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讨歡心
想到之前同呼貝之事也算是被宮裏宮外傳得熱熱鬧鬧,又想到呼貝離開時她因着涼迎風落淚,眼睛熬得通紅,那時遇到唐隸,他似乎真的以為自己是為情所傷,亦安慰了幾句。
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鄭昙愈發覺得哭笑不得。她不敢完全确定,也只能暗自這般想着。
轉眼便到了九月,天氣不再那麽燥熱了,每到天黑下來,空氣便變得清冷起來。而在四季裏,鄭昙最喜歡的卻是這秋意纏身的滋味。身子舒爽,卻也不會凍手凍腳,做事也利索。
近來她沒有再與唐隸發生不愉快的事,他也不再那麽拘着她,每當黃昏時分,一切事務都已完畢,用過晚飯,他還會陪着鄭昙去漫春園的各個地方漫步。
這一日,天幾乎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卻還沒有見到那個人回來,桌上的菜都有些涼了。
“公主,你先吃吧,将軍興許待會就回來,奴婢們再做也來得及的。”
鄭昙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夾了點新鮮的野菜,放進嘴裏,味道不粗。她又喝了幾口銀耳湯,這些吃食都是唐隸安排人精心做的,味道不會差,鄭昙也是知道的,可她卻還是覺得有些食不知味,很快便放下了筷子。
侍女服侍着她用清水漱了口,重新洗了把臉,上了妝,鄭昙望着鏡子中的自己,看了片刻,轉頭道:“陪我去園門那裏等人吧。”
等了半刻鐘的時間,鄭昙才等到了人。那人騎着一匹棕色馬,馬蹄聲噠噠,在鄭昙心裏掀起了一圈圈漣漪。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像那等候良人歸家的閨中婦人,意識到這一點,又想到剛剛內心的焦灼,忍不住在夜色中微微紅了臉。
唐隸見到鄭昙站在門口,穿着一身水綠色長衫,只披了小褂亭亭立在那裏,身量纖細,讓他的胸口處立刻柔軟了幾分。
立時下了馬,他快步邁上臺階,伸手握住了那纖細的皓腕,手心處一片涼意,他心中大動,很快将她圈在懷中,問:“怎麽出來了?”
鄭昙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輕輕掙紮着,唐隸放松了力道。
看到那匹馬,鄭昙心念一動,不知怎麽就脫口而出:“我想試着騎一次馬。”
說完便意識到不妥,大周風氣雖然不閉塞,但是女子騎馬到底是少有的。而她之所以随口說了這句,只是因為剛剛唐隸騎馬行來,那般氣質沉郁,讓她恍然憶起了前世初見他時的場景。
坐在馬上,鄭昙緊緊地抓着缰繩,不敢輕易松手。唐隸很快上馬,攬住她的腰,才讓鄭昙吐出一口氣,下意識地向後靠去。
佳人在懷,唐隸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在她耳邊低低道:“我們就繞着這湖轉一圈,而後就回屋好不好?”她穿得太過于單薄,這樣摸上去,手底下都是拿滑膩的肌膚,不過疼惜之餘,卻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他口中的熱氣噴在她的耳垂上,鄭昙有些羞赧,這般輕言溫語,仿若他們本身就是這樣和諧。
駿馬在湖邊慢悠悠地走着,鄭昙重新接着方才的思緒。
前世第一次見到唐隸便是皇族狩獵的季節,那時候她一時好奇,便跟着鄭樾一同去了獵場。身下的馬也特意挑的是溫順的,可不知怎麽便被驚動,在樹林裏玩命地狂奔。鄭昙驚慌之餘,閉上眼死死地拽住那缰繩,就在感覺要被甩出去的前夕,那馬嘶鳴幾聲,漸漸停了下來。
她睜開眼的那一刻,便見到唐隸刀削一般的側臉,他偏過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公主不要怕,臣來遲了一步。”
其實哪裏是來遲了一步,明明是剛剛好,剛剛讓她心動,以至于後來越陷越深。夜風清涼,才将鄭昙從那樣溫柔的回憶裏掙脫了出來,攬在她腰際的手臂是那樣結實,背後的胸膛是那麽牢靠。
而那個人今生對她是這樣執着,偏執到了極致的執着。鄭昙這才發現,她幾乎忘記了,曾經自己是那般喜歡他,而她扪心自問,卻驟然發現,那份愛意從來沒有消失過,只是被之前的她壓制着,卻又被他強勢的軟禁壓到了內心深處。
氣氛是如此恰到好處,鄭昙松開缰繩,将自己完完全全地靠在身後人的胸膛上,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瞬。
她偏過頭,伸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嘴角,唐隸拉住缰繩,俊馬溫順地停在了湖邊。他在晚風中呆呆地望着她的雙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她微微仰起頭,說:“阿隸。”
他身子驟然一顫,而後輕輕扣住了她撫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撫摸着道:“阿昙。”
他說完後,緩緩低下頭,在她的嘴角輕輕一碰,見她沒有拒絕,才微微顫抖着摟住她的腰,深深地吻了上去。
口齒相依,他強勢地撬開她的唇齒,掃蕩着她口裏的每一個角落,更深切地感受着她。待松開時,鄭昙已經氣喘籲籲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雙頰泛紅,星眸濕潤,看得唐隸眼眸一深,又低頭含吮着她紅潤的唇瓣。
鄭昙還沒有緩過神來,只覺腹部一涼,下一刻便有一只大掌貼了上去。那灼熱的溫度讓她身子骨酥軟,任對方的手游離在自己的衣衫裏。他與前世的那個人截然相反,不再冷然,卻變得熾熱無比,讓她也忍不住沉醉其中。
回來時,兩腿之間都有些滑膩,鄭昙不得不在沐浴後換上幹淨的中衣。在身上塗着香膏時,想到剛剛的事情,只羞慚地用手拍了拍臉,在朗朗清風中與人做那樣親昵的舉動,她心裏依然激蕩不已。
唐隸也已經換上了睡服,當她上了床,他便自然地貼了上來,用腿夾着她修長的小腿,還意猶未盡地啄吻着她白膩的頸子。
鄭昙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卻被對方制住了手。怕對方得寸進尺,鄭昙忍不住道:“不許再強迫我,之前用軟筋散的事,我都沒有同你計較。”
他這才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規規矩矩地抱着她熄了燈。鄭昙抿着唇,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她将頭輕輕靠在對方的胸膛上,聽着那令人感到踏實無比的心跳聲。
她知道他有着很多的秘密,也有很多困惑,可認清了自己的心,她卻想要一點一點地去解開兩個人之間的結。
可是第二日一早,當鄭昙趴在他的胸前,用手挑弄着唐隸的頭發。同他提到希望回宮的事時,唐隸的眸色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他沒有回應自己,鄭昙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低低地道:“阿昙,我是不會答應的。”
昨夜的旖旎氣氛似乎也在兩人之間消失了,唐隸說完這句話便起身下了床,沒有再說什麽,穿好衣服便拾步離開,她整日沒有再見到對方,只在夜半時被驚醒,那人從背後輕輕擁着她,像是要确定什麽東西。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鄭昙不由覺得有些不安起來。
這日下午,鄭昙午休起來,穿戴好後,就聽見外面傳來了狗叫聲。她連忙起身,往屋外一瞧,正是有兩只小奶狗趴在屋外,見到鄭昙,眼睛睜開得稍微大了些,又哀哀地叫了幾聲。
兩個侍女見狀,忙一人抱起一只遞了過來。這兩只一黑一白,毛茸茸的身子,還都很小,也不知道有沒有斷奶。
“這是哪裏來的?”
“唔,”一個侍女忙答道,“是方才主人派人送來的。”
唐隸送來的?
一只小狗輕輕咬住了鄭昙的手指,她也顧不得別的了,讓人尋了些羊奶來,兩只都湊在碗沿邊,喝得哼哧哼哧的。
鄭昙看着它們喝得歡快的模樣,忍不住莞爾一笑,卻聽見旁邊的侍女道:“公主笑起來真美,難怪主人喜歡得不得了。”
“……”鄭昙望了對方一眼,“他送這兩只狗來是什麽意思?”
兩個侍女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道:“将軍最近怕是又做了錯事,将軍都被趕出去睡了,怕是知道公主喜歡狗,這才送來兩只讨公主歡心。公主還是莫要怪主人了,奴婢們都覺得,主人近日的心情不大好。”
鄭昙臉微微一紅,偏過頭,只專心看着地上的兩只小家夥。其實對方說的未嘗不是她心中想的,但明明是他不許她回宮,硬要她留在這裏,與軟禁她又有何區別?更何況,哪裏是她趕他出去的。他心情不好,那與她無關。
想到宮裏的鄭樾,還有玉果和玉兜,鄭昙心中終究是焦灼了起來。
用晚飯時,有人走到了鄭昙的身邊伺候着,她只以為是日常服侍自己的,便也沒有在意。
待到擡起頭來一看,卻發現正是許久未見的阿嬈。她穿着宮裏的衣服,還是那樣怯怯的樣子,眼眸裏清澈如水,可想到這是唐隸安插在宮裏的人,卻又不得不穩了穩心神,自知可不能再受了蒙蔽。
“公主,阿嬈來伺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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