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報喜山上來報喜
翌日,便是容家一行人上山祈福之時。
府上幾個機靈丫鬟受了吩咐,前夜便早早備好了元寶,蠟燭與香,一切準備地妥妥當當。
臨行前,蘭莺卻總不放心,又喚了身邊丫鬟來對照了那乘東西的竹籃一一清點,查缺補漏,待到一切萬無一失,末了,她這安了心。
因着報喜山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總歸離家還有好一段距離,一行人故決定,當夜便在寺廟內歇息,只等第二天再作打算。
而容七,則奉命又來到了她爹的房間相勸一番。
彼時正值日出清晨時,要出發的人忙忙碌碌,容長澤卻表明了态度只安心在屋子裏懶洋洋睡大覺。
遇着容七進來粗魯将他搖醒了,他啞着嗓子先是呵斥了句:
“真是放肆!竟連最基本的禮數也不懂呢!”
容七眼明手快,忽略掉她爹那早就在官場上修煉的爐火純青的演技,趁其不備一手伸進被窩裏,手中觸感熟悉,冰涼冷寂。
在她手裏,一紫玉百花簪熠熠生輝,容七打量着它,越看越覺喜愛。
“您說您要是在我進門前早那麽一秒藏起來,我可都找不着了。”
容長澤漲紅了臉,氣呼呼地翻了身賭氣道:“你這精明小滑頭,也不知道随了誰如此狡猾!”
嘿,可不就是随了您嘛。
容長澤靜了一會兒又道:“行了行了,你莺姨叫你來的吧?嘿,這人可真是老頑固,我早同她說了千百遍不去不去,怎滴還不死心?我可再說一次啊,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說罷,又将那簪子搶回來護在被窩裏,防小狼崽一樣的目光看着容七。
得嘞,她爹态度如此堅決,容七赤果果地铩羽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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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莺聽罷,也不再說什麽,彼時天色已微亮,一行人稍事準備後,便動身出發了。
而國公府外,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靜靜侯着,待到容家一行人出發後,馬夫掀開轎簾詢問了裏面人:“主子,這人已經出發了。”
裏頭傳來一句不耐的回答:“跟上去,萬不能叫他們發現了。”
那馬夫馬上應了句:“哎!”
容家這行所用馬車共三輛,最前頭的乃是蘭莺和容寶金。
中間那輛要特殊些,裝的是那些祭祀與捐贈用品,而容七和容阿呆便在這隊伍的最末端。
外頭有幾個丫鬟家丁一路随行,因着天色尚早,一路走了小半個時辰,卻安靜的緊。
容七稍微探出腦袋,只隐隐約約瞧見最前頭那不急不緩行着的馬車,她心想,莺姨此行特地要與她二姐坐一起,定是有些不便公諸于人前的事情要講,而這具體內容是何,她亦不得而知。
她失望而歸,一擡眼,只瞧見轎子裏坐地端正閉目養神的阿呆公子。
容阿呆一身白衣臉蛋素淨,即使是在馬車裏,背脊也挺拔地很,微閉着眼睑一派安然。
襯地對面容七過分懶散。
她湊近了瞧他,只瞧見一雙又長又翹的睫毛一動不動,再湊近了些,這傻子的呼吸也是平穩的不像話,不消說,定是在馬車裏睡着了。
他即使是睡着了,那本就挺直的背脊亦不曾彎過半分,整個人端坐着
任由外頭颠簸也好,拐彎也好,皆無動于衷安如泰山。
容七想啊,這小孩也就這時候,能瞧出幾分皇家子弟的嚴謹與儀态來。
她這邊看地入神,卻不想,那沉寂的眼突地睜開,直直地同容七對上眼。
目光對于容七而言卻是陌生的,冷冽而寒寂。
在其中,洶湧翻騰的熱浪卻不甘寂寞地喧嚣着,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與溫度融合,化成一只蒼茫野獸,好似要将她連皮帶骨吞噬,一點渣渣也不留。
“咦?”她吓了一跳,啪地一聲,趕緊雙手合十捧住小孩俊臉。
再睜眼,面前是小孩帶了疑惑與委屈的模樣,容阿呆慢慢眨了眼,道:“七七?”
果然,方才是她眼花了。
容七松一口氣,移開手,只見小孩左右兩邊臉上都印上了鮮明的手掌印,再對上他疑惑目光後,容七吐了口氣,義正言辭正氣凜然:
“乖,聽話,以後想睡的話就躺着,方才我瞧着你可要魔障了....”
容阿呆又不說話了,默默低着頭若有所思。
容七心想人家睡覺睡地好好地,這下叫她無故打了兩巴掌,新鮮出爐的巴掌印還挂在臉上滾燙燙,縱使是容阿呆這等傻孩子,怕也是要置氣的。
容七那厚比城牆的心突然冒出了些許愧疚。
雖只是小小一點,但也足夠她關切地撫上小孩如墨青絲,問一句:“怎麽了?難道是同我置氣了?”
回答她的,是容阿呆突然倒在她膝蓋上的輕微聲響。
他仰面看她,突然癡癡一笑,随即合上雙眼做了要補覺的打算。
感情方才那短暫的沉默,是小孩在思考怎麽睡才能更舒服。
容七啼笑皆非,為自己方才腦子裏那些胡亂想法羞愧,這時容阿呆又睜開眼瞧一眼她,好似在淺淺的試探——
容七又笑一聲,捏捏他軟軟臉蛋,将容阿呆腦袋移到了讓兩人都舒服的角度上,語氣鮮有的柔和:
“睡吧,到了我便叫你。”
而這一睡,又是小半個時辰,直到原本一直走在外頭的綠荷掀了轎簾進來說了句;“小姐,下車了。”
在瞧見馬車裏兩人親密姿态後,綠荷臉突地一變,趁着容七揉眼迷迷糊糊間,有意加大了音量又道:
“昨夜下了大雨,這段上山的路變得軟滑難走,莺姨便提議餘下的路親自走上山去,以免路上橫生事端,您看,是不是該下車了?”
最後一句話的咬字,在容七聽來格外的重。
她以手抵唇:“噓。”
膝蓋上,容阿呆面容安詳睡地正甜。
綠荷噤聲,瞧着容七小心地将容阿呆腦袋移到一邊,複而朝着她小聲說了句:
“下車。”
她最後瞧一眼睡地正好的容阿呆,猶猶豫豫半響,還是随了容七步子走到前頭去。
蘭莺與容寶金早已下了車,正在為了祭拜蘭雅之事做準備。
原來他們馬車所停之處,恰好離蘭雅墳墓不遠。
以往他們上報喜山,總是先去了廟裏燒香拜佛,再說祭拜之事,但眼下因着山路濕滑泥濘,馬車無法通行,蘭莺思慮半響,故決定将拜祭之事提前,也算提前讓胞姐聽了這則好消息。
見容七過來了,她将手裏燃香交給她,只說叫她好好顧着。
三人揮別了一衆丫鬟家丁,便沿着另外一條路上了山去,行不過刻鐘,已經瞧見不遠處三尺高黃土。
墳前一墓碑高高立,上書:
愛妻蘭雅之墓,永存。
在其下,還有幾行因着年代久遠而有些模糊的小字。
彼時天色幾近大亮,但也有些許黑暗夾在其中,天邊拉出一條灰色長線,一陣微風輕拂――
掃了墓邊青草蕩漾,也掃了那三人心頭最柔軟的思念。
一陣抵死的沉默,而後最先開口的是蘭莺,挽了剩餘兩人手臂走上前去,深深地朝着蘭雅的墓碑鞠了一躬。
明明未開口,但卻好像一切都已言盡。
“姐姐,又是多日未曾來看過你了。你也知道的,府上事物繁雜。
我呢,又講究凡事親力親為,總難免要忙碌的多,
若是惹姐姐不高興了,等夜裏您便入了我的夢,好好數落我一番罷。”
蘭莺頓了頓,又看了看一旁無言的容寶金,道:
“今日前來,姐姐想必也知道了。寶金她,再過不久便要出嫁,小時候您總說時間還早,還早,不急不急,眼下呢?一晃地,就連寶金,也長到該嫁人的年紀了。
莺莺這次來,一是告訴姐姐這個好消息,二,也是求姐姐在天有靈,定要保佑寶金這婚事一切都好,我雖并非她生母,但也自小照看着長大,也算是代替姐姐行了這為人母的責任。
眼下,這未來之事莺莺無能為力,得該姐姐好生照看着了。為人父母,總希望子女衣食無憂,過地順暢,您說是不是?”
容寶金臉上淡笑不去,眼神流轉瞧不出喜怒,蘭莺虔誠對着墓碑拜了三拜。
響應她似得,墳前半米高青草突地微微拂動着,好似借了風聲,回答了她這一聲聲衷心訴求。
臨走時,容七終還是半路折回去,朝着她早已沒有一點印象的生母虔誠地鞠了一躬。
容寶金走在前頭喚她:“老三,還不快走。”
容七堪堪應了聲,對着面前光禿禿的墓碑道:
“娘親啊娘親,我雖對你生疏的很,但依照莺姨平日所言,您也是愛我愛的極深的。
七七上輩子未曾求過您一次,如今重活一世,七七只懇求您保我所做一切皆是對的,未曾意氣用事亂了分寸。
保我容家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平平安安過完這一世,保我,保我能平安度過玄淩這一情劫,早日覓得有情郎,七七不求其他,只真心待我便好。”
容寶金又催了:“你且再不快些,便趕不上上香的好時辰了。”
她匆忙應了聲,趕緊提了竹籃迎上去,容寶金不輕不重掐她一下,蘭莺挽了她手臂徐徐前行。
身後有風在肆虐,像是得了莫名的心靈感應般,容七忽地回過頭去,
四周靜悄悄
一切又恢複了正常,好似方才那指引容七的一陣風,只是她缺了睡眠而産生的幻覺罷了。
但仔細一看,那株青草卻仍在搖搖曳曳,
本是無風,卻得了自在。
容七目光随着它搖擺間,突地紅了眼眶。
*******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下了山,容家的馬車仍停在原地,蘭莺一聲令下,一群人便開始搬東西下車,意在徒步走上雙喜廟。
見容七已然歸來,綠荷迎上來問她:
“小姐,容阿呆仍在睡,您看這...”
容七剛拜了生母情緒正低沉,只說随意擺擺手“将他弄醒吧。”
綠荷在旁候了半天也不見她有何動作,明白了容七的意思後臉色青白了一陣,這才緩緩走向了馬車。
卻有些步履維艱的意味。
她輕輕掀開轎簾,果見裏頭睡地正香的人。
事實上容阿呆的模樣,的确是極困的,也不知昨夜究竟做了何事,才能睡地如此毫無防備。
不,她複而又想,容阿呆嗜睡這一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眼下去糾結他昨夜之事也全然毫無意義。
綠荷皺了眉頭,不情願地伸了手欲将他搖醒,離着容阿呆的臉還有約一寸距離,原本熟睡的人卻有了動作――
手腕間突然襲來的一陣冰涼讓綠荷驚叫出聲,容阿呆聽了這聲急忙松了手,揉揉發困的眼朝着她歉然一笑。
“綠荷....”
她神情極為不自在,幹咳了幾聲道:
“睡醒了罷?睡醒了便下來,咱們該上山了。”
許是方從熟睡中驚醒,容阿呆無疑是有些發懵的,一雙眼失了焦距有些茫茫然,聽了這話方乖巧點點頭。
綠荷見狀,只快步走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半夜兩點掉落更新了嗚嗚嗚 (這一章說實話寫的不好 ∏_∏)
話說今天蛋君第一次掃福就掃到了敬業福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讓我長笑五分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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