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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樂做了一個夢。
她從高空一路下墜,穿透了蔚藍色的海層,直至一個全然黑暗、寂靜無聲的地方。
漸漸地,四周起了藍色的熒光。起初是一點點,随着不知哪裏傳來的歌聲,這些熒光如漫天的星辰一樣,從四散到彙聚,成了流淌着的溪流。
她順着溪流而去。忽然,一聲沉悶的巨響,她覺得自己仿佛撞上了這片黑暗的屏障,接着溪流的力量穿透了它。
四周終于徹底亮了起來。
她睜開眼,光透過搖晃的水浪,在海神神殿十三根潔白無瑕的石柱邊投射下溫柔的影子。
一身白色長袍的祭司跪在她身旁,過分俊美的臉龐透着陌生的肅穆和虔誠,一如他衣襟上缭繞着的珍珠,璀璨奪目卻無比溫和。
“贊美吾神。”他努力壓抑着嗓音中的顫抖,“聖靈顯降。”
聞樂這才發現她躺在了一片寬闊的祭臺上——
什麽都沒穿。
她的腦海中名為“理智”的弦,斷了。
“轟”地一聲——郁翠都中忙碌的海國民衆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忙着的事,迷茫地望向了海神殿的方向。
只見那十三根自海國建立起便伫立着的、巍峨連接着雲海的石柱,在一陣令人心驚的沉寂後,顫顫巍巍地倒下了一根,掀起了驚天的巨浪。
……
浦屏縣。
背山臨海的一片沙灘上布滿了許多各種形狀的小石頭。海浪的聲音順着海風傳送到耳邊,将游人的歡聲笑語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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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将一道驚慌失措的呼救聲吹散在了空中。
海岸邊看似風平浪靜,礁石邊卻掩藏了防不勝防的暗流。白色的水沫翻滾,一個女孩兒的輪廓在海水中浮浮沉沉,卻始終掙脫不出那道漩渦。
向安娴真的很後悔。
她不該一時興起跟着哥哥來浦屏這個鬼地方。更不該下這片看起來就其貌不揚的小海灘。
她六歲就學了游泳,到現在一直未間斷鍛煉,在上半個學期的游泳比賽裏還拿過第二名——
但這都沒有用。在這些暗流之中她連擺動上身都無比費勁,更別說是凫水了。
力氣在一點點流失。她不甘心地望着人群的方向,在石礁的阻擋下她勉勉強強能看見救生員明橙色的背影……
水再次漫過頭頂。她眼前一黑,灌了鉛似的雙臂終究是被束縛在了水流中。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聽着像是打響指的聲響,又像海水灌入她耳中時氣泡炸裂的低鳴。
也許是錯覺,向安娴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散去了不少,有人扯着自己的腰向前浮去。她迷蒙地睜開眼,只看見一截在水中白得發光的手臂。
……
“嘔……”向安娴趴在沙灘上吐出了第三口水。雙肋間火燒火燎地疼,但是切實的呼吸讓她有種重見天日之感。
那只白得耀眼的手臂拍着她的背,坐在她身邊的少女鎮靜地安慰她:“都吐出來就好了。”
向安娴握住的手,發現對方雖然出水不久,手掌心卻已經幹了,反倒是自己的手心汗津津的。良好的教養讓她下意識意識到了不妥,但是眼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向安娴:“……嘔!”
也許是心理作用,被少女撫摸了一會兒背,向安娴覺得自己的呼吸真的通暢了很多。她氣若游絲地說:“謝謝。”
“不用謝。”對方幹脆地接下了她的謝意,停頓了一會兒,手指了指一旁的石礁,“……其實那裏本來有一塊暗流警告牌的,但是前幾天被臺風刮走了,還沒來得及插新的。”
向安娴欲哭無淚。她本來就是沖着這裏沒人才來,沒想到……
她多少帶了些怨憤地扭過了頭,在看清少女時卻禁不住一愣。女孩兒和她差不多年紀,長發微卷,雙眼如寶石般透着瑰麗的深藍色。
她的五官很妙。眼睛比一般人要深邃溫和,輪廓卻立體分明,透出一種精致的冷漠來。即使是略為陳舊、再接地氣不過的的短袖短褲,也遮掩不住她那股似近卻遠的氣質。
向安娴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本地人?”
少女點點頭。
向安娴下意識地追問道:“你是混血兒吧。”她身上混血的味道太明顯了。
少女微愣,眨了眨眼,笑意将她五官裏帶出的冷漠沖淡了:“這我還真不知道。”
她說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沙粒,向安娴這才意識到,即便少女神色自如,她們兩個現在應該也是狼狽到極點的模樣。
“我叫聞樂。”少女站直了,伸出手來說。
“向安娴。”搭上對方的手,向安娴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在這人面前嘔吐了兩次……她随性破罐子破摔,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雙腿一軟,整個人軟塌塌地靠在了聞樂身上。
聞樂:“你真的不需要去一趟醫院麽?”
向安娴:“一會兒再去……我要先去找我哥算賬!”
都是他!光顧着泡妹把自己氣走,要不然她也不會走到這片犄角旮旯的地方來!
聞樂:“你有哥哥?”
向安娴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指海面上在一衆游船和漁船中鶴立雞群的騷包游艇:“看見那個風騷的花襯衫了嗎?”
青年身型高大,臉上戴着遮住半張臉的墨鏡,風吹開碎花襯衫領口,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胸膛……在保守淳樸的本地游客們襯托下遠遠看去倒挺風騷的。
聞樂理解地點了點頭。
兩人的背後傳來腳步聲。有些不耐煩的呼喊在她們身後響起,帶着少年變聲期特有的沙啞——和她們一般大、身高卻比她們高出一個頭的半大少年踩着水走了過來,皮膚微黑,四肢線條幹脆利落,眉峰有些銳利,右眉眉骨處還有一道淡淡的白色疤痕。
“叫你半天都不答應,耳朵進水了嗎?去把貨卸了——”
“你沖她吼什麽?”向安娴惱怒地說。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沒地方發洩呢,“她剛剛下水救了我,身上都還是濕的!”
少年狠狠皺起了眉,轉向聞樂,停頓了一會兒後嘲諷地說:“你竟然下水去救這種自己找死的蠢貨?”
向安娴覺得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了,她想掙脫聞樂的手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卻發現自己根本掙脫不了。
聞樂細胳膊細腿的,一個浪就能拍倒的模樣,手勁卻不小。
“你別跟他計較。”聞樂低聲說了句,随即擡頭對少年說,“等我先把她送到她家人身邊,馬上回來。”
少年上下打量了向安娴一眼,嗤笑:“随你。她看着就像是個千金大小姐——你老板要是扣你的工資,就讓她賠給你得了。”末了,如同來時一樣,自顧自走了。
向安娴沒工夫追究他的态度,問聞樂:“工資是怎麽回事?”
聞樂指了指一旁海灘上的燒烤攤,說:“那是我舅舅家開的。我在一家水産店打工,有他們家的貨要運。剛才那個是我表哥。”
“你表哥?”向安娴頭一次看見比向安時态度更惡劣的哥哥,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這是人家的家事,也許另有隐情,她也不好多說,只得跟聞樂打包票,“抱歉,因為我你才會耽誤時間。他們扣你多少暑假工資,我可以賠你雙倍。”
“沒關系。”聞樂不鹹不淡,“今天是這周的最後一天了——本來我也不打算繼續幹下去了。”
向安娴還想問些什麽,卻見她的哥哥向安時似乎終于發現自己的妹妹不見了,游艇上的人作鳥獸散,全都上了海灘四處尋找。向安時遠遠地看見了向安娴,摘了墨鏡露出一張俊朗的臉,喊着她的名字跑了過來。
……
聞樂回了家。
她拉開沾滿了灰塵的防盜門,将手中的黑色塑料袋“噗通”一聲扔在了小小的四方桌上。
頭頂的燈管因為老化,光芒有些黯淡,卻足夠讓這個狹窄的客廳一覽無餘,聞樂走到嗡嗡作響的冰箱前,從裏面掏出一瓶汽水,悠哉悠哉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更小。除了床,只擺了個有些歪斜的、光禿禿的衣櫃。
聞樂撲上了自己的床,聽它傳來“嘎吱”一聲呻吟,将汽水湊到嘴邊,指尖藍色的熒光一閃,瓶蓋就老老實實地飛進了垃圾桶裏。
冰箱失靈了,汽水似乎溫度不夠低。她挑了挑眉,一層淺淺的白霜順着玻璃瓶身蔓延開——
聞樂喝了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脖子上戴着的珍珠吊墜閃了閃光。聞樂把吊墜摘下來,指尖戳了戳它。珍珠一抖,微光瞬間大盛,深邃的幽藍色從它內部一點點溢出、漂浮,湊成了一副不大不小的畫面。
長發白袍的俊美男人對着聞樂恭敬地行了個禮,銀色的流蘇耳墜随着波浪輕輕晃動,在他雙頰邊閃爍着微光。
“吾神——您終于肯見我了。”
而聞樂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深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
“我才剛走出海神殿沒多久,薩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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