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牛奶

清脆的鈴聲叮咚響起, 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出教室, 下樓做廣播體操, 活動身體。

樓梯擠滿了人，人頭湧動，可以說是四面八方包圍狀态。

秦旭站在姜揚身後, 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肩上，手指輕點，時不時蹭過姜揚的耳垂，弄得他癢癢的。姜揚原本還想無視, 後來癢得受不了, 就一把捉住秦旭的手, 不讓他亂動。

秦旭就跟個小孩兒似的, 懶懶地晃着手, 覺得這有多好玩一樣。

姜揚無奈, 扯了下他, 回頭瞥一眼，“你幾歲了？”

秦旭笑嘻嘻, 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幼稚，還故意順着姜揚的力道，一彎腰傾身上前，貼在姜揚背上，雙手向前，摟住姜揚的腰，撒嬌似的, 把臉埋在他脖子上蹭來蹭去。

換做是以前，姜揚早就一拳把他砸得揍地上趴着了，但現在經過了半年相處，居然慢慢适應了他時不時的黏糊小動作，或許是太潛移默化了，連姜揚自己都沒意識到這變化有多大。

前面的人一動，姜揚也跟着往前走，秦旭站在臺階上方，想繼續抱着他的話，就不好走路了，所以秦旭不舍地慢吞吞松了手。姜揚繼續向前走，感覺到身後人沒動靜了，還下意識回頭向後看，發現秦旭是被人群擠到斜後方了，才轉頭去向前走，但速度不自覺放慢了些。

秦旭對上他的視線，笑了一下，然後靈活地繞過前面的同學，向前兩步，一下就走到了姜揚的身邊。

做完體操，同學就又稀稀拉拉地回了各自的教室，上廁所，裝水，準備下一節課。

秦旭心情很好，趴在桌上，臉對着姜揚那邊。

他已經發現自己對姜揚的心思很不一樣了，準确來說，他已經發現好一段時間了。他知道，貿貿然和姜揚坦白肯定是不行的，還很可能會反彈，所以他思來想去，決定采取有點迂回地浸入式策略，讓姜揚一點點适應，像游戲慢慢升級一樣，等級數上去，技能熟練了，打倒boss的幾率也會大很多。

循序漸進。

秦旭努力壓制着心底的沖動和激烈情緒，提醒着自己要慢慢來。但喜歡的人就在觸手可及的身邊，要理智抵抗還真的很有難度，時時刻刻都想往上撲怎麽辦？

那麽可口的美食近在眼前，不流口水都不是人了。

秦旭耐心不是很夠，舔了舔嘴唇，暗暗提醒自己別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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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揚一轉頭，就看到秦旭有點詭異的灼熱目光，看得他背後一涼，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你看屁啊。”姜揚沒好氣瞪眼，掩飾了心底莫名其妙的慌亂。

“看你好看啊。”秦旭笑眯眯。

“……”

姜揚白他一眼，“神經病嗎你。”

秦旭被罵了也不生氣，反而挑了挑眉，笑着說：“記得蘇東坡的那個故事嗎？心裏有什麽，就看到什麽。”

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萬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見皆化為牛屎。

罵人不帶髒，還得有點文化才能聽得懂。

姜揚這下回什麽都吃虧，噎了下，幹脆瞪他一眼，不說話了。

秦旭彎着唇，繼續盯着人看。

姜揚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了，就渾身不自在，仿佛那視線能化為實質，拂過全身，讓人頭皮發麻。姜揚微啧，果斷拿出一本書，立在他們桌子中間，擋住了秦旭的視線。

秦旭眼前一暗，只能看到大大的化學兩個字，是他最讨厭的科目。

唉。

秦旭嘆了口氣，一臉遺憾地心想，小揚揚怎麽那麽容易害羞呢？

要是姜揚能聽見他的心聲，絕對要罵一句——害羞你麻痹。

一個控制不住，經常都能被秦旭逼得罵髒話，不罵髒話都不能好好表達滿腔憤惱，氣得漲紅了臉。姜揚很不能理解，世界上怎麽能有這麽讨厭的人，整個人都長成他讨厭的樣子。

姜揚自己都沒意識到，他這話說得和某句情話有異曲同工之妙，更甚者，秦旭和他這麽像，他覺得秦旭渾身上下都讨厭，在某種意義上，不是把他自己也罵進去了嗎？

下課，姜揚從辦公室回來，看到秦旭站在走廊，靠着欄杆，漫不經心地看着外面，手邊還拿着盒牛奶喝，一副思考人生狀。

姜揚本打算無視不理的，但腳一轉，不知怎麽的，就往他那邊走了，在秦旭身邊站定，随口問：“幹嘛？”

秦旭轉頭看他，忽的就一彎眉，笑得眼底光芒閃爍，像有星辰落在裏面，十分耀眼，“你回來啦。”

姜揚：“……” 差點以為自己心跳頓了一下。

秦旭又接着說：“沒想到我們已經同桌半年了，時間過得好快。”眯了眯眼，勾唇，“不得不說，這還多虧了那破系統，不然我也沒有你這麽好的朋友。”

突然這麽一本正經說話，還是在誇他。姜揚有點不自在，摸了摸脖子，一如既往地嘴硬，“是啊，好到分分鐘想打爆你的狗頭。”

秦旭笑，不以為意，“狗？原來你把我當愛寵啊。”

“被人當狗還開心啊。”姜揚白眼。

“不少外國人把貓狗當成家人，一起睡覺，還抱着親親咧。”才說着，秦旭突然黏過來，抱着姜揚蹭了蹭，沒臉沒皮地把頭埋在姜揚頸窩裏，頭發蹭得他發癢。

姜揚忍不住笑，擡手把他推開，“有病嗎你。”

秦旭卻一本正經說：“寵物是很需要關愛的。”

姜揚被逗笑了，看他站走廊上情緒也沒有不對，便放心，拍了他肩膀一下，轉身說：“神經病，我先回教室了。”

秦旭卻一步跨過去，攔在他面前，捉住他的手腕，笑嘻嘻地遞上喝了一半的牛奶，“喝一口。”

姜揚：“……”

秦旭把吸管怼到他嘴邊，“喝。”

姜揚莫名，有點狐疑地歪了歪頭，“……任務？”

秦旭很敷衍：“嗯嗯。”

姜揚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猶豫地低頭，含住吸管輕輕吸了一口，濃郁的奶香味湧入嘴裏，在唇齒間蔓延。

他喝了一口，秦旭又很自然地放到自己嘴邊，咬住吸管繼續喝，心情好到極致，樂得眉眼彎彎，還聲音低啞含糊地說：“真好喝。”

姜揚頭皮發麻，更是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剛才喝的時候沒反應過來，現在一想，那吸管上都是秦旭的口水，剛才他喝了，現在秦旭又喝，怎麽想怎麽怪異，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吃別人口水，還這麽高興的樣子，這家夥是被系統折磨出精神病了嗎？

俗話說得好，有一就有二，第一步踏出去了，後面就會變得簡單而自然。

下課，幾個男生約着一起下樓小賣部買吃的去。有人懶得動，趴在桌子上裝鹹魚，晃蕩着手說：“旭哥，幫我帶份關東煮咧。”

秦旭毫不猶豫拒絕，踢了他桌腿一下，“自己去。”

對着別人這麽冷酷無情，一臉淡漠的，轉頭看向姜揚，就完全不一樣了，還居然主動問：“要不要我幫你帶點什麽？”

“都行。”姜揚跟他口味近，和他一樣的就可以了。

秦旭就點頭，很幹脆。

別的男生頓時起哄，嚷嚷着：“旭哥，你這就過分了啊，偏心得這麽明顯！”

秦旭沒理，啧了一聲，“那是我親愛的同桌，我不偏他偏誰？你們能比嗎？”

男生們嗷嗷叫，表示自己受到了一萬噸的傷害。

姜揚知道他們是在玩笑調侃，不是說真的，但聽着還是有些別扭，不自然地低頭，捏了捏耳垂掩飾，然後又想起了什麽，急忙朝走到門邊的秦旭喊：“對了，我還要520膠水。”

秦旭回頭，忽的揚唇燦爛一笑，簡直耀眼奪目得要閃瞎人，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肆意，“520，我就有啊。”

其他人聽出不對，笑嘻嘻糾正，“是502吧，揚哥。”

姜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口誤了，神情難得有點窘迫，用一根手指撓了撓臉，幹巴巴說：“……反正就是膠水，明白就行了。”

秦旭笑得意味深長，“我很明白啊，520嘛，懂的懂的。”

姜揚：“……” 這家夥，找打嗎？

其他男生也心照不宣地隐晦笑了笑，哎喲喂，我懂的我懂的，這波狗糧來得措不及防，已經被塞了一嘴了。

姜揚被好幾雙眼睛同時盯着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了一聲：神經病。

等他們從小賣部回來了，姜揚還在玩手機，沒注意到。秦旭走過來，很順手就在他頭頂揉了一下，細軟漆黑的頭發在指間掠過，姜揚沒空搭理，只飛快地瞥了他一眼。

秦旭笑了笑，把一串丸子放到他桌上。

姜揚打完這局了，才放下手機，拿起丸子一口口咬着吃，還熱乎乎的，很有勁道，吃進嘴裏很痛快，四顆丸子，沒兩下就吃了兩顆。他發現旁邊熱烈的目光，忍了忍，還是沒辦法無視，轉頭看了過去，熟悉地不耐道：“你幹嘛。”

“沒幹嘛啊。”秦旭一臉無辜，非常純然地眨巴了兩下眼睛，确實，他什麽都沒做，只是這樣直盯盯地看着姜揚，把人盯得渾身不自在而已。

姜揚嘆口氣，将自己手上那半串丸子塞過去，“別煩我。”

算是賄.賂嗎？

秦旭笑嘻嘻，也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烤腸遞過去，微辣，香噴噴的，一口咬下去忍不住呼呼，也很好吃。

這算怎樣？換着吃？膩膩歪歪的。

姜揚搖頭，“不要。”

秦旭一手丸子，一手烤腸，耷拉着嘴角，故作可憐巴巴的模樣，漆黑圓潤的眼睛也看起來特別委屈，“你嫌棄我麽？”

姜揚一臉冷漠，和他對視了好幾秒，最終還是近乎妥協地低嘆，把那半根烤腸接了過來。

算了，還是吃吧，看在他幫忙買的份上。

姜揚都差點忘了，其實他是很介意吃別人吃過的東西的。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天天讓我背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