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宴會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太監獨有的又尖又細的聲音穿破殿內嘈雜的議論聲，清晰地傳到每人的耳朵中，一時間殿內無人再說話，均站起身行禮。

“衆卿平身，賜座。”威嚴的聲音傳來，衆人連忙起身，坐下。

慕清想悄悄瞄一眼皇上的樣子，卻并沒看清，只看到一處明黃色的衣角，落坐在最上面。

慕太傅是朝廷重臣，他坐在靠前的位置，而老夫人自然是坐在其身後，緊接着是大老爺和二老爺以及夫人小姐們。

慕清坐在許氏身後，默默地低着頭，減小存在感。

“開始吧。”威嚴的聲音再一次傳來，皇上身邊的大太監立刻拍了拍手，方才停住的舞者繼續翩翩起舞，絲竹管弦之聲再度響起。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

宴會正式開始，一時間大殿再度熱鬧起來。

慕清趁着仰頭小酌的空擋，偷偷看了一眼龍椅上的情景。

皇上正在溫柔的給慕貴妃夾菜，而一樣的崔皇後面無表情，只靜靜地坐着。

聽聞皇後本是崔尚書家的嫡女，在皇上還是個默默無聞的皇子的時候便嫁到皇子府，相伴十多年，經歷多少風雨。

然而後來崔尚書一家據說是通敵叛國，被皇上下旨滅門，卻因感念皇後的深情相伴，恕她無罪。只是皇後娘娘自此不在管事，只是在重大場合出現。

徒有虛名罷了。

慕清垂下眼睑，帝王的感情說變就變，哪有什麽真心。

現在慕貴妃如此得寵，不過是倚仗慕太傅在朝中的權勢罷了。

“晏兒！”突然，皇上拍了拍手，示意容晏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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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晏站起來，來到殿中行禮，鐘樂之聲暫停。

“各位愛卿，這是朕的七皇子容晏，十年前跟随高人修行，今學成歸來，為國效力。”皇上站起來，雄厚的聲音傳遍大殿:“今日特封為睿王，睿，明也，智也，聖也！希望晏兒日後能為我盛乾做出大貢獻！”

衆臣的臉色立刻便了，皇上的意思是要重用剛剛回京的七皇子嗎？本以為七皇子回來也不過是成為哪個皇子的附庸，現在看來……

“謝父皇！”容晏的表情并沒有多欣喜，只是淡然的行禮，不受權利誘惑，仿佛封不封王都無所謂。

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衾兒衾兒衾兒……

殿中的幾個皇子臉色都變了，尤其是賢王容華，本以為自己的封號天下無雙，可是如今父皇竟然給七弟一個“睿”。

容奚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眸中的深色像一團濃郁的黑霧化不開。

“秦愛卿！”皇上似乎還沒有封賞完。對了，還有今晚的主角秦子濯秦将軍！

秦子濯應聲而出，跪在大殿中，皇上示意身邊的太監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撫遠将軍秦子濯，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護國大将軍，官居正二品，賞良田千畝，黃金千兩，特賜日後可在宮中策馬，欽此。”

護國大将軍！那可是真正将邊疆十萬兵權拿到手了，年紀輕輕便受如此重用，前途無量啊！

今晚接連的兩件事把一衆大臣打擊的頭暈眼花，皇上短短的幾句話令整個朝堂的局勢翻天覆地，而他們也要慎重選擇了！

“秦愛卿，還不接旨？”皇上嘴角含笑，似乎對于底下的騷動很滿意。

秦子濯苦笑一聲，只得領旨謝恩，拿着聖旨回到座位上。

慕清是越來越搞不懂這些人在想什麽，權謀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

宴會繼續，歌舞升平，這盛世之象忽然讓慕清有些煩躁。

很多夫人帶着自家小姐往秦家的位子走去，與秦夫人套近乎，許氏也去了別的夫人那裏，為自己兒子物色一下，劉氏也帶着慕玄绫起身。

慕玄绫看了看皇子們坐的地方，眼底劃過一絲黯然。他沒有來，是又病了嗎？

慕清看着慕玄绫依依不舍的看着容奚的方向，默默得想，原來她喜歡容奚。

表哥表妹什麽的，最容易産生感情了。

慕清嘴角微撇，這些人，都不知道近親生子是會出問題的嘛？還這麽熱衷于自産自銷。

容晏看到慕清的視線往這邊掃過來，當即溫柔一笑，舉起杯子示意了一下。

慕清一愣，也回以一笑，卻沒有舉杯，然而緊接着她便聽到隔壁不遠處兩個女子在說話。

“三姐，七皇子在對你笑呢！”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別胡說，七皇子這等風姿的人物，怎麽會看上我！”那女子嬌羞道。

……人家只說對你笑了好嗎，不要自己延伸好嗎！

而且也不是對你好嗎！

慕清翻了個白眼，無奈的嘆了口氣，顏值高的人在哪都受歡迎。

容晏看到慕清的小動作，不由一愣，接着笑的更加開懷，旁邊的那兩個女的又是一陣低呼。

慕清一個人坐着無聊，東瞅瞅西瞅瞅，忽然看到在大殿靠後的位置，坐着一位老夫人，和她并排而坐的是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後面是一個少年。

是……唐老夫人？

突然，那青年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也看過來，和慕清的視線正好對上，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慕清立刻站起來行了半禮，這位便是大舅舅吧。此地說話多有不便，只能遙遙的打個招呼了。

唐淩風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慕清了，想到那日自家四弟回來之後，傻樂的樣子，就不由得頭疼。

讓他去試探一下，結果他倒好，回來之後一直在說衾兒的好，衾兒的善良，衾兒的美。

唉，真是拉低整個唐家的智商，這樣的人是怎麽打仗的。

慕清喝了一會酒，感覺頭有些暈，正要和老夫人告罪，出去吹吹風，結果便聽到慕貴妃喊她:“衾兒，來。”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慕清身上，慕清一時有些慌亂，卻很快的鎮定下來，起身來到殿中行禮。

“陛下，您看臣妾這侄女，剛剛及笄，性情溫柔，生的又是如此标志，配秦将軍可好？”慕貴妃對着皇上說道。

殿內的不少小姐夫人臉色頓時一變，尤其是圍在秦夫人身邊的夫人小姐，立刻顯得尤為尴尬。

慕清大汗，不是吧，怎麽突然把她拉出來了。

皇上仔細打量了一下慕清，本來沒有注意，現在慕貴妃把她單獨提出來，竟然顯得如此出衆，簡單大方的裝扮把不少小姐的穿紅戴綠都比了下去。

“不錯不錯，愛妃的侄女自然是極好的。”皇上連連點頭，殿內的人都提了一口氣，這就要定了嗎？

慕清額上出了一些汗，不由得有些焦急，誰來救救我啊。

忽然容奚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來行禮道:“啓禀父皇，兒臣這表妹雖然是慕家的嫡長女，可是自小體弱多病，一直養在山莊，恐怕想在舅舅身邊多呆兩年。”

皇上一聽，說道:“哦？”

慕清借機彎了彎身子，把臉藏在陰影中。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皇上話鋒一轉，就把此事略過了。

慕貴妃有些不滿的看了容奚一眼，容奚只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看見。

慕清松了一口氣，起身行禮告退。

回到座位上，她看了容奚一眼，發現那人面色如常，仿佛剛才出來說話的不是他。

殿中的夫人小姐們都松了一口氣，可是看慕清的眼神卻不同了。

劉氏心中有些憤恨，這賤人果然留不得，這才剛回來就要擋她女兒的路！

慕清低着頭都能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實在是壓抑得很，便向老夫人告罪，想出去透透風。

然而當她經過一個桌子時，只聽到一個聲音說:“一個鄉野來的村姑也想配得上秦将軍，做夢吧！”

慕清停下腳步，看着那女子，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長得倒是明媚，可惜眼中滿是妒意。

慕清勾唇一笑:“那又怎麽樣，至少我有一個好姑姑。”

那女子氣的說不出話，慕清繼續向前走，來到殿外的走廊上站着，涼風吹來，頭腦才微微清醒了一些。

“怎麽出來了？”忽然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慕清側頭，行禮道:“秦王表哥。”

容奚點點頭，定定的看着慕清，也不說話。慕清突然意識到，啊，剛才的問題還沒回答。

“喝的有些醉了，便出來吹吹風。”慕清回答道，接着反問:“表哥怎麽也出來了？”

容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一樣。”

其實他也不知為何就出來了，只是看到她離席了，便跟着出來了。

慕清點點頭，微微一笑:“剛才謝謝表哥援手了。”

容奚看着她問:“你不喜歡秦子濯嗎？少年将軍，手握兵權，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那又怎麽樣，我和他又不熟，萬一我們性格不合，以後嫁給他不是要天天受欺負。”慕清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容奚眼中劃過一起笑意，性格不合？這個理由真的是……

忽然一絲血腥味傳來，容奚耳朵一動，拉住慕清的手說:“快回去，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