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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在易老頭家裏住了幾天,期間偶爾有山下的村人來求醫,都被易老頭用裝作不在家的辦法打發了。眼看心一快把這座山的樹根挖光了,易老頭幹脆讓他去砍柴。他每天都要爬十幾裏的坡,雖然在大冬天,一天下來還是汗濕了一層又一層。心一按照易老頭的吩咐喝藥泡澡,每天都不間斷,漸漸的,他發燒嘔吐的狀況減輕了,反胃和胸悶的感覺也在一天天消失,現在給他一碗白米飯都能吃得很香。
心一知道自己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他沒付診金,易老頭也沒有讓他立即滾蛋的意思,大概是打算讓他幹活還債。心一不好意思開口,但他惦記着家人,不免有些焦慮。這一天,他來到了最北面的山峰,這裏有很多枯樹和藤蔓,稍微曬一曬就能做柴禾了。心一勤快撿了一大摞,要找東西捆的時候發現一根垂下來的枯藤,他順手撿起一粒石子,玩似的向上一彈。
石子正中目标,枯藤應聲而斷。心一愣了一下,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廢了很久了,但現在……他将手掌合攏又伸開,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吧?他居然從經脈裏感覺到了微弱的力量!老大一掌震傷了他的經脈,從那以後,他就成了一個比普通人還不如的柔弱大少爺。老大雖然沒有将他的經脈完全震斷,給他留了一條命,卻沒有給他恢複的希望。但現在,他感覺自己有些不一樣了,那些或斷裂或堵塞的經脈好像被疏通開了,他的內息暢通了!
心一又撿起一顆石子,朝山壁扔了過去。他有意控制了力道,只聽“噗”一聲,石子嵌進了山壁,好久才掉下來。這個程度……心一上前摸了摸那個被石子砸出來的淺窩,他現在的力量雖然比不上全盛時期,但相較從前,已經好太多了。
心一高興壞了,用枯藤将柴禾一捆,飛也似地回到了易老頭的木屋。
“前輩!前輩!”心一将柴禾丢在院子裏,把手卷起來放在嘴邊大喊。
他的聲音在山裏回蕩了幾遍,久久沒有人回答。心一将屋子裏裏外外找了一遍,到處都沒有人。難道下山去了?正想着,一陣細微的聲響從屋子後面傳了過來,混在山風的呼呼聲裏,稍不注意就忽略了。
屋子後面放了幾堆柴,是留着過冬的,托心一的福,這幾堆柴在幾天內又高了不少。心一跑過去,果然在柴堆的另一頭發現了易老頭。
“前輩,我剛才叫您呢,您怎麽不理我?”心一走近,發現易老頭跌坐在地上,臉色不太對勁。他趕緊蹲下去,試着将他從地上扶起來,有些緊張地問:“您是不是摔了?有沒有哪裏傷着?嚴重嗎?”
易老頭畢竟是年近古稀的老人,身體很輕,心一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半抱着扶起來了,但老人卻緩了好久,四肢才不顯得那麽僵硬。
“沒事……”易老頭微微喘氣,“剛才沒注意,被一根柴絆了一下。”
這把年紀的人随便摔一跤都是大事,心一仔細查看了一下,發現他腳崴了,沒有其他的傷,這才道:“前輩,以後有什麽事讓我來就好了,你別幹重活。”
“幹什麽?”易老頭緩過來了,臉色正常了些,一聽這話就翻臉,“你在嘲笑我老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前輩。”心一笑道,“您給我治病,我理應幫您幹活。對了,前輩,我發現我的經脈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您不是說我的經脈斷了嗎?但我現在有一種……藕斷絲連的感覺,是您幫我治好的嗎?”
易老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沒斷幹淨,就還有救。你們這些大門大戶的公子哥兒,一生病就想着躺下來休息,殊不知你這種傷勢就應該多走動多鍛煉才是,再加上你年輕,身體恢複得快,只要配合藥物好好調養,慢慢就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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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好像是這個理!”心一想到他曾經跟着紀凝練過一段時間的基本功,那時他就感覺身體好了很多,上房揭瓦都不在話下。
易老頭道:“我用藥力把你體內的郁結的病氣發散出來,會好得更快一些。你以後多注意日常調理和鍛煉,要恢複以前的身體也不是不可能。”
“前輩,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心一簡直想把這個脾氣臭臭的老頭抱起來轉一圈,這個消息實在太讓他高興了!不管能恢複多少,只要比從前更健康,謝淩容便不會總想着他是一個病秧子了。他現在沒法再回去做刺客了,也沒別的鴻鹄大志,只要有能力守護好家人,就心滿意足了。
“那前輩,我那個吃不下飯的病,是不是也好了?”心一試探性地問。
“你傻啊!那個病根本沒有多嚴重,只要找對病症,喝幾天藥就好了。”易老頭很煩他。
心一大喜,這個病不嚴重的話,河間的那些災民就有救了。一想到這茬,他的心又有些不安,他必須離開這裏了。
“易前輩,您願不願意跟我下山?”心一認真地問。
“不願意!我不要別人可憐!我是老了,但還不至于管不了自己!”易老頭憤怒地甩開了他的手,扶着牆壁罵罵咧咧地往屋子走,“你病好了,趕緊滾吧!”
心一有些擔憂,易老頭摔傷了腳,日常生活肯定不方便,但他又不願跟自己下山,這該怎麽辦?他想了想,沖木屋大喊:“這樣吧,前輩,我幫您再砍幾天柴!開春之前,您都不要出去幹重活了。”
易老頭沒理他。
心一說到做到,留下來砍了幾天柴,易老頭嫌他礙眼,不給他飯吃,他便自己做,不過老頭沒說什麽。過了幾天,心一估摸着這些柴禾足夠易老頭過完剩下的半個冬天,便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東西,準備下山。
臨行前,他厚着臉皮問易老頭要了那個治嘔吐病的藥方,易老頭看他非常不順眼,倒豆子似的報了一串藥名,把他推了出去,大喊道:“滾滾滾!以後不要再來了!”
心一将藥方囫囵記下,朝那個佝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道:“前輩,您救了我,以後有機會,晚輩一定會報答您的。”
易老頭對此的回應是,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下到山腳的村子,心一感覺饑腸辘辘,便找了間面館坐下。他跟店小二要了一碗陽春面,聽鄰座的客人正在說易老頭的名字,不禁豎起了耳朵。
“老楊家的那個不行了,看了那麽多個大夫都不見好,看來老天爺是真的打算收他了。”
“不知道山上那個姓易的老頭能不能救……”
“你信我吧!那個老頭根本沒治過什麽人,連大夫的名聲都是虛的!”
“老楊家可要慘了……”
面來了,心一迅速扒拉了兩口,吃了這麽久的白米飯和花生米,再次嘗到蔥油香,胃裏又暖又滿足。他吃完把嘴一抹,跳到鄰座的客人面前,屈起兩指敲了敲桌子,道:“喂,不要在背後诋毀別人,易前輩的醫術好着呢,我就是他治好的!”
正在說話的兩個人先是一愣,看清心一後,先前那個看不慣易老頭的客人“切”了一聲,嘲諷道:“少在這裏胡說八道,那個老頭幾次三番把我們村的人趕出來,他會給你治?你倒說說,你有什麽本事能說動那個臭脾氣的家夥?”
心一眼睛一眯,仔細打量着說話的這人,突然道:“你就是家裏鵝拉屎顏色不對的那個人吧?”
那人悚然一驚:“你怎麽知道我家的鵝拉屎顏色不對?”
心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問:“兄弟,你幾個月前是不是在河邊或是有青草的地方放過鵝?那附近是不是還有別的養鵝的人家?”
“怎麽?你問這個幹什麽?”
“你抱錯大白鵝啦!”心一真誠地勸道,“你把別人用草料喂養的鵝抱了回去,還幫着養了幾個月,你仔細想想,那只鵝是不是就拉了幾次綠稀,沒兩天就正常了?”
“對……對啊!”那人道,“所以我懷疑它病了嘛!”
心一聳了聳肩,另外一人狐疑地問:“你真的見過那個易老頭了?他性格很古怪,輕易不見人的,他怎麽會給你治病?”
“那就是我跟易前輩的緣分了!”心一得意洋洋,“我上山的時候快把腸子吐出來了,你們再看看現在的我,什麽事都沒有了,都是易前輩治好的!你們以後別亂說他的壞話了。”
兩個人依然一臉懷疑,心一不再跟他們再說下去,結賬走人。他們湊到心一桌前,看了看桌上的空碗,面面相觑。
“你信他說的嗎?這人到底有啥本事,能說動那個糟老頭子?”
“你看看他,要蔥不要香菜,吃完面又留了兩粒蔥花……好像沒什麽特別啊!”
“誰讓你研究這個?”
“……”
“那蔥花是老板沒洗幹淨。”冷不防一個聲音傳來,剛出門的心一又轉回來了,趴在門框上,朝店裏的兩人道,“忘了說了,你們剛說的那個什麽病人,趕緊讓他上山去找易前輩,說不定還有救。”
那兩人被他吓了一跳,回過來神,趕緊道:“晚了!都被郡守大人帶走了!”
什麽?心一大感意外。
易老頭一個人住在山上不方便,出事了都沒人知道,心一琢磨了一會兒,打算直接去跟郡守大人說這事,要是能想辦法把易老頭弄去城裏住就好了。他找到郡守府,摸出身份牌直接進去了。郡守大吃一驚,不知道為什麽應該在河間郡的世子爺會突然來這裏,趕緊上前迎接。
心一和郡守見了禮,開門見山道:“我是過來治病的,聽說你們這裏有人病了,是嗎?”
郡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大概是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這才道:“沒救了,唉!”他唉聲嘆氣的,“什麽都吃不下,吃一點就吐,就算人沒被高燒燒死,估計也會被餓死。”
心一眉尖一動,是和自己一樣的病?他頓時就緊張了,怎麽鳳凰郡的百姓會染上這種病?
腦子裏轉過千萬個念頭,心一立即道:“我有個法子,拿紙筆來!”
心一把易老頭的藥方寫下,讓郡守派人去抓藥熬了,給病人服下。那個病人原本就昏迷着,臉上毫無血色,被灌了幾口藥後,突然身體抽搐不停,口吐白沫,猛地歪在了床邊,一摸,沒氣了。
心一和郡守親眼看着這人服下湯藥,見狀不由得臉色大變,心一更是心慌得厲害,不明白易老頭的藥怎麽會沒用。
“郡守大人,這個人去過河間郡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去過,回來後就病倒了。”郡守看了心一一眼,眼神裏似乎藏着些不便明說的東西。
心一明白了,全江州或者說全大胤都知道鎮國公府世子和永樂公主在河間郡,鳳凰郡也不例外,郡守對心一的到來感到意外,不是別的什麽原因,而是因為——他從河間郡來。
河間,出什麽事了?
“郡守大人,立即封鎖小鹿江的那座橋!任何人都不準再去河間郡了!”心一丢下一句話,像是被火燒着了似的,臉色煞白地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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