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40
元旦假期最後一天, 學生們紛紛返校。
哲學一班的人也從湯山溫泉回來, 準備接下來的考試。
何知禮找到路渺渺的舍友, 才得知她這幾天也去了湯山。
他不讓她去, 她就偏偏要去。
何知禮低頭掀了掀唇,有些沒辦法的樣子, “能讓她下來一趟麽。”
他打給她的電話, 她通通不接。
謝家音道:“學長來得太不巧了, 渺渺剛剛去外面上課,恐怕要到下午才回來。”
今天是周末, 按照慣例路渺渺應該在學插花。
大概是不想讓何知禮白跑一趟,謝家音認真地建議道:“不如我給渺渺打個電話吧,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到時候讓她去找你。”
她如果真的願意找他, 也不會刻意避開他那麽多天。
何知禮算是摸清了這個女孩子的脾氣,驕傲, 敏感, 固執,任性。
讓人生氣,卻又舍不得生氣。
他對謝家音道謝,說:“不用,我去找她。”
路渺渺學插花的地方離何知禮的辦公室只隔着一棟樓,他卻從未來過。
今天第一次踏足,發現裝修雅致,清晰簡潔。榻榻米, 和紙門,實木桌幾,樣樣都遵從日式風格。
何知禮沿着走到一間教室,聽見裏面的老師正在講“投入花”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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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誰從裏面出來時忘了關門,他站在外面,恰好能看到裏面的光景。
教室不大,總共只有三四個學生。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的路渺渺,她穿着一件連帽外套,不知是不是出去玩的時候受了涼,脖子上還圍一圈厚厚圍巾。圍巾後半截松松垂在地板,她也不管。
此時正撐着臉頰,烏潤的眼睛望着老師。
窗外暖融融的日光投在她側臉,鍍上一層滢滢淺邊。
整間教室裏,她最顯眼。
她雖然不是真正喜歡插花,但聽課倒還算是認真。
濃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視線跟随着老師轉。
何知禮雙手插兜,靜靜站在後面看她。明明只是幾天不見,卻仿佛過去很久很久。
身後有一名老師路過,見他一動不動,忍不住問道:“你也是來學插花的嗎?”
何知禮稍微後退一步,用裏面的人聽不到的聲音,“不,我來找人。”
老師還算客氣,問道:“是誰,需要我幫您叫她出來嗎?”
他說不用,“我在這裏等她就好。”
想了想,輕輕彎唇,“她不喜歡學習時被打擾。”
老師遂不再多說什麽,告訴他隔壁有一間茶室,如果站得累了可以去那裏休息。
何知禮颔首道謝,卻沒有去,繼續守着剛才的位置。
……
路渺渺恍惚總覺得有人在看她,然而回頭往後面瞅了瞅,卻一個人都沒有。
和紙門被推開一半,似乎被忘了關。
難道是錯覺?
她疑惑地收回視線,繼續跟着老師練習。
投入花是花道最後一種花型,學習起來有些難度,需要很專心的注意力。
這也是路渺渺的最後一節課,一想到上完以後就不用再來,她就聽得格外認真。
最後按照老師的指導,做出一瓶山茶、梅花和鳶尾相結合的花束,放在教室壁龛中,和老師最後一次打過招呼,才走出教室。
室外溫度降低,寒意透着窗戶襲來。
明明才剛入冬,就已經冷得讓人受不了。
路渺渺将脖子上的圍巾又纏了一圈,還是忍耐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在湯山泡溫泉時受了涼,回來一直沒顧得上買藥。原本打算上完課去買的,但是外公外婆臨時通知她回老宅,她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生日。
外公給她辦了一場生日會,因為是成年禮,兩位老人都很重視,邀請了很多人,要求她務必早點回去。
路渺渺吸吸鼻子,她對生日不怎麽熱衷,對收禮物倒是很感興趣。
所以也沒什麽抱怨,出了門口就坐上紀叔的車,回到家裏。
家中已經來了不少人,舅舅、舅媽、伯外祖母,都是平時過年才見的長輩。
他們衣冠整齊,面容含笑,都是為了來給她慶祝生日。
路渺渺還穿着便服,不好意思跟他們打招呼,上側邊的樓梯換好路貞給她準備的裙子,才從樓上走下來。
這時候人已經到得差不多,大家看見她,紛紛上前來給她送上禮物,并不住地稱贊道:
“渺渺都長得這麽大了,我差點認不出來。”
“聽說你考進了S大?可真厲害,你表弟的成績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我們渺渺以後就是成年人了,學校生活怎麽樣?有沒有跟哪個男孩談戀愛?”
……
最後一句是她的表舅舅路安說的。
路安的父親和路老爺子是親兄弟,只不過去世得早,只留下四個兒子和一名孀妻。
路安是家裏最小,生性放蕩不羁,談過的女朋友不計其數,跟小輩說話也無所顧忌。
話音剛落,就被大哥路遠訓道:“渺渺是好學生,學習為重,別拿你的那一套教壞她。”
“哎,怎麽就是教壞了!大學談戀愛多正常啊。”路安很冤枉,彎腰對路渺渺旁敲側擊,“渺渺,你告訴小舅舅,你們學校有沒有男生追你?”
路渺渺正在和二舅母說話,聞言歪了歪頭,誠實道:“有啊。”
路安露出一個“我沒猜錯”的表情,“怎麽樣,有沒有喜歡的?”
路渺渺笑笑,“沒有,都沒有小舅舅長得好看。”
路安對她的話非常滿意,但還是問道:“長得沒我好看是肯定的,除了這個呢,沒有其他優秀的麽?”
路渺渺似乎想起什麽,動作微微停頓,腦海裏出現出何知禮的面孔。
她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是畫展把糖還給他的時候。
他面無表情,周身的氣壓卻冷到底。
又壓抑又憤怒,又無話可說。
路渺渺輕輕扯起嘴角,說了句“沒有”。
好在路安并沒有多問,女朋友打電話給他,他走到角落裏接起就聊了起來。
路渺渺繼續見剩下的長輩,有幾名是路老爺子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來往密切,送的禮物也很貴重。
路渺渺記性好,都能叫得上稱呼,那幾位老人明顯很高興。
還有一名說自己的孫子也在S大念書,要介紹給她認識。
路渺渺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見梁助理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着一份禮物說:“有人讓我送給小小姐。”
每年給路渺渺送禮物的人都很多,有朋友有同學,所以大家也都沒有在意。
只有路渺渺問道:“誰?”
梁助理說:“沒有署名。”
事實上,對方一直坐在車裏,就連禮物也是身邊助理送下來的。
路渺渺接過,是一份包裝很精美的禮盒,看起來有幾分分量。
她當着衆人的面拆開禮物,裏面是一把鑰匙,底下附一張紙,寫着別墅的地址。
位于本市最黃金的地帶。
生日禮物送鑰匙不稀奇,送別墅就有點太貴重。
尤其底下的署名還是,宋明譽。
因為她不聲張,周圍只有最近的梁崇州看到上面的字,眼裏滑過一絲詫異,卻也什麽都沒說。
路渺渺盯着那個名字看了很久,扭頭問梁助理,“他在哪裏?”
梁助理想了想道:“應該還在門外。”
路渺渺把那張紙和鑰匙放回禮盒,唇角抿起,很淡的語氣,“麻煩梁助理請他進來吧。”
梁崇州微微驚訝,但還是沒有違背路渺渺的意思,走出門外。
不一會兒,一名身高挺直的男人出現在客廳門口,場面霎時安靜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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