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鳳羽瑤帶的藥膏并非治跌打損傷的,但情況所逼也只能塗上去緩解疼痛,塗上去冰涼冰涼的,倒是緩解了下疼痛。

面上說無所謂,但席雨桐卻是覺得自己快要疼死了。她自小嬌生慣養,尤其嫁給鳳羽弈之後更是一直被寵着,就算被打發都冷宮也有人伺候着不曾差了半分,哪遭過這種罪。

看着青紫的手背,她突然有那麽一絲絲後悔自己口直心快惹那人生氣丢了藥瓶子。

不過話都說出口,如今後悔也無用。想着轉移注意力,她撿起棋子,只是不待邀請鳳羽瑤一起,便聽見外面有人喊了聲“王爺”。

“駕。”

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起身,但想到對方丢了藥瓶子,便又坐了回去,掀起車窗簾子,剛好看見一道瘦削的身影騎着馬往馬車前進的反方向疾駛而去。

鳳羽瑤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疑惑地問:“皇兄這是怎麽了?這不是回程的方向?”

席雨桐搖頭,見那身影漸漸消失在樹叢間,這才放下簾子,放回棋子,低頭思考對方是不是被她氣暈了頭故而獨自一人回去了。

按理說對方不是這樣的人,但她剛剛說得如此不客氣,以對方外表謙虛溫和但實則高傲的性子惱羞成怒離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清楚,她沖好友一笑,“羽瑤,我們繼續下棋吧。”

鳳羽瑤有些擔心,“那我皇兄?”

她擺擺手:“這麽大個人也不至于丢了。”

鳳羽瑤仔細一想,自家皇兄武藝高強,也便放下心來。

席雨桐想着自己能贏鳳羽弈這麽多次,要贏鳳羽瑤應該不是問題,但還沒過去一盞茶,她的棋子便被包圍住,呈現出落敗之勢,而後猶豫了下再落下一白子。

“你輸了。”鳳羽瑤看她皺着眉頭,輕松地放下一枚黑子,贏了。

席雨桐皺眉,不知道自己為何輸得這麽快,不服輸地收好棋子,“再來一局。”

一局又一局,她始終堅持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更別提贏對方了。

再一次輸了之後,她氣得直接混合那些棋子,趴在上面淚眼汪汪地看着自家好友,“我輸了。”

鳳羽瑤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她眉心:“我才說你性子變得穩重,怎的又如此孩子氣。”

席雨桐坐直身子,陷入自我懷疑中:“你要是如我這般輸上十來輪,肯定也不會如現在一般穩重。”

說起這事,她又氣了,“羽瑤你都不讓一下我,好歹讓我堅持到一盞茶的功夫呀。”

鳳羽瑤輕笑,“我要是不讓你,一盞茶我們估計都能下三四回了。”

聞言,席雨桐有些感慨:“之前都不知道你如此厲害,倒是我小瞧你了。”

“皇室中人自小便學習各種東西,棋藝只是其中一點。”說着,鳳羽瑤想起什麽,語氣欽佩,“要說棋藝,我只是略懂皮毛,我皇兄才是真的厲害。”

“你皇兄?”想起十之□□都會輸給自己的人,席雨桐懷疑地看着面前人,不大相信地搖了搖頭。

鳳羽瑤坐直身子,“皇兄的棋藝可是老師都不曾贏過的。”

席雨桐更加不信了,“你們教導老師是不是水平不大行?”雖然不大可能,但不然的話鳳羽弈為何總是輸給她?

“你這丫頭,”鳳羽瑤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記如今教導我們的老師是席大人?”

席大人,不就是她父親?

席雨桐皺眉。她父親棋藝她自然知道,在整個鳳朝都是數一數二的。她小時候也是跟随父親學習,但缺乏耐心,沒學幾天覺得無聊便換了別的。

可要鳳羽弈棋藝那般厲害,為何還總是輸給她,難道說是故意的?

不等她深思,簾子被掀開,駕車的侍衛提醒道:“公主,席小姐,一會兒是下坡路,可能會有些颠簸,還請坐好。”

果然,沒一會兒馬車速度便快了起來,還有些颠簸。

此次有侍衛提醒,兩人提前做好準備,并未出現之前碰撞到的事情。

馬車沒一會兒便恢複正常,侍衛進來詢問是否受傷。

席雨桐心下一動,提起之前馬車加速的事。

侍衛想都不想便回答道:“之前也是下坡路,剛好在拐彎,被樹木遮擋住奴才并未發現,也并未來得及提醒。後來想請罪,被王爺攔住了。”

席雨桐心下一愣:“不是王爺突然讓馬車加速?”

那侍衛一臉不解:“王爺為何要讓馬車加速?”

席雨桐頭疼地敲了敲腦門:“那我又為何聽見馬車加速之前王爺喊了一聲“籲”?”

侍衛答:“那是王爺搶了旁邊馬匹,拐彎下坡時馬匹不穩。”

席雨桐聽完,擺擺手讓對方出去,心情複雜。

如果不是鳳羽弈讓馬車加速,那她便是誤會鳳羽弈了,還在對方給自己傷藥時說對方是小人,怪不得對方如此生氣。

心下湧現一陣陣愧疚,她下意識看向旁邊鳳羽瑤。

鳳羽瑤也反應過來,挽着她的手臂:“等回去我們再向皇兄賠禮道歉可好?”

席雨桐點頭。

認真想來,她因上一世的事情,無論鳳羽弈作甚她都帶着偏見來看,如今想來倒是不妥。畢竟上一世是上一世,如今鳳羽弈還未對她做什麽,父親又還在,她遷怒對方也無濟于事。

自己說要放下,卻又如此對待,如今看來還未放下。

嘆了口氣,她低頭看見青紫的手背,想起對方騎馬離開的背影,思緒更亂。

鳳羽瑤不知兩人上一世之事,只以為好友是擔心皇兄不原諒,便說:“皇兄心胸寬廣,不會計較的。”

要是心胸寬廣,就不會氣得丢了瓶子然後丢下她們獨自騎馬回京了。只是見好友這般,她也不好反駁,笑了笑:“希望如此。”

鳳羽瑤見她手背還青紅一片,問:“手可還疼?”

席雨桐搖搖頭。

鳳羽瑤換了個位置在她身旁坐下,試探地問:“雨桐,你今日有些不對,可是和我皇兄鬧別扭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有些人該放棄便要放棄。”席雨桐拍了拍好友的手,“我向往的是那無邊的自由,不想一生都在後院并和別人争風吃醋中。”

鳳羽瑤聽她這麽說,也明白了,笑笑沒再提起自家皇兄,而是問起她最近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

席雨桐想說自己最近想賺錢的事情,只是還未說出來,馬車卻突然停下,惹的她們二人齊齊往前摔去,還是及時扶住椅子才穩住身形。

之前那個侍衛掀開簾子,解釋道:“公主,席小姐,前面有土匪攔路,還請待在馬車內以免受傷。”

“土匪?”

席雨桐和鳳羽瑤相互看了眼,齊齊上前掀開簾子一角。

知道發生意外,旁邊馬車上的筱禾和小桃也連忙趕過來,在她旁邊護着。

在馬車不遠處,一行人正手持大刀并排站在馬路上。

席雨桐仔細瞧了圈,發現這些人個個面帶殺氣,面容素淨,可不像是單純的土匪流氓,更像是殺手或者暗衛一類。

她還未出聲,便聽身邊人拉起簾子走了出去:“本公主乃鳳朝三公主,爾等速速讓開,此事本公主便當沒發生。”

如果是平時,席雨桐必然要誇獎好友勇氣可嘉,但此時卻知要遭了。

她看向那群土匪,果然看見那群人見鳳羽瑤出去後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對的人一般,便知道這群人是沖着鳳羽瑤來的。

不等她思索是誰非要鳳羽瑤性命,便見那群人沖了過來,而且此時道路兩旁也陸續湧向出黑衣人,放眼看過去一瞬間人數居然比他們的護衛還要多了。

“小姐,”筱禾伸手護在席雨桐前面,“這裏危險,您還是和公主先到馬車裏去。”

席雨桐懷疑這群人的目标是鳳羽瑤,故而也不推脫,迅速拉好友躲回馬車裏,一顆心卻提了起來。

那群人知道他們會途徑此處,明顯是有備而來,看來她們今日難逃一劫。

鳳羽瑤也不傻,席雨桐不可能有這種兇狠的仇人,自然能猜到這群人的目标是自己,嘆了口氣:“雨桐,是我連累你了。”

席雨桐拍了拍她手背,“別說這喪氣話,侍衛會保護好我們的。”

但是想到那群人的數目,她心下一沉,掀開簾子一角看了下,發現那些“土匪”已經到了馬車附近,筱禾不知道從何處找了一把刀,此時正和那駕車的侍衛一同殺敵,就連往日膽小的小桃此時也抱着把刀擋在門口。

那些土匪明顯是會武功的,對上受過訓練的侍衛們也不落下風,甚至還因為不怕死而略微占了上風。

那些土匪人數太多,糾纏下去只會造成更多的死傷。

席雨桐腦子迅速轉動起來,注意到鳳羽瑤身上華麗的服飾,想到一個辦法,讓對方湊耳朵過來。

鳳羽瑤聽了,連忙搖頭:“不可。”

席雨桐直接伸手脫下衣裳,極其冷靜:“我們只有這個辦法,不然到時候誰都逃不走。”

“可這群人的目标是我,你讓侍衛送你出去,我不會讓你涉險的。”說着,鳳羽瑤便起身,“我出去吸引他們注意力,你一會兒——”

她話還未說完,席雨桐便伸手過來解她衣裳。

“雨桐!”鳳羽瑤又羞又氣,但力氣比不過對方,沒一會兒便被脫得只剩下一件裏衣縮在角落裏,面紅耳赤,“你怎的,如此流氓!”

席雨桐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生死關頭她也沒多想,迅速換上對方的衣服,又撕了塊薄紗當做面紗挂着,擡手擦拭掉眉心的桃花,最後幫鳳羽瑤換上自己的衣服,叮囑道:“在我離的時,你也迅速讓侍衛帶你離開,不要坐馬車,直接騎馬走,然後再帶人回來救我。”

兩人年紀相仿,身形相差不多,換了衣服不仔細瞧好真的瞧不出來。

鳳羽瑤手足無措地抓住她手臂:“那你怎麽辦?”

她想起自己的皇兄,一把抓住好友的衣裳:“要不我們稍等一下,萬一皇兄察覺到不對回來了呢?皇兄武力高強,肯定可以打贏這群土匪的。”

“你也知道王爺被我氣走了,又如何察覺不對回來?”席雨桐笑了笑,拿下對方的手,“你速度快一些,我沒事的。”

她好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面對死亡總能坦然些。

搖了搖頭,她拉起薄紗蓋住下半張臉,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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