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相爺的醋罐(上)

錦繡最後決定, 還是要改變點什麽,也許是為盧信良, 也許, 是為了她自己

那是送王翰離京赴職的回來不久。

是的,王翰要走了, 離開京都,遠調北部疆域,協助邊關守将楊守涼抗擊蒙古部落的外侵。

朝堂打仗之事太過複雜, 暫且不提。

王翰說:“要本将軍率兵增援, 也可以!但是,神機營的副将和精銳必須由本将軍親自挑選,除此, 我王翰還有一個條件——”“什麽條件?”盧信良問, 回答得也很幹脆利落:“只要時局許可,王将軍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螞蟻肚裏的苦膽——本相能辦到的, 自然都會認真考慮!”

其實,他想說的是, 只要能把你這姓王的“綠帽”快點弄走, 條件,我盧某自然是由着你開!

當然, 言辭表情,依舊儒雅謙和。他盧大相爺,可不是這種只知舞刀弄槍的魯莽糙漢。

王翰說:“霏-霏!”

他把盧信良左三圈右三圈, 轉着來回上下一打量,倒背着兩手。眼神鄙夷,姿态甚為高傲。

盧信良的臉一拉。“你肉不肉麻,啊?——我說你這姓王的,你到底肉不肉麻?”當然,他沒有明說。整了整衣袍,掠了掠袖子。盧信良笑了,倒背兩手,依舊很是謙和溫潤雅致地一笑:“她是本相老婆!”一頓,怕對方沒有聽清楚,又牽了牽嘴角,“王将軍,你口裏的霏霏——她,可是本相的老婆!”

王翰淡淡地勾了個嘴。

其實,這話一出來,他也覺得多餘。

王翰這個人,倒不是那等死守着兒女情長成天叽叽歪歪怨天怨地放不開的人。他可以為錦繡這作死作孽的小冤家守身如玉,為她随時敞開他那寬厚有力的懷抱,默默地守她,等她,然而,要他為個小娘們,整天要死不活,恨天恨地的,連其他的什麽事情都不幹了,那人生,豈不是大虧特虧?不過,王翰有時候也有氣得不行的時候,咬牙切齒,恨錦繡這小冤家太不懂事,一想起這些,他就窩火罵:“我讓你作!讓你作!啊?你說你嫁給我哪裏不好?”甚至,一氣急了,用最過瘾的字眼罵她。罵完了,氣也解了,然後,随便往哪個沙場上的草地一倒,又四仰八叉,擦起他的刀啊劍的起來。

總之,他放得開。

當然,莫若錦繡不懂,就連王翰自己也不懂。他到底,為這小冤家癡心這般,是究竟看上了她哪兒?

只記有一次,約莫是錦繡十七歲光景。是的,錦繡在那軍營一呆,就是三年。青青的草地,湖水河畔。錦繡仍戴着頂小軍帽,男兒打扮,和一群年輕士兵講笑話,甚至還說起了葷段子。這一幕,不巧便被剛巧路過的王翰所看見了,臉拉得比驢子還長:“你是個女孩子!”他說,“——還是個小姐!是大家閨秀!”意思是,怎麽能和那些糙野士兵混在一起。總之,他不高興,連拖帶拽地,說什麽要把錦繡帶走。而錦繡呢,卻不怎麽理他,嘴上罵罵咧咧回敬他一句也就完了。後來,又過三五日,突然,一個年輕、同樣也是十七歲模樣俊俏小士兵,他跑過來對王翰說:“王、王少将……我、我覺得我有點不對勁兒?”

“——嗯?”

王翰眼也沒瞅這個小兵将一眼,手拿着帕子擦刀柄。

小士兵說:“我、我懷疑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的,有、有斷袖——”

王翰一聽,“喲”地一聲,這可不得了!

當然,那小士兵說的,自然是霏霏。他說他懷疑有斷袖,就是愛上并喜歡了男裝打扮的十七歲錦繡。

王翰那天一直拉沉着張臭臉。見誰,誰也不理。也是後來,當他再次看見那個小士兵一直跟蹤在錦繡背後鬼鬼祟祟、想獻殷勤的時候,他沖上前,把那小士兵一陣暴打暴踢。“——王少将!王少将!”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連錦繡也看不下去忙來拉勸。王翰一把将錦繡拽了出去,往馬背上一抱,一夾馬腿肚子,接着,黑風掃臉地,把錦繡帶到了一個地方。然後,他說:“不行!你不能再和那些混賬東西鬧成一團!”

“為什麽?”錦繡也黑着張臉。

“不為什麽!”

王翰倒也臉厚,一挑眉,“因為,你以後是要做本少将夫人的女人,自然不能和那些男人們混在一起!”

語氣非常霸道強悍,不給對方一絲考慮應付的空間。

錦繡罵他是個瘋子,哼地一聲,理也不理,掉頭就走。

越來越成熟美麗妖嬈的身段和韻味,錦繡俨然長成了個大姑娘。她走得小蠻腰一扭一扭,即使醜陋的軍裝也遮掩不了。

王翰看着她,忽然地,他就懂了,手捏着下颔:原來,這個女人,他看着她長大,就連每次的葵水月事都是他幫着打理解決。他覺得自己就像她的阿爹,所以——不行,“女兒”就算要“嫁”,也只能嫁給他這個“阿爹”才是!

王翰實在對這姓盧的男人,連正眼都不想去瞧一下。

現在,雖是放開了,他還是要說。

板着張臉,難得的鄭重與嚴肅:“我知道她是你老婆!”

軍姿挺立,冷哼一聲:“就是因為他是你老婆,我才旨在要提醒你一句,盧首相——”他說,一頓:“霏霏那孩子,可是本将軍一直看着看大的!包括——”深籲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麽,遠眺着宮中那恣意開放的禦花園臘梅,他的語氣和眼神有些落寞和傷感。他很少流露這樣傷感落寞情緒的。盧信良看得五味雜陳,一時滋味難辨。最後,輕拍拍了對方的肩,王翰才笑道:“是了!瞧本将軍這心操得!——算了,盧大首相,本将軍相信你會對霏霏那丫頭好——天冷了,記得要給她加衣,她每次來那個肚子痛的時候——”哆裏哆嗦。

原來,是為這點記挂。

盧信良氣得,“王将軍!”實在忍不住想要打斷:“你操心的事兒,未免也太多了吧,嗯?”

挑眉,姿态也是甚高,表情眼神甚是厭惡。

錦繡不知他二人的這番“對峙”。

她決定去送送王翰。

早上起來,她挑了一件桃紅色鬥珠繡金線的羔皮襖子,裏面加了絨,花色看着甚是嬌美鮮豔。并一些壓鬓翠環珠釵。還有零零散散的赤金蓮花镯子,金項圈,耳環及珍珠項鏈。

其實,很是平常裝束,倒沒想那麽多,錦繡日常就妖冶愛美,從不知道“素雅”二字于她腦中的定義。

這時,盧信良負手進來:“不許穿那個!”

“為什麽?”錦繡有口無心。對着鏡子,其實她正在出神發怔。

她是想起,王翰這個人,于她來說,還真像個父親一樣。誰有女兒會“愛”上父親的?當然,是那種愛,男女之“愛”。錦繡縱然再沒心沒肝,但是,她知道,對王翰,他得像父親一樣去“孝敬尊重”。王翰比錦繡大整整十歲,她一直覺得,他這個人挺“糙”。如果他不那麽“糙”呢?哪怕,僅僅盧信良的十分之一……十分之一的“精致”與“高雅”,那麽,她會嫁給他嗎?

正想得出神。“為什麽?為什麽不許穿這個?”她又問了一聲。手撥弄着胸前一緞頭發。對着鏡子。

彼時,身上一件櫻紅色紗繡海棠春睡紋寝衣還沒有換下,幾顆鎏金錾花扣疏疏地開着,露出雪白脖頸,纖細而優美。

盧信良冷着張臭臉,看她:“不就是一個王将軍嗎?你有必要穿那麽花枝招展和妖豔?再說,也不符合你首相夫人的身份!——要不然,非要穿的話,那就不許去了!”

“喲!”錦繡本想又回敬他一兩句,想想,也就算了。今日她心情本就說不出個滋味兒。倒也難得和他發生唇舌口鬥。她沒心情。順嘴問了一句:“不穿這個,那,相公您覺得妾身究竟該穿什麽呢?”想是這“賢良淑德”扮得久了,如今說起話來,錦繡也詫異這麽文绉绉、有禮有貌。

盧信良笑得好不快活。當然,是心裏。“讓本相來幫你找!”意思是,他就不信,他找不出一件樸素老實的衣裙去送那個姓王的臭“王八羔子”。

嘿!這還蹬鼻子上臉了!錦繡手叉着腰子。不過,倒也懶得計較,頭發一甩,悠悠地,從桌幾上端了盞茶小口小口抿着。坐下。挑了眉,一笑:“相公,你這幅樣子,倒讓我想起一個故事來?”又來逗他的興致。

“什麽故事?”盧信良翻箱倒櫃。這女人,怎麽……怎麽就沒有一件兒稱得上素雅簡樸的衣服呢?

錦繡說,依舊啜着茶。慢悠悠地,語氣吊兒郎當地:“從前吶,有一只烏鴉,它住在一片大森林裏……”

從前,有一只烏鴉,它住在大森林裏。因為嫉妒黃鹂鳥的歌,越想越不平衡。每當黃鹂鳥在衆鳥前唱,它也旁邊大聲地唱。企圖用更大的聲音淹沒黃鹂的歌。沒曾想,這樣越來越讓其他鳥讨厭。沒想到日子久了,它自己的嗓子都唱啞了,叫聲越來越難聽……連羽毛也失去了光澤,變得又黑又難看……

錦繡就那麽講着,還沒講完。

盧信良輕眯起眼:“你在說本相對吧?本相,就是那只呱呱嫉妒亂叫亂唱變得又黑又醜的烏鴉對吧?”他瞪着她。錦繡呲地一聲,正要笑,正要說,不過一個故事,相公您又何必認真。忽然,他一笑,終于找出件還襯他心意的衣裙:“對!就是這套!”

錦繡一看,卻是件湖藍色團墨老氣橫秋的裙子。并一件鴉青色同樣老氣橫秋夾襖。癟癟嘴:“妾身又不是個寡婦!不穿!”

盧信良便來哄她,“夫人你自然不是個寡婦……”眼眸笑得柔情似水,當然嘴角面皮還是繃得嚴肅刻板。

“你看!”他又說:“你這膚色,穿這個……”

那天的錦繡,不知哪根筋混搭錯了,居然,他這麽一挑唆,還真真的乖乖點頭答應了。“你說的,這個擡膚色的,相公不能诓我!”“當然!”盧信良一邊給錦繡系着束帶,一邊手腳利落地讓其乖乖穿上。錦繡對着銅鏡左照右照,始終覺得這老氣橫秋的湖藍色團墨裙子夾襖很是難看。十分不耐煩地,正要說,她不想穿這個了,還是換掉算了。盧信良趕緊用他的嘴堵住她的嘴,并一把摟住她的小細腰,聲音氣喘籲籲:“本相說了好看,就是好看!”臉拉着,何其霸道與嚣張。

錦繡的眼都瞪圓了。

皚皚的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

結果,那天錦繡還是穿了套豔麗十足的裙子首飾走在盧信良前頭。

豔梅色八團折枝西番蓮花樣夾襖衣裙,加香色鬥紋錦上添花大氅。環佩叮當,容光煥發。

原來,他把她嘴堵住的時候,滋啦一聲,不幸碰上銅鏡妝臺前的一盞燭燈。火星子掉下來,不慎把盧信良好容易從錦繡房中翻出的那件老氣橫秋、用他的話說就是安全十足的“貞操裙”給燒了一個破洞。那套安全感十足的衣服裙子自然是不能穿了。盧信良像霜打的茄子,只能黑着張臉,幹看着錦繡重新拿出一件比一件豔麗風騷的衣裙首飾給換上。

盧信良那心情,再一次進入深深的挫敗迷團裏。

他甚至覺得,那盞燈,是錦繡故意使壞弄下來打翻的。“唉,難怪孔老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乎……”

錦繡見着王翰。當時,王翰正在……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寫得打呵欠啊,話說,相爺你這壇子醋好久才放完,作者寫得無聊又抓狂!作者是喜歡大情節的人有木有?有木有!

算了,再枯燥枯燥兩章,再讓你兩日~常~日常~~

“老婆”一詞,唐代就有哈。未免吐槽,作者補充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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