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鹹魚鹹魚鹹魚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被抓過來，如果我不被抓過來我就不會在這裏上課，如果我不在這裏上課我也不會去救布萊克, 如果我不救布萊克我也不會淪落到這麽一是傷心的地步。”

顧小栗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像烤魚店或者其他什麽海鮮店門口那群裝在玻璃箱裏被人展示的食材們，來往的客人伸手一指，問店家, “我要這條魚, 這魚幾斤？”

然後店家搓着手, “兩斤多一點, 三個人吃剛剛好。”然後她就這樣被人從玻璃箱裏帶到後廚了。

是的，在一個裝滿水的方形玻璃箱裏她很絕望。

更讓人絕望的是給她看問題的還是西澤學長，她少女時期的夢中情人看到她後表情特別嚴肅，“真是相當标準的人魚形态。”一個順手就推薦了玻璃箱。

顧小栗是知道自己現在啥樣子的, 紅發變長, 草綠色的魚尾, 胸口的地方被細小的白色鱗片遮掩, 指甲也比平時更長了。

顧小栗拖着布萊克上岸的時候艾西已經完成任務了。艾西第一次見到這種人魚形态, 完全忽略她的愛豆布萊克，直接從溺水的人身上踩過, 來到顧小栗身邊打量, 很久才憋出一句，“酷！”

顧小栗剛開始還很慌張，但是原住民艾西都這麽說話了, 她就心安很久，還問艾西自己身上有沒有海腥味。

實踐老師是個見過大世面的，指揮着幾個力氣大的漢子們過來把他們送到醫務室，結果艾西擺擺手，輕松一手抱住布萊克，另一只手扛上顧小栗健步如飛。

顧小栗內心一陣迷之踏實，沒想到自己在艾西這種明朗型少女這裏找到了安全感。

布萊克在半路上已經吐了不少水，到醫務室已經迷迷糊糊轉醒，看到玻璃箱裏的顧小栗後再次閉上眼睛，“我還沒從幻覺裏出來。”

顧小栗甩了魚尾往上跳，露出腦袋來，“好好看看你的救命恩人！這都是為了救你！”

西澤學長一本正經地看了顧小栗的牙齒，指甲，還有手腕上細細的鱗片，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壓力太大造成的變形不穩定，要好好休息。”

顧小栗覺得這個結論有點扯淡，她哪裏是那種有壓力的人，她只會讓別人有壓力。但是她又想到了比爾跟他說過查出來寶石是什麽和別的星球有關的她又真的是各種壓力大掉頭發。左思右忖，她還是決定閉嘴。

西澤學長除了給了玻璃箱還給開了些草藥，一些是喝的，一些是泡的。

這些囑咐最後都說給布萊克聽，“把她放到浴缸裏，6小時換一次藥，飯後每次喝一包，除了糖果什麽也不要吃，大概兩天左右就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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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克就這樣推着顧小栗回到了房子。

浴室一樓有一間，二樓有一間，但是浴缸只有二樓有。

布萊克抱着水箱一節一節樓梯往上走。水箱差不多兩米高，從中間抱着正好能看到顧小栗腰部鱗片分界的地方，細嫩的皮膚生長出小小的半透明鱗片，重疊起來顏色越來越深。

顧小栗生怕被摔了碎成一地玻璃，激動地給布萊克打氣，“加油！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了，你一定要善待救命恩人啊！”

布萊克輕哼一聲，“別人都是施恩不圖報，你就總是把報恩挂在最邊上。”

“嘿你個白眼狼！”顧小栗在水箱裏換了個姿勢，水箱太窄，她把魚尾盤成一圈壓低了身體，讓自己努力靠到下面可以和布萊克對視，“姐姐我可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你不感動還挑我刺？等我好了我可一定要坐飛機去休士學校讓你孤單寂寞哭鼻子！”

顧小栗惡狠狠地瞪着布萊克希望能夠讓他看到自己是有多可惡，可惜布萊克轉了個臉她就看不清表情了。

這些顧小栗又開始心慌，“你千萬不要把手松開哦，我不說救命的事了。”

布萊克回答，“我手腕還挺累的。”

顧小栗立刻更加緊張，“一會兒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累了。”

她看不見布萊克的表情，卻聽到他輕笑一聲，是那種相當愉悅的笑容，顧小栗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之前她一直想成為美麗優雅的美人魚來着，現在想一想反倒是人身魚頭更方便，至少可以随便跑，而不是現在萬事都要求人。

人果然是在對比中才能夠知足。

走過走廊來到浴室，布萊克把顧小栗放在一邊，然後開始在浴缸裏放水。

西澤說明書寫的特別清楚，先把藥物倒在浴缸裏再加涼水，涼水更加符合外界生态環境，有助于她恢複人形或者魚形。

藥是藍色的，加了水後整個浴缸裏的水都變成淺藍色，還有一些亮晶晶的小顆粒沉在浴缸底部。

接下來就是要把顧小栗從玻璃箱中取出來，布萊克開始思考。

顧小栗趴在玻璃上看他，紅色的卷發散在水中，她手貼在玻璃上，哈出一口氣就是泡泡，咕嘟咕嘟竄到水面。

這個世界的龍和人魚沒有那麽稀奇，和傳說相比故事更多。有一個流傳較廣的故事，高價買下人魚的商人非常喜愛人魚，建造了豪華宮殿把她扣留在那裏，無論她怎樣祈求都不讓她離開。商人越來越癡迷她，越來越離不開她，人魚也漸漸不再反抗。終于有一天，商人認為人魚已經被他馴服，他下水想觸摸到她，被驟然變臉的人魚咬穿了咽喉。

和龍一樣，人魚的傳說大都是不好的，用來警戒人們遠離這種危險的物種。

顧小栗當然不是人魚，她只是碰巧變成了類似于人魚的一種形态。布萊克把手也按上和她手隔着一層玻璃的地方，看到顧小栗比平日更加尖利的牙齒，突然領悟到了那個商人的一點點思維，并不是人魚有多麽美麗，而是困住一個人的樂趣。

顧小栗現在沒有了腿，只有魚尾，依靠她的能力她甚至不能離開這樣一個小小的玻璃箱。這種奇怪的認知讓布萊克産生一種愉悅的情緒。

“怎麽了？”顧小栗拍拍玻璃，不知道布萊克為什麽看着她發呆，“我知道這樣很奇怪啦，快點把我放到浴缸裏！”

“怎麽做？”布萊克問她。

“唔，”這個顧小栗還真沒想到，“你去踩個椅子把我從上面撈出來吧，只能這樣了。”還好這種房子原本就房頂高。

布萊克去了外面找椅子。

顧小栗托為自己的高智商而煩惱，像她這樣靠譜的人總是責任重大的，別人離開她可怎麽辦喲！

布萊克搬着椅子又噔噔回來，他特意挑了個最大最結實的。

顧小栗讓自己游到最上面，一手扶助布萊克的胳膊往玻璃箱外挪動。玻璃箱很重，好處就是并不會因為她的挪動而重心不穩。

顧小栗上半邊身子還是比較好掌控的，比較難的地方在于和腿相比這條魚尾長長了不少，而且還滑，兩個人費了不少勁才讓布萊克把尾巴撈出來。

“你能看到我的汗嗎，”顧小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水，才意識到一身水的她把布萊克衣服都沾濕了。

布萊克穿的是灰色棉質短袖，沾到水的地方顏色變深，顧小栗就捉摸着能不能在他衣服上蹭出一個圖案之類的。

布萊克把她從玻璃箱裏放到浴缸，那裏的水溫比玻璃箱裏還低，而且藍色的液體像要穿透鱗片灼傷她的嫩肉一樣刺痛，顧小栗一個緊張甩了魚尾，濺起無數水花。

很好，剛剛她想在布萊克身上蹭一個圖案的心思徹底破滅了，布萊克濕的仿佛和她一樣剛從水裏撈出來。

“這是我們種族對別人表示歡迎的文化，”顧小栗一臉你聽我解釋的表情，“你知道潑水節嗎？”

布萊克抽了一下嘴角，配合地回答，“不知道。”

“你看，這是吃了文化的虧啊。”顧小栗表情沉重。

布萊克開始後悔為什麽要給她面子。

顧小栗剛從布萊克那裏占了便宜十分高興，但是她還沒高興兩三分鐘，一個噴嚏打出來，她抖得更厲害了。

“為什麽要冷水啊，阿嚏——，”又是一個噴嚏，“在野外的時候我們至少還能到處游找個暖和的地方，這浴缸裏是真的冷，快快快給我個紙，或者濕巾也行，我不想泡在自己的鼻涕裏啊！”

布萊克扔給她個毛巾，“你自己的。”

雖然很挫但是确實實用，顧小栗又順利打了個噴嚏，“把浴霸打開。”

布萊克如她所願把浴霸打開，過了一會兒顧小栗又嗷了一聲，“關上關上，太曬了，胳膊疼。”

她剛剛手臂是在水外面的，被烤了一會兒就一片粉紅。

顧小栗十分絕望，現在這個身體的狀态她完全是陌生的，好像無論怎麽做她都不能找到一個合适的方案來讓自己舒坦。突然她腦內一亮，擡頭看到一臉好奇蹲在旁邊看的布萊克。

布萊克正在用手戳浴缸裏藍色的水，他還沒見過這種藥水。

顧小栗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祈求地看他，“布萊克你不怕冷對不對？”

顧小栗求人的時候眼睛特別好看，長長的睫毛，水潤潤的大眼睛，乖乖巧巧的樣子。

“（這裏）只有你了，你幫幫我吧。”她這麽說。

布萊克抿唇，金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纏上他小臂的手，柔軟的像藤蔓一樣。

他同意這句話，你當然只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先寫下1，雖然覺得2夠嗆（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