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冀行箴疾步向前, 行至半路卻見不遠處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沒料到這個時候會見到阿音,腳步滞了下終是朝她行去,和緩道:“你走這條路,可是來尋我?”
阿音也沒想到會半途見到冀行箴。且看他這架勢,不像是要去崇寧宮學習。
猶豫了下, 她坦然道:“我今早起來有些心神不寧, 想看看你這裏有無事情,便過來了。”
聽聞她願主動來找自己,冀行箴不由地擡手輕撫了下她的臉頰。
可是時不待人。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看四周沒有旁人, 他微微躬身在她額上落下個輕吻,“我有事需得去做。你等我。有空時我去尋你。”
語畢他正要轉身離去, 衣袖卻被大力拽了下。
冀行箴回頭去看。
阿音快速退下腕間一物, 套在他的腕上,“這是我親手編的。你帶着罷。”說罷,又輕推了他一把,“你快些去。別耽擱了事情。”
冀行箴用力點了點頭, 大步而走。
晟廣帝下朝後并未立刻回昭寧殿,而是在禦花園裏走了一會兒,是散步亦是尋求片刻的清淨祥和。
誰知行了沒多久,就聽說冀若芙那邊出了事。
晟廣帝顧不上其他,匆匆往永安宮行去。
到了正殿緊閉的大門門口, 還未進去,便聽裏面傳來重而脆的抽打聲。
他朝門口守着的段嬷嬷示意了下。段嬷嬷朝郭公公看了眼,見郭公公帶了其他伺候的退到十丈以外, 她這才上前将屋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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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開而又合。
在那忽亮又忽暗的光影中,晟廣帝看到屋中地上跪了個人,兩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嬷嬷正一人按着他一人左右開弓扇他耳光。
這耳光用了十分的力氣在裏頭,扇得又重又響。那人原本白淨的面皮已經腫得紫脹,嘴邊和臉頰都帶了血。
他原本已經是窮途末路的樣子了,看到晟廣帝來後,顯然忽然湧起一股力氣,不知怎地竟是掙脫了桎梏,一扭身子站起來,跌跌撞撞朝帝王跑了過來。
“皇上!”鄭勝章嘴巴腫脹說話甕聲甕氣,眼睛裏帶了淚,“您要給我做主啊!”
晟廣帝上前一步繞開了他。
望望面色黑沉的俞皇後,再看旁邊站着的另外二人,晟廣帝掃視了眼地上放着的十餘種刑具,見俱都是要人性命生不如死之物,不由雙眉緊擰,冷聲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俞皇後想要說話,結果一張口便止不住上湧的血氣,當即就是一陣劇咳。
晟廣帝心憂地到她身邊給她順了順背,朝站着的少年道:“立衍。你說。”
徐立衍沒想到晟廣帝會忽然過來。
雖然之前的事情他和俞皇後明明白白說了,可這事兒若是傳出去,定然對冀若芙不利。但面對帝王,他又說不得謊。
快速思量了下,徐立衍躬身道:“我先前和書白走散了想要尋他,結果走岔了路,遇到二公主……”
“多謝徐公子美意。”旁邊傳來一嗓音嘶啞的女聲打斷了他:“我知你為了我名聲着想有諸多顧慮。但這事兒瞞不過去。我也不想瞞着。”
冀若芙擡眸望向自己的父親。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單只一個掀起眼皮的動作動讓她眼睛酸痛難當。她的嗓子也已經哭啞了,卻還是堅持着一字字铿然回答。
“父皇。”她的聲音顫得厲害,卻并非因了懼怕,而是憤怒和不甘,“鄭勝章,他輕薄我。”
簡短不到十字,卻道盡了身為女子所遇到的最難堪最難以忍受的事情。
說完這些,冀若芙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光,癱軟地坐在椅子上,掩面抽泣。
怪她。
她看到他的玉牌欣喜不已,全然忘了多加思量。
說來也巧了。
平日裏她對他諸多觀察,知道他官階算不得高故而不必參加早朝,但今日因了翰林院新修的一部書籍而被父皇召請,一早就進宮上朝……
鄭勝章慌張地高喊着冤枉,“陛下,草民早晨飲酒醉了,認錯人當成了我家侍婢!草民不是故意的!”
他雖然未曾成親,但家中長輩憐惜,早就給他安排了幾個通房。
晟廣帝三兩步跨到他的跟前,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提了起來。
“喝酒?”帝王俯身輕嗅了下,聲音冷若寒霜,“若真是飲酒喝醉,緣何你口中無酒味,衣襟上卻滿是酒氣?”
鄭勝章吓得抖若篩糠,“陛、陛下,草民——”
“畜生!”晟廣帝一腳踹在了他的心窩上,緊接着又是接連兩腳踹他肋下,高聲呵斥:“朕讓你進宮來讀書,是想讓你多學些聖人之言。誰知學來學去,竟是學成了這樣一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鄭勝章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哭得血淚交流,“我、我冤枉,我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見冀若芙一個柔弱少女都要将實情闡述,徐立衍就也沒甚要遮掩的了,當即怒極喝道:“若不是我剛好遇到,你怕是就要得逞了!”
說到此,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想着當時若是晚一點怕是事情就難以挽回,徐立衍又氣又急,“莫不是只有真正傷害到了才算傷害?莫不是心存惡意未能成事便不該受懲處?!二公主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受了你這樣大的欺侮,你居然還有臉說出‘冤枉’二字!”
鄭勝章驚懼之下将心底的事情和盤托出,“我真沒想做成什麽。只想着那裏離劉貴人的宮殿不遠,只要讓人看到我和二公主在一起便是了。”
想到自己連日來的打算,鄭勝章泣不成聲,“我想要求娶公主,賢妃娘娘說這事兒難辦,不肯幫我。父親也說我癡心妄想。我不過想要——”
話沒說完,心口又是一陣劇痛。
他擡眼看着震怒的晟廣帝,嘴唇劇烈地顫抖着。
“無法無天、自以為是、行事不端、罔顧倫常。”晟廣帝怒喝道:“世上怎有你這樣不識好歹的東西!”
冀若芙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俞皇後的咳聲好歹止住了,撫着胸口說道:“皇上,這樣的人,留不得。留下便是禍害。我兒金枝玉葉,他卻膽敢觊觎。這樣的人,心太大,留不得!”
晟廣帝怒目緊盯鄭勝章,好半晌不曾表态。
鄭勝章吓得屁滾尿流膝行着到了晟廣帝跟前不住磕頭求饒。
冀若芙緊了緊身上衣裳,這才發現自己還披着徐立衍的外衫。
徐立衍為了幫她,和鄭勝章打了一架。原本一個文弱的書生,硬生生揍倒了比他大好幾歲的鄭勝章。
此刻天寒地凍,徐立衍只着了單薄衣衫。因之前看她衣裳被那姓鄭的扯壞,所以将自己的厚棉外衫脫下給她披上。
如今在母後宮裏,這兒有衣裳可以換。冀若芙就想要把外衫脫下來還給徐立衍。
哪知道她這一動卻是讓鄭勝章留意到了。
他如今胸口疼肺腑疼,滿口都是污血,腦子嗡嗡亂響,當即也無法仔細思考,越看徐立衍越不順眼,便指了他道:“公主披着徐立衍的衣裳走了好半晌,要我說,外頭如今還不知傳的怎麽難聽,卻不是因為我,而是他!一個姑娘家披了男人衣裳算什麽?為何只罰我卻不罰他!”
徐立衍何時見過這樣不講理的人,氣急之下連話也說不出,擡手指着他氣得渾身發顫。
俞皇後看不得這人龌龊的樣子聽不得這樣龌龊的話,當即高喝道:“來人!把他拖下去!丢給連肅處置!”
連肅便是大理寺卿。莫說是鄭家兒孫了,即便是冀家人,但凡德行有虧,到了他手裏也根本落不到一個好去。
鄭勝章全身癱軟,扒着晟廣帝跟前的地面想要在他跟前再求饒。
晟廣帝側首望向俞皇後。
他本想告訴俞皇後,連肅最近與太子交往甚密,倘若把這畜生交給連肅處置,未免會讓人诟病太子借此謀私。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眼中的猶豫就被俞皇後收入眼底。
“皇上,您是舍不得麽。”俞皇後想到當日自己兒子差點折在冀符手裏,皇上卻護了冀符一事,心裏錐心地疼,“您是顧念着賢妃,顧念着鄭家的情分而舍不得麽?”
“胡說甚麽。”晟廣帝不悅,“怎麽扯到了她們那裏。”
俞皇後心中悲戚忍不住又掩口咳了幾聲。
思及上一回之事,她的語氣有着掩不住的哀傷,“怎麽扯不到。畢竟在陛下的心裏,我兒的性命遠比不上她的。”
一語驚醒了晟廣帝。
晟廣帝這才曉得她是在計較上一回的事情,正張口欲言,誰知外頭突然傳來了拍門聲和争吵聲。
“皇上,皇上,您大人有大量,無論勝章是做了什麽,還求您網開一面!我們鄭家只有他一根獨苗了啊皇上!”
聽着鄭賢妃在外拍門,晟廣帝雙眉緊擰。
——這裏是皇後寝宮。後宮中,以皇後為尊。緣何賢妃能夠肆無忌憚地帶人硬行闖入?!
他不由得邁步朝門口行了幾步,卻聽俞皇後道:“皇上,您若還念着二丫頭小時候您疼她寵她的日子,就把這無法無天的孽障丢給連肅去罷!”
晟廣帝聽出俞皇後話語裏對他的不信任,當即惱了,回身冷聲道:“在你心裏,朕就這樣信不得?”
一句話讓俞皇後瞬間濕了雙眼。
二皇子死去的時候,二皇子生辰的時候,冀符暗害行箴的時候……
凡此種種,無法一一表述。
這,讓她如何信他?
晟廣帝無暇細辯,大跨着步子往門口行去,想要看看門外那無視尊卑的究竟鬧成了什麽樣子。
誰知剛剛邁開步子,他卻發現外面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不再有不住的喧鬧聲,不再有不住的拍打聲。好似有什麽忽然而至的意外讓外面的一切突然就沉靜至此。
晟廣帝收住腳步,半眯着眼靜靜地看着閉合的大門。
突然,門開了一條縫。
一人從外快步而入。身姿挺拔,手持長劍,面容冷肅。
“父皇。”在身後大門閉合的剎那,冀行箴目光哀傷地看着淚流滿面的姐姐,輕喚了一聲眼前的帝王。而後他目光移轉,死死地盯着癱軟在地臉腫得認不出本來面目的人。
晟廣帝被他眼中的煞氣所驚到,擡手攔了他一下,輕喚了聲:“皇兒。”
冀行箴根本沒有聽到父皇喊的他那一聲。也根本沒有留意晟廣帝虛攔的他那一下。
他堅定地徑直前行,身體撞了晟廣帝的手臂而不自覺,依然往前行着。一步步,堅定到了目标所在。
冀行箴居高臨下地看着鄭勝章,冷聲問道:“你果然禽.獸不如。”
鄭勝章從未見過他這樣嗜血駭人的樣子,趴在地上爬動了兩下想要遠離,不住搖頭道:“我什麽都沒做。我喝醉了,我——”
“說。”冀行箴語氣森然地道:“是左手,還是右手。”
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樣寒到沒有一點溫度的雙眸讓鄭勝章忽地從心底泛起了深深的恐懼。
鄭勝章拼命往旁邊挪着,不住高聲嘶喊:“我沒做!都沒有!哪個都沒有!”
冀行箴卻是淡淡一笑。
“看來就是兩個手都有份了。”
語畢,劍光閃現。
飛出一片血光。
作者有話要說: 阿音:嗷嗷嗷!老公好帥氣!【咦?為什麽會叫老公嘞?好像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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