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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鳴一身長衫飄飄,春風滿面地進來了。他一來就對主位上的謝淩容做了個長揖,順便沖旁邊的心一點了點頭,道:“見過公主殿下。”
謝淩容點頭受禮,臉上已經看不出先前的疲倦,坐姿端莊,面容肅穆,問:“龍公子有什麽事嗎?”
“在下聽說了合歡坊的姑娘告狀一案,非常感興趣。”龍鳴笑道,“公主殿下不嫌棄的話,不管在這個案子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在下都甘願為您效勞。”
聽了這話,心一翻了個隐晦的白眼,毫不客氣地道:“郡守大人和公主都沒想到破案的辦法,你能幫上什麽忙?”
“烈!”謝淩容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低嗔了一句,示意他不要失了禮數,又重新看龍鳴,淡淡笑道,“沒想到這個案子驚動了龍公子,想必你已經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知龍公子對此有什麽看法?”
龍鳴一笑,對心一的嘲諷沒有半點不悅,态度十分謙虛:“公主高看我了,在下只是一個粗人,不懂什麽偵查斷案,只是案發當日和原告在一起的那位胡公子,他是我的朋友。”
“哦?”謝淩容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龍鳴笑道:“今日在郡守府見了公主殿下和世子爺一面,胡公子十分仰慕兩位的風采,只可惜今天的場合不太合适,他想正式拜訪一下兩位,不知公主殿下和世子爺賞臉嗎?”
“他現在在外面嗎?”謝淩容問。
“是。”
“那就請他進來吧。”
胡公子今天狼狽了一把,現在收拾好情緒了,走起路來腳步都輕快了許多。他站在龍鳴身邊,恭恭敬敬地朝謝淩容施了一禮。謝淩容擺擺手,開門見山地問:“胡公子,關于何婉狀告魏康一案,你是不是有什麽知道的內情沒有說?”
“不敢。”胡公子忙道,“我知道的事情都在公堂上交代了,我跟何婉姑娘的關系也就止于那天……”
“本公主明白,兩位請坐。”謝淩容喊了桃子,“上茶。”
兩位少爺坐下,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商議什麽事情。心一看他們眉來眼去的,不知在搞什麽鬼,忍不住道:“你們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胡公子站了起來,道:“公主殿下、世子爺,是這樣的,在下手裏管理着一間賭坊,那個魏康平時也喜歡賭錢,還欠了我們賭坊的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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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謝淩容眉毛一挑,這倒是個新情況。心一跟着“啧”了一聲,先前聽說魏康要照顧福社的小孩,以為他是個很可靠的人,怎麽染上了這種敗家的嗜好?
胡公子看了龍鳴一眼,話裏帶上了些試探的味道:“公主殿下,那個魏康欠了我們賭坊不少錢,只要在下對他稍加施以壓力,不怕他不認對何婉姑娘犯下的罪……”
心一和謝淩容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是想用這樣的方式逼魏康認罪!看龍鳴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胡公子的這番話肯定是他教唆的,看來他的确很想替謝淩容分憂,只不過……心一突然樂了,他覺得自己不再讨厭這個龍鳴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個對手!
心一憋住笑,故意擺出好奇的表情問:“你們怎麽知道魏康一定犯了罪?”
“這……”胡公子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龍鳴。兩位少爺的表情很明顯,謝淩容願意替一個簽了賣身契的女子打強/暴的官司,肯定是為了幫弱勢群體出頭的,難道還打算判魏康清白不成?
謝淩容朝心一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打岔,然後面無表情地問胡公子:“他欠了你們賭坊多少錢?”
“日積月累的,欠了幾十兩呢。”胡公子道,“他前天剛還了五兩銀子給我,不過剩下的數額也足夠讓他有感到壓力了。”
謝淩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胡公子告訴我們這個線索。”
龍鳴站起身來,試探性地問:“那……公主殿下的意思……”
“這個線索對破案有很大幫助,辛苦兩位專門跑一趟,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官府吧!”謝淩容笑了,客客氣氣地看着龍鳴和胡公子,送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胡公子似乎還想說什麽,龍鳴趕緊拉了他一把,對謝淩容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心一揮了揮手:“慢走不送。”
“希望兩位早日破案。”龍鳴倒是維持了一直以來的風度,拉着胡公子送上祝福,然後離開了公主府。
心一偷樂,謝淩容平時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根本不屑于用這種手段去得到真相。她雖然喜歡懷疑別人,但那也要基于有了明确指向性的線索,而龍鳴跟胡公子的歪點子,和她從觀念上是背道而馳的。
他正感慨呢,謝淩容忽然朝他看了過來,而且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細微表情,認真地問了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覺得何婉這兩天的打扮樸素了點?”
“啊?”心一回想了一下何婉的樣子,河間的百姓大多穿的是粗布衣裳,何婉也不例外,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要說在外表和打扮上惹人注意的,應該是他們公主府的人才對。
心一搖了搖頭:“有什麽問題嗎?”
謝淩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言自語似的問了一句:“她們平時接客也是這樣嗎?”
“你覺得合歡坊的姑娘應該打扮得更養眼一點,是嗎?”心一不以為意,“可是她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且不說真假,一般人遇上了麻煩事,應該都沒什麽心思打扮自己吧?”
謝淩容眉頭緊皺,想不到反駁心一的話,但她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便道:“烈,你去江邊走一走吧?魏康賣魚要經過小鹿江邊,何婉也去了江邊,如果他們真的遇上了,興許會留下什麽線索也不一定。”
她是用商量的語氣跟心一說話的,心一很高興,替心上人辦事,就算到時候什麽都沒找到,白跑一趟也是心甘情願的。
“揚威。”謝淩容把值勤的侍衛叫了進來,道,“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按照謝淩容的吩咐,心一帶着桃子一起去了小鹿江邊。他問了何婉案發時的地點,就在一片半枯的蘆葦地裏,不遠就是小路,倒是很好找。然而,他們到這裏的時候,發現地面泥濘不堪,四處腳印淩亂,一灘灘的水漬像斑點一樣遍布周圍。江邊的蘆葦都半枯了,葉子落了一地,孩子們有時候會來這裏玩捉迷藏,把蘆葦踩得七零八落。
心一和桃子蹲在地上,隔着一片蘆葦去看小路的方向,如果他們不出聲的話,恐怕真沒人會注意到這裏。心一看了看地上七零八落的蘆葦杆,順手折了一根四處撥弄了一番,什麽發現都沒有。更重要的是,秋天不是打漁的季節,江邊沒有什麽人,連打聽情況都沒辦法。
桃子嘆氣:“都過了這麽多天了,就算當時有什麽線索,現在也找不到了。”
心一站起來,往江邊望過去,除了不遠處的小鹿江和一大片被江風吹彎的蘆葦蕩,這裏的确什麽都沒有了。
他在周圍轉了轉,撥開蘆葦在濕漉漉的地面踩來踩去,嘆道:“的确太晚了。”
“既然找不到線索,那咱們早點回去吧?”桃子道。
心一點了點頭,道:“我們在附近再轉一圈,找仔細點,實在找不到任何線索的話,咱們就回去。”
“嗯!”桃子撥開眼前的蘆葦,往一個和心一相反的方向而去。
兩人圍着案發地點繞了兩圈,将附近仔仔細細排查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桃子走得快些,在兩人相遇的終點蹲了下來,實在百無聊賴,學心一的樣子折了根蘆葦杆,一下一下戳地上的泥水玩。
桃子一手托腮,看心一朝自己慢慢走來,忍不住道:“世子爺,我以前怎麽沒發現您是這麽有耐心的一個人。”
“幫公主查案嘛!”心一嘆氣,“我不想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
桃子笑了:“您對小姐是真的好。”
“你也這樣覺得吧?”心一笑了,跟着她蹲下來,興致勃勃地道,“我都發過那麽多次誓了,我是真心喜歡她的,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你既然知道我對她好,以後就要幫我多說點好話,讓她主動跟我親近,知道嗎?”
桃子捂住嘴,嗤嗤笑了起來。
心一“啧”了一聲,正想再跟她說點什麽,餘光瞥見地上的泥水潭裏有個閃光的東西,桃子手裏的杆子戳進泥水裏,濺起了一點小小的水花,那個小小的東西一閃而過。
“哎哎哎!”心一連忙制止了桃子的動作,連聲道,“你別動。”
“嗯?”桃子滿臉疑惑。
心一沒說話,順着她手裏的杆子伸出手去,從髒兮兮的泥水裏撿起了一個圓圓的的東西。他将那個小東西捏在兩個手指間,眯着眼睛仔細查看。桃子忍不住驚呼,道:“世子爺,您的眼力太好了吧!”
“嘿嘿。”心一笑笑,有了這個東西,這個案子就有突破口了,他的公主應該也不會再這麽煩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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