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洪都王妃和郡主幾個字入耳, 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鄭家姐妹面面相觑,直接傻在了原地。
阿音怔怔地看着吳夫人和吳欣妍,半晌回不過神來。
吳欣妍噗嗤一笑上前挽住了阿音手臂,“妹妹這是怎麽了?莫不是不認識我了?”
“不不,認識, 認識。可是姐姐你怎麽、怎麽……”
“你傻啦?不認得我了?”吳欣妍笑道:“我們喜歡你們, 與你們相交,這和我們是誰又有什麽關系。”
熟悉的笑語聲在耳邊響起,初時的震驚過後, 阿音漸漸神色如常。她笑着輕推了吳欣妍一下,“姐姐也真是。原先我還和你提起過伯母與你。可你竟是這般小氣, 半個字兒都不透露給我。”
旁人聽得一頭霧水, 吳欣妍卻曉得她說的是甚麽。
在山明寺的時候,阿音曾和吳欣妍說起過洪都王妃與郡主來京之事。當時吳欣妍并未對此多說什麽,只笑盈盈地看着她。
如今阿音回想起來,更是覺得發窘。
吳夫人微笑着與阿音道:“還是那句話。我們是誰, 又有何幹?左右你還是你,我們還是我們。”
“這就是了!”吳欣妍拊掌道。
她們在這邊言笑晏晏,另一邊的幾人臉色卻很難看。
鄭賢妃悄悄怒瞪鄭惠冉和鄭惠婷,而後與吳夫人道:“不知王妃突然前來,太過怠慢, 還請王妃恕罪。”
對着她的時候,吳夫人便收起了先前的溫和笑意,淡淡說道:“皇上和皇後娘娘早就遣了郭公公與段嬷嬷前去迎我們, 郭公公和段嬷嬷已經将諸事安排妥當,我們很是感激。更何況,此事從始至終都和你沒甚關系,你不知曉不前來,倒也談不上‘怠慢’二字。”
鄭賢妃聽了這些話後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好歹她也是後宮裏的第二人,被人這樣貶低,怎還能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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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惠冉和鄭惠婷看鄭賢妃被洪都王妃三言兩語說得變了臉色,卻也不敢幫腔說話。
洪都王府地位超然,王爺手握重兵,可非常人能比。她們鄭家在怎麽厲害,與洪都王府卻無抗衡之力。
更何況她們還存了自己的心思。
鄭家實打實地想要和王府結親。
鄭惠冉和鄭惠婷想到之前自己與王妃母女倆的争吵,兩個人俱都緊張起來,脊背上汗濕一片。小腿肚好似有點抽筋,有點疼,筋肉糾結在一起,難受得緊。
鄭賢妃強忍着心裏百般的不舒坦,再一次出言催促姐妹倆:“還不快和王妃道歉!”
鄭惠冉想要挽回一點自己在王妃面前的形象和尊嚴,想了想,眼神示意鄭惠婷上前賠禮道歉。
鄭惠婷雖然想要那翡翠首飾,可是倘若她去主動道歉的話,就等于把剛才的所有錯事盡皆扛下來。那樣實在太丢人了。她着實不想和這樣位高權重的王府鬧得太僵。
思來想去,鄭惠婷就裝作沒看見鄭惠冉的眼神示意。
——不管怎麽樣,她和鄭惠冉兩個人一起扛着這些錯處,總比她自己全部擔下來要好得多。這事兒到底是瞞不住了。過後家中長輩責問的時候,她也能好過一些。
鄭惠冉見鄭惠婷不肯主動出頭,又怒又火。
可是鄭惠婷不願獨自擔下責任,而鄭賢妃堅持必須道歉,且還在旁催促。
姐妹倆只能不甘不願地對着吳夫人道:“剛才的事兒,是我們不對。望您大人有大量,饒我們一回罷。”
她們言辭懇切,語氣十分恭敬。
吳夫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吳欣妍抱胸嗤道:“我這才知道,有些人當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一旦看着情勢對自己不利,說低頭就能低頭。全然不記得自己剛才是怎麽猖狂的了。”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嘲諷姐妹倆。
鄭惠婷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計可施,只能忍下這口氣。
鄭惠冉反倒是愧然開了口:“郡主說的是。原也是我不識好歹,不知輕重。還望郡主饒了我罷。”
她性子素來高傲,如今卻将姿态放得這樣低來求取一個原諒。
鄭賢妃輕點了下頭以示贊許。
鄭惠婷卻似是第一次見到鄭惠冉一般,側着頭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對于這姐妹裏的道歉,吳夫人和吳欣妍根本沒當回事。只因她們兩個清楚,眼前的鄭家女不過是為了某些緣由而彎下了她們素來狂傲的身段。其實骨子裏,姐妹裏并未覺得自己錯。
因此母女倆壓根就不理會她們的道歉。
吳夫人身子一側,尋了鄭賢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幾句。
吳欣妍拉着阿音的手道:“妹妹和我們一桌用膳罷!我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可是無趣得很。有你一起應當能好許多。”
阿音有些為難,“并不是我不願和伯母、姐姐一起。只是宮宴的座次已經安排好,我和家裏人一起。倘若随意挪動,怕是不太妥當。”
吳夫人本就沒用心和鄭賢妃說話,不過是不願搭理那兩對姐妹罷了,其實她一直想留意着女兒和俞五姑娘的對話。
聽聞阿音這樣說,吳夫人當即側首過來,問她道:“你娘也來了?”
“來了。”阿音道:“不只我娘,我家裏人大都會進宮赴宴。”
“這樣。”吳夫人沉吟了下,“不若我和皇後娘娘說一聲,讓你和你娘坐到我們這邊來。”
阿音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太過叨擾了些。”
“就你事兒多!”吳欣妍笑着輕拍了下她的手背,“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我娘去問皇後娘娘的意思,我和你去尋你家人。”
吳夫人笑道:“那就這樣罷。我去永安宮拜見娘娘。”又和阿音道:“我家這瘋丫頭就交給你了。幫我管管她,別亂跑亂惹事。”
吳欣妍嗔道:“娘,我哪裏惹事了。”
阿音卻哈哈大笑,“伯母放心。我定然看勞了她。”
吳欣妍就追着她跑,佯作發怒的樣子。
吳夫人看兩人玩得好,笑着和鄭賢妃道別。
鄭賢妃就想陪着吳夫人往永安宮去。
哪知道吳夫人根本不願。
“多謝賢妃娘娘好意。”吳夫人心知皇後和鄭賢妃不和,婉拒道:“只是您這一對侄女兒或許還需要您來幫忙。特別是這一位,”她指了指鄭惠婷,“那麽多石榴汁倒在了衣裳上,怕是得換一身。想必賢妃娘娘現在需得去忙,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鄭賢妃看到鄭惠婷濕濕的裙子,知道這樣下去也着實太不像話,強壓着怒意和王妃道了別,輕喝了聲,叫着鄭惠婷姐妹倆往她的靜雪宮行去,趕緊換衣裳。
鄭惠冉和鄭惠婷本想耀武揚威一番,誰知反倒吃了癟,心情都不算好。
兩人低聲争執着,你抱怨我我抱怨你地一路過去。正在怒頭上的時候,就見旁邊院子裏有個陌生的年輕人正彎着腰在旁邊一棵樹下,不知道在做什麽。
鄭惠冉在宮裏做伴讀多年,對宮裏的情形雖算不上是了若指掌,但也極其熟悉了。
她記得今日是中秋家宴,來的都是相熟人家的親眷。見那樹下之人眼生,就高聲呵斥道:“什麽人!在做什麽,鬼鬼祟祟的!”
鄭惠婷也是心情不好。聽聞鄭惠冉在呵斥那人,她就也跟着高聲斥責了幾句。
那人慢慢站直了身子,兩人方才發現那是個十分高大的少年。相貌英武,很是強壯。
英武少年看到她們二人後,擡起了手中之物,“鳥巢掉下來了。我給放回去。”
“放回去?”鄭惠婷哈地一聲譏笑,“你做得到麽?”
那少年十分篤定,“可以。我爬到樹上,就能把它放回去了。”
說着,他憐惜地朝裏面看了一眼,“還有幾個鳥蛋呢,也不知道大鳥去了哪裏。希望這次掉下來沒有傷到蛋。”
鄭惠冉聽他說要爬樹,這才發現他只穿了長袍沒穿罩衫。再看地上,分明有疊了整齊的一件衣裳。想必是少年怕爬樹磨壞了衣裳故而特意将罩衫脫了下來。
“原來是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土包子。”鄭惠冉冷笑道:“連件衣裳都怕弄壞,忒的寒碜。”
她心情不好,總得想了法子發洩出來才舒坦。
眼前這人一看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許是宮裏哪個地方當值的,正巧讓她發洩下怒氣。
少年擰眉,“我這衣裳是剛做好的。”
“喲,剛做好的新衣裳,所以舍不得磨壞?”鄭惠婷也是想洩洩火氣,跟着說道:“那有本事你就別爬樹啊!”
少年劍眉緊擰,“我做好事礙着你們兩個了?為何一個兩個都出言相譏?”
鄭惠婷道:“沒礙着我們什麽事。我們就是看你不順眼罷了!”
鄭惠冉笑道:“倒也不是這樣。就是覺得你這樣假惺惺地好似憐憫那鳥蛋,卻還要顧及着自己的衣裳,覺得好笑又可憐。”
那少年聽聞後瞬間渾身肌肉緊繃,雙目圓睜滿是怒氣。
姐妹倆雖然出了心中惡氣,但到底還是顧及自己是女孩子力氣小,生怕這蠻人真的打她們。又說笑了兩句便也離去。
因着共同對付了個“敵人”,姐們倆的心情都好轉起來。兩個人便不如之前針鋒相對,說說笑笑地到了靜雪宮草草地把衣裳換了,又往靖和宮那裏行去。
将要到靖和宮的時候,兩人都想着事情若是能夠挽回最好不過,稍微商量了兩句,便問了旁邊的宮人,可知大皇子在哪。
說來也巧了,冀符就在離靖和宮不遠處的一個宮內,正在幫忙招待賓客。
兩人就往那邊去尋了他,把事情大致說了,又講明來意:“我們本也不指望王妃和郡主能夠原諒我們。可是能夠結成親事,對鄭家意義非常。雖說王妃和郡主生了氣,但聽聞世子是個很有自己主意的。所以想求了表哥幫忙看看,能否在此事上緩和一二。”
冀符聽明白了她們的話,思量了下笑道:“我和洪都王府世子曾有一面之緣。雖然數年未曾見過,但我想,我找他說幾句話、為你們尋個賠禮道歉的機會還是可以的。”
“當真?”
鄭惠冉欣喜不已。
她想要的就是這句話。
如果那世子爺在見到王妃和郡主前見她一面,她就能想了法子給他留下個好印象。這樣的話,事情或許會有轉機。
畢竟是世子娶妻,而不是他的母親和妹妹。如果把他的心牢牢握在掌心,那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自然是真的。”冀符笑得溫和,邊往外走邊道:“我去幫你們尋他一尋。剛才郭公公遣了人來說他已經到了,看這時辰,他差不多也該過來了才是。怕是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了罷。”
他正這樣說着,鄭惠婷卻是拉了拉鄭惠冉的衣袖,低聲道:“你看,那個土包子也往這邊來了。他不會是要在宴席上伺候的太監罷?”
鄭惠冉遠遠看了眼,果然,一個高大威猛的少年正往這邊來,正是先前在樹下見到的那個。
“無妨。”鄭惠冉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他就算在宴席上伺候又如何?左右他得洗淨了手才敢端盤端碗,不敢用那髒手就過來。”
兩人在這裏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話,便見冀符忽地腳步一停,欣喜地指了遠方說道:“說着話的功夫,人就到了。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和他說聲。你們看我手勢,倘若他肯見你們,我就給你們招手,你們過去就是。”
姐妹倆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
那兒除了那個土包子少年外再無旁人。
鄭惠婷當即問道:“大殿下,你說的是誰?”
冀符道:“自然是洪都王府的世子。”
“他在哪兒?”
冀符又朝那個方向指了指,“剛剛不是和你們說了?”
鄭惠婷和鄭惠冉想了又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心裏咯噔一聲,臉色瞬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放心,惡有惡報是必須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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