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挖苦

等到慕清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自己床上了，手裏握着一個玉瓶。

慕清坐在床上，想了想昨天發生的事情。

尊貴的秦王殿下夜闖良家少女的院子，然而只是拉着她回憶往事，回憶的還是她親媽？

這是什麽節奏？

慕清一時腦洞大開，難道是缺乏母愛，來我這……找母愛？

噗……

慕清搖了搖頭，收住腦中不正常的想法，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玉瓶。上面寫着凝膚露，這是容奚給的？看這名字，應該是用來祛除傷疤的吧。

慕清心中突然有一絲開心，這個悶葫蘆不僅說了很多話給她聽，還送了她一瓶藥，不錯不錯，有進步。

傷口恢複的很快，才短短十來天，便隐隐愈合，一點也不影響行動了。

慕清決定不再躺在床上，而是出去走走。

正巧，籬錦進來服侍慕清洗漱換衣。

慕清今日一改往日清淡的風格，穿了一件桃紅色的錦衣，把有些蒼白的臉襯托出了一點好氣色，然後整理了一下儀容，說道:“今日我們去祖母院子裏吃。”

來到老夫人的院子裏時，正巧老夫人剛剛起來，正準備用膳。

老夫人看到慕清進來，立刻說道:“衾兒怎麽不好好休息呢？”

慕清行了個禮，立刻被老夫人拉起來:“衾兒感覺好很多了，幾日沒見祖母，想祖母了。”

老夫人一聽，很開心，摸了摸慕清的手，拉着她說:“還沒吃過早飯吧，來陪祖母一起吃。”

Advertisement

慕清笑着點了點頭，便随着老夫人坐了下來。

正吃着飯，劉氏帶着慕玄绫進來請安，慕清只得放下筷子，起身行禮。

“大小姐身子好了？今天竟然來給老夫人請安了。”劉氏笑的有些刻薄。

慕清卻是溫柔回應:“謝謝夫人挂念。衾兒的身子好多了，多日不見，很想念祖母，也擔心祖母的身體，所以即便是再不舒服也要過來看看。”

劉氏又道:“當日大小姐為老夫人擋了一劍，可把老夫人和貴妃娘娘心疼壞了。大小姐真是好福氣，這麽重的傷竟然幾天便能下床了。”

她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說我是故意的？慕清心裏有些不爽，真是沒事找事。

既然她都提起來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慕清嘴角的笑更燦爛了，說道:“也許是我娘親冥冥之中在保佑我吧。這麽說來，大夫人才是好福氣，大殿內一團亂，大夫人竟然毫發無損，就連老夫人都差點受傷。咦，刺客來的時候，大夫人去哪了？怎麽不來保護祖母？”

“我……我這不是沒來得及嗎？”劉氏一下子笑不出來了，讪讪的說道。

慕清譏諷的笑道:“衾兒從大殿外進來都來得及走到最前面找到祖母，想來大夫人可能是被誰拉住了吧。”

“我……”劉氏張嘴欲辯解，卻被老夫人打斷。

“好了，都不要說了。”老夫人很是不悅，慕清的提醒讓她想起來，當日兩個媳婦竟然都各自逃生，沒有一個護住她這個老婆子。

“劉氏，你可還有事，沒有事便退下吧。”老夫人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

“母親，今日不禮佛了嗎？”劉氏一愣，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夫人的臉色，低聲問道。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心中有佛，無須日日跪拜。心中無佛，日日跪拜也是無用。”

劉氏臉色一白，卻不敢再多說什麽，只得退下。

慕玄绫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淡淡的看着她的母親和慕清說話，心靜如水。

“大姐姐不是好惹的，母親何必自讨苦吃？現在她正得老夫人喜愛，母親還是收斂的好。”慕玄绫扶着劉氏出了慈安堂，淡淡的說道。

“我知道她正得老夫人喜愛，可是我卻不得不着急啊！”劉氏憤憤地說道，拉着慕玄绫的手，滿面愁容。

“绫兒，她如今已經及笄，而你也馬上及笄，你們二人都要定親。可是她畢竟是正室所出的嫡長女，而我只是一個姨娘擡上來的繼室，比不得她們唐家有權有勢。”

“可是那又怎麽樣？這和女兒并不沖突啊。”慕玄绫微微皺眉，說道。

劉氏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如果她的夫家比你的夫家有權勢，日後你不還是低她一等。母親已經低了唐淩雲一頭，不想你再被她壓着！”

慕玄绫不再說話，只微微皺眉。

劉氏嘆了一口氣，這個女兒被她養的太過單純，與世無争，現在只能靠她這個做母親的來搏一搏了。

“母親自有安排，你放心，母親一定會讓你嫁個好人家的。”劉氏的眼中劃過一道精光，她的女兒，可不能低人一等。

慕玄绫看着母親的樣子，只得無奈的接受，可是卻又忍不住想起心中的那個人。

劉氏走後，慕清有些內疚地說道:“祖母，對不起，都是衾兒惹您生氣了。”

老夫人拉着慕清的手說:“怎麽會呢，衾兒是最會讨祖母開心的。”

然而想起劉氏，老夫人卻又嘆了一口氣:“劉氏出身商家，家教自然是不堪入目，但擋不住你父親喜歡她，執意要擡她為繼室。”

慕清眼中劃過一絲精光，世家無親情，自然更不存在愛情，慕明德擡劉氏，只不過是看中她們家的錢可以幫他在官場上拉攏人罷了。

“罷了罷了，不說了。”老夫人搖了搖頭，不想再提起劉氏，慕清便陪着老夫人進了佛堂。

禮了一個時辰的佛後，慕清扶着老夫人坐在軟塌上歇息，狀似無意地說道:“祖母，今日衾兒無聊，便讓籬落去街上看一些有趣的事回來講給衾兒聽。有人說，一個月後靜安大師要在護國寺開法壇，之後還會選取一名有緣人相見。”

老夫人驚訝的問道:“是嗎？那我可得去瞧瞧，靜安大師常年雲游四海，道法高深，可是得道高僧。”

慕清點了點頭，說道:“那衾兒陪祖母一起去可好？也可以照顧祖母。”

“好好好，那你要快快養好身子啊。”老夫人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慕清從老夫人那用了午膳才出來，長久的跪坐讓慕清感覺背後的傷口又疼了，只得回去趴着。

“大小姐，您這又是何苦，等過兩天好了再去給老夫人請安也好啊，老夫人又不會怪罪您。”籬落看着慕清蒼白的臉頰，心疼的說道。

慕清一動都不想動，卻還是說:“不一樣。我現在剛能下床走動，便去看望祖母，祖母才能記得我的好，心疼我的好。如果等我完全恢複了，祖母內心的愧疚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籬落似懂非懂，只覺得大小姐真不容易，現在的大小姐和剛剛從山莊回來的大小姐已經不一樣了，不再那麽單純，卻還是那麽好說話。

“大小姐快別說了，快歇着吧。”籬錦進來看到慕清趴在床上費力的說着話，立刻說道，順帶瞪了籬落一眼，似乎在怪她打擾了大小姐。

“嗯，我睡一會。你們都下去吧，別吵醒我。”慕清有些倦意地說道。

籬錦籬落為慕清蓋好被子，便下去了。

慕清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緊緊的盯着她。

慕清的意識一下子清醒，卻沒有立刻睜開眼睛。

是誰？

淡淡的香味傳來，不同于女子身上的脂粉香，而是一種很淡的桃花的香氣，溫暖怡人。

是他！

慕清心中一驚，竟然是容晏。

他是怎麽進來的？

為什麽一個兩個都喜歡闖進她的院子……門外的那些婆子都是幹什麽吃的……連籬落都沒有發現。

“衾兒，別裝了。”容晏溫柔的看着慕清，卻忽然感覺她的心跳變快了，便知道她已經醒了，卻還在裝睡，只得無奈的說道。

慕清心中淚奔，被發現了。

“睿……晏哥哥！”慕清剛想喊“睿王殿下”，卻突然想起來如果是真正的慕衾，是不會這麽喊的。

容晏看着慕清有些蒼白的臉頰，心疼的說道:“衾兒的傷口還疼嗎？”

慕清想要裝作委屈的樣子撒撒嬌，卻發現實在是裝不來。慕衾心中有容晏，面對愛的人，心中的委屈自然而然的就表達了出來，而她，雖然容晏長得确實很好看，可不是她的菜啊！

不知道為什麽，慕清的腦中突然劃過昨天竹林中那個落寞的身影。

想什麽！慕清敲了敲腦袋，怎麽會想到他呢！

容晏看着慕清一會苦惱一會敲腦袋，不由得笑出聲:“噗，衾兒你這是幹什麽呢？”

慕清一下子回過神，尴尬的說道:“晏哥哥，衾兒已經不疼了，那個……你有什麽事嗎？”

本來她只是随口一問，卻沒想到容晏竟然真的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玉瓶，遞給她。

慕清接過來一看，咦，這不是凝膚露嗎……

她想起來早上被她收起來的那個玉瓶，果然，一樣的。

“這是宮裏面妃子們用的，聽說可以祛除疤痕，我特地從太醫院要來的，你待傷口愈合以後，每日抹在背後，時間長了便可以祛除傷疤。我的衾兒這麽美，可不能留下什麽瑕疵啊。”容晏摸了摸慕清的頭發，眼中的溫柔快要溢出來了。

他的衾兒，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