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是人是鬼

馬車在相府的門外停住,外面傳來陣陣嘈雜的聲音,兩個人下了馬車向大門走去,言凝筱擡起頭看着懸挂高處的相府牌匾,眼中充滿了諷刺。此時相府的仆人進進出出,十分慌亂的樣子,剛才去找她的家丁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竟然沒有認出她,衛辰挑了挑眉看着她,本想看她的笑話,誰想到這女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十分鎮定。

“姐姐,會不會真的出什麽事情了?”這時,言韶華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一聽見她的聲音言凝筱就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過去,衛辰的眉頭緊蹙,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女子,她和相府是什麽關系自己并不關心,他要的,不過是解毒之法罷了。

院內,相府衆人都站在外面,言兆陰沉着臉背着手站在衆人之間,言韶華則一臉柔弱的模樣依靠在張如夕的身側,周圍的奴仆行色匆匆,言家大小姐不見蹤影,相府上下所有人都已經出去找了,看着一個個低着頭回來的下人,言兆的臉色越發的凝重了。

“凝筱一向不是貪玩的人,這次竟然偷偷溜出去,可能是因為夫人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吧。”這時,張如夕在一旁附和道,話音剛落言兆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張如夕和言韶華兩個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張如夕這話表面上是在為言凝筱擔心,可是言外之意卻在說她不懂事私自跑出府,聽得出來,言凝筱從山上掉下來這件事情言兆并不知道,整個相府的人都在着急的找她,卻沒有人發現,言凝筱此時就在門外。

眼前這個一身華服的夫人就是張如夕,乃是張家的嫡長女,張老爺是當朝的吏部侍郎,當初言兆剛剛考取功名,張如夕便和言兆暗中款曲,說到底也怪她父親言兆确實生的俊俏,即便是現在,也是頗有風度的翩翩公子,年紀越大就越是招女人喜歡。

當初言兆剛剛入朝為官,處處需要打點,印着她母家沈氏還有些家産,所以言兆即便是和張如夕有了兒子,也不曾提出讓張氏進門,她母親就算是聽見什麽風言風語也從不過問。以至于後來,張如夕生下言韶華,言兆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才帶着他們母子三人進了相府,而她的母親,也是因為此事最終抑郁而終。

“母親所言不假,凝筱确實不是貪玩之人,只怕這次偷溜出去,會是另有隐情。”這時,在一旁的言承蕭冷冷的說道,張如夕和言韶華聽後白了他一眼,好在言兆沒什麽反應,三個人也就不費口舌之争了。

這言承蕭一身灰色長衫,明明是翩翩少年可是卻故作老成,他那棱角分明的臉和言兆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舉手投足間十足的書生氣,眉眼和言韶華生的極像,甚是好看。

言凝筱和言承蕭本是同歲,因着言承蕭是唯一的男嗣,言兆便聽了張氏的話,虛報了他出生的時辰,成了長子。這人平日裏刻苦讀書,言凝筱很少和他見面,不過在自己的印象中,言承蕭這個人并不像張氏母女那般陰險歹毒,對府中的事情多時都是不聞不問,有時候還會幫她說說好話。

言凝筱記得,當年自己剛回到府上時,外面已經是滿城風雨,那時候自己受驚過度,不管別人問自己什麽都是一言不發,當她被關押在自己的別院時,言承蕭還曾經幾次偷偷看過自己,沒想到她滿心複仇而歸,竟然還有讓自己感到欣慰的人。

“一個女兒家,溜出去這麽久都不見蹤影,我相府的名聲何存!你們這幾個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言兆看着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奴仆謾罵道,說着,随手抓起一根藤條打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

言兆用了十足的力,這一藤條下去身上頓時就是一條血印,言凝筱一眼就看出跪在地上的人正是她院子裏的,她匆忙向前走了幾步,眼神在幾個人身上掃過,迫切的尋找着什麽。既然自己重生,那麽這個時候的殘漪應該還活着,終于,她的視線落在一個身穿綠色衣服的丫鬟身上,言凝筱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眼眶漸漸的濕潤了。

殘漪是府上張媽的女兒,張媽是她娘親沈氏從母家帶來的,殘漪因為和自己年齡相仿,兩個人說是主仆更像是姐妹,當年發生兵變,殘漪和她走散了,那一別就是永恒,當她再次見到殘漪的時候卻是她的屍首。看着她衣冠不整,到死都睜着眼睛的屍體,言凝筱幾次暈過去,現在回想起當初的種種,殘漪會和自己走散只怕另有蹊跷。

“老爺饒命啊,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怎敢過問主子的事情,昨兒個夜裏我們就不曾見過小姐了,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小姐去哪了啊。”這時跪在地上的一個丫鬟哭着說道,聽了她這話言凝筱冷冷的笑了一聲。

這丫鬟名喚紅蓮,是張如夕安排到她身邊的,自己之所以會跑到山上去,就是因為紅蓮告訴她,言兆要将張氏扶正,連夜将她娘親的墳墓遷出祖墳,她心有不甘又真怕言兆會這麽做,她這才一早上就偷跑出去。

紅蓮這話分明就是在誣陷自己,左右她現在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說成自己是晚上逃跑出去的,整合了張如夕和言韶華的意,只可惜奴仆就是奴仆,她只想着如何巴結張氏,卻忘了言兆才是相府真正的當家人。

“紅蓮,你別胡說。”殘漪聽後錯愕的看着紅蓮,她沒想到紅蓮竟然會如此诋毀自家小姐,就在殘漪想要替言凝筱辯解的時候,只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質問。

“凝筱,你站在外面做甚?”言凝筱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一顫,回過頭來就看見沈均寧站在自己的身後,她的眼睛瞬間噙着淚水,這熟悉的面容讓人莫名感到心安,沈均寧卻被她眼裏的滄桑驚住了,兩個人靜靜的看着彼此,久久未曾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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