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小寒

周居翰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在她面前緩緩彎下了腰。

“這是幹嘛呢?跟我玩躲貓貓啊?”

張小檀不說話,懷裏抱着他給她買的那只小熊維尼的枕頭。周居翰伸手要幫她拿,卻像觸了她的逆鱗, 遭到了她奮力的抵抗。

他臉上還被她刮了一下,微微的刺痛。

周居翰只好退開了兩步,叉着腰在原地跟她講道理:“我沒欠着您吧,大小姐?怎麽又跟我鬧別扭啊?”

她沒理他。

“您倒是說說, 我哪兒又惹您不滿意了。”

本來他心裏還有點氣, 看到她這副別扭的模樣,更多的是無語。本來以為是只乖巧的小兔子,其實骨子裏是只無理取鬧的執拗小野貓。不過,她鬧脾氣的方式跟別人不一樣, 人家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是生悶氣,就不理你, 讓你幹着急。

也虧得他沉得住氣,否則非得被她氣死不可。

周居翰年長, 雖然打小性格有點激進,但這麽多年歷練下來了,做事為人是穩的。他複又彎下腰,對她微笑:“哪裏又不開心了?”

張小檀想起那一路尾随,想起上了他車的那個年輕姑娘, 心裏一陣酸澀, 仿佛無形中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嚨, 說不出話,快要窒息了。

其實她很想哭鬧兩句的,可是憋着憋着,最後只是軟弱地流了幾滴眼淚。

周居翰原本好整以暇地端看她,她這一哭,他就不自在了,伸手要去儲藏室裏抱她。

這儲藏室是正方形的,直徑一米都不到,裏頭也沒放東西,深着呢。他一夠,她就像炸了毛一樣奮力往後縮,直接給縮到最裏面去了。周居翰費了好大勁都沒夠着她,心裏也火了,威脅她:“你出不出來?”

張小檀又是沉默。

周居翰往後退了兩步:“那你自個兒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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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留了她一個人在這尺寸見方的地方。張小檀抱着膝蓋,有點兒傻,心裏頭又有些茫然。可是,這地方給她安全感。

一個人處着的時候,她開始安靜思考。心裏想的是,那個漂亮姑娘是誰?他跟她也做像他們做的事情嗎?

他開心時是不是也抱着她叫心肝寶貝兒,不高興時也這樣拂袖而去。

或者,他對她要比對她更好一點,或者更差一點。

不管怎麽樣,他總得有個偏愛,有個更喜歡的。那麽那個他更喜歡的,必然能得到他更多的寬容。

可是,可是不管怎麽樣——她只是像件物品一樣被他衡量着,是他疲累時一個暫時停泊的站點,恢複精力後,他又會離開。

周居翰只有一個,而張小檀,卻有千千萬萬個可供選擇。

想到這裏,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掉下來。心裏也在恨自己,張小檀,為什麽你要這樣不自量力?打從一開始,你不是已經猜到結局了?

午飯的時候,她給自己下了碗面,一個人站在倒臺那兒吃。

周居翰坐在餐廳裏,吃自己的飯,期間問她:“肯下來了,不鬧了?”

張小檀沒理他,繼續埋頭吃飯。

周居翰有點兒沒勁,吃完了,洗了碗就從沙發那勾了外套出去了。門關上的那一刻,張小檀就折返回屋裏,拎了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跟着他後腳出去。

之後的日子,張小檀住在夏秋白租的那個單間裏。客廳、廚房、廁所都在一個開間,沙發、冰箱擠在一塊,幾乎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日,夏秋白翻她的行李箱時找到一條黑色的蕾絲胸衣,名牌、做工精細,還有一條愛馬仕新款的小絲巾,紅橙黃綠藍五色交織着,織錦緞混绫紡,顏色很鮮豔張揚,卻很富貴大方,像牡丹花一樣無所顧忌地怒放着,不像她的風格。

夏秋白啧啧了兩聲,過來攬住她肩膀:“找到金主了?看這品味,挺重口的啊,吃不吃得消啊?”

要擱以前,張小檀肯定不好意思,這會兒她卻也跟她插科打诨:“是啊,吃不消了,所以逃了回來。我得在這兒擠段日子,你不會嫌棄我吧?”

“哪兒話?好說。”她的細白的小拇指又勾起那條黑色的胸衣,在她身前比劃了一下,忽然笑得別樣暧昧,“不過這位哥哥确實好衣品啊,你這白嫩嫩的一身皮肉,穿這個再适合不過了。小模樣兒挺清純的,剝開以後是另一副樣子,這反差不錯,弄得我都想讓你馬上脫光了給我瞧瞧了。”

張小檀聽完,跑過來過來就要打她。

夏秋白逃到一邊,張小檀不依不饒,追着她滿屋子打轉。地方本來就小,鬧着鬧着碰翻了不少東西。

兩人累得氣喘籲籲,背靠着背坐倒在地板上,互相轉過臉來對了個眼神。

忽然,都笑了。

可笑着笑着,張小檀忽然撲進了她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她是真的傷心,仿佛要把心裏的酸楚委屈都發洩出來。

夏秋白拍着她的背安慰,心裏也唏噓不已。

梁奕銘那樣的,追了她兩年她也不屑一顧,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男人,才能傷她這麽深?

張小檀到底還是沒有和她提起。後來的日子,該上學上學,該打工打工,她過得忙碌而充實,好像那些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夏秋白見了,心裏擔憂,但更不敢提起,怕揭她的傷疤。

這日天朗氣清,院裏組織了跳蚤市場。副班長紀磊帶頭,今個兒一早就把早年家裏收集的破銅爛鐵都鼓搗來了,大刺刺往過道裏六張早拼好的桌上一放。

“傳家寶,全部10元賤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四下裏噓聲一片。梁奕銘這時候搭了他肩膀,挺語重心長的:“做人吧,臉皮還是适當地要拾掇拾掇的。”

紀磊嘿嘿笑:“我這人啊,什麽都缺,就是臉皮管夠。”

“呵呵。”

一幫人跟着梁奕銘一起呵呵。

氣氛太熱鬧了,張小檀不大适應,和夏秋白打了個招呼就一個人到外面去了。沈秋的校園裏,空氣冷凝,頭頂的天空藍得仿佛結成了冰。

路上三三兩兩的同學結伴而行,說說笑笑,分明也沒多大熱鬧,她卻覺得身邊都是笑語。走着走着,腳步就在食堂對面的小賣鋪門口停了下來。

……

梁奕銘和邢璐早早退了場,從教學區過來,路上聊起今年的課業,轉而說起了張小檀。邢璐從來不在他面前表現出敵意,嘴裏沒猶豫就誇了:“小檀是個好姑娘,就是有點兒偏激。”

她意有所指,暗示上次盒飯那件事兒。

梁奕銘父親梁正濤是白楊那邊某軍分區的政委,算是小縣城裏的名人了,外祖母做紡織工藝起家,在德國有個市值幾十億的上市公司。可以說,他衣食無憂,生活上什麽都不缺。

他這人心地是好的,就是生活太順了,缺那麽點兒人情世故。說直白點,就是少爺脾氣,思想上也不大成熟。

張小檀那件事,他心裏到底不大舒服。

邢璐從側面打量她,發現他默不作聲,心裏就了然了,不由多了幾分竊喜。

走到食堂門口,她提議進去買根玉米。

梁奕銘卻沒應聲,直愣愣地望着對面的小賣鋪發呆。

邢璐好奇之下,也轉身望去。

天色已經晚了,張小檀安安靜靜地蹲在小賣部門口,頭頂是一盞昏黃的路燈。有幾只小蟲兒圍着她打轉。

她那雙彈琴的手細細白白的,這會兒指尖卻夾了一根煙,還是特別烈的雲煙,迎着風狠狠吸一口,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過她沒扔,繼續慢慢地抽着,眼神放得很空,像在想什麽事情。

這副頹廢黯然的模樣,看得人幾乎不忍。

梁奕銘腳底像生了根似的過不去。邢璐在他耳邊嘆氣,佯似無意地說起:“她這段日子挺反常的,好像是跟了一個校外的什麽人,然後被甩了。”

梁奕銘抿着唇,沒應。

邢璐偷瞄了他一眼,語氣同情:“不知道她是中了什麽邪,大好的前途和人生都不要了。我聽他們說,那人都有老婆孩子了,她還上趕着給人當三兒。”

“什麽三不三的,沒根據的事,別胡說。”

邢璐笑得很隐晦:“你想哪,她家裏人都沒了,哪來的錢交那麽多學費的?還有她的那些新衣服新鞋子,雖然不是什麽名牌,但都是本地一些叫得上名兒的精品店出的,沒有個千兒上萬的買不來,定制還得預約。”

“……”

“你想啊,她的這些行頭,怎麽來的?”

梁奕銘臉色發白,拳頭在身側握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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