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棄子
崔管事家的一宿沒合眼,有恐慌,有不甘。
她心裏清楚明白,自個兒是絕計沒有活路了,可她想至少兒子能活,只要九姑娘如意,除了她自個兒,她一家老小都能活。
巧月早就吓破了膽,興不起一星半點兒的反抗心思,心中也早沒了主意,眼見着崔管事家的嚎的賣力,她也有樣學樣哭得肝腸寸斷。
“奴婢叫豬油蒙了心,奴婢狼心狗肺愧對九姑娘……”
大太太出身書香門第,且平日裏待人得體,最見不得這等一味撒潑的場景,頓時有些頭疼的壓了壓額角。
王寧錦一雙白生生的小手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兒高幾邊沿:“将昨兒個你們說的話再說一遍給崇文侯夫人聽聽。”
王寧錦的聲音不大,但話音一落,崔管事家的和巧月頓時噤了聲,抽抽搭搭地倒是不敢再哭嚎了。
“奴婢年前去采買遇上了同鄉,便是崇文侯府的蔡嬷嬷……”崔管事家的從頭到尾交待的極為清楚,蔡嬷嬷如何傳話,謝嘉柔如何設計,葉梨如何溜進府,事無巨細,巧月與崔管事家的所言大致一般無二。
錢氏坐在一旁越聽越是心涼,到巧月交待完她更是一顆心都沉到了底,心下暗罵一句“蠢不可及!”
孟夫人則是低眉順眼地端坐着,大氣兒不敢出的模樣。
“王寧錦,我的丫頭在你清平侯府橫死,現下又是清平侯府的奴才指認我,你當真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都能任你颠倒是非的嗎?”
謝嘉柔嗤笑一聲,面帶譏諷地看着王寧錦,心中雖駭得打鼓,面上卻只得咬牙硬起身板兒來。
王寧錦絲毫不惱,只努了努嘴:“謝二姑娘急什麽,這不是還有兩個尚未開口的嗎?”
中年漢子并婦人一左一右跪在巧月後頭,打從一進門兒便将腦袋垂得極深,膝下是冰冷的青磚,漢子一雙長滿老繭的手握着褲腿上的粗布料,一收再收,本就破舊的布料幾乎叫他揉成了一團。
聞言,中年漢子猛吸了口氣,聲音有些嘶啞:“草民兩個正是阿梨的老子娘,求九姑娘為我可憐的閨女做主!”
“方才謝二姑娘的話你們可聽真切了?”王寧錦神色肅正:“不疑我坑害了葉梨陷害謝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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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那婦人猛地擡頭,一雙渾濁的眸子蓄滿淚水,惡狠狠地瞪着謝嘉柔,尖聲道:“阿梨頭年悄摸聲兒地回了趟家,給我跟她爹一人做了身兒新衣裳,說是二姑娘賞的,等她替二姑娘再辦樁差事兒,得的賞錢足能給他弟弟讨個模樣周正的媳婦了,誰知一去就再回不來了!”
瞧着婦人咬牙切齒,恨不能拆她皮骨的模樣,謝嘉柔心底一寒:“九姑娘許了你們一家什麽好處,能叫你把親生女兒都搭出去。”
“放屁!九姑娘要為難你還用得着這些污糟手段?”婦人恨恨地朝謝嘉柔啐了一口。
“撲哧——”
不知誰開了個頭,藍蓮打眼瞥着謝嘉柔黑了幾分的俏臉,同蘭芝一道低聲笑開了。
錢氏本就陰沉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大勢已去,不甘又如何。這般想着,所幸将心一橫,豁了出去。
“啪——”
錢氏怒急,手掌排在高幾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混賬!我看你是叫人哄騙得昏了頭了,竟做出此等有悖綱常之事,還不給九姑娘認錯!”
謝嘉柔駭得一怔,一雙杏目瞪得滾圓,不可置信地将錢氏瞧着:“母親,你……”
心道叫她繼續說下去要壞事,錢氏暗一咬牙,揚手使了十成的力道揮了下去:“還不給我住口!”
謝嘉柔自來養尊處優慣了,肌膚細致白皙,結實地挨了一耳光,本有些慘白的臉上霎時浮上猩紅的手掌印,襯得她整張臉都猙獰了起來。
“侯夫人該不會以為辱及我王家聲譽,嘴皮子一搭,道個歉便可了結了吧。”
錢氏看似下狠手打罵了謝嘉柔,可不乏阻撓王寧錦處置謝嘉柔的心思,哪有那等便宜事?
王寧錦緩緩起身,信步踱到謝嘉柔身前:“謝二姑娘,我倒想問一句,我王家究竟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至于叫你這樣恨不得除之後快?嗯?”
說話間,探出瑩白的手指覆在謝嘉柔略有些淩亂的發上,沿着耳鬓緩緩撫過,最後停落于耳垂那只碧色貓眼耳墜上。
王寧錦傾身上前,朱唇貼近謝嘉柔的耳鬓,聲音壓得極輕:“謝嘉柔,你以為耍點小手段,太子妃便能改姓謝了嗎?即便謝家當真能再出一只金鳳凰,你便料定非你不能?嗯?”
被困在黃花梨交椅間,謝嘉柔的心一沉再沉,側頰上的指印猩紅得近乎能透出幾滴血來,王寧錦半傾着身子,壓抑得她幾乎透不過氣,耳邊只反複回響着極低的聲音。
“我必親手,毀了你。”
錢氏雖耳不能聞,可單瞧自個兒女兒叫王寧錦壓制得狼狽不堪的模樣,也知此事決計不會善了。
可到底是自個兒身上的一塊肉,這些年來的心頭寶……
錢氏腆着臉賠笑道:“九姑娘,嘉柔深居簡出不懂人心險惡,定是聽信了家中惡仆的讒言這才闖下大禍……”
王寧錦冷聲開口,斷了錢氏的話頭。
“侯夫人不必避重就輕,此事因何而起你我應當心知肚明,崇文侯位高權重,壓下一樁小小命案自不在話下,但我王家受辱,莫說是崇文侯的女兒,就是皇室的公主,也必定要給出個交代。”
錢氏心下惱怒,眉眼間聚起幾分淩厲:“依九姑娘的意思,嘉柔該作何處置?或是交由孟夫人帶去京兆府衙不成?”
即便她交出去,孟夫人便敢接了?
孟夫人聽得直冒冷汗,求救似的看向王寧錦。
過了一遍牢獄之災,哪怕崇文侯再将人給撈出來,謝嘉柔的名聲也算敗光了,莫說東宮,便是底蘊深厚的望族也難進,錢氏難免氣急。
倏然,王寧錦和顏悅色地笑了:“侯夫人多慮了,謝二姑娘不仁,我卻也做不出趕盡殺絕的事,不如謝二姑娘去九華山在佛祖跟前思過忏悔一月,消了身上的業障,如何?”
此去九華山謝嘉柔必會錯過太子選妃,但無論謝太後絕不會坐視王家獨大,謝家長房女兒何其多,唯獨謝嘉柔,打今日後,注定是枚棄子。
“王寧錦,你做夢!”謝嘉柔騰地站了起來,椅腳刮着青石磚發出一陣尖銳的刺耳聲。
瞥見大太太不适地蹙起了眉,王寧錦臉上的笑意一收:“謝二姑娘以為我是在求你不成?”
說着,偏頭觑了眼若有所思的錢氏:“謝二姑娘身份尊貴,可蔡嬷嬷和這個丫頭,卻是要抵命的。”
聞言,葉心猛地擡頭,正見一只瑩白纖長的手指着自個兒,小腿肚子一顫,頓時跌坐在地上。
“此事,便到此為止,出了清平侯府的門——”錢氏眼含深意。
王寧錦垂眸,莞爾:“出了這門,謝二姑娘,依舊是溫婉知禮的謝二姑娘。”
“好。”錢氏應的十分幹脆。
起身,仔細理好衣襟裙擺,雙手交疊于腹前,朝大太太欠身作揖:“夫人得女如此,福緣深厚。”
語畢,昂首朝外走去。
謝嘉柔面色灰敗,看向那道漸行至遠處的明紫色身影,一如來時端莊高貴,令人生畏。
她的嫡親母親,從始至終,竟未回頭看她一眼。
王寧錦扶着大太太起身朝外走:“今兒個有勞孟夫人辛苦一遭,我常聽聞孟七姑娘活潑伶俐,不知孟夫人可舍得孟七姑娘常來同我做個伴?”
孟夫人聞言喜不自勝,笑得合不攏嘴:“九姑娘瞧得上我家那個笨丫頭,是她的福分,往後還得有勞九姑娘替我管教着了。”
“我家這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小魔星,叫她管教着還了得。”大太太出言打趣兒,伸手在王寧錦的臉蛋兒上掐了一把。
王寧錦抱着大太太的手臂,将頭歪在大太太身上撒嬌:“那孟七姑娘同我一道,由母親管着,定能教養出個名門淑女。”
孟夫人心中驚疑,悄悄去瞄大太太的臉色,見大太太臉上并沒有不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可心底裏卻并未揣幾分奢望。
清平侯府大太太教養的姑娘,即便只擔了個虛名,也足夠孟家攀附上這段關系,孟大人以後的仕途無疑會順暢許多。
“你啊,倒會給我找差事兒!”大太太佯怒橫了眼王寧錦,偏頭笑說道:“倘若來日再教出這麽個小磨人精,孟夫人可別怨我。”
“這……”孟夫人又驚又喜,臉漲得通紅:“妾身謝過夫人,謝過九姑娘大恩!”
說着,福身便拜了下去。
王寧錦不閃不避,承了孟夫人一禮。
自此,京兆府尹唯王家九姑娘馬首是瞻,這一禮,她受了,孟夫人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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