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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開始,中原中也并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

今天是周三。黑手黨雖然不像尋常企業那樣有着十足規律的工作日和休憩日之分,但周三這種夾在一周中間的尋常日期好像也挑不出什麽休息的理由。中原中也的生物鐘已經養成了習慣,起床後花一個半小時洗澡吃飯穿衣收拾,等把那如他本人一樣難以馴伏的發梢打理好之後,無論是開車去總部大樓還是今天有需要外出的工作,在時間上來說都剛剛好。

八點半的時候他公寓的門鈴被按響,黑手黨的高級幹部嘴裏叼着牙刷走到門口看了眼安全系統上的小屏幕,發現來人是廣津。年過半百的老人仍然一副紳士又優雅的作派,對中原中也說今日黑蜥蜴活動行程臨時有變,他帶來更改過後的活動簽單需要中原中也簽字。

黑蜥蜴作為港口黑手黨手中緊握的一把尖刀,按規矩有任何活動都需要有負責的五大幹部在活動準許上簽字準許。當然有時事态緊急就一切從簡、先把要辦的事辦完了回頭再補簽字的情況也并不少見,從這點來說,無論是黑手黨還是普通背景的財閥都沒什麽區別。

中原中也早習慣了這群黑蜥蜴們活動內容臨時調整的高靈活性,于是習以為常地給廣津按了公寓樓下的玻璃門讓他上來。因為叼着牙刷一嘴巴薄荷味泡沫,所以他只點了點頭沒說話,開了樓下大門後又順便打開了公寓門,然後轉身回衛生間繼續刷牙去了。

這時候他仍然沒能發現有什麽不對。

直到五分鐘後,他刷好牙洗好臉走出來,看到廣津柳浪已經站在客廳,手裏拿着一份文件等着他。中原中也随手拿起放在靠牆矮櫃上的鋼筆,走過去接過廣津柳浪手中的文件,大致掃過一眼後發現文件上有了變動的只是活動時間:預計明日才到的載貨郵輪船隊因為天氣原因提早了半天,今天下午就能到,而黑蜥蜴負責了這次貨物卸船的護衛工作,于是只好跟着改了時間。

是很尋常的變動原因,中原中也随便掃了遍就在最下方的簽字欄內刷刷簽下自己龍飛鳳舞的大名。廣津柳浪收起來讓自己大早晨開車過來的“目的”,然後繼續說起有關這件事的話題:“這次貨物量是平時的數倍,臨近年底,大家都在抓緊時間最後大賺一筆好度過一個舒服的新年假期。不過同樣也因為新年将至,又到了各行各業都需要積極起來沖一沖年終業績的時候,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同條子之間的關系有些緊張,昨天聽首領的意思,這批貨卸船時恐怕需要你在場。”

中原中也把鋼筆旋回頂端筆帽,沒什麽所謂一點頭;然後,他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

廣津柳浪一愣。

中原中也自己也愣了,眨眨眼有點迷茫,心說怎麽回事,我好像沒聽見自己的聲音。

他有點疑惑地清了清嗓子,覺得嗓子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和平時一樣。于是看向廣津,嘗試着再一次開口:“——————”

還是沒有聲音。中原中也眉頭不自覺一跳。但只猶豫了一瞬,他緊接着就嘗試了各種單音節、語氣詞以及其他能發出的聲音,結果發現無一幸免:他沒有任何不舒服,但就是無法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音——就好像那則童話中的小美人魚,為了擁有一雙能在岸上生活的雙腿而向女巫交換出了自己的聲音。

但我本來就有腿啊??中原中也有點疑惑。就算是反過來的情況,我剛才洗澡時碰到水,也沒見我的腿變成魚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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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低頭往自己的腿上看,結果看到的這一眼讓他再次愣住了。

一旁廣津柳浪的表情則慢慢凝重起來。

廣津柳浪敲響中原中也家門的時間是八點半。給他開門時中原中也已經穿好了那身一向慣穿的三件套,緊身皮褲配襯衣Choker和小馬甲,哪怕現在正值寒冬也是同樣的一套衣服而無所畏懼,頂多需要在室外時往脖子上圍一條柔軟的羊毛圍巾。

但眼下,當然,他的腿還是他的腿,緊身皮褲繃出的線條流暢又性感,在酒吧裏足以吸引任何人——無論男女——的注視。而此刻讓中原中也和廣津柳浪都不開口說話的原因當然不是這個。

在兩人目光的交彙處,在中原中也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數片紅色的花瓣。那些顏色鮮豔如同剛剛泡過鮮血的紅色花瓣靜靜地、詭異地落在客廳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一片甚至落在了中原中也的羊絨拖鞋上。

他家沒有花,何況十二月份,除了那些專門種花的花房,哪裏還能看見花?廣津也不會抱着捧花來找他簽字啊。怪異的事情接二連三,中原中也腦內一瞬閃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容,但緊跟着就搖搖頭把這些不靠譜的想法晃了出去。他擡頭看向廣津,卻發現這位永遠秉持紳士風度、對待什麽都一副雲淡風輕神色的老人此刻一臉嚴肅。廣津柳浪凝視了那些血紅色的花瓣好一會兒,才輕輕皺起眉頭,對中原中也說道:“我看到這些花瓣……是随着中也君說話時,從中也君嘴中掉出來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歪過頭,一臉沒能明白他什麽意思的茫然表情。

廣津柳浪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對好像是沾上了件不得了的大麻煩的中原中也建議道:“我覺得中也君現在去找面鏡子,親眼看一看比較能快速了解現在的狀況。”

要什麽鏡子。中原中也拿起手機調出相機自拍模式,對準自己。他看着鏡頭裏自己那副和平時別無二致的臉,還是一樣的好看和英俊,怎麽看怎麽能迷倒一片小姑娘,一點看不出他現在無法發出聲音……以及像廣津說的那樣,在試圖說話時,會有花瓣從嘴巴裏吐出來。

不過随時随地吐花這個設定,聽起來可能某些喜歡浪漫的小姑娘會喜歡啊。還不知道這種變化具體會有什麽後果的中原中也僅對表面現象做出評論。

觀察了一番鏡頭裏的自己,沒發現有異常——也是,如果有異常的話剛才洗澡洗臉刷牙時就該看見了——于是中原中也慢慢張開嘴唇,看着手機屏幕上自己嘴唇微動,一字一頓地咬着讀音。

「中·原·中·也」

依舊是沒有聲音,但他眼睜睜看着和有血紅色的花瓣在他嘗試着說話的一剎那間憑空出現,然後掉落在地板上,和地板上那些同它一模一樣的其他花瓣躺在一起;而且這花瓣從嘴唇滑下時似乎還是虛實不定的形體,在短短一兩秒後,才很明顯的、僅用肉眼就能看出那花瓣變成了“切實可以觸碰到的存在”。

怪不得他說話歸說話,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吐出了花。中原中也心想。

不過就算搞清楚了現狀,下一步卻還是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問題上。

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中原中也怔怔地看着鏡頭裏的自己,暫時沒有其他念頭。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皺眉思考着關于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将帶給他的麻煩:不能出聲的話這幾天工作就令人頭痛了。先不說部下那幫家夥會不會熟讀唇語,如果只是需要他放慢語速說話也就算了,問題是——一邊說話、然後一邊吐出這個鬼才知道是什麽的紅色花瓣??那種小女生一樣的場景要讓所有部下都看見的話他可敬謝不敏,這都已經不是丢人不丢人的問題了。

想到這裏,中原中也把手機收起來,無聲地看向廣津柳浪:廣津算是他們之中資歷最老的了,就連紅葉大姐和首領都對他保持着尊重态度,想必大部分稀奇古怪的事都有經歷或聽說了。

果然,廣津柳浪在幾秒猶豫後慢慢開口說道:“現在還不能确定是不是某種異能在作祟,不過這種事的确認大概也不需要我的幫助。但眼下從症狀上看,中也君的情況的确和我所知的某事相似。”

中原中也眨眨眼,用眼神催促他。

廣津柳浪說:“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一種……名為‘花吐症’的病症?”

中原中也:“………”

沒聽過,什麽玩意兒?

好在廣津柳浪猜到他的不知情,因此沒停頓便接着說道:“‘花吐症’是一種數量極為稀少的病,我也只是從一位如今早已去世的年邁醫生那裏聽說過,并沒有見過真的實例。”

“據說那些得了‘花吐病’的人,他們在初期并不會感到任何痛苦,除了無法發出聲音和永無休止地吐出花瓣;但随着病情的加重,病人會開始咳嗽、幹嘔……好了雖然聽上去挺像的但和懷孕沒關系……吐出的花瓣數量會增多也逐漸發生變化。而到了最後時,那些病人所吐出的東西聽說就不是花瓣了,他們将會吐出的是一朵朵完整的花。”

中原中也不能說話,但不妨礙他的神色變化。廣津這番解釋他開始還聽得十分正經嚴肅,畢竟事關自身,早點恢複正常就能早點開始工作;聽到中途他的表情開始從嚴肅轉為微妙的怪異,在心裏吐槽怎麽聽上去怪怪的,這是什麽聽起來就算不上正經的病症。

再之後他就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字眼——“最後”。

“…………”

中原中也緩緩地擡起眼,同廣津對視。廣津柳浪看着那雙水藍色的眼睛,極為緩慢地重複:“是的。最後——如果,中也君沒能及時痊愈,這種病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

“…………”

在又一陣沉默後,顯然沒預料到這看上去浪漫的病居然如此兇殘的中原中也很快表現出了某種見慣了風浪的冷靜鎮定來。他只用了短短十幾秒就消化了這個消息,然後嘴唇微微一動,擡手沒轍似的揉了揉自己剛吹幹沒多久的頭發。廣津柳浪從他的嘴形判斷,這位個子小巧的最高幹部可能是罵了一句髒話,沒有聲息,只有又一朵花瓣落了下來,象征着病患方才曾開口說話。

「然後呢?得了這種病該怎麽做。」中原中也開口了,花瓣随着他的口型接連不斷地落下,「直接說吧,廣津。」

廣津柳浪辨認完唇語,無聲地苦笑了一下:“這就是為什麽我剛才說這種病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那個醫生是我知道的最了解這種病的人,他知道的患了這種病的只有十七人,他自己救治過其中七人,但是……”

中原中也心中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十七個患了花吐病的病人,”廣津柳浪低沉的嗓音有着難以察覺的艱澀,“最後的存活率是,零。”

壞預感成了真,中原中也抹了把臉,又吐出了幾片不知道在罵誰的血一樣的花瓣。

「……和中世紀時的黑死病一樣的效果嗎,我真是中了大獎啊。」中原中也喃喃。他微一閉眼,再次睜開時那些曾在他瞳孔深處存留過一時片刻的動搖和茫然便極為訓練有素地一掃而空。他目光凝成一線,中原中也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銳利的眼神看着廣津柳浪,詢問道:「致死的主要原因是什麽?醫療技術跟不上?還是說有什麽其他的原因?說到底究竟為什麽會得這種病啊?」

症狀如此奇特的絕症,一聽就和其他因為作息問題、生活環境問題、飲食問題……等等導致的絕症不一樣。

廣津柳浪說:“首先,是因為得這種病的人太少太少了,醫生幾乎沒有可參考的救治病例,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其次……這種病的發病率,太快了。如果過了這麽多年我的記憶是正确的話,中原君可以看下自己左胸口,位于心髒位置的皮膚上應該已經出現了一個花苞。”

中原中也愣了愣,三下兩下解開系好的襯衣扣子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像是刺青一樣的黑色花苞出現在了心口處的皮膚上,栩栩如生,随着他呼吸時胸口的起伏跟着規律地顫動。

“……”

中原中也重新把襯衣的扣子系好,然後開口:「這是什麽?我生命的倒計時麽?」

廣津柳浪緩緩點頭:“花苞完全綻放的那一瞬,你就會死去——雖說花苞綻放的時間聽說因人而異,但我聽那位醫生說,記錄裏那些人從開始患病吐出花瓣到吐出完整的花後死去,這裏面最快的一個人只經歷了一天,而最晚的那個也沒撐過第三天的午夜。”

「也就是說……我只有差不多三天左右的時間了嗎。」中原中也自嘲一樣笑了下,「我從很久很久以前起就考慮過關于我的結局的事情。只是我想了那麽多種可能性,唯獨沒想過我會死于這種莫名其妙的病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生世事無常』嗎?」

廣津柳浪無言以對。

實在也是沒想到自己來普通送份文件居然會碰巧撞見這樣的事,組織裏資歷最久的老人家在一陣沉默後還是忍不住低聲說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例子了……起碼得是二十年前的事,而這二十年裏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并且話說的直白一點,中也君還有很大的價值啊,于公于私首領都不會讓中也君你現在死去的,那樣對于我們來說損失太大了。”

「別誤會了廣津,我只是感嘆一句,可沒打算現在就認命等死。」中原中也像上了岸的人魚一樣無法發聲,可是他的表情卻冷漠而平靜,像東京灣夜裏安靜危險的海面。

常年在刀尖上行走、時常向死神淡定致意的人不會因為區區死亡的威脅就随便輕易動搖,中原中也輕輕一扯嘴角:「何況這種死法,将來說出去也未免太丢人。傳出去的話我絕對死都死不能安寧,說不定還會詐屍從棺材裏爬起來和那些嘲笑我的人打架。」

“真像是中也君會說的話啊。”廣津柳浪嘆笑,“那麽,有關你的另一個問題……這種病的病因,還有那位醫生告訴我的治療思路。”

中原中也一挑眉。

“…………”廣津柳浪挑選了一番措辭,最後斟酌着,十分委婉地說道,“患花吐病的人之所以會得這種病,是因為他們心中都有一個……自認為無法得到的人。”

這句解釋有點繞口,中原中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無聲地「啊?」了一下,落下一片呆呆的花瓣。

廣津柳浪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還得被迫直面年輕人的感情問題真是無奈極了,眼見中原中也無意識地眨了下眼,他只好解釋得更确切一些:“花吐病與其說是單純的病症,不如說是你自己內心的具象。是求而不得的容器與嫉妒的化身,是自己對無法得到對方的自己的懲罰……”

「沒聽懂。」中原中也老實說。不知道是因為心情還是什麽原因,總感覺吐出來的花瓣也分外無辜。

“……也就是說,既然會得這種病,那麽中也君心中應該是有一個深刻暗戀着的人存在。”廣津柳浪一句話總結,“只要中也君在心口的花完全盛開之前得到那個人,花吐症就可以痊愈——如果那位醫生的治療思路沒錯的話。”畢竟在苛刻的時間限制之前,之前從沒有哪個成功的例子。這句話廣津柳浪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中原中也聽完後就陷入了沒有一點動靜的靜止狀态。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他才慢慢開合嘴唇,臉上慢慢浮現起一種蒼白無力和怪異混合的微妙表情,好像只剩最後一絲希望在垂死掙紮,「所謂的『得到』,具體是指……?」

廣津柳浪一時沒有弄明白他糾結的地方,于是想了想說道:“雖然沒有具體說,但想來這種複雜的病症也不是簡簡單單字面意義上的‘得到’就能治好的……結合病因來看,我想那大概是指要‘得到對方的心,起碼讓你自己覺得對方也屬于你’之類的意思吧。”

「…………」

中原中也的臉色幾經變幻,最後終于定格在了一種放空一切的淡然神情上。他深深吸一了口氣,把搭在沙發靠背上的衣服拿起來披在肩上準備出門上班,随後這個剛才還在表示“我還沒想要安靜等死”的黑手黨最高幹部拍了拍廣津柳浪的肩,說道:「我剛才想了想。」

廣津柳浪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了想,覺得人總是要死的,那麽早死幾年和晚死幾年,也沒多大區別嘛。」中原中也露出了一個居然堪稱和顏悅色的表情,「最重要的是,如果維持現狀,那麽頂多就是我在未來幾天裏一個人安靜等死;但如果我按照老爺子你剛才的說法試圖掙紮一下的話……那最後殺了我的可能就不是什麽見鬼的花吐症了。」

「我會在花開之前就一刀捅死自己。」中原中也嚴肅認真地說完,然後就帶着他那一堆花瓣淡定往公寓門走去,決定不再管什麽花吐不花吐,還是去上班比較有價值。

「我說真的,絕對。」

廣津柳浪看着他蕭瑟的背影,發現,自己果然已經不了解年輕人都在想什麽事情了。

……

除了自己被綁上了即将行至三途川的船,其餘事情都和預定的安排沒有出入。中原中也上午處理了周一時就預定好的今日工作,為防引起不必要的混亂他戴了張大口罩遮住了小半張臉,謊稱自己患了嚴重感冒加上頭一晚上在卡拉OK唱歌過度,嗓子直接報廢了沒法開口,所有的一切交流都是紙筆替代——就連上面的解釋也是一樣。反正他的部門他是老大,沒人敢質疑他,他的秘書還緊張兮兮地給他準備了感冒藥和消炎藥放在桌上。

而中午時接到臨時通知,果然有關下午那個提早了半日到達的貨輪船隊的事,從首領辦公室直接送到他手上的文件要求他下午同黑蜥蜴一起到港口去,負責一下貨物交接的相關事宜。中原中也簽了字确認,又叫住給自己送文件的首領直屬部下,在手機上打字:「首領他現在在辦公室嗎?」

那位部下搖了搖頭:“不在哦。首領他今早七點就坐私人飛機離開橫濱了,好像有什麽事要辦。現在應該還沒落地呢。”

中原中也一愣,繼續打字:「那這份文件……?」

“是首領昨晚就交代好的。”部下說,“中原先生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沉默了片刻,中原中也無聲地搖搖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雖然早上說了“與其解決不如等死”的氣話,中原中也到底還是在工作了一上午後冷靜了下來,讓理智回了籠。說到底只是那醫生的一面之詞,再說也許确實,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只有那種解決辦法,但二十年後的現在可不一定。最好的辦法是找靠譜的醫生咨詢,而認識的人裏他足夠靠譜也能夠信任的醫生第一人選,除了森鷗外之外不做他想。

但是森先生今天居然不在。

雖然平時偶爾也有這樣沒有告訴任何人行程就離開橫濱秘密辦事的情況,但那次數幾乎少得可憐,中原中也加入黑手黨至今七八年,這樣的次數他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是碰巧嗎?

下午三點,貨輪船隊如約停進港口,中原中也帶着口罩圍巾做足了重感冒的姿态出面交接。對面是合作很久的生意夥伴,這次帶船隊來的人恰巧和中原中也有着一定的交情,沒有多深,但足夠應付中原中也這個“因為重感冒而嗓子無法發聲”的局面,不至于壞了和生意夥伴之間的交情。而除了交情在之外還有幸運的一點就是中原中也的秘書足夠機靈,需要說話的地方都是他代替開口,給中原中也省了不少事情。

忙完貨輪的事情,把對方送到安排好的酒店,中原中也今天就沒別的事情可忙了。于是在中午之後就心裏冒出了另外安排的最高幹部讓秘書跟着其他人一起回組織大樓,自己則開着車拐了個彎,駛向另一個方向,朝着市區裏開了過去。

晚上八點的時候中原中也到了目的地,把車停在路邊落下車窗,探頭往上望時發現偵探社所在樓層的燈都還亮着,于是暗暗點了下頭,解開安全帶下車。他一邊在心裏反複念叨祈禱“太宰治已經走了”一邊往樓上走,到達門口時他敲敲門後推門進去,意外發現偵探社的大部分人都在。

怎麽回事,怎麽看起來比我們還能加班。以為自己只能遇見寥寥幾個還在加班的人的中原中也不由愣了愣走神。偵探社的工作原來是這麽辛苦的嗎?他在心裏想。

“黑手黨——中原中也。”國木田獨步從他辦公桌後站起來,似乎對他的出現并不怎麽意外,“你來偵探社有什麽事?我們這裏可沒有你的熟人——還是說,你要找太宰那家夥?”

中原中也只用了一秒就明白過來:他那輛顯眼的昂貴跑車。而告訴偵探社一衆自己開的車的型號的人肯定是太宰治。當然只有太宰治。

他翻了個白眼,在手機上啪啪啪打字,走近了對國木田展示屏幕上的內容:「和他沒關系。不過姑且問下,他已經走了?」

應該是走了,不然知道自己來了偵探社,不出面作弄自己那就不叫太宰治了。

國木田獨步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說話,但看在兩社最近緩和關系的份上還是勉強點了點頭:“早走了。”

那就好。中原中也放心了,在心裏舒了口氣。他左右掃了一眼,看到了擁有投影異能适合暗殺的年輕小鬼、白發的和芥川有不小過節的人虎、看起來很爽朗讓人心生好感的小孩、那位難纏的大偵探還有同樣離開了黑手黨的鏡花——話說回來怎麽偵探社不是年輕小鬼就是小孩兒啊?這到底是個什麽雇傭童工的非法組織——但就是沒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他皺皺眉,心裏不祥的預感又出現了。然而沒等他打字詢問,那個一直坐在社長椅上翹着腿吃薯片的大偵探忽然開口說道:“找與謝野的話——她不在哦。”

中原中也:…………

國木田獨步皺起眉:“你找與謝野醫生?有什麽事?”

中原中也懶得多解釋,只漫不經心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失聲嗎?需要找與謝野醫生才能解決,那看來是很麻煩的事?異能嗎?不,異能該找的是太宰吧。國木田獨步心裏快速劃過這些想法,知道了他的來意,剛才開始就一直十足防備着的戒備心倒是稍稍減輕了一些,搖了搖頭:“你來得不湊巧,與謝野醫生中午的飛機,出國了。”

中原中也垂下眼徑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打字:「是有急事?」

“不,是休年假。”國木田獨步說,“如果你時間很緊的話,我可以幫你打個電話。”

中原中也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搖搖頭。

「不用。打攪了。」他打出這串信息。

港口黑手黨最高幹部的突然造訪,哪怕知道他沒有惡意,其他人也還是有些緊張。雖然中原中也離開時路過那個金發小子的桌位,看見那個曾和他有過一架之緣的小孩沖他露出一個開心燦爛的微笑,并說了“歡迎下次有事再來”。中原中也腳步一頓,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徑直向門口走去。

離開前,他轉身時眼神不經意瞥向屋內,正好和江戶川亂步看向自己的視線對上。一直在吃零食和點心的大偵探停下了動作,只靜靜地看着他,神色中有種說不出的東西;中原中也覺得他那種看穿了一切的眼神很令人不爽,于是皺了皺眉停下腳步,扶着門框挑釁一樣輕輕一挑眉,意思是大偵探,你要是有解決辦法的話就說,沒解決辦法就別露出那種表情了。

江戶川亂步搖了搖頭:“遺憾……我不是醫生。我只是一個偵探。”

中原中也無聲嗤笑,花瓣落在了他用來遮擋的口罩裏。然而就在他準備邁步離開時江戶川亂步補充了一句:“太宰去喝酒了,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會知道他在哪個酒吧。”

中原中也停下動作,半晌他半扯下自己的口罩,露出了薄而冰冷的嘴唇。中原中也朝着江戶川亂步露出一個懶洋洋的嘲諷的微笑,沒有絲毫聲音發出地說道:

「關我屁事。」

兩三瓣血紅色的花瓣紛紛落下,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将口罩重新戴好,然後在偵探社衆人吃驚的目光中徑自離開,沒一會兒窗戶處再度響起了跑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中原中也沒再去任何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公寓,像往常一樣泡完澡就鑽進了被窩。外面天太冷了,好在屋內空調溫暖,他懶洋洋躺在被窩裏回複了一堆人發來的問候訊息,因為重感冒和卡拉OK而失聲的事情看來已經傳遍了組織上下,這種傳播速度,中原中也懷疑沒準兒明天全橫濱都要知道了。

森先生不在,那個厲害的女醫生也不在。雖然辦法還是有,但他就是莫名地累了。幾乎能被稱作“命運”一樣的東西橫亘在面前,形容猙獰地堵住他所有的路要他的命,中原中也倒不怎麽害怕,只是他折騰了一天,很想回家縮在被窩裏睡覺——可能是天氣太冷的緣故,也可能是他真的有點感冒。

睡前他扯開被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心口處,發現不是太好,那朵早晨還是花苞的不祥的花,到了晚上十點來鐘居然已經開了一半。嬌嫩的花瓣半攏半放像位半遮面的美人,是吃人妖怪的那種,半遮面時漂亮得不得了誘惑你上鈎,等面紗全部摘下就是露出獠牙要把你吃進肚裏的時候了。

中原中也心中冷笑一聲,裹緊被子直接睡了。

——然後,第二天,他是被狂按門鈴的聲音叫醒的。

迷迷糊糊下床去開門,發現樓下站着的人是尾崎紅葉。睡了舒服的一覺幾乎已經忘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的中原中也被尾崎紅葉隔着屏幕傳來的濃濃殺氣驚醒,抽着嘴角給大姐開了門将人放——請上來,自己則趕緊沖進衛生間洗臉刷牙,又跟兔子一樣從衛生間跳出來跟着竄進衣帽間把自己收拾妥當,尾崎紅葉神色冰冷踹開公寓門時,他剛剛扣好自己襯衣最後一枚扣子。

“事情我都知道了。”尾崎紅葉沒等他試圖說些什麽就直接開口。

第二句則是:“我看你是皮癢了,很想挨幾刀讓自己清醒清醒。”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尖,尾崎紅葉幾乎是看着他從橫沖直撞的小鬼頭長成如今的樣子,對他的心思再了解不過,他昨天的行程沒有保密,對本職就是負責組織內情報和刺殺的尾崎紅葉來說堪稱坦陳所有,大姐頭自然能察覺到他那些細微的心理變化。

“十五歲你見我的第一天,我對你說過什麽?!”尾崎紅葉劈頭蓋臉,語氣恨鐵不成鋼。但這是極為罕見的事情,因為他向來比較讓人省心,尾崎紅葉又總是對他頗多偏愛,他幾乎從沒受過這種氣急一樣的數落。中原中也本想為自己辯解一兩句,然而看到尾崎紅葉好像比往常更嫣紅的眼尾後他又默默把話吞回了肚子裏,老老實實挨了半個小時的訓。

等尾崎紅葉終于說得告一段落,他十分有眼力地送上茶杯,尾崎紅葉恨恨瞪了他一眼接過,喝了一口然後冷硬道:“解決你自己的問題,還是找首領,你自己選。”

這是選擇題嗎?中原中也當然毫不猶豫選了第二個——何況他本來就是打算這麽做的,昨晚潮水一樣湧上的疲憊昙花一現,完全清醒休息過來的中原中也再次咬牙切齒:誰他媽要因為這種原因死掉啊,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真是死了都能氣活過來。

“好。”尾崎紅葉點頭,“現在買票,我們去機場。首領他在佐賀。”

佐賀?首領跑佐賀去做什麽?興致上來了還是有要事要辦?

雖然有這些疑問,不過眼下顯然不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和他的目的也毫無關系。于是兩人買了最近的一趟航班趕往機場,然而卻被告知因為天氣原因,無論是民用飛機還是私人飛機都暫時無法起飛,起碼要等三四個小時。

尾崎紅葉按了按中原中也的肩膀,低聲詢問:“中也——有沒有事?”

中原中也無奈,安撫性地拍了拍紅葉因為用力過度而繃起青筋的手背,示意她不用那麽緊張……即使實際上感覺不太妙,在機場衛生間的時候他看了看刺青以及試着說了幾句話,心口的花苞開得更大了,吐出的花瓣也從一句兩三瓣變成了一句十幾瓣,在地上幾乎堆成了小小的一堆,濃郁的花香在廁所隔間彌散開。

他心中再次浮現起不祥的預感,覺得自己可能沒那麽好運能撐到第三天——鑒于最近次次不祥預感都會成真這件事,他已經單方面宣布“冒出不祥預感”已經成為了心中最讨厭的事第一位。

第二位是被按響的門鈴。

從衛生間出來時尾崎紅葉似乎剛接到什麽消息,看了他一眼。中原中也懶得打字,只平靜一挑眉詢問。

尾崎紅葉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直接說道:“太宰他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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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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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