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莊瑾和裴遠松一前一後從寝室出來，初冬的清晨，路邊草叢沾染着露珠。

天空被厚厚的雲遮住，沒有絲毫出太陽的兆頭。

莊瑾今天穿一件淺灰色高領毛衣，黑色呢子外套看上不太厚。

他雙手插着兜，眼睛沒有完全直視前方，視線微微向下瞟，盯着腳底十米開外的水泥地面，清冷的氣質和冬日融合在一起。

相比來說，他身邊的裴遠松熱情而熾熱，時不時咧起嘴角，面上帶着迷之微笑。

以往去晨讀，莊瑾經過食堂時都會在裏面買點早餐。

但這次，他卻沒有在食堂面前停住腳步。

快走到教學樓，莊瑾對裴遠松說道，“我走了。”

裴遠松，“你想吃什麽，我順便跟你帶點。”

莊瑾目光淡淡從裴遠松容光煥發的臉上掃過，“跟我也帶一份湯包。”

這家湯包店是新開的，自開起，生意很旺盛。

莊瑾對吃的沒有很大興趣，他從來不去湊那個熱鬧。

他倒是要嘗嘗，到底有多好吃。

裴遠松笑意稍稍凝固，“好，需要喝的嗎？”

“不用。”

莊瑾轉身，随着身邊三三倆倆的寥寥人群走進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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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散了些，整棟大樓的輪廓逐漸清晰。

……

程憶确實如莊瑾所說，喜歡睡懶覺。

室友還沒有回來，經過一|夜的睡眠，腦子清醒的程憶回過味來，想到昨晚自己醉酒讓裴遠松送她回來的場景，緊皺眉心，拍着腦門，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她這樣做，肯定會讓裴遠松覺得他追自己有戲，得，以後又得不太平了。

果然，女孩子在外面千萬不能喝酒，一點都不行。

運動會還沒完，學校沒課，程憶想起昨晚睡覺前莊瑾跟她發的信息，怕是自己做夢産生的幻覺，她拿過手機特地看了一眼。

嗯，沒錯，她們那位遺世而獨立的高冷隊長，确實主動跟她發了道歉信息。

剛才還因為裴遠松而郁悶的程憶，整個心胸豁然開朗，什麽煩惱瞬間都忘在腦外。

看一遍還不夠，她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揉揉眼睛很有些不敢置信。

莊瑾竟然主動跟她道歉，莊瑾怎麽會主動跟她道歉呢。

再回想起兩人那天吵架的場景，一絲慚愧湧上程憶心頭。

其實丁絲絲說的不錯，她還不是一樣誤會了莊瑾，兩人互相誤會，誰也比誰好不了多少，她根本就不應該去生莊瑾的氣。

八點，這個點，他應該起床。

程憶坐在電腦桌前，拿起手機主動跟莊瑾發信息。

【隊長，其實那件事我也有不對，我今天就會正式歸隊，下午實驗室有人嗎】

【我在】

【有什麽任務盡管丢給我，我一定會努力完成[愉快]】

【下午我去工廠做機器人零件，你可以跟過來】

程憶從沒去過做機器人零件的工廠，之前聽老社員提到過，起初他們是和學校裏供機電系實驗的廠房合作，但做出來的東西達不到莊瑾要求，于是莊瑾自己在外面找了一家，比學校的高大上很多，他們過去也不用出工費。

她還挺想去工廠見見世面。

【好[愉快][愉快]】

【你只會發這一個表情嗎】

程憶正打算回一串省略號，手機震動，手機自帶鈴音響起。

裴遠松打來的？

她再次想起昨晚裴遠松送她回來的畫面，心情很惆悵，但畢竟欠裴遠松一個人情，在接過電話後，她語氣還是很作出一副很輕松的樣子“喂”了一聲。

“起床了嗎？”

“剛起來。”

“我現在在你宿舍樓下，買了湯包跟你送來。”

程憶壓力又大了些，腦子飛速運轉，怎麽辦怎麽辦。

“我最近減肥，早餐都只喝一杯代餐粉。”

“那這樣，我找個女生給你帶上去。”

程憶沒了轍，昨晚那件事後，她對裴遠松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冷臉拒絕。

“那我還是下來吧，你等會，我換件衣服。”

程憶無奈起身，脫下身上厚厚的珊瑚絨睡衣，穿上打底衫裹了件棉衣，頭發沒有挽起來，用梳子随意的梳了兩下垂落在肩頭。

她快走到樓梯口時，聽到經過她身邊上樓的女聲議論。

“有個帥哥提着早餐在門口，真羨慕他女朋友。”

“又是吃又是喝的，這麽冷的天，大早上就在外面等，我男朋友要是有這份心，我還不得感動死。”

“別人家的男朋友啊。”

程憶苦笑，她們口中的人，該不會指的裴遠松？

她加快步伐。

大早上的一個男生提着早餐等在女寝樓底，确實太過惹眼。

還沒出樓道口，程憶瞧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左手提着包子，右手提了兩杯熱飲，她收起焦慮，面上勉強擠出微笑。

“不好意思，這麽麻煩你，你以後不用再跟我買早餐，我真的在減肥，早上吃的很簡單。”

裴遠松笑容清和，玩世不恭的感覺不再。

“我自己反正要吃早餐，順便給你帶點。”裴遠松把手裏的東西遞給程憶。

程憶略一猶豫，還是接過。

她注意到，裴遠松跟她買的早餐，竟然是校外的早餐攤。

從他們寝室走到校門口，走得快也要将近二十分鐘，程憶覺得壓力愈發大了。

她承受不了裴遠松對她的好，就像她同樣承受不了許洋對她的好一樣。

“我……”程憶吼口微動，想跟裴遠松解釋些什麽，可是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裴遠松現在學乖了，他知道追程憶這種女孩子，要張弛有度，絕對不能像以前那般步步緊逼。

“你趁熱吃，我走了。”他沒有多說，咧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朝程憶轉身揮手離開。

手裏的早餐，明明不算重，但提在手裏，程憶感覺仿若有千斤。

她看着裴遠松離開的背影，唇邊滑過一抹無奈的嘆息。

以後該怎麽辦？難道要和裴遠松繼續這麽暧|昧下去嗎？

“嘿，程憶！”

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程憶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丁絲絲陳曼許瑤她們三人朝她走來。

盡管隔得有點遠，她還是感覺到她們三人身上的疲憊。

程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早餐，得，正好，反正自己也沒胃口吃不下，正好有她們幫自己解決。

丁絲絲小跑到程憶面前，面上難掩憔悴，昨天化的妝沒卸，也擋不住她眼眶周圍淡淡的黑眼圈和泛黃的肌膚。

難道是玩了一夜？

“唉，我好困，你昨晚走的太早，真是可惜了。”丁絲絲哈欠連篇的捂着嘴|巴，明明困得不行，但疲憊的言語間卻又難掩激動，似還在回味。

程憶對唱歌和蹦迪無半點興趣，見幾個室友安然無恙，心中擔憂放了下來。

她揚揚手中湯包，“吃嗎？”

裴遠松買的分量有點多，雖不夠三人吃飽，但可以壓壓肚子。

丁絲絲：“早上起來就吃過啦，奇怪，你不是個喜歡睡懶覺的人嗎？怎麽那麽早起來去買包子？這是學校外面那家很火的湯包吧？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勤快。”

丁絲絲嘴裏說着不餓，但還是拿過程憶手裏的袋子，從裏面拿出一雙一次性筷子，往嘴裏夾了一個包子，腮幫子鼓了起來，本來就圓潤的臉頰更是像個包子。

“真香。”

陳曼和許瑤這時走過來，看丁絲絲還在吃，忍不住吐槽，“成天喊自己胖，也不知道減肥。”

丁絲絲嘟嚷，“不吃飽哪裏有力氣減。”

程憶朝陳曼和許瑤遞過去包子，“有點多，一人吃點？”

陳曼和許瑤兩人比丁絲絲精神些，她們剛才注意到從她們身邊走過去的裴遠松，昨晚丁絲絲回包廂時說了程憶和裴遠松走在一起的事。

以陳曼對程憶生活習慣的了解，程憶絕不是那種大冬天吃個湯包早起買早餐的人。

“裴遠松跟你送過來的？他現在又開始追你了？”

程憶略有些尴尬的點頭，“我感覺他好像有點那個意思。”

丁絲絲吃完一個還不夠，繼續拿筷子夾了一個往嘴裏送，口齒含糊不清的道，“對了，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還碰到莊瑾了，不過我沒和他說話。”

提到莊瑾，程憶面色稍稍柔和下來。

裴遠松和莊瑾一個寝室，裴遠松現在又想要追自己，不知道莊瑾知不知道？

知道又怎麽樣，又不關她的事，想那麽多幹什麽。

程憶和幾個室友一同上樓，她們昨晚在外面回來要補覺。

程憶怕自己吵到她們睡覺，出寝室打算去圖書館看書。

學校圖書館靠近正校門，離女寝有點遠。

路上學生漸漸多了起來，不知是不是運動會的原因，空氣中似比往常更多了幾分活力。

程憶繞的小路，經過學校後山和小樹林。

想着趁時間還早，散會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快到圖書館時，她看到莊瑾跟一個女生正站在湖邊的長亭說話。

女生側對着她，程憶下意識停住腳步，多看了女生一眼。

她很快想起來，女生就是上次去實驗室找莊瑾的漂亮妹子，發型換了，腳上穿着七八厘米的長筒靴，上下兩件套的呢子外套，甜美可愛。

程憶想起上次那妹子來找莊瑾時，莊瑾拉她當擋箭牌的事。

她又擡起腳步，千萬別讓妹子看到她，不然肯定得誤會。

可惜，事與願違。

就在程憶打算悄悄繞路離開時，她手機響了。

手機鈴聲雖不大，但在空曠的環境下，格外引人注目。

程憶朝莊瑾和漂亮妹子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瞧到兩道投過來的目光。

明明隔着十幾米不算太近的距離，但程憶卻感覺莊瑾仿若就站在面前逼視她一般，完全忘了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