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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09-02 17:00:02 字數:5936

許婉彤越說越氣,不過不是氣好友,而是氣老天爺怎麽這麽殘忍,老是要找津妤碴,一次又一次,到目前為止還沒半點消停跡象。

津妤從小就愛彈鋼琴,砸了大量的錢跟時間練習,學了十幾年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沒天分已經夠慘了,幸好她後來發現自己還有另外一項愛好,不趕快朝自己的夢想直直駛去,難道老天爺會好心降臨第三次機會?

如今她飛到巴黎游學一年,空出房子,讓津妤有個能安靜創作繪本的地方,為了豐厚津妤的荷包,用鋼琴賺點外快,學生她都安排妥當,她把這次視為津妤邁向繪本創作的重要機會,不過是旁邊住了個老板又怎樣了?全世界的老板多了去了!這件事再大,大得過津妤的夢想嗎她快氣死了。

面對好友連珠炮似的猛烈攻擊,津妤縮了縮肩頭,舉棋不定的嘀咕,“你家風水超好,而且設備一流,頂樓還有溫水游泳池,住的人都大富大貴,我們家老板既不刻薄,也沒惹我心煩,我想搬家不關老板的事,是我心裏有疙瘩。”

想起警衛那勢利的模樣,她忍不住輕嘆口氣。

看來這事沒得商量,婉彤是那種一旦認定什麽是最好,就會一股腦往前沖的人,動用天皇老子來說都沒用。

“人人都想跟老板攀關系,只有你把這當成倒黴事,順帶一提,那些設備你記得照三餐去用,我可是每月按時付了高額的管理費,不用就是浪費。”許婉彤知道她屈服了,口氣慢慢緩下來。

“我只想守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安靜過日子,級別太高的世界,我怕自己消化不良。”

“嗯哼,被我抓到了吧!”許婉彤冷哼一聲,“大學時代我們同是鋼琴社社員,我幾次約你出來玩,你因為這個原因拒絕了我兩次!”

“呃……呵呵呵,有嗎?”津妤尴尬傻笑。這時候裝傻到底才是王道,婉彤翻舊帳就算了,連次數都記得一清二楚,地雷滿布吶。

“李津妤,跟我裝傻沒用,要不是我有點手段,早被你列為拒絕往來戶了!”許婉彤說着說着,火氣又漸漸攀升。

“我哪有……”這廂很是委屈。

“你根本就看不起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大學時代才會耍着我玩,我約你,你還用要打工的名義拒絕我。”許婉彤越想越不甘心。

“我哪有資格看不起誰……”津妤急忙解釋,“對有些人來說,人生不過是場游戲,金錢不過是幾個數字,可是對我來說,人生是一連串的打擊和奮鬥,生活就像打仗一樣,金錢不是數字,是活下去的必要條件,就像電影《鐘點戰》,沒有時間就會活不下去,時間就是金錢。”

宛如通訊中斷,偌大的空間頓時鴉雀無聲。

一直在一旁聽着兩人對話的黑胤睿頓時感到稀奇的挑了挑眉。

“婉彤?”津妤輕聲喚道:“你怎麽不說話?”

“津妤……”許婉彤聲音小小的。

“嗯?”

“我被你的話吓到了。”

“我、我說了什麽恐怖的話?”津妤有些不解。

“不是恐怖,是……”許婉彤說不下去,停下來,苦思着适當的字眼。

驚豔!腦海裏跳出這兩個字,黑胤睿的薄唇微微一勾,颀長身形彈離牆面,雙眼平視正前方,轉身離開,心緒纏上一個名字——李津妤。

隔壁又在練琴?

黑柏恩擡頭看向面前開了一道縫的窗戶,閉上雙眼,專注凝聽着。

《小狗圓舞曲》第二小節又彈錯?他受不了的皺起眉頭,張開眼正打算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課本上,卻發現她接下來彈得不錯,直到最後一個音結束,都相當好聽,比較可惜的是少了點自己的态度。

琴聲不斷,他站起身,将窗戶拉開一點,坐回原位,靜靜凝聽,叛逆的表情随着飄進窗棂的樂音逐漸軟化。

兩個小時後,琴聲戛然而止,黑柏恩緩緩睜開雙眼,感到有些口渴,起身走到廚房,剛巧遇上下班回來的黑胤睿,他臉色一冷,連招呼都沒打,徑自轉過身倒水,接着就要轉回房裏,這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聲音——“學校方面沒問題吧?”

黑柏恩臉色一沉,慢條斯理的側過身,青澀臉龐盡是嘲諷,挑釁地瞥向他道:“成年當天我會搬出去自立。”

“很好。”站在玄關的黑胤睿用左手拉松深色領帶。

“沒其他事了?”黑柏恩冷冷地問。

“有。”

一大一小姓黑的男人,冷冷的盯視着對方。

“今天你的導師打電話給我。”黑胤睿不帶感情的又道。

黑柏恩沒吭聲,滿臉倔強。

“他說你在音樂課露了一手。”

“我要回房間了。”黑柏恩轉過身背對他。

黑胤睿不讓他閃躲,挑明了道:“他還說你考試成績敬陪末座,要我多盯你念書。”

“我自己會看着辦。”黑柏恩的腳步一頓,拿水杯的手不自覺握緊。

“成年後,你打算拿什麽自立?”

黑柏恩轉過身,與他正面交鋒。“不關你的事。”

“說的不錯,的确不關我的事。”黑胤睿理智雙眼毫無一絲情緒滲入。“以前我也是這麽想的,但你住進我的房子,這又是怎麽回事?”

黑柏恩咬牙瞪視着他。“你要我現在搬出去?”

“然後惹出更多麻煩?”黑胤睿微微扯動嘴角,表情和語氣同樣冰冷,彷佛現在談的是一件生意,而非家事。“別忘了,現在我是你的監護人。”

“等我成年後你就不是了。”黑柏恩不滿冷哼。

“問題是你現在還未成年。”黑胤睿切入此次談話核心。“給你兩條路,自己選,鋼琴或念書。”

黑柏恩氣得全身直發抖,大吼道:“我不要你的施舍!”

“少自作多情,這是義務,不是施舍,我做我該做的事,你也成熟點,選條路,別再給我惹麻煩。”

“為什麽是鋼琴?”

“導師打來只說這兩件事,還是你可以自行提供其他選項?”

“原來是随便要我選一件事忙。”黑柏恩諷刺的冷笑道:“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至少在我獨立前,不會碰毒品那些有的沒的。”

“結論是……讀書?”

“你有看過我在念書嗎?”黑柏恩臉上的冷諷更加張揚。

“明天我會找個鋼琴老師,弄個琴室,讓你在家學琴。”黑胤睿冷眼看着他扭曲的神情,似曾相識的畫面沒有勾起心底的一絲同情,眼神反而變得更加冰冷。

“琴室?”黑柏恩尖銳嘲諷道:“我又不是你,一出生就是人人捧在手掌心的大少爺,不需要這種奢侈又嬌滴滴的玩意,反正過幾年我就會搬出去,你也不用浪費精神了,要學我出去學就好。”

“然後在外面混到晚上才回來?當初說好,你下課只能回家,哪裏都不許去。”跟小時候父親限制他一樣。

“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也很清楚你點頭答應成為我的監護人有多不情願。”黑柏恩尚未發育完全、仍顯得單薄的胸膛急遽起伏,憤怒布滿稚氣未脫的臉龐。“鋼琴老師隔壁就有一個,琴室、老師都有,你想監視我,走不到五步,我就在你視線範圍裏,這樣還不行?”

又生氣了?黑胤睿冷靜端詳着,不動聲色。

十幾歲的時候,他已經很少為這類事情以及身邊的人浪費自己的情緒,尤其怒氣騰騰發飙,太耗費精神氣力,人生還有其他事要忙,例如,如何冷靜站上金字塔頂端、統禦年紀比自己大的老狐貍們。

黑柏恩還能有憤怒,代表以往的生活有人可以讓他撒嬌,那人應該是他的外婆,對黑柏恩來說,這算不上什麽好事。

“我為什麽要因為你多走這五步?”黑胤睿扯動嘴角。

“你!”黑柏恩瞠大雙眼。

“琴室兩天內準備好,老師自己去請過來,費用我跟她談。”見黑柏恩氣憤的想再開口,黑胤睿搶先一步道:“安分點,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處理導師的電話。”

黑柏恩抿緊雙唇,雙眼填滿寄人籬下的憤怒。

兩人對視數秒,黑柏恩不發一語轉身回房。

黑胤睿靜靜的看着他孤冷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接着聽到“砰”的一聲甩上房門的聲響,眼底浮現另一個同樣寂傲的身影。

不過,對他而言,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戴着超大耳機,溫柔男嗓充滿耳朵,盈滿整個腦部,體內的每顆細胞本來應該像小嬰兒般沉浸在舒服圈裏,但津妤現在不得不深吸口氣,搞得自己有些緊張兮兮。

她擡頭望向高聳大樓,無聲嘆口氣,快步踏進去,大廳警衛的頭頂彷佛裝有特殊天線,火速察覺有人回來,連忙站起身,一秒鐘之內堆起滿臉笑容,但一見來人是她,嘴角不自覺微微抽搐,微笑點頭就算完事,反倒是她親切說了句“你好”。

踏進電梯,按下三十六樓的樓層按鈕,她這才松了好大一口氣。

自拔雨傘事件後,安然度過幾個禮拜,她再也沒見過那對互不搭理的父子檔。

若是一般情況,她很可能會雞婆管一下,偏偏那位父親是她的老板,這一滴墨染黑了整缸水,敦親睦鄰什麽的從此不知所蹤,撇清關系才是正宗生存之道。

勇猛闖過一樓大廳勢利區,津妤的精神放松下來,不自覺哼起歌,一邊思索着住進這裏兼任鋼琴家教增加出來的豐厚收入,以及昨天終于做好計劃的繪本進度,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婉彤,謝謝你勸我要堅持!你真是我這輩子最重要、最友直友諒友多聞的超級好姊妹。

老天爺,拜托不要再讓我和老板父子檔打照面,請繼續保持現在這樣的最佳狀态,順利過完這一年吧!

她越想越開心,管他電梯裏的監視器有沒有人正在看,身體跟着音樂搖擺,反正她橫豎不是這裏員工亟欲讨好的對象,區區一介死老百姓也沒啥形象要維持,幹脆就徹底讓自己舒心過日子,想哼歌就哼歌,想随喜歡的曲調晃一下身體聊表致敬,那就這麽做吧,別讓自己活得太憋屈。

“誰陪我做執迷的鯨魚,在人海中游來游去說自己的言語,誰陪我建永恒的故居,在歲月中跑來跑去太容易疲倦,一轉身可以歸去,我要找的一種感覺叫屬于……”津妤邊哼着歌,邊踏出電梯。

意外的,一抹身影緩緩從地上站起身,緊盯着她。

津妤愣了一秒鐘,快速左右張望。還好,眼前只有小龍卷風,沒有高大威武的老板大人,只是小龍卷風在這裏幹麽,忘記帶磁卡?

她慢慢走到自家門口,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靜靜看着她,視線随她腳步移動,似乎沒打算主動說明的樣子。

“那個……”津妤站在自家門口,手指指向門板。“這裏是我家。”

“我知道。”黑柏恩點點頭。

“喔,可以請你讓開一下下嗎?我要刷卡進去。”小龍卷風是不是站錯家門了?可看他那樣子又不像。

他沒讓她困惑太久,問道:“你是鋼琴老師,對吧?”

“呃,是不是我彈鋼琴吵到你念書了?對不起、對不起……”

“住這種地方,隔音都超好,除非你沒關窗戶,否則聲音根本飄不出去。”

啊?津妤想起客廳窗戶的窗戶,疑似很少關起來,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以後我會記得關窗戶的。”

“可以請你來我家教鋼琴嗎?”黑柏恩擋在她家門口,雙手抱胸,明明是個十幾歲少年,卻有股成人才有的世故。

不過,津妤很快就發現他的世故是屬于孩子怕受到傷害的自我保護系統,而不是成人那種半帶攻擊的警戒。

意識到小龍卷風不過是個孩子是一回事,從孩子口中聽到晴天霹靂的消息,顯然又是另外一回事,否則她該怎麽解釋目前腦袋呈現當機狀态?

“什、什麽”津妤完全愣住。

到、到老板家教他兒子鋼琴?她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壞事,這輩子要接受這樣的懲罰?

白天已經在老板手底下做事,所幸公司幾千人,她等級太低沒單獨見過老板,現在住在老板隔壁已經夠慘了,知道老板有兒子這件事也很不妙,現在居然變本加厲要她教鋼琴?

不行,絕對不行!這一教,會不會連白天的工作都一并丢了?那可是她生存的唯一資金來源,不可不慎吶。

津妤還在苦思着該怎麽拒絕,就聽到一臉孤傲的他不容置疑的丢下一句——“沒拒絕就當你答應了,學費他會自己跟你談,改天見。”說完,黑柏恩幹淨利落的轉身要回家。

無力感化作兩塊重石,“轟”的一聲重重壓上她肩膀。蒼天啊!她不要啦……

他突地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她。

以為小龍卷風聽到她內心慘絕人寰的哀號,願意大發慈悲放她一馬,雙眼馬上為之一亮。

“對了。”黑柏恩看着她,兩道濃眉微微皺起。“你為什麽老搞不定《小狗圓舞曲》?”他對她的彈琴技巧頗有疑慮。

被個小夥子質疑自己的彈琴技巧,津妤一時忘了要勸他打消找她教鋼琴的念頭,直覺解釋道:“我想開始就營造出這首曲子該有的氛圍,太專注在這件事,才會不小心一直彈錯同一個音。”

唉,說到那個令人無比挫敗的音節,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下了什麽魔咒,老是彈錯……倏地,她眯起雙眼,不對,他居然聽得出來她彈錯了,代表他的音樂造詣還不錯,很好,她要快用這點做為反駁,幹淨利落拒絕他,要不然被年紀輕輕的他牽着鼻子走,像什麽話,比他多吃好幾年的白米飯豈不是白吃了?

“你好像很厲害,其實你可以找更厲害的老師。”津妤精準的暗示。

“我不厲害,只是阿嬷說過喜歡這首曲子,才苦練過一陣子。”黑柏恩眼底浮出一層淡淡的溫暖。“老師,之後晚上見。”

她彷佛看見有人在心頭打出一個問號。剛剛他臉上怎麽會出現那種痛苦又寂寞的神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有些呆呆的反問:“晚、晚上見?”

他點點頭後便轉身走進家門。

又愣了半晌,津妤才愕然驚覺自己根本沒有拒絕,可是他都親自在家門前等她了,而且看起來等了很久,她實在狠不下心直接說不,但又想到他是老板的兒子……她覺得腦袋瞬間成了漿糊,頭暈目眩的。

她精神狀态恍惚的打開了門,邊走進去邊自我催眠這只是一場夢……對,等明天早上睡醒,她就會發現她只是在自己吓自己,剛才的對話都是夢境。

黑柏恩進門後,并沒有把門關緊,他很清楚自己剛才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直到聽見隔壁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他才悄悄松了口氣,輕輕把門關好。

剛才坐在她家門前等她回來時,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只沒人要的小狗,縮在大門邊,等主人回來領自己進入溫暖的家,而現實狀況是——他不是小狗,她也不是能任自己撒嬌的主人,全世界最愛他的那個人,已經永遠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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