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結盟
漂亮的小男孩和胖乎乎的小女孩圍着一個紙箱子。小男孩穿着校服上衣和背帶褲,方形書包背面畫着大大的米老鼠。小女孩則一身小熊圖案的睡衣,頭頂兩個細細的沖天辮。
“我家明天就要搬走了,媽媽不讓我帶‘糖醋排骨’去新房子......”
“咦?那好可惜,你這麽喜歡‘糖醋排骨’。”小男孩說道。
“嗯。”小女孩扒着箱子,箱子裏的白刺猬搖晃着圓滾滾的身子,嘴角的形狀像是始終在微笑。“那個,魏子虛,你能不能幫我養‘糖醋排骨’?它很乖,也不臭的......阿姨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求求她。”
魏子虛驚訝地看着她,立刻笑開了:“可以嗎?沒事,我媽也喜歡小動物。”
“啊對了,”他伸手進背帶褲的口袋裏掏啊掏,掏出一串挂着塑料辣椒的紅頭繩,“小甜椒,給你的送別禮物。”
小甜椒卻并不領情:“這是辣椒啦,我是甜椒,才不要戴這個!”
魏子虛聽她這麽說,小臉一紅,但随即又理直氣壯地挺起胸,氣鼓鼓地嘟着嘴:“哪有商店賣甜椒的,只有西紅柿!你是西紅柿嗎!”
“嘻嘻嘻,”小甜椒用帶肉渦的小胖手搶過辣椒頭繩,“騙你的,我很喜歡這個。”
魏子虛美滋滋的,又問她:“你搬到海邊去,沒有認識的小朋友了,會不會害怕啊?”
小甜椒:“我不怕的。主在看着我呢,沒什麽好擔心的。”
“主是誰啊,他住在你新家的那個小區裏嗎?”
“主是耶和華,他住在天上哦。”
“哦,他住那麽高,應該能看見你的。”魏子虛松了口氣,“那我暑假可以去找你玩嗎?我們一起去海裏游泳啊?”
“好呀!來,拉鈎。”
那一天,小甜椒一家把全部行李搬上貨車。魏子虛打着盹兒,在微亮的晨曦中揮手告別。小甜椒看見他,笑着跑過來抱住他。她是個愛笑又愛唠叨的女孩,離別的那天應該是有很多話要說的,可是那之後的許多年,魏子虛冥思苦想,卻再也記不起她都說了些什麽。只有一句話他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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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會保佑我的。”
晚上的螃蟹宴大受好評。煮開去腥的螃蟹入味較淺,極大保留了原本的鮮味,搭配西式的奶油芝士濃湯,和中式的海鮮叉燒醬料,還有必要的卷心菜沙拉和微笑臉薯格用來填充托盤。麻辣蟹煲裏煮的都是時令蔬菜,湯底雖然是用了現成的固體湯膏,但嘗起來就不是便宜貨。七八屜燒麥,還沒出鍋就散發出整個洋館都能聞見的香氣,甫一掀蓋,橙黃色的蟹籽滿到從燒麥開口溢出來。多餘的蟹子僅僅被挖去一勺蟹肉,澆在菌類和年糕上,流體蟹肉滲入糯米內,肉味絲絲入扣。
洋館內提供的餐具從來不走樸實路線,一整套銀色餐具光可鑒人。魏子虛喊人進來的時候,他們乍一見到這桌子菜眼睛都直了。美食在哪個時代都有濃墨重彩的一筆,完全敢自诩文化擔當,更兼備改善心情的功效,單單說這些饑腸辘辘的人,一口爽滑勁道的蟹肉咬下去,那個瞬間全然忘了生死無常,是絕不誇張的。
魏子虛看大家對晚飯這麽滿意,雖說這桌子菜跟他基本沒啥關系,但還是臉上有光,頗有一榮俱榮的倨傲之感。
大家入座完畢,也不講究什麽規矩,自顧自地享用起來。人說飯桌上最能看出教養,所言非虛。只不過晚餐攻勢過猛,女士們都險些喪失風度。最鎮靜的當屬彭岷則,他雖然是主廚,但對含高油脂和膽固醇的蟹黃蟹膏碰都不碰,只夾了幾只蟹鉗,吃一碗蔬菜沙拉。
魏子虛不知道他們健身人士是不是都這樣,健康到骨子裏。如果說健康意識也像練內功一樣分等級,他大概已經走火入魔了吧。魏子虛做飯前禱告心裏還惦記着這事,除了感謝主賜給我們大海、螃蟹,美味的調料,還要感謝主賜給我們彭岷則。
做完飯前禱告,動刀叉的時候,魏子虛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可能比今天下午他剛剛意識到他根本就不會做螃蟹還要嚴重。那就是他也不會吃螃蟹。
他悄悄擡起頭,坐他對面的流井顯然是吃蟹的高手,一嘬一吸間剝出一整條白嫩的蟹肉,動作還不顯得粗魯。魏子虛為此項神技絕倒。低頭與蟹老板的性感大腿面面相觑,還是覺得無從下嘴。
一盤蟹肉被推到他面前。
“這是你給我打下手的獎勵。”彭岷則并不看他,盡力拉着老臉說道。
“謝謝!”他笑彎了眼睛。
目睹全程的趙倫差點握不住筷子。他想不明白,兩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給對方剝蟹肉吃是什麽意思,這正常嗎?他這顆鋼鐵直男的心靈受到不小的驚吓。而流井喝下一口白蘭地,意味深長地笑了。
“我說,”流井從蟹煲中撈出半條蟹鉗,“這玩意兒挺結實吧,你是怎麽敲碎的?”
彭岷則:“菜刀背。”
流井眼睛一亮:“有菜刀?可以拿回房間嗎?”
彭岷則搖搖頭:“菜刀用完要放回櫥櫃,櫥櫃晚上八點自動上鎖,如果不放的話會一直響警報。”
“哦,我想也是。”流井略帶失望地丢回蟹鉗,“不過櫥櫃上鎖時間應該跟狼的殺人工具有效時間有關,至少說明八點之前狼是不能殺人的。”
趙倫吃飽喝足,中氣十足地嗆他:“你真是急于找武器啊。”
流井毫不回避:“當然,我可是認真地想活命呢。”他咂咂嘴,“不過,就算不好活命,我倒是想到了個好死法,那就是被狼刀之前我先撐死我自己,也算死得其所了。”
雖然這些人又在飯桌上喊死喊殺的,彭岷則卻油然而生一股奇妙的滿足感。他看向駱合,後者正斯文地切燒麥吃。看來他想的沒錯,只要駱合不開口,氣氛總歸是好的。
魏子虛留到最後,幫彭岷則收拾剩菜剩飯。他把食物垃圾分類包好,在洗手臺前駐足一陣,低低哼起歌來。魏子虛聽出這是《洋娃娃與小熊跳舞》的調子,“你還真是喜歡這首歌啊。”
“嗯,”彭岷則大方承認,“先生剛到我們村時,人生地不熟的,方言也聽不懂,大人們就派我給先生當向導。後來先生去小學教課文,我有一次課間去看他,就看見他帶着一群小孩子在草地上做游戲,先生在唱這首歌。不過先生唱的不是中文,我和那些小孩子都只會哼。我是很久以後才會唱中文版的。”
“哦......”
彭岷則見人都走光了,賊兮兮地戴上棉手套,拉開烤箱,“你過來,給你留了好東西。”
“咦?”魏子虛依言走過去,看着彭岷則端出一烤盤炭燒海虹,每一只都張口露出橘紅色的肉。
“嘗嘗,你就知道天天吃外賣是多麽可悲了。”
“唔!”魏子虛雖然晚飯吃了十分飽,可這小竈果然給力,加之彭岷則貼心地給他倒上一杯檸檬蘇打,他戰力猶在。吃掉了大半盤子,魏子虛不顧形象,貪婪地吮着手指。
彭岷則皺眉道:“啧,別舔手,你幾歲了?”
“最後一根,最後一根。”魏子虛舔完,捋着肚皮嘆氣:“唉,可惜。岷則你要是個女的,我求婚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彭岷則權當他在變着法兒地誇自己廚藝好,內心舒暢,擠過來端走盤子,打掃戰場,毀屍滅跡,“怎麽,我是個男的就不用負責了嗎?”
“不是不想負責......”
流水聲蓋過了魏子虛的聲音,彭岷則以為這個玩笑就此告一段落。不料他收拾完後,魏子虛還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等着他。他的表情,有幾分隐忍,幾分落寞,卻唯獨沒有玩笑。
那到底是怎樣一種表情?彭岷則好像獨自走進參天之林,枝繁葉茂,形成一天幽暗的天空,連腳下也是磕磕絆絆,枯枝矮罐。這片密林如同漩渦,包裹着最中間的秘密。彭岷則順着小路走到深處,撥開枝葉。他眼中赫然映出一條開滿玫瑰的斜坡。
“我是怕你不答應。”
密林仿佛有了生命,推搡着他跌落斜坡,跌進玫瑰馥郁柔軟的芯裏,跌進那些細密鋒利的刺裏。
她房間去除了床以外的所有家具,地上鋪着塑膠瑜伽墊,把燈光開到最亮。他走進去的時候,她在重複屈膝後擡腿這個簡單的動作。
看到來人,她并不驚訝。調整好呼吸,她擰開一瓶礦泉水,坐到瑜伽球上與他相望。
“為什麽來找我?那位看起來智商也不低。”
狼成群結隊,圍剿更強壯更迅捷的獵物。被稱為“狼”的他們卻不然,畢竟他們永遠做不到像真正的狼那樣彼此信任。魏子虛輕輕關上門,禮貌地笑着:“你的生活節奏,從到這開始從未亂過,連每件事的行動時間都偏差不大。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自律,我相信你是一個理性的人。”
第一天的早上八點半,她是第一個動手給自己做了營養早餐還熱了牛奶的人。晚飯只會吃三分飽,喝一碗紫菜湯。午間散步和晚上瑜伽,定時定量,雷打不動。
“我目前還看不懂那位要幹什麽。”魏子虛笑容消退,無法确定那位前一天的陷害行為是不是故意。魏子虛又将目光移向她,緩緩掃過大腿和胸部,帶有明顯□□意味的打量,“而且,作為一個男人,我更喜歡和成熟的女性合作。”
肖寒輕不以為然地輕笑出聲:“你以為我像那個愛哭的小姑娘一樣好哄嗎?我和你合作,被你知根知底了,你白天‘一不小心’把我賣了,恐怕我到死也不明白是死在誰手上吧。”
魏子虛沒有争辯。
對峙片刻,魏子虛突然說:“朱腴是我殺的。”
“是你?”肖寒輕稍稍吃驚。她不知道其他狼的武器是什麽樣的,僅從自己的武器入手,她大概知道那一位的武器類型。但是第一天晚上朱腴的死法她還是想不明白,因為魏子虛從沒有私下接觸過朱腴。
“想知道我的武器是什麽嗎?”
肖寒輕沒有點頭,只是直直盯着他。他在這種凝視中惬意地走向窗臺,拿起一個糖果罐子。他把手伸進罐子,在硬糖五彩的糖紙間畫着圓圈。肖寒輕看到他埋進糖果裏的白皙指節,小顆的糖果像是絢爛的熱氣球,圍繞着純白山脈螺旋升空。“你喜歡什麽口味的?”
“樹莓。”肖寒輕語氣不善。
魏子虛眼尾稍彎,取出一顆樹莓味硬糖,剝開,放入自己嘴中。
啧,這男人到底要幹什麽?就在肖寒輕快要失去耐心時,魏子虛不緊不慢地開口:“那個杯子,我碰過了。時效還沒到時下的毒,等到了時間,一瞬間就升天了。”
“毒?”肖寒輕想起了第一天晚上,朱腴舔過魏子虛杯沿的場景,“到底是放在哪裏......”
“放在哪裏,自己摸摸不就知道了?”魏子虛低頭,擡起肖寒輕下巴,輕道一聲“冒犯”,四唇相接,舌尖娴熟地帶領她的舌頭探入自己口腔。肖寒輕只覺霎時被清甜和柔軟包圍,魏子虛鼻息溫熱,嘴唇幹燥,眼中是夜幕下的海洋,漆黑而動蕩。
如果忽略現狀,這實在是一個過于甜蜜的吻。
“摸到了?”肖寒輕表情僵硬,聽見魏子虛貼近她耳郭,溫言細語:
“和我結盟吧。”
作者有話要說: 打個硬廣,我剛剛新開了個坑,小甜餅,非常短,打算日更到完結。
放一下文案:
如果某一天你發現,你身處在一個游戲世界,還是你這直男完全不了解的耽美向文字戀愛游戲,而你的同事是游戲主角,你只是他龐大後宮的其中一人,你會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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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叫《逃離官配請加油》,請各位積極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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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