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勾引白熱化

“喂。”

魏子虛經過樓梯口時被攔下。好巧不巧,樓梯附近一個人沒有,他走過來的速度不慢,正好跟就差最後一階臺階到地的流井撞上。

流井上身套了一件煙灰色連帽開衫,拉鏈開到一半,裏面竟然什麽也沒穿,領口斜呲着敞開去,兩彎鎖骨內側可以養金魚。他應該是午覺剛睡醒,半睜着眼睛,顴骨之上暈染開兩抹酡紅。能睡到現在,看來這一覺酣美,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消耗太大,損失不少元陽。魏子虛不無惡意地揣測。

流井并未察覺自己的回複能力被看輕了,他将胳膊繞過樓梯扶手,前胸壓在光滑扶手上,皮膚跟實木膠着在一起,長腿懶散地向外屈,從扶手下的複古欄杆伸出半截大腿。他右手扯過魏子虛領口,緩緩把他拉向自己面前。

他膚色比魏子虛深一些,臉型和五官輪廓也比魏子虛有棱角,挂着這副绮麗的表情并不顯女态,而是一種充斥雄性荷爾蒙的媚。不過他也确實沒擺出過什麽正經表情就是了。他就這麽把魏子虛拉到幾乎跟他臉貼臉,然後挑起一側眉毛,邪邪地笑起來。

就是那種男公關明碼标價的笑。魏子虛找到了确切的定位。

“魏子虛,你上次的舉動,把你可憐的鄰居吓得不輕,你要怎麽賠我?”

“奇怪,不是你先跟我開玩笑,然後我才禮貌性地回了個玩笑嗎?”魏子虛笑得乖巧。

“哼......”流井微微揚起下巴,“我要抽煙,給我點上。”

魏子虛:“我沒煙。”

流井也是周到:“煙和打火機在我上衣口袋。”

魏子虛眼角抽了抽:“那你可以自己點。”

意識到魏子虛的不情願,流井笑得更開懷了:“我手濕着,沒法點。”

魏子虛:“那你可以憋到手幹了。”

流井:“我現在就想抽。”

魏子虛:“不要總是麻煩別人啊......你松開我,我給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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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井得勝,春風滿面,魏子虛簡直可以看見他頭頂冒出來的大紅雞冠。他松開手後,魏子虛領口果然多了個濕手印,而他完全不想猜測這手之前幹過什麽。

彭岷則這次不是故意的。

他只不過遠遠掠過樓梯口一眼,就看見兩個帥哥把頭湊在一起,你來我往地不知在說什麽。不得不說長得帥真是養眼,連他一個男的都覺得賞心悅目。

待到看清是誰,他冷靜不下來了。

魏子虛側靠在樓梯扶手外,貼着流井的腰摸出打火機。而流井已經叼着煙守在他面前,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交流纏綿粘膩,伸進一根冰糖葫蘆就能拉出濃濃的糖絲兒來。

防,防不勝防啊!

彭岷則心中大罵:你這人!勾引我或者駱合都沒有問題,勾引流井是真的會出事的!此刻他也顧不上那兩人誰才是受害者了,大踏步上前,拎起魏子虛後脖子,甩下一句“跟我來廚房打下手”就把人拖走了。

徒留還沒點着煙的流井愣在原地。

雖說是到廚房來打下手......

彭岷則面對纖塵不染的廚房,碗筷碼放得整齊,電器竈臺烤箱未通電源,調味料已經自動補充滿,并且不知道晚餐冰箱裏會出現什麽食材。再說現在才下午四點,就算是提前準備也太早了。他當時只顧着拉開魏子虛和那只随時可以發情的人形牲畜,随便編了個理由,現在看來實在太牽強了。

可是這不能怪他啊!被牽扯進DEATH SHOW這種詭谲的生存游戲,難道不應該是精神緊繃,人人自危嗎?像流井那樣礙眼的有一個就夠了,大白天的談情說愛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而且這些人裏還有殺人犯,不要随随便便接近別人啊,先管好自己的死活吧!

“那個......”

魏子虛出聲提醒:“我的脖子不是手提袋哦。你再這麽用力捏下去,我就算再堅/挺也會斷氣的。現在還沒到晚上呢。”

彭岷則跟被開水燙了似的收回手。

魏子虛在他撒手後終于自由,揉了揉脖子,口中念念有詞:“第一次肌膚相親就這麽用掉了啊......啧,計劃都被打亂了......”他活動着肩膀走向冰箱,拉開冷凍層逐一查看:“岷則,叫我來打什麽下手?這種海鮮我可不會處理。”

海鮮?彭岷則湊過去看,櫃子裏塞滿了肥碩的螃蟹。他頓時喜笑顏開。

“螃蟹啊,不錯,我有一段日子沒吃了。有了,這些清水煮完蘸醬料吃,這些炖麻辣蟹煲吃。多出的單把蟹黃蟹籽剜出來做燒麥吧,我看看有幾只母的。”

魏子虛被晾在一旁,“額,這麽麻煩,都清蒸了不好嗎?”

彭岷則:“陽澄湖大閘蟹那種河蟹清蒸好吃,可這些是面包蟹,腥味大,得多加料蓋住。”

魏子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彭岷則風風火火地開始洗蟹子,對呆立一邊的魏子虛說:“沒事,你別管了,現在時間還早我一個人弄的完。你忙你的去吧。”魏子虛卻不樂意,梗着脖子說:“你叫我來打下手,我接下來的計劃就是給你打下手了,不接受臨時取消。”

可是這計劃明明也是臨時制定的......不過彭岷則心情不錯,不跟他計較這些,“那你去把醬料調好,青菜洗好焯了,再幹個燒麥皮。”

等了半天不見他動作,魏子虛咬着下嘴唇窘迫地回答:“我...我不會。來這第一天用微波爐加熱三明治,就是我的最高廚藝水平了。”

“......你是從哪兒來的少爺嗎?”

事實證明,魏子虛的誠實令人咋舌。彭岷則在正式下廚之前扯過他來一樣一樣地教,一來二去竟是比自己一個人做飯要費時得多。與魏子虛的其他技能相比,他的廚藝水平幾乎為負。彭岷則  心道:我難道不是找了個人來打下手嗎,這種“親子手工樂園”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彭岷則心累又帶着好奇地問他:“你怎麽什麽都不會?以前誰給你做飯吃?”

魏子虛:“......叫外賣。”

彭岷則:“一天三頓都叫外賣?”

魏子虛:“叫兩頓。早餐不叫。”

彭岷則:“那你早餐做什麽吃?”

魏子虛:“早餐吃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外賣。不是說晚上少吃一點健康嗎?”

彭岷則特別想提溜着他的衣領,在他耳邊吼:你在這裏健康已經沒用了!你完了知道嗎,完了!可能是出于職業病,聽到魏子虛頓頓吃外賣、不運動還熬夜後,彭岷則對他現在還能維持這人模狗樣的狀态非常吃驚。在他看來,照以往的趨勢發展下去,這人一只腳已經入土了。

而魏子虛也不明白,為什麽他的生活習慣明明跟周圍同事都差不多,彭岷則卻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

彭岷則自從獨立生活以來,很少有跟別人一起忙家務的經歷。考慮到魏子虛不常下廚,而且自尊心頗高,他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指導他。魏子虛像他的一截小尾巴一樣跟着忙東忙西,叫他淘米就淘米,叫他擇菜就擇菜,只不過在剝豌豆時撒了一地、或者打雞蛋打進去一碗雞蛋殼時,表情沮喪,認真地不開心。

彭岷則被他決勝負一般的态度逗笑,問他:“魏子虛,你在學校學習怎麽樣?”

魏子虛着急:“我我這是還沒上手,不是笨!少看不起人,我學習超級好的!”

這樣啊。其實他看得出來,魏子虛雖然待人溫和,處理正事時卻很要強,學習上進,對待工作也很有幹勁,在外面說不定是青年才俊一類的人物。他這麽笨拙的一面,他的老師和同事看到過  麽?應該沒有吧,不然他也不會這麽急于掩飾。

那邊魏子虛沒有動靜,本來叫他去給海虹換水的,彭岷則微微側過身,發現他蹲在臉盆前發呆,盆底的海虹伸出排洩管,一股一股地呲水。

“魏子虛?”

他回過神,低頭道了句“抱歉”,端起臉盆去洗手臺倒水。“我以前,以為人不會這麽簡簡單單死掉。”水被倒幹,海虹迅速把肉體收回殼內,他撥拉幾下,那些動作慢的也噗呲一聲閉合起來,渦輪圖案的殼單薄脆弱,卻是它們最信任的防禦工事。“我剛才是嘴硬了,其實我可能真的有點笨。今天早上director念到我名字的時候,我才終于反應過來,我随時都會死。DEATH SHOW不是一個随随便便的游戲,生與死都在一念之間。狼殺人是可恨,可是我們投票選擇一個人去死,就不是在殺人麽?”

彭岷則沉默地聽着,鍋裏的水滾了,他撈出蟹子放進涼水裏降溫,“有人投了你一票對吧。我明白那種感覺,因為我也有一票。我想我那票應該是林山栀投的。”

“林山栀......”魏子虛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我相信她不是狼的,為什麽就沒人聽我的呢?她說她是村民,至今為止大家都是用好人組和狼組區分,從來沒人提過村民這個職業,如果她的角色不是村民,又怎麽會知道呢?”

“因為桌游裏就是這麽分配的啊,她可能是順嘴說的吧。”

魏子虛搖了搖頭,捏緊拳頭,“昨天晚上的事,其實我有很大責任。林山栀最後一個見到的是我,常懷瑾最後一個見到的也是我。如果我叫常懷瑾去自己房間等着,或者我能再早一點帶着莫晚向回來,她就不會被殺,那麽今天林山栀也不會被當成狼處決。她們本來不會死的,都怪我......”

彭岷則接話到:“我發現你這人真是喜歡多想,照你這麽說,常懷瑾死的時候在屋子裏的這些人不是責任更大?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昨天莫晚向跑出去,你不是立刻就出門去找她了嗎?我本來以為依你的性格,可能會敲別人的門讓他們去幫忙,或者幹脆鎖上門不聞不問,可是你沒有。”

“诶,我那是...”魏子虛支支吾吾,“我當時也不知道她已經走了多遠,我怕再耽誤一會兒會出事,也沒想那麽多......”

“所以說,你每一次都出乎我的意料。”彭岷則看向他,誠懇地說:“你很勇敢。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如你。”

“岷則......”魏子虛被看他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謝謝你這麽說。”

比他更不好意思的是彭岷則,得虧了臉皮黑看不出來,“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了,趕緊動手。”魏子虛“哎”了一聲正要上前,卻看見彭岷則輕輕一拉卸掉蟹鉗,用刀背敲開漂亮的斷面,手指扣着內殼,借助巧勁兒一下掰開蟹殼,無一絲多餘動作,渾然天成。

有人覺得在摩天大廈百葉窗後面神情憂郁的總裁帥,有人覺得獻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單膝下跪求婚的男人帥,魏子虛卻覺得,此刻麻利地卸螃蟹殼的彭岷則,真是帥呆了。

彭岷則卸完七八只蟹子不過兩分鐘,利落收工。肩膀一沉,他偏頭去看,正看見魏子虛把下巴支在他肩窩裏看他拆螃蟹,纖長睫毛撲扇撲扇,扇得他心裏也癢癢的,他掄起一只胳膊把那張臉頂開:“你幹啥呢!自己找活幹去!”

等他把所有食材都下鍋,蟹煲就算準備完畢。不過這抽油煙機真是不行啊,熱氣都還沒起來呢,臉和脖子怎麽就火燒火燎的。

他回過身吃了一驚。魏子虛站在案板前,正在如臨大敵一般地——對付一個土豆。

只見他舉着把大菜刀,給這個孤苦的土豆削下厚厚一層皮來,又切成木墩子一般的“薄片”。彭岷則之前都沒敢讓他切菜,生怕他把自己手指頭剁下來。好在魏子虛十分謹慎,這麽簡陋的刀工都折騰了十多分鐘。他把那些土豆也扔進鍋裏,這是他為這頓飯做出的最大貢獻了。然後他神清氣爽地沖彭岷則笑起來。

“岷則,誇誇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魏子虛:誰說我不運動了,我剛出場不是穿着一身運動服嗎?

彭岷則:慢跑也算運動?

魏子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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