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露馬腳
喻楚的心情很複雜。
但他卻不是像李喻想的那樣,因為對江詩芙有了心儀之人的事實而感到失望。
至始至終,他對江詩芙的感覺更多的是欣賞,就像是找到了心意相通的知己那般。他知道江詩芙心裏一直藏着個秘密,但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意義。
不過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前的一些困惑便都迎刃而解了。與此同時喻楚心中又生出了一些挫敗,他原以為江詩芙是因為不屑于榮華富貴,從而抗拒着皇恩,可事實卻是因為如此。
這讓他不禁有了一個設想,如果江詩芙沒有暗生情愫的對象,進宮之後她還能夠守住本心,不會改變嗎?
在皇宮前前後後呆了足有二十餘年,喻楚也不敢斷然地回答是或者不是。
這二十多年裏他見過太多天真爛漫的女子被這紅牆活活磨成了一柄利劍。就連舜華,如今說話都懂得話裏藏話了。
喻楚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感受過的無力感……
他的沉思最後被李喻那莫名其妙地“安慰”給打斷了。
“大哥,你要撐住啊!”
喻楚回過神,看了一眼李喻,對方臉上關切的目光十分真誠,他相信李喻并沒有造假。如果非要算一算,這宮中唯一還保留着一片赤誠之心的,大概也只有李喻了吧。
在她身上喻楚看不見任何的醜陋面,她的想法幹淨地讓喻楚自慚形穢。
“我有什麽撐不住的”
李喻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個強撐苦痛的可憐人似的。這讓喻楚不禁開始懷疑起來這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話說回來李喻似乎對自己總是有些奇怪的誤解。
李喻幹笑了兩聲,搓着手說:“呵呵,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既然喻楚死活不願意說,她也不會強迫人家,轉而換了一個話題:“那現在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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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證據證明江詩芙和外人有私情,但是也不能說明,這就是用來要挾江詩芙的把柄。
喻楚盯着畫又看了好一會兒,伸手将畫取下卷了起來,他對李喻說:“你先回去吧。”
李喻張口便答應了,既然喻楚願意出來解決問題,她當然是樂得清閑,立馬準備回去了,臨走前她身形一頓,不放心地又囑咐了喻楚一句:“淡定點,感情這事情不能勉強的。”
喻楚沒有反駁她,而是淡淡地說:“快去吧。”
李喻很聽話地走了,而喻楚則是拿着畫去了斜雨殿。江詩芙還沒有醒,安靜地躺在床上,膚色慘白得沒有生氣。哪怕是再狠心的人,看到這一幕恐怕也會心軟下來吧。
喻楚将那幅畫挂到了床對面的那堵牆上,确保江詩芙一睜眼就能看到它。
有件事情他沒有跟李喻說,其實看到這幅畫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來了畫中的飲酒的男子是誰。
這是韓沛。
準确說,是還未及冠的韓沛。那是的韓沛還是個書生意氣的世家公子。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喻楚發掘了韓沛的能力,所以喻楚對那個時候的韓沛再熟悉不過了。
轉眼過了數年,當年那個書生氣息極濃的韓家少爺如今變成了文武兼備的影衛首領,就是不知道他與江詩芙二人的感情有沒有變化?
想到韓沛至今未婚,他又有些理解了。韓、江二家比鄰而居,兩人暗生情愫一點也不奇怪,只是江家的身份高于韓家,在南嶼女方只有高嫁沒有低嫁的習慣,韓沛雖然身為影衛首領、皇上親信,但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道。
喻楚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望着江詩芙低聲自語道:“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就更要活下去了。”
如果江詩芙真的就這麽沒了,真不知道輿論會把事情傳成什麽樣子,說不定最後就說江詩芙是私情敗露後畏罪自殺,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喻楚說完,江詩芙的眼睛仿佛是眨了一下,好像是為了對喻楚的話做出回應似的。
剪筝此時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這是給江詩芙開的。
“婕妤,藥來了。”剪筝很是為難地看着還陷入昏迷之中的江詩芙:“這……接下來要怎麽辦?”這人昏迷的時候灌藥進去,恐怕會嗆到。
“一點點順下去吧。”喻楚說着,俯下身在江詩芙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之後便起身離開了屋子。
他們的消息封鎖的很好,到目前為止,所有人只知道楚婕妤和江才人因為某些問題被皇上責令留在住處閉門思過。這段時間先後已有四位妃嫔惹怒皇上被罰了。因此後宮人人自危,不少妃嫔的行事作風都收斂了不少,唯恐成為那被罰的第五人。
雖然從表面上來看宮中的呈現着前所未有的和諧與安靜,但是私底下,那些不知情的妃嫔們開始暗地裏打聽情況,她們想搞清楚情況,到底是什麽惹了皇上不快。
正是如此,一些人的馬腳便不知不覺地露了出來。
李喻一直讓常壽注意把來打探消息的人的名字都記下來,經過對比後發現只有幾個人沒有來打探消息。
除了有幾個在跟不在沒什麽兩樣的老人之外,新人之中一共有三個人沒有任何動作。
李喻望着這三個名單陷入了沉思之中,三個名字分別為:令狐覓兒、莊婉、沈蓁蓁。
本着群策群力的想法,除了常壽她還叫來了秀芽,只不過她沒有明說出了什麽事,只是讓她說一說對這三位妃嫔的印象。
看到名單,李喻第一反應就是把令狐覓兒給排除在外,令狐覓兒完全是不會在意這個事情的人,她最近倒是找過自己幾次,不過都是為了胡族的事情。
至于莊婉和沈蓁蓁,這倆人李喻都沒有太多的印象。
她将名單倒放在桌上,手指輕叩桌面。“你們怎麽看?”
常壽率先開口,他說話向來很圓滑,每個人都不偏不倚,一點用處都沒有,李喻聽了幾句就讓他別說了,轉而将目光投向了秀芽,她堅信女性的直覺要比男性敏感的多。“你呢?”
見皇上在詢問自己的意見,秀芽不由得精神一震,她明白自己等的機會終于到了,這些天她在宮裏做的事情和其餘宮女也沒什麽不同的,不過她明白,皇上這是在考驗自己,他想要看看自己究竟值不值得為他所用。
而現在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雖然這些日子皇上沒有吩咐她額外去做什麽,但她自己卻一直在努力。
她從小在自家藥鋪長大,年紀稍大一些經常幫着父母看店,因此練就了一副好口才,和看人說話的本領。
來崇明宮沒多久,在她有意的迎合下,她就已經和不少宮女搞好了關系,姐姐妹妹叫的不要太親熱。宮裏其實是沒有秘密的,只要你細心觀察周圍,說不定就能有不少收獲。說不定就在那個昏昏欲睡的午後,在哪個小院子裏宮女們聚在一起拿來消遣的閑話,便是一個不可說的秘聞。
秀芽整理了一番思緒後,有條不紊地分析起來:“令狐婕妤性格爽朗,因為說話率直,在宮裏雖然不得娘娘們的喜歡,但是卻很受奴才們的愛戴。”
“哦,是這樣嗎?”李喻還從來沒聽過這方面的消息,常壽也不會特地來跟她說這種小事,看來自己安排秀芽過來還是個很明智的選擇嘛。
“是的。”
李喻朝秀芽投去了一個鼓勵的目光,“繼續。”
秀芽得到認可,心裏別提多激動了,她打起精神一鼓作氣地将其餘設想統統說了出來:“莊才人在宮中向來很低調,奴婢前些日子也見過莊才人,感覺她并不像是個有主見的人,性格也偏柔弱,但是她在種種風波中卻又能穩而不動,奴婢大膽猜測,莊才人身後必然有人指點。”
“那沈才人呢?”
“沈才人比起莊才人行事就要成熟得多,而且看得出來很有主見,奴婢聽說一開始沈才人和嚴禦女的關系不錯,嚴禦女出事之後,沈才人沒有落井下石,只是和嚴禦女的關系淡了,前些日子沈才人又去頻繁找楚婕妤,只不過楚婕妤對人一貫冷淡,沈才人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便也沒去了。”
“那照你的意思就是說沈才人之前是想去讨好楚婕妤的,但是楚婕妤不吃這套?”
“是的。”
李喻說完忽然覺得腦內靈光一現,自己似乎是已經發現了什麽,只是又不完全。難道說沈蓁蓁是因為嫉妒喻楚不跟她要好,而是去找了江詩芙,于是就設了這麽一個局?
但是對于一個新進宮的妹子來說,敢這麽做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而且沈蓁蓁進宮才幾個月,怎麽可能有這麽廣的人脈?
李喻扭頭去問常壽,她們之中大概只有常壽和沈蓁蓁打交道比較多了。“你怎麽看?”
“奴才覺得,沈才人為人十分穩重,待人也很和氣……”
李喻很不耐煩地加重了語氣:“說重點,再不解決問題楚婕妤就該進冷宮了!”
常壽一聽,連忙加快語速,一股腦地把話說出來:“奴才覺得沈才人為人處事太過老道,不像其他剛出閣的娘娘,仿佛就已經在宮中生活了很久似的,對這裏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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