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直到次日,席雨桐方才醒了過來,感到錐心的疼痛,下意識呢喃出聲:“好疼。”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筱禾抓住她要碰腦袋的手,小聲提醒:“小姐您頭上有傷,碰不得。”

旁邊小桃也淚眼汪汪地:“小姐您終于醒了。”

席雨桐眨了眨眼睛,視線越過二人看見牆壁上的桃花畫,愣了下:“這裏不是地府?”

她回憶了下,自己擔心力氣小了撞樹不死還特意加大了速度,怎麽還活着?

筱禾哭笑不得地放下她的手:“小姐,您還好好活着呢,說什麽晦氣話?”

席雨桐想起什麽,問:“那群土匪怎樣了?”

筱禾如實禀告:“除了首領外,別的都被抓住了,只是那群人應該受過訓練,被抓到便齊齊服毒自殺,并未透露絲毫消息。”

席雨桐覺得有些可惜,但能活下來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便笑了出來:“看來我回頭得好好感謝一下羽瑤,要不是她及時帶人來救,估計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對了,公主沒事吧?”

“公主無事,此時應該在宮中。”

筱禾伺候她坐起來,又去旁邊倒茶水過來,才說:“說來小姐要感謝的并非公主,而是弈王爺。”

一想到自己死亡前還念着的對方,席雨桐就氣自己不争氣,頓時沒了好語氣:“又關她何事?”

旁邊小桃搶着解釋道:“是弈王爺救的小姐。那時候小姐滿頭鮮血躺在王爺懷中,可把小桃吓壞了。”說起來又淚眼汪汪的。

席雨桐覺得頭更疼了:“不是你們找的救兵?”

小桃搖頭:“那時奴婢和公主等人被圍剿,是弈王爺救了我們,而後又救了小姐回來。”

席雨桐沒想到對方居然去而複返救了自己,又想到自己臨死前想着對方,更是心煩意亂。

想起那些黑衣人兇神惡煞的,她抓住小桃的手,問:“那王爺可有受傷?”

小桃并未跟着,只能看向筱禾。

筱禾低下頭,聲音也含糊不清:“奴婢和那侍衛隊長清醒過來時王爺已經救下公主,并不确定王爺是否受傷。”

席雨桐并未注意她的異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自言自語:“那麽多黑衣人,又要保護我肯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就像那侍衛長一樣,獨自一人自然能全身而退,但卻因要照顧她而被抓住。

她問了下确定侍衛隊長也無事,神情這才稍微緩和,但想到鳳羽弈,她又心煩起來。

她明明不想和這人接觸,可偏偏是對方救了自己一命,又有可能因她受的傷,她要是不聞不問,倒是顯得不近人情。

給自己找好借口,席雨桐掀開被子:“筱禾伺候我沐浴更衣,小桃你去準備轎子我們一會兒去弈王府。”

筱禾沒想到她說去就去,伸手扶住她:“小姐,您腦袋上的傷還未痊愈,大夫說最好靜養在床,切忌走動。”

小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偷偷離開打算去找大人來管一下小姐。

席雨桐一旦認定了誰也動搖不了她的選擇,加上擔心鳳羽弈傷勢,直接端起小姐的架子:“筱禾,我還是不是你小姐了?”

筱禾皺着眉,不情願地偏過身子。

不等席雨桐下床,外邊小桃的大嗓門就響起來了。

“王爺您怎麽來了?”

席雨桐聽見了,下意識躺回床上。

筱禾也松了口氣,到床邊站着,想到什麽,小聲說:“自打小姐昏迷,這兩日王爺都會過來探望兩三次。”

席雨桐心下一動,卻沒說什麽。

等了一會兒,席雨桐沒見着鳳羽弈,只見着小桃帶着好幾個丫鬟進來,每個人手中都拿了不少東西:“小姐,王爺送了好多補品給您補身體。”

席雨桐愣了下:“她人呢?”

小桃放下補品,才疑惑地看着她:“回去了,小姐找王爺有事?”

席雨桐皺眉:“不是來看我的?”哪有過來探病結果病人都還沒看便回去的?

小桃不知她為何生氣,有些委屈地縮了下脖子,解釋道:“可小姐之前不吩咐說王爺以後再來便說你在睡覺,不見?”

“我是說過,但這、這又一樣。”席雨桐看她一臉無辜,有些恨鐵不成鋼。

畢竟是她吩咐的話,小桃也只是聽她的吩咐,到頭來還是她的問題,只能頭疼地捂着腦袋,“我累了,要休息。”

“那小姐你先好好休息。”筱禾搶先一步說話,扯了扯還想說話的小桃。

小桃拉開她,小聲嘀咕:“不是的,小姐,其、其實王爺還在外面。”

席雨桐還沉浸在思緒裏,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小桃解釋:“剛剛王爺來了我按吩咐說您在休息,但王爺說看看你就走,讓我進來問問如若您要是真的不想見那她便回去。小桃想着是王爺救的小姐,小姐也許要見上一面,便應了王爺的請求。”

席雨桐心底一喜,但面上板起臉:“好你個小桃,現如今居然敢不聽我的話了?還答應幫外人試探我的态度?”

小桃不知道她為何說變就變,“撲通”一聲跪下:“小姐,小桃沒這個意思。”

筱禾也連忙替小桃求情:“小姐,你也知道小桃單純,被人哄了騙了也實屬正常。”

“扣你半月例錢。下次再這樣,便是一月例錢。”席雨桐知道小桃心底是為了自己好,故而也沒怪罪的意思,只是想讓對方記一下教訓。

小桃苦着臉,但還是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說完小桃,席雨桐掀開被子坐起來,不鹹不淡地說:“既然你都應了人家,還不趕緊去回複?筱禾,替我洗漱。”

小桃見她不生氣,這才笑着應了聲,而後才出去。

席雨桐不好讓對方久等,簡單洗漱一番便叫小桃帶人進來。

鳳羽弈今日一身白袍,襯得英姿勃發,那張俊秀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光彩奪目。

撲通——

席雨桐看着這樣的鳳羽弈,又仿佛看見了桃花灼灼下的少年,那臉上的笑容比那當頭的烈日還要讓人眩目,耀眼得讓她別開了眼睛。

旁邊筱禾矮了矮身子:“見過弈王爺。”

席雨桐也回神,問候了句:“弈王爺今日不用上朝?”

“雨桐,難道我就非得日日上朝無休?”鳳羽弈打趣完,見她要問候,伸手攙扶住,看向一邊的丫鬟,“你身體還未好,不用多禮。筱禾,扶你家小姐回床上歇息。”

“禮數不可廢。”她又不是上一世被對方寵得任性妄為的席雨桐,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做到位的。

鳳羽弈注意到她疏離的态度,臉上的笑容淡了兩分,但心底終究挂念傷勢,問道:“你的傷口可還疼?”

她不提起還好,一提起席雨桐便覺得隐隐作疼,但還是擠出抹笑容回了個“無礙,謝王爺挂念。”

鳳羽弈微皺着眉,猶豫了下還是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子遞給旁邊筱禾:“此乃太醫院新研究出的祛疤藥,你痊愈後塗抹在傷疤處,不出本月便能去除額頭傷疤。”

女子誰不想自己花容月貌,席雨桐雖對樣貌不算着迷卻也不想額頭留疤,便沒拒絕,“那便謝過王爺。”

看着那熟悉的藥瓶,她也想起了要見鳳羽弈的目的。

“王爺,”席雨桐垂下眼眸,“之前民女誤會王爺故意加速馬車,才說了“小人”二字。王爺以德報怨,乃君子,非小人。”

有了開頭,後面的道歉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她又為自己冷言冷語拒絕對方的好意道歉,并吹捧了下對方大人不計小人過還願意救她一命。

鳳羽弈這才明白為何那時她态度如此抗拒和厭惡,看面前人一臉愧疚,倒是笑了:“本王并未放在心上。認真說來,本王也不對,不該一時氣惱便丢了你藥瓶。”

“這并非王爺的錯,而是民女的錯,如若不是我冷言冷語,王爺也不會做此動作。”席雨桐倒是看得很開,“有因必有果,這也算是對民女的不識好歹的懲罰。”

鳳羽弈見她句句不離不識好歹,知其心中有愧,便轉移話題:“羽瑤那丫頭一直後悔讓你頂替她的身份引開土匪,要是知道你醒了必然很開心。”

說到鳳羽瑤,席雨桐想起一事:“王爺可知道何人想要羽瑤的命?”

不懂對方回答,她又把自己心底疑惑說了出來,“這群人好像并非只是想要公主的命如此簡單。”

鳳羽弈垂頭思索,問:“為何這麽說?”

“那群人并未認出我非公主,我和那侍衛被他們捉住之後,他們并未直接殺了我們二人,而是……”想起那時候的畫面,席雨桐臉色一紅,不大自在地壓低聲音,“那首領脫了侍衛衣服,又吩咐屬下脫了我衣服似乎是要玷污公主的名節。”

鳳羽弈臉色一變,周身氣勢壓抑:“什麽?”

席雨桐連忙解釋:“我咬了那兩個黑衣人一口便掙脫開撞了樹木。”

鳳羽弈這才緩和下來,但聽見後一句又皺起眉頭,叮囑道:“下次千萬不可如此輕生,萬事只有活着方才有——”

席雨桐打斷她的話:“如若要茍且偷生,那還不如死了。”

鳳羽弈心下一震,看向席雨桐卻對上一雙堅定的眸子。兩人一番對視,還是她先敗下陣來:“但不到那一步,我還是希望你活着,你不知道——”

她原本一直當對方如羽瑤一般的妹妹寵着,最近因總是夢見對方和自己親昵便想着和其呆在一起,可偏偏現實中席雨桐對她疏離客套,視她如蛇蠍唯恐避之不及,讓她心底沮喪,卻未查明心意,直到看見席雨桐滿頭鮮血地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她才明白席雨桐之于她,并非妹妹,而是心上人。

席雨桐等了會兒并未等到下文,便問:“我不知道什麽?”

鳳羽弈念及自己女扮男裝的身世,男身都如此被嫌棄,若是讓席雨桐知道她為女兒身,約莫更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只能收回到了嘴邊的話:“無事。”

席雨桐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拉回正題:“那羽瑤此事要如何解決?那背後之人此次失敗,必然不會放棄,羽瑤那豈不是還有危險?”

鳳羽弈也回神,答道:“父皇得知此事,已經吩咐嚴查,也安排不少暗衛暗中保護羽瑤,你無需擔心。另外,父皇聽聞是你救了羽瑤一命,說等你痊愈後要見你一面。”

席雨桐皺眉:“要入宮?”她上一世當了王妃後也面聖幾次,但都是和鳳羽弈一起,如今還是第一次要獨自面聖。

鳳羽弈以為她是害怕,安慰道:“父皇為人處罰分明,此次見你應當是要給賞賜,你無須擔心。”

聽見有賞賜,席雨桐眼前一亮。陛下賞賜中肯定會有金銀珠寶,珠寶是禦賜不能賣,但這金子銀子卻是可以動用的,如此那她便有了做買賣的資本,不然多了也可以留着給父親治病。

想清楚後她也不害怕了,反倒是有些迫不及待:“那民女會好好休養,不會讓陛下等太久的。”

鳳羽弈原本還想等她說了害怕以後适當地提出一同面聖,如今聽她這麽說也不好提出,只能笑了笑。

“弈王爺稍等,民女還有一事。”席雨桐想起鳳羽瑤所說,心底便疑惑不已,如今見到正主剛好求證一番。

鳳羽弈要告辭的話一轉:“何事?”

席雨桐垂下眼眸,道:“民女想和王爺下棋,不知王爺是否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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