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夜來客

鄭昙回宮的第二日,一大早,阮黎便來探望她。

她仔細地瞧了瞧鄭昙的模樣,才露出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說道:“皇姐前段時間的風寒一直沒好,今日來看,倒是好了些的樣子,氣色好了許多。”

鄭昙只一想便也知道,定是先前那以假亂真的怕人識破身份,才有了如今對外稱病的說法。

她點點頭:“是,這幾日已經好多了,太醫的藥吃了也還是有用的。”

“那……”阮黎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還是說出了口,“皇姐打算去看比武招親嗎?”

說到這事,鄭昙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感到不自在了。她驀地想到,若是那人站在比武臺上,是否如初見那般英武逼人。回神才發現阮黎正關切地望着自己,鄭昙輕輕咳了聲,阮黎見狀,忙又皺眉關心了幾句,鄭昙暗暗紅了耳根。

黃昏時分,下了一日多的雨便停了,遠山綽約處燃起了重重晚霞,豔麗濃郁。

一向只在夜裏沐浴的鄭昙覺得身子有些軟,便想早點歇了,喚來阿嬈備了熱水,讀了會兒佛經後便進了淨室。

水溫恰到好處,鄭昙惬意地喟嘆了聲,将鮮嫩的花瓣往手腕上擦了擦,猛地往水裏一鑽,對着窗外道:“是誰?”

那裏正站着一個黑影,聞聲便立刻消失了。鄭昙的心突突跳得厲害,腦海中閃過了前世毒殺之事,更是驚疑不定,正準備再叫阿嬈,嘴唇立刻被一只手堵住了。

她嗚咽出聲,伸手想要将那雙手拉下,就聽耳邊響起低緩的聲音:“阿昙。”

她的鼻息劇烈地喘動了幾次,唐隸松開了手,她連忙回頭,見他彎唇立在自己身後。

怔愣了片刻,鄭昙方才意識到如今的情狀,一時有些惱怒,這人自這一世以來便有這登徒子一般的嗜好,時不時偷個香,如今更是膽大到闖了進來。

想到這裏,便聽外面阿嬈問道:“公主,要奴婢進來伺候穿衣了嗎?”

她連忙道:“不用,你過一會兒再進來。”

“是。”接着便響起了離開的腳步聲。

鄭昙嗔怒地望了身邊的人一眼,直接順手舀起了水撩過去:“将軍動不動便闖女子沐浴之地,這般冒犯,實在讓人不喜。”

她急急地說完,停了半晌,身後卻沒有動靜。她正欲開口時,便聽見耳邊響起風聲,鄭昙再回頭時,他已經離開了。阿嬈進來幫她套着中衣時,望見自己白花花的胸脯,又想起剛剛那一幕,鄭昙忍不住咬牙,也不知道那人是否看到了。

回到內室時,鄭昙心裏才稍稍平和了些。玉果趴在窩裏,而玉兜則已經爬上了軟榻,阿嬈幫鄭昙在手臂上推擠着香膏時,它就在一旁好奇地歪頭瞧着,瞧了一會兒,還聳了聳鼻子要湊上前,阿嬈忙将它趕到一邊。

“去去去,公主剛沐浴完,身子最是幹淨,可別把你那髒爪子蹭上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玉兜低低地叫了兩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才又心不甘情不願地趴在了鄭昙的鬓角邊上。

阿嬈幫鄭昙揉着足上的穴時,忍不住擡頭問道:“公主,将軍将你帶去漫春園,都是在聽曲兒嗎?”

這話在阿嬈自己看來問的是沒有半點私心的,她可想着,公主被将軍帶去了那麽久,也都沒有生氣,定是将軍把鄭昙招待得極周到,阿嬈平時也還算聰明,可還別說,同翠柳和青鸾最大的不同便是在男女□□上沒有什麽想法。

鄭昙也不看她:“……怎麽想起問這個?”

阿嬈笑嘻嘻地說:“因為奴婢也想聽一聽那漫春園的曲兒。”

鄭昙微微眯起眼,轉眸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那好辦,來日我同唐将軍說一聲,将你嫁到人家府裏去,日日聽曲兒,如何?”

阿嬈啊了一聲,才慌忙搖頭,連按摩都忘了:“那不行的,就算奴婢願意嫁,将軍也不會娶奴婢這樣的小宮女的。”

“你啊,”鄭昙揶揄了她一句,“就是聽不懂玩笑話。”

阿嬈這才反應過來,見鄭昙欲起身,忙扶她坐了起來,彎唇天真地說:“聰明人聽得懂,奴婢愚笨。”

幫鄭昙拾掇好一切,阿嬈熄了燈,輕聲輕腳地湊到鄭昙身邊說:“公主,奴婢下去了,公主有事就叫奴婢。”

“嗯。”

一切靜了下來,鄭昙收攏了抱着玉果和玉兜的手,往裏挪了挪。

剛剛閉上眼睛,床榻猛然吱呀了一聲,她睜開眼的瞬間,有人從背後蹭了過來。

“阿昙。”這次,這人倒是懂得先發制人了。

鄭昙驚了下才反應過來,在黑暗中睜大眼睛,也只看得見他的輪廓。

“你——你還沒走?”說完又覺得不妥,也沒來得及補救,唐隸已經出了聲:“我一直在這裏等着阿昙。”

鄭昙一時訝然,他很快又靠了過來,雙手摟住了她的腰:“阿昙,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他呼吸似乎有些陳正,鄭昙怔了怔,在黑暗中擰起眉:“什麽是不是真的?”

“……我不想娶別的女子。”

好半晌之後,鄭昙才意識到,不由失笑,怎麽這人也聽不懂玩笑話了。她不由順嘴打趣道:“将軍平時上朝,也聽得懂那之乎者也嗎?”

“朝廷上,一般不用之乎者也。”

鄭昙一噎,懷裏的兩只擰巴了下身子,她這才意識到不妥之處,拉高了錦被,吶吶地開口:“将軍如今留在這裏實在是不該,若是被宮裏的禁衛發現了,可是要鬧出動靜來的,于我們都不是好事。”

“阿昙,我是想來告訴你,過幾日,我便要去那擂臺賽,你會去看嗎?”

鄭昙聽見外面響起了更漏的聲音,阿嬈似乎聽到了裏面的動靜,也在外面叫了鄭昙一聲,她忙捂住了唐隸的唇。兩人離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熾熱的氣息,借着月光,模糊地看到了那漆黑如墨的雙眼。

一切又恢複寂靜後,他的聲音如風一般輕。

“阿昙,你走後,我很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不能發大尺度等片段,我在琢磨要不要弄個博客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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