看今日外面涼風習習頗為舒适,索性讓人把桌案搬到外面來做功課。
這樣的話,阿音在旁邊拉弓弦,他在這裏坐着寫字,一擡眼就能看見她。
如此甚好。
長期練習還是很有效果的。上“射”課的時候,陶先生贊揚阿音拉開的弓弦大了些,比上節課有了明顯進步。
阿音很是松了口氣。
下學的時候,她又問起了玉芽的狀況。曉得玉芽的病情暫時控制住沒有惡化,于是心情又舒暢了幾分。
冀行箴在她身邊亦步亦趨地跟着,看她面上微有喜色,不禁擰了眉道:“你就那麽高興?”
阿音想着玉芽的病情暫時控制住了,再努力努力說不定就能夠一點點好起來,愉悅道:“那自然是高興的。”
“為什麽?”
阿音悄悄橫了他一眼,心說玉芽的病情得以控制他也是知道的。因為過來傳話的小太監就是徑山派來的。
冀行箴看她這模樣,輕嗤了聲,在她頭上亂揉了一把。
看她不樂意地擡手去捋頭發了,他才神色不悅地道:“那姜府裏也沒甚有趣的。你莫要在那裏過多停留,記得快去快回。”
見阿音滿臉茫然,他又微微一笑,道:“其實,你回來得晚一些我也是無所謂的。只不過想着你回來晚了的話看到天色暗了許是會害怕,所以好意提醒你一兩句。”
“天色暗了有什麽可怕的?”阿音笑道:“有時候夜景也很漂亮,多看看亦是有趣。”
倘若沒有宵禁,倘若宮門不關得那麽早的話,她還巴不得在外面多逗留些時候,說不定還能看到夜空和夜景。
雖然宮裏也可以看到夜空,但她就是覺得,宮外的月亮比較圓!
冀行箴見她對在外逗留一臉向往,咬着牙又去拉她小揪揪。
阿音不樂意了,這可是為了做客專門讓萬嬷嬷又給她重新梳的!于是奮力反抗,左躲右閃,就是不肯讓他抓住。
冀若芙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阿音與冀行箴在你追我躲的樣子。
冀若芙笑着攔住了冀行箴,拉了阿音到身邊,用帕子給她拭去額頭上的汗,“怎麽了這是?我才回去拿個東西,就又鬧起來了。”
她嗔了冀行箴一眼,“你也是。和阿音計較什麽?多讓着她些。”
“我沒有和她計較。”冀行箴神色如常地轉了話題問道:“二皇姐要去姜家了麽?”
“嗯。準備好了,現在就走。”冀若芙說着,拉了阿音的手一同上了旁邊的軟轎。
冀行箴怔怔地看着軟轎漸漸行遠,半晌挪不開目光。
誰曾想,轎簾突然被掀開了一點點。
阿音探頭出來,朝他輕哼了聲。
女孩兒眉眼飛揚,雖是刻意做出嘲諷的樣子,可在他開來卻并沒有絲毫的不屑之意,反倒俏皮的可愛。
冀行箴朝她微微一笑。
這笑容和煦溫暖,帶着忽而釋然的輕松,當真是讓人如沐春風。
阿音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愣了下後摔了簾子再不探頭出來。
冀行箴搖頭輕笑,目送轎子遠走後,這便回身往景華宮去。
轎子到了宮門口停了下來,阿音和冀若芙一同下了轎子,換了早已停在路上的一輛馬車。
車子緩緩駛出宮門。
不多久,有清朗的男聲在外響起:“可是二公主、俞姑娘?”
冀若芙矜持地坐着不動身。
阿音掀開車簾,朝外頭的姜成軒揮了揮手,“先生,您早就等着了嗎?”
“也沒太久。”姜成軒笑道:“才剛到一會兒而已。”說罷,揚鞭策馬,跟在了車子旁邊。
阿音趴在車窗上和他說話。
許久後,姜成軒道:“你還是進去罷。雖然這個時候路上沒有人,但一會兒轉了道去就會有行人經過。被人看到的話,怕是不太好。”
聽他這樣說,阿音就沒再堅持,到了聲“謝謝先生”就鑽進了車子裏。
坐在車裏的阿音越想越不甘心,忍不住抱怨道:“先生可真是個厲害的。”
冀若芙笑問:“此話怎講?”
“我費了那麽大的功夫來套他話,想要知道今日能夠見到的那位‘故人’是誰。”阿音沮喪地嘆了口氣,“可他硬是憋着,一個字兒也不肯透露給我。”
阿音無奈的拉着冀若芙的手,“表姐,你說,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對吧?”
冀若芙溫婉一笑,“我可不覺得姜先生有什麽不對。他既是說了‘到了就能知道分曉’,那就等到了便是。何至于現在急着去探聽?”
阿音不敢置信地看着冀若芙,“芙姐姐,你這可是頭一次幫外人不幫我。胳膊肘往外拐麽。”
“這話怎麽能這麽說呢。”冀若芙忍俊不禁,“應該說,我這是——”
“明明是‘幫理不幫親’才是。”
外頭清朗的男聲瞬間接道,聲音裏還隐隐含着笑意。
冀若芙眼睫顫了顫,垂下眼簾沒說話。
阿音高聲回了姜成軒一句後,也懶得開口了,縮在裏頭拿起自己的大荷包慢慢吃着點心。
這大荷包還是當初她讓人做的那一個。只因它的大小太合她的心意了,索性帶到了宮裏來,繼續用着。
剛才冀行箴在這荷包裏給她多塞了好多點心進來,多是麻葉之類這樣可以直接拿了吃不會有碎末的。為的就是讓她在車上的時候填一填肚子。
接連吃了好幾個後,阿音咕嚕嚕叫的肚子沒那麽餓了。想起來冀若芙一直沒動靜,就抱了大荷包往冀若芙身邊挪。
誰知先前一直注重禮數的冀若芙此刻卻将簾子掀開了一點點,正往外頭看着。
她看得十分專注,連阿音叫了她兩聲,她都沒有聽到。
阿音好奇心起,湊過去想要看看是什麽讓冀若芙如此用心。可是她剛一碰到冀若芙的手臂,對方就猛然回神,急急地把簾子放了下來。
“阿音?”冀若芙十指緊握,輕聲問道:“你做什麽?”
阿音拿出大荷包,從裏頭掏了好幾個麻葉遞到冀若芙跟前,“芙姐姐吃。”
冀若芙小小,接過東西,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只是,她再不肯朝着車窗方向,反倒是背過身去,對着另一側坐着。
阿音正打算坐到她旁邊去的時候,終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坐到冀若芙剛才的位置掀開簾子朝外看了眼。
可是,這條路那麽僻靜,周圍除了騎在馬上的姜成軒外,就只能看到一排排的高樹和偶爾飛過的鳥兒了,再沒有旁的。
阿音覺得無趣,擱下簾子挨着冀若芙坐了。
因着二公主的到來,姜家上下着實好生做了一番準備。只是冀若芙出宮的時候特意和姜成軒說了,此次就是出宮散心而已,千萬別弄大排場。
姜成軒便遣了身邊的小厮即刻回府将此事禀與家人。
姜家就将先前的準備撤了大半,只姜老爺帶了妻兒來拜見公主。寒暄過後,姜夫人就陪着冀若芙說話。
阿音本以為冀若芙會不喜歡這樣拉家常一樣的聊天。哪知道冀若芙竟好似喜歡得很,半點不耐都無。
阿音暗道二表姐果然性子很溫柔,心下贊嘆一番後,就問姜成軒:“先生,如今可是能告訴我了罷?”
姜成軒正要說話,旁邊姜大人道:“成軒,你趕緊帶了俞姑娘去見——”
他剛要把對方是誰說出來,姜成軒就輕咳一聲,把他的話給打斷了。
阿音一臉憤懑,譴責地看着姜成軒。
姜大人哈哈大笑,捋須說道:“你們去吧。人就在裏頭呢。剛才等了許久見還沒過來,就先去雕章了。一時半會兒的怕是走不開。”
阿音就随着姜成軒往裏行。
姜家的宅院不算很大,但是布置得十分雅致。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顯然都花費了心思,栽在了最為合适的位置,讓人步入徑道時便能感受到陣陣涼意,嗅到陣陣清香。
轉過回廊,便是個三間的小院。院中有個石桌,石桌旁有四張石凳。離這邊最近的凳子上坐了個人。他背朝着院門方向,遠遠看過去,依稀能夠瞧見他低着頭全神貫注,手臂不住挪動,似是在雕刻着什麽。
姜成軒揚聲喊了聲“老先生”。他聞言慢慢轉過身來。
阿音看到他後先是呆了一下,而後大喜過望,跑着撲到了他的懷裏。
“王老兒!你怎麽來了!我還以為離開江南就見不到你了!”
姜成軒沒料到阿音開口就是這樣三個字的稱呼,當真是驚了一跳,生怕德高望重的王老先生會因了這個稱呼而不悅。
誰知王老先生非但不介意,反而擡手捏了小姑娘小姑娘的耳垂一下,“喲,幾天不見,音丫頭又重了?我想想,是不是偷吃了太多的點心,長胖了?”
阿音笑嘻嘻地道:“沒有沒有。沒了您在,我想偷吃也沒地兒去。”
原先在江南的時候,每每阿音去尋王老先生,王老先生都會提前備了點心招待她。卻也不直接給她,而是半遮半掩地藏着,讓她去找。
因此,阿音在他那裏吃點心,就成了“偷吃”。
王老先生生性淡泊,在江南住下也是喜歡那裏的秀麗景色。其間他甚少和人交往,認真算來,只交了一個忘年交。卻是一個年齡尚小的機靈小丫頭。
他在她跟前自成“王老兒”,時常教她下棋,但又在下棋的時候欺壓她。明明教她的是走甲種路數,臨了練習的時候又反悔,劍走偏鋒地另起一路。
小丫頭被他欺壓幾次後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有時候氣不過,就會跟着叫他“王老兒”。
王老先生不氣也不惱,笑呵呵地由着她。
然後……
繼續欺壓她。
久而久之,小丫頭的棋算是磨得有點水平了。
王老先生看着久不見的小姑娘,笑着抱了她在身邊坐下。又點着手邊那個還未成型的刻章,問道:“怎麽樣?好看麽?”
他這次刻章所用的是田黃凍石。石體明透似凝固的蜂蜜,潤澤無比很是漂亮。
阿音接過來拿在手裏愛不釋手,“真是漂亮!”
“好看吧?”王老先生十分自得地把自己這刻章贊了一通,而後笑道:“等刻成了送給你。”
“真的?”
阿音大喜過望,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當她仔細看過後,才發現這章上本就是刻的是她名字。不禁訝然道:“這是——”
“知道今天你這丫頭要來,我特意給你準備的。”王老先生道:“喜歡麽?”
“喜歡。”阿音點點頭,又有些為難,“可我不知道會遇到您,什麽都沒準備。”
想了想,她掏出自己拿一大荷包的點心,“這個送給您罷!”
王老先生知曉小丫頭禁不住餓,時常會帶着點心吃。她這回可是真的是在把自己的寶貝送給他。
王老先生也不和她客氣,當即拿着荷包裏的東西開始吃起來。
阿音說了句“您還沒洗手呢”,低頭一瞧那精美刻章,忽地發覺不對,盯着眼前的老人問道:“您老居然會雕刻?”
“我怎地會不懂雕刻?”王老先生将口中食物咽下後,哈哈大笑,“我懂的可多着呢。平日裏看你年歲小,自然不曾多教你。往後你若想學,我也可以把這手藝傳授給你。”
提到此,王老先生沉吟片刻,忽地大笑,“說起來,我也曾給太子殿下他們做過東西,小丫頭如今在宮裏,說不定見過我給他們所做之物。”
阿音好奇:“是什麽?”
“扳指。”
王老先生吹去未成形刻章上的浮末,擡手動了動大拇指,笑着與她說道。
“當年皇上讓我做了好些個一模一樣的扳指。諸位皇子和公主們,人手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阿音:厲害了王先生,您老真是多才多藝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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