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寶寶

一大清早就有男友送早餐，算是對自己上心嗎？

可若是上了心，怎麽就是進不到那顆心裏去呢？

佟笙醒來時腦子發沉，面色疲憊，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雞窩頭，按着頭坐起來，聽到門把的轉動聲，擡眼看去，就看到他站在門口。

他們半年前同居，他很多時候就是住在這裏的，當然有鑰匙。

淩莫宸面帶溫柔，服務周到：“醒了嗎？要是沒醒就再睡一會兒，你部門那裏我給你去請個假。餓不餓？我剛買的早餐，全都熱乎着，你要是想懶着在床上，我去給你端過來。”

佟笙眼中有些苦澀，抿唇問道：“你對每個女朋友都這麽好嗎？”

“不是。”

“可我也不是唯一的一個。”

淩莫宸說了聲，是。

為什麽不說謊，佟笙苦笑地想，原來誠實真不是一件好事，你說了謊，我可以騙自己的，可你連騙我都不願意。搖搖頭，淡然說道：“不用了，我去洗漱一下，自己去餐廳，也不用幫我請假，我沒事。”

淩莫宸應好，給她重新關上房門，轉身走開。

佟笙再次出現時已是一身幹練得體的裝束，畫着精致的淡妝，坐到他對面，端起牛奶抿上一口，淡淡道：“瀾瀾怎麽樣，還好吧？”

“估計是青春期。”說着淩莫宸還有些納悶：“這青春期不是13、14的時候嗎？瀾瀾早過了，怎麽還叛逆上了？”

“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不好一概而論嘛。”

“也是。”淩莫宸随口應道，看着對面的人笑問：“美女，元旦打算怎麽過，三天的假期，要不要去北海道泡個溫泉？”

“我這一年都沒休息過，趁着這個假期，想在家裏好好休息一番，哪裏也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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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莫宸嘆息一聲：“好吧。”他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佟笙擡眼，看着那張俊美的面龐，熟悉又陌生，狠下決心問道：“她叫寶寶是不是？”

淩莫宸正在剝雞蛋的手一頓，擡頭看去，神色莫辯，沒說話。

佟笙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呼出，像是把這四個月來一直壓在胸口的悶氣吐出去，扯了扯嘴角，壓着喉嚨口的澀然鎮定道：“或者說，你叫她寶寶，這是你對她的昵稱，莫宛他們都聽你說過，只是都沒見過本人。

我在想，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孩子，能讓你對她喊出一聲寶寶；能讓你在18歲，在接受電視臺的采訪的時候，對着全世界說，你掙錢，就是為了養她，給她最好的一切。”

就像是自虐一般，那段視頻她昨晚又忍不住找來看了，看得滿心苦味，視頻裏那個18歲的少年神采飛揚，提到戀人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份愛意和滿足都快要溢出屏幕了。

可那樣的神情，她從來都沒在他身上感受到過。佟笙放在大腿上的手忍不住握緊，心下越發苦澀，連聲音都帶出了一絲苦味。

“能讓你在全家面前，在你前面三位哥哥都沒結婚的時候，說你要結婚。為了結婚要去移民，因為你的年紀還沒到中國的法定結婚年齡，甚至不顧全家的反對要去跟那個女孩結婚，跟家中鬧僵也義無反顧。”

佟笙定定地看着他，肯定道：“那座淩宮，也是為她建的吧，你的初戀。”

淩莫宸面色平淡，不見任何動容，笑問：“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麽？”

佟笙睫毛輕顫，忍着心頭的苦澀盡量平淡地問：“你愛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去找她？”

“你一定要為了一個從來都沒有在我們的生活中出現過的人和我鬧嗎？”淩莫宸反問，眼中不見悲喜。

鬧？佟笙癡癡一笑，心頭猶如一箭穿心，瞬間鮮血噴湧而出，既然認為她是在鬧，為什麽不去反駁，反而就這麽順着她的話默認了？

其實淩莫宸，你真的是一個很殘忍的人，外界評價你心狠手辣，原來是沒說錯的。

“那你有愛過我嗎？我們在一起333天了，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

淩莫宸平靜地回道：“我喜歡你，可以結婚的喜歡。”擡手看了眼手表，道：“八點，我該走了，你也早點出門吧，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佟笙聽見自己應了一聲好，然後聽到一陣關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眼底閃着淚光，自嘲地笑了，佟笙啊佟笙，原來你也有這麽一天！

旭日東升，驅散了連日的陰霾天，普照大地的耀眼光芒，卻驅不散心頭的陰霾。

言情小書上說，初戀就是個炮灰，說的真好，淩莫宸如是想。

他真的不懂，為什麽他為她付出了他的全部，抵不過一個不顧她死活的家族；為了責任，為了那麽一個冷血的家族挑起一生的重擔，真的值得嗎？

寶寶，你一定是這個世上最殘忍的人，你已經沒有心，你什麽都不在乎，連你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可你不是說，這世間最淩遲人心的，是自己冷眼旁觀地看着自己一點點堕落下去，連自救都不需要了。

那為什麽，還要對你自己那麽殘忍，沒人會心疼你的，我也不想了。

淩莫宸坐在去公司的車上，靠在椅背裏緩緩地平複着，把那兩個字給壓下去，等抵達公司的時候，眼中已是一片淡漠。

忙碌的一天，循環往複，一概如是。辦公室外的人，員工為生存，中層為追求享受，高層為追求成功，那麽他是為了什麽？

一般來說，一個男人的品味是相對穩定的，看女人的感覺，應該差不多；若是出現例外，要麽是男人太花心，要麽是這個男人沒有用心。

除了第一任幾乎沒有信息外，其他六人各不相同：第二任是小家碧玉，小鳥依人型的；第三任是嬌蠻跋扈的千金小姐；

第四任是弱柳扶風的氣質型才女，第五任是帶些做作帶些算計的功利型女生，第六任是精明幹練的女強人，第七任，也就是現任，知性優雅的大家閨秀。

因此，他這各不相同的六任女友，一致被他的兄長和哥們認為他一直都沒對女友上過心，換言之，他一直對着初戀難以忘懷，所以，總免不了要勸他的人。

至于他本人，他想說他是上了心的；至少對于現任，是，畢竟讓他動了結婚的念頭。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還忘不了；烙印在記憶深處的痕跡，不是他想忘就能忘的，可他已經在努力地在生活了。

而這一天，淩莫宸隔着筆挺的西裝撫上左胸口的位置，悲哀地想，他是為了遺忘。

下班前半個小時，給女友和堂妹各打一個電話，問晚上要不要去吃大餐，前者說不，後者說好。他提前二十分鐘離開公司，先去接上堂妹再去接侄女。

“哥，我們吃什麽大餐呀？”淩莫宛嘟着嘴想了想，提議道：“要不把小翔也接上，她現在在外交部實習，正好讓你把佟笙姐接上。”

“請大侄女，我昨晚應下的；佟笙我問過她，說累，想回家休息。”淩莫宸解釋道，随口問了一句：“展翔，畢業後是打算進外交部嗎？”

“嗯，姑父是外交部的副部長，表妹的英語和法語說得都很順溜，她本來就是抱着這個去的，還跟我說，她希望有一天能成為駐法的中國大使呢。”

淩莫宸不予評置，看着身旁的小妹嘆息道：“那你呢，你爸是上将，你媽是大詩人大才女，結果生出了一個你，文不成武不就，畢業後随便找了個三流大學當助教，天天過着混吃等死的日子，我這個當哥哥的都不好意思跟人家介紹你。”

淩莫宛沒好氣得瞪一眼過去，不以為然地說：“我是為了給別人留活路，哪像你呀，都把別人的路給走盡了，讓別人無路可走，多招人恨吶！”

“有志氣！”淩莫宸恭維道：“那你直接嫁人不是更好，把所有的路都讓出來了。”

“別做白日夢了，我才不會那麽早走進愛情的墳墓呢，看看大姐，那麽早結婚，過的都是些什麽”猛地剎住，淩莫宛掩口，偷瞄堂哥一眼，試探着叫道：“六哥——”

“幹嘛？”

“我只是說，我不想那麽早結婚。”

淩莫宸白一眼過去，按按太陽穴，他也覺得糟心：“不是那麽早結婚不好，而是強扭的瓜不甜。就算是為了孩子，也不如離了算了；又不是政治聯姻，家裏不讓離，這麽過着，我都覺得沒勁。”

淩莫宛真的不懂：“哥，大姐夫就那麽好嗎，可對大姐也不好啊。”外頭的女人就沒斷過，連她都聽說好幾個了，偏偏大姐還要死磕着，硬熬着，“大姐那麽矜貴高傲的人，怎麽對大姐夫，就能這麽忍讓了呢？”

淩莫宸沉吟半響，斟酌着給出自己的看法：“可能是姐姐還愛着，也可能，她不甘心，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淩莫宛長嘆一聲，不說話了。

柏瀾瀾走出校門口，四下一望，就看到小叔那輛加長版的賓利，跟同學揮手再見後就背着書包跑過去，打開車門看到車上還有一個人時愣了愣，臉上肆意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乖巧地叫道：“小姑姑。”

“別傻愣着呀，趕緊進來。”

柏瀾瀾哦了一聲，上車，關好車門，坐到小姑姑身旁，再把書包解下，擱在一旁，然後就聽到小叔問想去哪裏吃大餐？

“去天香居吧，那裏的菜我覺得不錯，還挺好吃的。”

淩莫宸贊同：“有見地，小叔也覺得不錯，不然也不能讓我們這一片人經常去光顧。”

淩莫宛垂眸，心中嘆氣，她一直覺得，她吃的最難忘的菜，是他做的。

很多年前，她異常驚悚地發現，無法無天的六哥竟然會做菜了，廚藝還挺不錯，把他們這一大群人全都震地好久沒回過神來。等她回過神，她想着有個能當大廚的哥哥也很不錯，以後她就可以經常去蹭飯了，結果哥哥就再沒下過廚。

“小叔，你元旦怎麽過呀？”柏瀾瀾帶着一絲興奮提議道：“我們去蹦極吧。”

淩莫宸疑惑道：“你還有一個學期就要高考，怎麽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個接一個的？”

“就是快要高考，天天在題海裏被壓榨的老血都要沒了，所以才要去放松放松，要不然還有一個學期，怎麽撐下去？”

“小叔要在家裏休養生息，頂多就回趟大院，其他地方不去。”淩莫宸好意建議道：“你要是想放松，小叔建議你還是在家裏悶頭睡大覺吧，養精蓄銳，舒筋活血。”

不想帶她去就直說嘛，柏瀾瀾哼一聲別過頭去，不想理這破小叔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男主會廚藝，還很不錯，小天使不用誤會，這不是為他的初戀學的廚藝，這是為他自己學的，因為他在國外求學多年，吃西餐和泡面吃得快吐了，只是跟初戀分手後沒再下過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