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咬

姜揚突然跑出輸液廳, 還被護士姐姐說了, 提醒他醫院裏不能跑。姜揚面紅耳赤, 更加心虛，立刻放慢速度，變成了快走, 但也無法忽視來自身後的一道視線，緊緊盯着跟随。

他在外面待了好一會，來平複自己的情緒，和滿臉的發燙。

或許該慶幸他平時就脾氣不太好, 經常繃着臉, 剛才沒失态得太過分。

他找了飲水機, 接了兩杯水, 都是一口灌下, 幹澀的喉嚨才稍微得到些許滋潤。等感覺自己能擺出平靜的表情了, 又考慮着太晚回去很可疑, 他就拿着杯水，往輸液廳走。

姜揚很冷淡平和地走過去, 把水遞給秦旭，“給你吃藥。”

似乎解釋了自己為什麽突然出去的原因。

秦旭就看着他笑，然後接過水杯，乖乖吃藥，還因為一只手，不方便拿藥出來，姜揚很自然就搭了把手。

秦旭從他手裏接過藥, 溫熱的指腹擦過他的掌心，吞下去之後，還要朝他露出一個特別陽光燦爛的笑容。

姜揚頓時覺得非常不自在，偏頭，随便找了點別的事做，擡頭看起了電視，表情還要多專注有多專注。

不過，電視裏播的是小豬佩奇。

姜揚一開始身體還有點僵硬，但真看進去之後，意外覺得很好看，而且周圍沒玩手機的人也都在看，不管男女老少。

秦旭盯着姜揚的側臉看了一會，似乎覺得自己的眼神給人太大壓力也不好，這才慢吞吞地轉開，将注意力放在了電視上。

輸完液了，他們走出醫院。這裏離學校并沒有多遠，走回去也花不了多長時間，而且也沒有人提出叫車，便很自然地并肩向前走，有點太安靜了，但氣氛并沒有不好，相反，似乎還很不錯。

走到一半，或許是頭頂隐約的月光太皎潔好看，又或許是夜晚太黑容易讓人心底的情緒滋生蔓延，又或許是秦旭的眼神太過晶亮，掌心的那個輕吻太燙……很多、很多的理由，造就了姜揚此時的沖動，但說出來了，他很放松。

他看着前面的路，突然開口：“秦旭，我大概喜歡上你了。”

那一瞬間，秦旭腦子有剎那的空白，好像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不見，所有東西的移動都變得極其緩慢，變成了一幀幀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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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秦旭不敢置信突然聽到的話，簡直懷疑那是自己心裏妄想出來的，因為他一直都想聽到這句話。

姜揚被他牢牢地盯着，徹底鎖定了的樣子，眼神太強烈了。雖然話是他先說的，卻忽然有點慌了？

在宛若實質的盯視下，姜揚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因為敏銳的直覺發現了危險，想要避開。

秦旭卻毫不猶豫，先抓住了他的手，因為心情激動，沒控制好力道，捏得姜揚的手指在他掌心裏扭曲，隐隐發疼，重複求證地問：“你剛才是說你很喜歡我，對吧？”

姜揚本來想說痛，掙紮要抽回手的，聽到他這句話，忍不住想笑。這家夥，居然擅自改別人的話，推測副詞掐去了，還加一個程度詞，放到考試裏，這道題妥妥的沒分。

這個時候，姜揚也很佩服自己，還能聯想吐槽到學習方面去。

秦旭當然也看出他的走神，有些不滿地拽了拽他的手，吸引他的注意，再次強調：“是吧？”

姜揚看着他的俊臉在月光下，變得更加柔和，像籠了層紗，雖然有些病态蒼白，但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好看，再想想，性格也不是那麽的讨人厭，就只是有點煩，勉強還能忍忍的，還有愛好跟自己很相似，一起吃東西打游戲什麽的，也能很有默契。

嗯，這不是挺好的嘛。

這次，姜揚沒有別扭，沒有慌亂否認，而是很坦然的和他對視，點頭，說：“嗯，我喜歡你。”

秦旭一瞬間心情十分的好，向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目光灼灼，“那就是情侶，要在一起，沒得反悔了。”

姜揚忍不住舔了舔微幹的唇，彎唇笑。

現在看着氣氛那麽好，很有月光下小樹林定情的感覺，但下一秒，幾個小孩就揮着熒光棒從他們身邊嚷嚷着跑過，“在一起，在一起！”

瞬間變得略尴尬。

他們正好經過了附近的公園，晚上有大爺大媽來跳廣場舞，也順便帶孫子孫女出來遛遛。

秦旭沒好氣地瞪了那幾個毀氣氛的小孩，行為有點幼稚，但心情好呀，也就懶得和那幫小鬼頭計較了，拉上姜揚的手就走。

姜揚和他并排走着，說說笑笑，但就是把手縮到一邊，不讓牽，打鬧了起來，秦旭走着，時不時就去碰一下，姜揚又躲開，彎唇和他對視着笑。兩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只不過以前是小老虎似的互怼，現在是甜膩膩的打鬧。

回了學校，時間并不算晚，畢竟晚自習可是要上到十點，現在才八點多。

姜揚和秦旭兩人從後門走進教室，悄咪咪回到了座位，別的同學聽到動靜，下意識看了他們兩眼，有心的人，很快就發現他們又和好了，畢竟一起回來，秦旭又是一臉憋不住的笑，誰看不出他心情好？

少了近一半的晚自習時間，現在當然要趕作業了。

姜揚低頭拿出明天最早要交的作業，立刻翻開了寫，但才寫了沒一會，他是想專心致志補作業，但身邊那道視線，真的很難忽視。

忍了好一會，終于還是忍不住，他轉頭，有點無奈地對上秦旭灼灼晶亮的雙眼。

秦旭一臉無辜：“我妨礙到你了嗎？”

姜揚沉默，偏頭托住了下巴，遮住的耳朵微微泛紅，“……嗯。”

秦旭端着一副最乖巧無害的樣子，但眼底放光的眼還是出賣了他，怎麽都掩藏不住快要溢出來的興奮心情，“我是你男朋友？感覺好不真實啊。”

姜揚沒想到他是說這句話，但認真想想，确實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怎麽就突然在一起了？我有這麽喜歡他麽？但總覺得嗯，就是這樣了。

姜揚點了點頭，秦旭低頭滿足地傻笑，小聲保證，“我不妨礙你了。”

然後，他就也低頭寫起了作業，一開始心裏還是很難平靜下來，躁動得厲害，但等終于投入到解題裏，就真的很專注了，兩眼認真地盯着題冊，手拿着筆，刷刷地寫着解題步驟，進行計算。

姜揚做完一科，下意識偏頭去看他，發現他沉浸在解題當中，一本正經的樣子，跟平時的黏人小奶狗簡直是兩個樣。姜揚腦子裏幻想出他笑眯眯撒嬌的樣子，又看着眼前，忍不住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這會心情激動，精神百倍的感覺，好像做題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本以為可能趕不完的作業，還沒下課，就全都寫完了。

下課時間，黃紹來找姜揚玩，問他剛才逃課去哪兒了，怎麽不帶上他什麽的。

他說得很嗨，秦旭坐在一邊，心情就不大好了，覺得這家夥簡直就是超大的電燈泡，作業妨礙他和姜揚親密就算了，好不容易下課，黃紹又跑來做個煩人的小話痨，太沒有眼力見了。

要是粗神經的黃紹知道他們倆的關系了，肯定得委屈死，假哭他個風雲變色，要打給動物保護協會，說他們虐狗，而且明明之前他都有給兩人當助攻，真是見色忘友沒義氣！

光黃紹一個，秦旭忍忍想辦法打發掉就算了，但沒過兩分鐘，居然有一個女生走過來，還是語文課代表，長得挺清秀可愛的，問姜揚數學問題！

幫同班同學解答學習上的問題，很稀松平常，姜揚沒事的話，都會幫忙簡單講解。以前秦旭有不爽，也會忍着，或者找點別的方式進行幼稚的騷擾，把姜揚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跟他展開一場激烈的互怼。

但現在不同了，秦旭是正牌男友！這可是很值得嘚瑟的。

秦旭一點都不用忌諱別的什麽，很直白地表達情緒，拿過女生的作業本，扯嘴角說：“哪題不會，我也可以幫你啊。”

女生愣了一下，轉頭看向秦旭，眼神又偷偷瞄向姜揚，小聲說：“不用，姜揚已經在教我了，謝謝。”

秦旭卻很強勢的一把将姜揚扯進懷裏，按下他的頭，拍了拍，“可是他要睡覺了。”

姜揚有點懵，呆在了他懷裏，沒反應過來。

女生也愣了，黃紹笑嘻嘻看戲，跑出來打圓場，他就算是粗神經，看得多了好兄弟的桃花朵朵，也分得出來哪些女生是普通同學，哪些是對姜揚有好感的，知道他是不想讓別人有什麽誤會，就會幫忙出聲，好比現在。

黃紹就對女生說：“小揚揚被旭哥傳染感冒啦，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問我的呀，我數學還是可以噠。”

女生笑了下，就順勢跟黃紹去他座位讨論題目去了。走的時候，黃紹還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回頭朝秦旭眨了下眼，嘚瑟自己的功勞。黃紹以為自己只是一如既往幫好兄弟擋了下桃花，卻沒想到又是一波助攻，不僅幫姜揚，還替秦旭解決了一下情敵。

如果是游戲的話，黃紹大概還能獲得系統提示——“姜揚對你的好感度+5，秦旭對你的好感度+5。”

他把讓秦旭吃醋不高興的女生帶走了，就剩下秦旭摟着姜揚，姜揚被迫趴在他懷裏，不好使勁，想撐着重新坐起來，腰上卻一緊，又被按了回去。

畢竟是在班上，周圍又都是認識的同學。姜揚聽着周圍熟悉的聊天說笑聲，被秦旭箍在懷裏，沒兩下就臉紅了，七分窘的，三分氣的。

“放開！”

“不放。”

頭頂傳來秦旭的聲音帶着笑，拉長的尾音有點嘚瑟地翹起，可以說是很無賴，很欠扁了。

姜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看到眼前有一塊緊實的肉，腦子一熱，就咬了下去。

幾乎同時，頭頂一聲吸氣，低哼。

秦旭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抱着姜揚腰的手一緊，然後松了些力道。

姜揚當然順勢微微起身，一擡頭，就對上了秦旭漆黑幽深的雙眼，沉沉的，緊緊盯着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猛獸鎖定了的獵物，産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下意識垂眼一看，秦旭靠近鎖骨的地方，多出了一個清晰的牙印。

姜揚：“……” 現在說對不起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