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拾捌 兆亂
日上三竿。
葉蓮燈這一覺睡得很死,照舊是被餓醒的,肚子咕嚕咕嚕響個不停。
昨夜,經過和擎玉宮宮主一番決鬥後,她感到特別疲倦,身上的骨頭就像快散架了一樣,進屋後和邢墨随便唠嗑了幾句便沉沉地睡着了。她本是坐在椅子
上趴着桌子睡着的,不料醒來時卻在溫暖舒适的床上,兩側的被子被捏的緊緊的。
難道是邢墨把她抱到了床上?
葉蓮燈心下一陣暗喜。
她從床上爬起來,瞧了一眼邢墨,只見他靜立在窗畔,遙遙望着長街上的行人,卻不知自己已不經意間成了她眼中的畫中人。
“喲,副宮主,怎麽醒的這麽早?”葉蓮燈走近邢墨,大大咧咧地将手攀在他的肩頭。
“別這樣叫,叫我名字,”邢墨溫言一笑,“你醒了?今天很吵,睡不着。”
“吵?挺安靜的呀。今天晚上你睡床上吧,一定會睡得很好的,我去和高大姐要一床被子,我睡地上。”
邢墨扭頭看着她惺忪的睡眼,淡淡道:“再說吧。”
說完便走到桌邊坐下,替葉蓮燈斟了一杯熱茶。
葉蓮燈走過去,笑嘻嘻的接過:“邢墨,你真是太體貼了,多謝。”
“就我們兩人,我若不體貼,誰來體貼?”邢墨哂笑,“你?呵,不大現實。”
葉蓮燈厚臉皮地聽着,卻隐隐覺得這句話斷的很奇怪,仿佛說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沒有多想,也不敢多想,開心地捧起茶盞,體會它傳遞到掌心的溫暖。
茶香萦繞,水汽氤氲。
房間內只能聽見葉蓮燈喝茶的聲音。
很靜。
邢墨忽然輕聲道:“越來越吵了。”
葉蓮燈将茶盞一放,點了點頭,美眸中水汽沒有散盡,神色卻微微嚴肅起來。
她也輕聲回應道:“嗯。”
說完,她便拉開了房門,樓下嘈雜的聲音隐隐穿過數道回廊,愈發響亮地傳入兩人耳中。
——是鼎沸的人聲。
葉蓮燈心頭一驚。
昨夜,槐逸離開的時候玩笑似的預言客棧內的人可能會變得越來越多,果然,今日變得多了起來。
葉蓮燈沖邢墨示意:“餓了,我們下去吃點東西吧。”
邢墨凝視着葉蓮燈,淡淡點頭。
樓下。
人聲鼎沸。
正是吃午膳的時辰,還有人斷斷續續地走進這家殘破的小店,客棧內坐了大約二十來個人。
葉蓮燈和邢墨找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自給自足地取了茶壺倒了兩杯茶,饒有興趣地瞧着眼前的場景。作為老板娘的高大姐瞧見他們,連多餘的表情都來不及給,只得不耐煩卻很無奈地去給其他客人們端茶倒水。
各種各樣的人擠滿了客棧,有說有笑,吃着難以下咽的食物卻仍然裝作津津有味。客人們和昨夜一樣,看模樣大多是江湖中人。有一些人長得虎背熊腰,粗衣大刀,一看便頗有氣勢,還有一些人則錦衣華服,貴氣十足,甚至還有一些蒙了面的嬌柔女子。
人多勢衆,就算高大姐脾氣再差,一個可以怼,人多了她也不敢随意招惹,只能被迫積積口德。
而麻子,既要在後堂炒菜,又得跑堂子,忙得不可開交,一頭髒亂的頭發沾滿了汗水後更加淩亂髒穢了。
葉蓮燈看着二人,估摸着自己可能吃不上飯了,只能往嘴裏灌茶。
肚子裏又是咕嚕一聲。
邢墨嘆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一個餅來遞給葉蓮燈,淡淡道:
“平家村特産梨花酥,解饞不解餓,本來想帶你去外面吃些好的,這個晚些再給你的,但今天的情況似乎不大允許。”
葉蓮燈喜出望外,酥餅似乎是現做的,摸起來還很溫熱。
她感激涕零地看了一眼邢墨後,立刻幸福地撕下一塊餅扔進嘴裏。酥餅有一股獨特的香味,外殼脆而堅薄,內裏的餡兒卻口感細膩爽滑,又酥又軟,饑餓的葉蓮燈頓時覺得吃到了世界上做好吃的食物。
邢墨則滿眼寵溺地看着她,臉上卻努力作出波瀾不驚的模樣。
葉蓮燈眼底流光一閃,沖着邢墨道:“邢墨,我好喜歡你呀。”
邢墨眼皮一跳:“你說什麽?”
“本姑娘說……我好喜歡你呀。”
“胡……”鬧字還沒說出口,葉蓮燈撕了一塊酥餅的手便迅速向前一伸,邢墨的嘴裏立刻被她塞進了一大塊酥餅。
“吃下去,不許吐出來。”
“……”邢墨不愧是邢墨,迅速壓下眼底的驚怔,雲淡風輕地吃下了被賽進嘴裏的一大塊燒餅,吃相文雅至極,似乎沒有什麽能擊破他的從容。
他依舊淡定。
但是,他的耳根卻瞬間變得通紅,耳畔的朱砂痣愈顯妖嬈。
——他的心緒波瀾全都藏在耳朵上。
葉蓮燈早就明白了這一點,咽下酥餅,故意湊近他的耳朵,作怪地說道:“呀,這位公子,你的耳朵怎麽這麽紅?”
“我體弱多病,受不得驚吓。”邢墨口吻淡淡,卻微微打了個哆嗦。
葉蓮燈調戲上了瘾:“驚吓?聽見本姑娘表露心意,心虛了吧?”
邢墨淡淡飲下一杯茶,搖搖頭。
葉蓮燈繼續逗弄他:“還是說,你也喜歡我呀。”
沉默半晌。
“随便。”
邢墨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他的耳根紅的更加厲害了。
葉蓮燈笑嘻嘻地坐回原位。
“好了,逗你的。”
邢墨擡眸打量了一眼葉蓮燈。“這可不好笑。”
“沒事,以後我多吓吓你,你就習慣了。何況,昨天你還拉過我的手,從街上回來的時候,我們在別人眼中好歹也算是一對佳偶呢。”葉蓮燈也喝了一口茶,幽幽道,“這叫那啥,雖無名卻有實。”
邢墨淡淡道:“只不過是你體力消耗過度,我怕你會暈倒,費事兒。”
“怕?擔心我?”
“怕,是怕麻煩。”
葉蓮燈灑脫一笑:“行,嘴硬吧你。”
邢墨又喝了一口茶。
“吃人嘴軟,拿人手軟。”
此話專門送給葉蓮燈,因為她賴上邢墨後吃穿用度全靠他這位巨有錢卻很低調的副宮主,這話算是成功說到了點子上,葉蓮燈涼涼掃了一眼邢墨。
“……”算你狠。
兩個人沉默地坐在喧嚣中。
多數時候,葉蓮燈若是不說話,邢墨便會一直沉默下去。
而葉蓮燈心緒變了,不知道說些什麽。
她讀不懂自己的心。
亂,如麻。
忽然,一聲叫罵聲打破了寂靜。
“媽的!這是什麽難吃玩意兒!”
啪的一聲響,一桌的菜被掀翻在地上,一個華服男子憤怒地起身,一把揪住将菜端過來的麻子,麻子早已累得虛脫,此刻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像提小雞一樣地提了起來,但他仍敬業地努力回答男子。
“莴…莴筍肉…”
他卻不知道男子要得只是發洩,被噴了一臉口水。
“要不是傳言無雁門重出江湖,會在此地彙合招收弟子,天下英豪都會聚在這裏,老子才他.媽不想來這麽個地兒呢!你這破店,老子就更不想進了,難吃死了,你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又是無雁門。
正是那日葉蓮燈在春酣樓內,給芸娘亂編故事時講述的原型。當時她說殺手組織紫竹林在一夕之間全部覆滅,其實不然,真正慘遭滅門之禍的是無雁門。
大漈國祚強盛,也因此江湖門派衆多,許多門派實力不分伯仲,多成分庭抗禮之勢。
有殺手組織紫竹林,因其坐落在竹林中,而竹林四周長年有瘴氣環繞,尋常人根本進不得,在外遠觀,竹林便呈紫色,因此得名紫竹林。當年曾在紫竹林中偷過東西,後來被一路殺手圍追,差點丢了半條命。
大漈也有墨陽鎮的嵩雲派,內中只收未成年的男弟子入門,嵩雲派有四位掌教,不僅傳授弟子劍術,還讓他們兼修儒道心學,修身養性,是整個江湖最德高望重的門派。
大漈的武林中,其中最神秘的是殺手組織紫竹林,最強大的是墨陽鎮的嵩雲派,興起最迅速滅門也最迅速的則是無雁門。
無雁門之所以興起迅速,是因為時代使然。
在此亂世,多兵燹之禍,許多已有家室的男子被迫從軍,且不說那些征戰死去的男子,他們的妻兒自然變得無依無靠。
還有許多被戰亂禍及之處,人們流離失所,有力者出賣體力,無力者出賣色相,譬如年輕女子。
而無雁門的掌門淩雪華不忍心見女子落得如此下場,便下令專收流離失所的女弟子,教她們适合女子的劍術,短短幾年,無雁門便立刻壯大起來,教出了好些劍術超絕的弟子,甚至一度與只收男弟子的嵩雲派不相上下。
但是,約十年前,無雁門一夕之間慘遭滅門,門中所有人一個不剩,皆死相極慘烈地死去。
江湖笑談,都說這是整個離境史上最浩大慘烈的紅顏劫。
而就在前一兩天,有人傳言無雁門重出江湖,征尋能士加入,不論男女,只求一雪當年血海深仇。
從未露面的新任掌門人還說,致使無雁門滅門的兇手就藏在平家村,不日就要昭告天下這宗武林迷案的真相。
武林是個大鍋,什麽樣的菜料都有,即便這有可能是假的,過去幾年也曾出現過類似的謠言,但大多江湖人雖滿口俠義,不過也就好一口顏面而已,差一個機會出名,不論是不是謠言,他們也會趨之若鹜,去湊個熱鬧伺機争個虛名。
因此,無雁門疑雲再起,平家村一夕之間人滿為患,連帶着這裏最破舊的客棧酒樓都生意火爆起來——譬如不平安客棧。
許多人害怕又跑了個空,再加上連日的奔波,就會變得很不耐煩,而不平安客棧的飯菜實在是太難吃,脾氣暴躁的人便要一起把怒氣往弱者上撒了。
葉蓮燈最讨厭這種人,從桌上抽了一根筷子嗖一下便擲了過去。
那根筷子正好射在了男子抓着麻子衣領的手上,他的手當即一酥,迅速抽回手,将麻子扔在了地上。
一瞬間,麻子給吓傻了,反應過來後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男子吃痛,從手中酥麻無力的感覺中猜到對方并不是好惹的人物,但仍然強要面子地說到:“誰?出來!看老子打不死你!”
葉蓮燈慢慢走了過去,手指并成一排勾了勾,微笑道:“姑奶奶我,來呀。”
“找打!上!”男子被那個笑容莫名其妙地吓到了,并不自己動手,招呼一下身邊的打手一齊上後,自己則縮到了後面去。
一群人一擁而上,葉蓮燈手都沒動一下,僅用腳一踢便飛出去一個。
一看發生了打鬥,店裏江湖人模樣的食客們頓時作鳥獸散。
客棧頓時空了。
葉蓮燈唇邊漾起一抹嘲諷。
有許多人想要出名,奈何膽子不夠大,本事不夠強,即便遇上了這樣的機會也沒有足夠的實力抓住,只能像現在這樣紛紛逃竄。
想要出名,不殺出一條血路怎麽行呢?不流血怎麽行呢?
邢墨仍舊默默坐在原處,他重新斟上了茶水,吹了一口杯中熱氣。
而客棧的主人見此情景,一點也不心疼。
高大姐躲在櫃臺後,露出半個頭對葉蓮燈大聲喊道:“姓葉的丫頭,你随便打,砸爛了東西不要你賠,老娘在就看這些自視高人一等的貨色不順眼了,好好教訓他們!回頭吃飯不要你錢。”
葉蓮燈覺得老板娘好笑,卻也無可奈何。
她在一瞬間便制服了那些個小喽啰,他們一個個兒都橫七豎八地癱軟在地上呻吟。
只剩下面前的華服公子了,她要慢慢收拾他。
華服公子臉上慌張不已,他已經被逼退到了牆角,整個身子都貼在了牆上,卻恨不得再退到牆裏邊去。
“你!你別過來。”
葉蓮燈慢悠悠地走進他。
微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像獵食者與獵物。
邢墨淡淡地看着,眼中多了一絲笑意,見此情景,他完全不用擔心她。
但是他的眼神一瞬間就變了。
他立刻躍了出去,慌張大喊到:“燈兒,小心!”
但葉蓮燈已經聽不到了,她只聽到了客棧外傳來的一陣悅耳的銅鈴聲。
叮鈴——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的更新,麽麽噠,日更持續中,自豪ing(要考試了!啊喂)
邢墨:寧絕,知道我為什麽能讓燈兒巴巴黏着嗎?
寧絕:哼
邢墨:因為我懂得讓她睡到自然醒後,快餓暈的時候給她吃最想吃的東西
寧絕:你以為我沒試過嗎
邢墨:看來只能是因為你魅力不夠了
寧絕: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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