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朝朝暮暮與君同(一)
“出國去吧,學成後再回來,你是個很優秀的小姑娘,不一樣的。”他側靠在她肩上,似是嘆了一口氣。
她沉默地點點頭,終于問他,“所以,你是南軍的人?”
“是。”
“那,南軍......”她欲言又止。
“想問什麽,只管問忠哥就是。”他捏了捏她的手,鼓勵她說出來。
“南軍真的要實行民主嗎,”她聲音有些小,這種質疑讓她心生愧疚,卻還是要問出來,“會不會又是幌子?”
“忠哥總不能讓它成個幌子,”他閉了眼,“好幾千年,也該有個頭。”
“湘湘呢,是不是也受夠了。”他擡起身來,将她摟進懷裏,右臉頰貼在她發頂,聲音裏有些發悶。
“肯定是受夠了。”他沉聲替她答道。
她沒說一句話,只是将他那只手用力反握住,倚在他懷裏閉了眼。
沒那麽多東西好在意的,他是不是卧底,是不是權貴人家的子弟,是不是從小便出生入死,見過槍林彈雨,是不是有割不去的國恨家仇橫在心裏,她都不那麽在意。
在意的不過是經過槍林彈雨,他仍好好的坐在她跟前兒,那些本來應該在意的,現在想想卻覺得不過如此。
他坐在這兒,跟她說着話,實打實地存在着,這便是她最在意的事了、
她曾覺得這種想法愚蠢又幼稚,就像是飛蛾撲火,她曉得他的麻煩,真的是一團大火,可卻控制不住的想要撲上來。現在想想,卻覺得沒有什麽不妥,蛾子撲進了火裏,便也就成了火。
她和他,從此是同一種人了,一樣有着期待,一樣有事可做,有抱負可言,這情況不算太壞,甚至讓她覺得喜出望外。她覺得幾千年的壓迫讓人厭煩,他也這樣覺得,總歸是有了共同的事要做。
那麽,推倒它吧。她這樣想。
她還人微言輕,他是不一樣的,可這不能阻礙他們有同一個目标。她覺得他們就像是過去幾千年裏,無數的農民起義軍,激進又固執,想要推翻一股勢力。
這件事,讓她覺得振奮,更讓她振奮的是,她要和他一起推翻這股勢力。
陰了天,才有了涼意。涼意順着窗邊擠進來的風,攀到她跟前,在她的發絲,頸間,袖口,指尖環繞,她這終于意識到,是真的入了秋。哪怕之前的日頭瞧起來多不可一世,都不能掩蓋四季交替帶來的衰敗之象。那麽,歷史,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時代的潮流是不是也如四季變換一般不可逆轉?
她想到這裏,所有憋悶的話,全化作風似的吹散了。
他與她的手,有力地相握着。
良久,她聽見他,在她耳邊說道,“老天給了我一個全整身子,總歸是希望我能做點事的。”
這句其實不是耳語,卻貼在了她耳畔講出來。
她心下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這要算是一種宣誓。他并非殘破之身,他要做的事,是他能夠承受的,那麽結果,無論何種,也是他能承受的,最駭人,不過是死了。
這其實也是她想到的結果,只是他以這樣一種委婉的方式講出來還是讓她腦中一片空白。她惶然間,已經忘了二人是如何結束對話,她如何從他那間屋子裏逃離。他又同她說了什麽,她全然不記得。
她逃回了自己的屋子,偶爾能聽見院子裏福緣的小嘟囔。這一天,原來已是有多人求見。他稱病不出,也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想,或許,并不是他想躲,這僅僅是為了給她騰出來一些時間,讓她再次思量。
她一天沒再出去見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夜裏,她躺在床上,反複琢磨他的話。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而好事,便是她從此不是一個人了。
曉得自己這樣一整天縮在屋子裏太過幼稚,可她匆匆忙忙間,真的無法接受,他和她隐晦的提起“死亡”這個話題。他的暗示,繞了足夠多的彎子,卻還是離不開本意。
他說自己有一個全整的身子,總歸是要做些事。這話其實是不錯的,她想到自己今晨過激的反應,不免汗顏。
是了,她也是渴望着能做些事的。只是心上的這個坎,并不好跨。知道他執意去做會有危險,同他自己親口說出來,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半張臉都埋進去,露在外面的手臂也縮回去。月光從窗框邊映進來,又像是被風吹拂,盈盈波動,投在地上,如同一個小水窪一樣閃着粼粼的寒光。
她心中已有定奪,是死是活,都要做下去。她攔不住他,也本不想攔他。她想到自己上一秒,還在為兩個人有共有的追求而欣喜,下一秒,卻因為可能面臨他突如其來的死亡而畏縮不前,她心中的波動這樣大,判斷卻不能受影響,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自己萬萬不能拖了他的後腿。
這樣的一個決定作出,她适才覺得略略安心。要面對什麽,總歸不能讓他一個人,也不能讓他心裏有顧慮,她是要支持他,她自己也得有所作為。
于是她早晨起來,匆匆的洗臉梳頭,顧不上好好收拾,便去了他的屋子。
這是要來表決心了。她想到自己昨天那副小家子氣,站到門口的時候,就有些猶豫,是怕他笑話。
好在他發現了她,笑着示意她過去。
她走過去,立到他床邊的時候,舉止有些扭捏,一只手撥弄着一縷沒梳上去的頭發,遲遲沒有說話。
“湘湘這是害羞了?”
“我,我昨天不該那個樣子。”她紅着臉說出來。
“我當是什麽,”他聽了只是笑,“使小性可不是得對忠哥使,忠哥樂意受着。”
“我是,想說,以後,你,”她支支吾吾,“以後你,不管做什麽,會和你一起。”
“好,都和忠哥一起。只是殺人防火就不要和忠哥一起了。”他調笑道。
“湘湘是不是快去法國了?”
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還有幾個月。”
“還有幾個月忠哥便瞧不見湘湘了,要想的,怎麽辦?”他故作一本正經。
她低頭,“你可以給我撥電話。寫信也好。”
“寫信可不好,太慢。忠哥今天想你了,你怕是下個月才能知道忠哥想你,忠哥要等不及的。”他眉頭皺着,嘴邊卻挂着笑意,“先讓忠哥抱一抱。”
待他将她擁進懷裏,她聽見他說,“忠哥在這裏躲得夠久了,明天是不能再躲下去。你回去好好上學,最近怕是不能去看你。但下月初的話劇,忠哥肯定會去的。”
她下巴抵在他肩窩上,輕輕點了點頭。察覺他微微轉了頭,繼而感知耳畔覆上一片溫熱,臉騰的一下紅起來,她慌忙想要掙紮着起來,卻被他圈住了腰,動彈不得。
他的唇輕輕擦過她的耳畔,然後是面頰,顴骨,再向上移,是她的眼睛,她曉得自己的睫毛蹭過他的嘴唇,眉毛時不時蹭在他鼻尖上,他的吻落在她眉骨,又轉到額心,接着向下,順着她的鼻梁落到鼻尖,擦着她的嘴唇,又移到下巴,酥酥麻麻。
他一只手扶在她腦後,迫使她離自己更近。終于,他的吻停在她唇上一動不動,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看見她不安地偷偷睜開眼睛,望向自己。他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肩膀,漸漸順着胳膊尋到她的手,緊緊地握住,捏在手心裏。
他的唇就覆在她的上面,她感覺到他舔過自己的嘴角,牙齒有意無意的掠過她的嘴唇,她微微動了下,聽見他輕聲說,“不要咬着牙,乖。”,尾音含在唇間。
是個輕柔的吻,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舌尖掃過她的牙齒,觸碰到她的舌尖,刮過她的上颚,她聽見他的呼吸聲,他的手扶在她腦後,食指蹭着她的頭發,吻也漸漸加深。
他的聲音含糊在唇齒間,問她,“法國特産,喜歡麽?”尾音有點小上揚。
她伏在他頸間微微喘氣,不作回答。
他兩只胳膊緊緊箍住她,突然說道,“禁煙去貪真共和。”
她不解。
聽他繼續笑道,“湘湘,忠哥好多年沒說過這話了。”
他手臂松了力氣,讓她能夠直起身來,平視着他。
“忠哥少時的老師是前代遺老,曾問我們‘何為報國’,我那時,就是這般答的。”他無奈笑笑,“同門彼時臉色實在是好看,大抵以為是大不敬的一句話,那老古董更是氣得當場吹胡子瞪眼,向我母親參了一本。她向來不喜歡我說這些,回了家将我書房裏的書統統撇了去,丢了不少難得的書,倒是可惜了,不然現在還能拿出來給你看看。不過這話,自那以後便不怎麽說了,擱在心裏憋悶了許多年。”
他講到這時,面上還是帶着笑模樣。
她卻察覺到許多不同的情緒。
年少氣盛時講出這樣的話,本是一腔熱血,卻處處被潑了冷水。他說的只是冰山一角,全當作笑談,沒說過得又有多少。十年前,中國還不抵現在,哪怕是各處軍閥宣揚着民主,拿共和做文章,放在大多數人眼裏,也都是像皇帝在世一般,再不濟,也是個親王的霸道專橫。
他講出了這樣的話,讓先生母親動怒不提,擱在同齡人眼裏怕也是異類。少年人哪裏懂得什麽隐鋒避芒,世人疑我,我便針鋒相對。陳家那時尚無權勢,何況同學裏更有依附軍閥之家,他怕是也因此受了不少排擠,少年人的報複當真是最惡毒的,是那種天真爛漫的惡毒,一門心思的要讓人難堪。
她想到這,心裏不禁有些發緊。他隐忍了這些年,受了這許多的委屈。
她擡頭去看他,卻并無異常,心間一顫,伸臂去攬他的脖子。
他愣了一下,聽她小聲說,“你很了不起。”
其實他本就知曉她能理解自己,可她仍讓他喜出望外。
“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你是對的,禁煙,去貪,真共和,你是對的。”她聲音有些顫,卻堅定,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吐出來。
他撫摸着她的頭發,“好,有湘湘懂忠哥,忠哥今後不再是一個人。”
“今後你要做什麽,我都和你一起。”她重申,只是又加了一句,“哪怕是死也不能撇下我。”
“什麽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哪有那麽容易就死了。”他笑她,“你倒是不如憂心我缺胳膊少腿成了個殘廢,也要繼續帶累你。”
她順着他的衣領子,在脖子邊上狠狠擰了一把,“呸呸呸。”
他笑意盈盈地嘆了口氣,沒頭沒腦的問她,“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可還有做剩下的料子了?”
“嗯?”她皺皺眉,“沒了。”
“往後記得做衣服的邊角料都給忠哥留着,”他摩挲着她袖口拼了蕾絲的邊角,“湘湘有一件衣服,忠哥便要有一條同花色的領帶,這樣才像是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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