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暗衛一路快馬加鞭, 途徑各種驿站換了兩匹馬,夜晚也不曾休息, 方才在一日半之後感到骅扶,将信送到鳳羽弈的手中。
鳳羽弈正在聽下屬說話,聽聞來了信, 頓時讓士兵把人帶進來。
“王爺。”暗衛目不斜視,完全沒瞧對方面前跪着的人,徑直走了上去,壓低了聲音,“席小姐的信,說極其重要。”
不一會兒, 鳳羽弈便看完這簡短的一封信, 目光在後面“切記小心”四字停留許久。前面均是說蝗災征兆一事, 末尾突然寫了這四字, 瞧着十分突兀, 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對方寫下這四字的糾結。
不過無論如何, 對方這份擔心都讓她極其暖心, 這麽多日的愁悶一瞬間一洗而空。
“王爺?”在下方的人見她神情柔和, 壯大了膽子, 抹去額頭的熱汗,繼續說, “如今天氣炎熱,士兵們還曬暈了幾個,可否要等幾日再進行搜查工作?”
說話的人是朝廷後來派來當她副手的官員程然, 說是副手,但卻是丞相那邊的人,往日做事懶散。這幾日天氣變化較大,天氣炎熱,對方已經不止一次提起推遲搜查蝗蟲卵的計劃,只是她不曾同意就是了。
“不用。”鳳羽弈收起信件起身,恢複冷淡的模樣,瞧了他一眼,“非但不能休息,我們還要加緊時間,争取在今明日就處理完。”
其實在這信到來之前她就有所察覺,因為前幾日還十分涼快,這幾日天氣炎熱得實在是突兀,如今席雨桐倒是給她解惑了,這一切異常都是蝗災來臨前的征兆。
程然愣了下,下意識起身:“王爺,天氣如此炎熱,您也要為弟兄們考慮一下吧,若是所有士兵都曬出個好歹來,您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鳳羽弈擡眸瞧他,認真算來她身高比程然還要矮上一些,可這眼神瞧過來,卻讓程然下意識噓聲,下意識低下頭避開視線。
“本王來此,是為了蝗災的預防工作。”鳳羽弈冷聲道,“程大人,這不是在京城,你信不信,你若是再說兩句休息的話,本王明日就可以請了折子說程大人為了工作日曬雨淋,最後倒在了田地裏?”
她說的極其緩慢,一字一句仿佛石子一般落在程然的心上,激起驚濤駭浪。
不過程然回過神來後,卻又極其憤怒。他是丞相的人,誰不給幾分面子,可偏偏鳳羽弈如此威脅,他這心底又害怕又憤怒。
但迎接上鳳羽弈肅殺的眼神,他心一顫,直覺鳳羽弈不是說笑的,真的會如話中說的那樣讓他累死在田地上。
清楚意識到這點,他心底不再有憤怒,只剩下滿身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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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羽弈不想和無謂的人浪費時間,“程大人,現在還請回到你的崗位上。”
程然不敢再有意見,弱弱地應了聲,而後速速離開這裏。
等他離開,鳳羽弈叫過門口的士兵:“将骅扶的各位官員給本王一一請過來。”
骅扶的官員大多是丞相的人,她過來時那些人面上奉承,暗地裏卻不曾安排人手。她想着時間充足,有幾千官兵也足夠搜查清楚蝗蟲卵,不曾想時間一下子縮緊,那就急需人手,也只能從骅扶這邊調動官兵。
等傳話的士兵離開,鳳羽弈又叫了身邊的暗衛去安排一場好戲。
時間緊急,她也不想來軟的,只想直接來硬的。
若是不服從,那就殺雞儆猴,她就不信這群貪圖享樂的官員不怕死。一個雞不夠,那就來兩個,總有怕的時候。
吩咐下去,她才看向送信的暗衛:“你可是連夜趕過來的?”
見對方點頭,她擺擺手:“既然如此,你先去休息,明日再回去。”
“是,王爺。”
士兵過來傳話前,骅扶的官員們正陸續趕往知縣府。
在偏僻的小道上,兩輛馬車不期而遇,而且奇怪的是,兩輛馬車的裝飾幾乎差不多,甚至連馬都一樣。
車夫瞧了眼對面的馬車,再瞧瞧自家大人的馬車,總覺得有些奇怪。正準備讓對方讓路,對面馬車便竄下幾個人。
糟了。
車夫以為遇上劫匪,正準備提示馬車內的人要小心,就見那群人就到了眼前。
還不等他反應,就看見一陣白煙被灑了過來,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出來,身體倒了下來。
“砰——”
大概是聽見動靜,馬車裏有人出來察看,“怎麽——”
先前的人手一揮,又是一陣白色煙霧飄過,說話的人倒了下來。
“你們處理好這車夫。”說話間,兩位男子上了馬車。
“你們是什麽人,本官乃知縣大人,你們——”穿着官服的人話沒說完,就感覺腦袋一沉,歪向一邊。
“沒想到這還買一送一。”其中身材稍微瘦削的男子認出了另一位沒說話的穿着官服的官員,和身邊人交換了下眼神,然後默契地替換上他們的衣服。
清理完沒必要的東西,一輛馬車掉頭,另一馬車又繼續往前前進。
總督府邸。
總督大人林毅之坐在首座,程然站在旁邊,別的小官員則是位于下座。因為今日要議論的事極其嚴密,這室內只有官員們,護衛都被安排在外面。
“大人,這王爺已日日帶着士兵在田野裏搜查,每日都能清除不少蝗蟲蟲卵,難不成那蝗災真的要來了?”
“對了,下官聽說還真的讓那王爺找到了許多蟲卵,現在百姓都十分擔心。”
……
衆人議論紛紛,均是對蝗災的擔心和害怕。
“夠了,吵什麽。”位于上座的人拍了拍桌子,等室內安靜下來才開口,“本官擔任知縣多年,就沒聽說過有什麽蝗災。那田野裏有蝗蟲蟲卵,那不是正常的?哪年不都有點蝗蟲,你們怕什麽?”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先前說話的人又先開口,“大人,話也不是這麽說。若是沒有蝗災,陛下也不會派王爺下來治理吧?”
其餘人齊齊點點頭。
“你們懂得什麽。”林毅之不以為然,“京城距離此處天高皇帝遠,陛下如何能知道此處會不會有蝗災?約莫是想借故給王爺立下功勞,不信你們問程大人。”
程然點頭:“總督大人說的不假。”
先前說話的人又說道,“大人,您可是知道些什麽?”
林毅之瞧了他一眼,認出是知縣大人,這才說:“知縣,你忘了丞相吩咐了?”
知縣一頓,垂下眸,搖頭:“下官不敢忘,只是擔心這蝗災若是真的,那便……”
“好了,你也不要危言聳聽。”林毅之擺手,“無論有沒有蝗災,丞相都吩咐了不許幫他,難道你們敢違抗不成?”
這話一出,這些人不敢再說話。
林毅之瞧着滿意,又說:“你們也不用做什麽,只需要和我一般等着,不派遣人手。這幾日暴曬,王爺和那些朝廷來的士兵都是身嬌肉貴的,估計過不了兩日就支撐不下去了。”
話音一落,一道聲音由遠及近,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陣風吹過來。
“那本王還真是抱歉了,原來在總督大人眼中,本王居然如此脆弱?”
等衆人回神,上座的總督大人旁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認出來人,犯怵的衆人齊齊下跪:“見過王爺。”
“怎麽,方才不是議論本王議論得很開心,可要繼續?”鳳羽弈一腳踢開面前的人,直接坐了對方的位置,态度極其嚣張,“繼續啊,本王聽着呢。”
林毅之心底驚駭,不知道她究竟聽了多少。若是只是後面一句,那還好,若是全都聽見了,那……
鳳羽弈瞧見他臉色,冷笑了聲:“本王先前走到總督府邸附近,想着和總督大人打聲招呼,不曾想竟意外聽見了諸位的言語,原來諸位大人不肯協助是丞相的緣故,倒是讓本王有些意外。”
林毅之腿一軟,連忙跪下,“王爺,您約莫聽錯了,臣以及諸位大人只是讨論如何治理蝗災事宜,并未言及丞相以及王爺。”
鳳羽弈支撐着手托着下巴瞧着下面跪着的人,又瞥了眼瑟縮着的程然,才問:“那林總督說說你們可讨論了什麽法子?”
林毅之也就臨時找了借口,一時半會哪能想出什麽治理的法子?頓時急得冒汗。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了起來:“王爺,總督大人自覺這幾日僅有王爺派遣士兵進行蝗災預防的工作,而下屬等人卻無法幫上忙,實在是汗顏,便召集了屬下等各大小官員過來商讨能調動多少士兵給您以排憂解難。”
林毅之下意識回頭,瞧見說話的人是知縣,愣了下,而後也不管了,連忙順着話說:“王爺,下官便是如此想的,實在是未議論王爺。”事到如今,只能違背丞相的話,這也好比連累了自己和丞相。
旁邊程然下意識擡頭想說什麽,卻對上了鳳羽弈的眼神,想起先前對方說的話,頓時吓得不敢出聲,只能冒着冷汗低下頭。
雖然丞相是吩咐了,但對方遠在京城,遠水救不了近火,若是他們在這裏被鳳羽弈處理了,沒了命也別提什麽回京得賞了。
鳳羽弈收回視線,嘴角一挑,眼神極具壓迫力地看向林毅之:“哦,那你商量好調動多少士兵給本官了嗎?”
林毅之心一顫,心疼地答:“一千。”
鳳羽弈挑眉,靠在椅背上,“林總督,你這可沒什麽誠意。總督最多能調動五千人,你卻只給本王一千人?”說到後面,她起身,來到對方面前,對着肩膀就是一腳,把人踹倒在地,在似笑非笑地說,“你這是在打發叫花子?”
林毅之沒想到她這麽不講道理,說動手就動手,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也不知道是力道重了些,還是如何,瞧着那兇狠的眼神,他竟然有些爬不起來,還是後面的官員過來攙扶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程然瞧見了,更是一抖,完全不敢出聲,而且還是唯一一個一直跪着的。
鳳羽弈挑眉:“本王讓你們起來了嗎?”
有總督在前,那些人怕極了他,聞言就松開總督跪下,以至于林毅之腿一軟重重跪了下來。
鳳羽弈回到座位上,掏出腰間挂着的長劍,丢了下去,又問:“總督,本王再問一次,你說調動多少人?”
這群官員在骅扶養尊處優,哪見過這種陣仗,早就顫抖着身子不敢說話。
林毅之低頭就能看見那長劍,劍刃鋒利,估計一劍就是一人頭落地。再想起鳳羽弈來無影的情形,他意識到什麽,嘆了口氣,一瞬間頹然下來:“王爺想要多少人?”
“你身邊總是要有人保護的,那我也不貪心。”鳳羽弈起身朝他走去,撿起劍,拿着劍尖挑起林毅之的下颌,“那留你五百人,我要四千五百人,一個都不能多,一個都不能少,你懂了嗎?”
尖銳的劍尖劃破皮膚,林毅之感覺到下巴喉嚨處隐隐加重的力道,頓時沒了反抗的心,連忙應“是”,又說,“王爺想要多少,那便多少。”
等劍尖移開,他擡手摸下颌,指尖果然沾到了血液。
“下午本王就要見到人到本王的府上。”鳳羽弈嫌棄地提着劍在對方的身上擦掉血液,而後才收回劍鞘裏,“總督大人以及各位大人的功勞,本王會在折子上言明的。”
說完,她身形便随風消散,衆人才明悟過來對方早就離開了,剩下的只是影子。
“都說這王爺武功高強,沒想到居然這麽厲害。”知縣感慨道,拉回衆人的注意力。
衆人,尤其是林毅之想起方才的畫面,頓時沒了陽奉陰違的念頭。若是真的惹怒了對方,他說不定真的哪日被對方刺殺了都沒人知道。
“諸位,今日便先這樣。”林毅之被捂着下巴,擺擺手,讓衆人下去,“知縣,還請——”話還沒說完,他就瞧着那知縣沒了人影,心下一驚。
旁邊程然起身,沖他作揖:“總督大人,此事本官會如實禀告,請放寬心。”
如今他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為對方開脫也就是為了自己開脫,他自然還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林毅之聽他這麽說,心下稍寬,“勞煩程大人了。”
又過一個時辰,林毅之調動好士兵過去弈王爺那邊,剛回府就聽見下人來報:“知縣大人求見。”
林毅之心中疑惑,叫對方進來。
這人一進來,就讓他震怒:“知縣,你這衣不蔽體的成何體統?”
“都督大人,還請為下官做主。”那兩位知縣連忙一把淚一把鼻涕地說。
兩人異口同聲,說得亂七八糟,但林毅之勉強聽明白了,這兩人過來赴約的路上被人打暈,又被搶了衣服丢荒山野嶺上,好不容易才來到總督府,就是擔心對方會頂替他們做了什麽事情。
“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方才一直在路上,并未出現在此處,更是未參與此次議論?”
瞧見二人點頭,林毅之想起那和二人一模一樣的知縣,身形踉跄着坐在椅子上。
事到如今,他哪還能想不明白鳳羽弈的計謀?
先是突然出現,言明聽見了談話讓他心驚膽戰,那僞裝的知縣趁機提出調兵,他為了自救想都不想只能順着往下說,便一步步入了對方的圈套。
如今兵已經調了過去,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林毅之想起自己還想感謝那為自己找了借口的知縣,頓時一口血就這麽吐了出來。
“總督大人。”兩位知縣吓了一跳,連忙叫人叫大夫。
沒一會兒,整個總督府邸忙成一團。
第二更
就如席雨桐所擔心的那般,炎熱五日後,終于在中午酷曬之後迎來了一場瓢潑大雨。
雨水鋪天蓋地,嘩啦啦地下個不停,猶如要将這幹旱許久的炎熱驅散。
院子裏雨水堆積,甚至到了腳踝一處。
雖然讓人提前蓋上油布,但那幹枯的桃花樹樹枝在風吹雨打中斷了大半,甚至隔着油布,席雨桐也能聽見裏面傳來斷枝的“咔嚓”聲。
她看着聽着,只覺得心中沉悶得很,關上窗戶,瞧不見外面的桃花樹,這才偏頭問:“還是沒有王爺的回信?”
筱禾和小桃二人齊齊搖頭:“奴婢早上去問過,王府的人說沒有,可是要再去問一問?”
“這雨下得這麽大,你們估計出去就得被沖了去。”席雨桐搖頭,而後想起什麽,“瓷器坊那邊可安排好了?”
因為這幾日天氣炎熱,客人少了,她便讓崔青瑤安排好休息,這幾日不要做生意,以免把人熱壞了。至于制作瓷器的郊區,更是一律停下工作,月錢照舊支付。銀子可以少賺,但這人熱壞了那就不值得。
筱禾偶爾會過去看一下,十分了解那邊的情況,頓時回答:“大家先前在瓷器坊附近搭建了一些房子,應該沒問題。”
席雨桐又問了些別的東西,話題跳得有些快,旁邊筱禾回答多了,就聽出她心底的擔心。
見對方愁眉不展,筱禾問:“小姐,您可是擔心王爺那邊?”
席雨桐點頭,“幹旱之後又下了大雨,大雨後那就是……”蝗災。也不知道信有沒有及時送達,若是能提前送到,那還活好,若是送不到,那……
她拒絕去想那畫面。
筱禾和小桃二人見她神色郁郁,想着轉移話題。
筱禾想了下:“小姐,要不奴婢去拿過棋子來和你下。”
小桃點頭。
席雨桐搖頭,回床邊坐下,摸着枕頭邊放着的香囊,“不了,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先下去吧。”
“是。”小桃有些擔心,但她都這麽說了,只能和筱禾一同離去。
等二人離去,席雨桐方才他躺上床,側着身拿起枕邊的香囊,拉開袋口,小心拿出裏面的紅石頭。
這紅色石頭原本有些棱角,如今入手卻光滑無比,可見主人往日多撫摸。
“就如信先生說的,我還要報仇,你可別出了什麽意外。”席雨桐垂眸,看着紅石頭,想着遠在骅扶的某人。
“早知道我多想想之後的事情,也好在信中多叮囑些。”想起自己信中只言了“切記小心”四字,她倒是有些後悔寫得太随意了。
就在她嘀咕着要不要去抄佛經為某人祈福的時候,外頭傳來了小桃的聲音。
“小姐,來信了。”
也顧不上穿鞋子,席雨桐急忙跑了出去,“王爺的信嗎?”
“對。”小桃撐着傘由遠而近,穿過雨幕而來,來到屋檐下方才收起傘,“剛才奴婢想着去門口瞧瞧,沒想到還真的見到了王府派人過來。”
說着,她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過來,這才注意到小姐居然沒穿鞋子,僅是穿着襪,連忙“诶喲”了聲,“小姐,你怎麽沒穿鞋子就出來了。”
“無事。”席雨桐擺手,“一會兒就回去了。”
她接過信,瞧見信上沾了些雨水,瞧了眼小桃果然看見對方身上衣裳都快濕了,知道這兩丫鬟心底擔心自己,心下感動,連忙擺手:“趕緊去換衣服。筱禾,你給她煮點姜湯,以免着涼了。”
筱禾笑着點頭。
回到屋子裏頭,席雨桐拆開信。
大概是知道她的擔心,此次鳳羽弈并未有任何調戲的言語,簡單說明了下如今骅扶的預防情況,說不出十日便能回來,而後又問了京城中的情況。
前兩日都附帶了東西,甚至還調戲了自己,此次如此正經,席雨桐倒是有些不習慣,瞧了眼信封裏确實沒有別的東西,這才抿着嘴。
忽略掉心底的那一分異樣,她起身準備寫回信。
如今下着大雨,約莫弈王府的人也不方便送信。
她簡單寫了幾句後,塞入信封中,便将信放在手邊,回床上坐着。
坐在床上,瞧着桌面上的信。她想起來自己沒有提起自己,起身,想過去加點東西,只是沒走兩步,想起什麽,又給坐下,掀開被子躺回床上。
對方都不問候,她若是主動提起了,豈不是就弱了一截?
這麽想着,席雨桐便閉上眼睛,打算小憩。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總是想着上一世的事情,這會兒她睡得并不踏實,夢見了上一世的事情,時而是少女時候的模樣,時而自己呆在冷宮中,時而是見到頭破血流的父親,時而是帶她寵溺溫柔的鳳羽弈。
各種片段摻雜在一起,時而開心歡愉,時而悔恨憎惡,各種情緒堆積在心底。
最後畫面停留在鳳羽弈的模樣上,對方一臉痛苦,好像在說些什麽,她想湊過去聽仔細些,卻聽見耳邊有人呼喚。
“小姐,小姐,您趕緊醒醒。”
“小姐,您種在桃花樹下的酒被雨水沖了,趕緊醒醒吧,小桃求您了。”
好吵。
聲音越來越大,她只覺得腦子一疼,面前鳳羽弈的模樣頓時消散。
待她睜開眼睛,瞧見的畫面讓她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此處是她閨房,自己早已重生了,不是在冷宮裏。
“小桃。”她由小桃二人攙扶着坐起來,揉了揉漲疼的腦袋,“我這是怎麽了?”
不等二人說話,一道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你這是夢魇了。”
席雨桐這才注意到房裏還有別人,有些驚訝:“信先生,怎麽您也來了?”而後反應過來,她埋怨地看向二人,“這下着大雨的,我也不是什麽大事,怎麽就勞煩信先生走來走去呢。”
“你先把這藥喝了。”老大夫遞過手中的藥給筱禾,而後拉着椅子在旁邊坐下,半抱怨道,“俗話說“悲傷肺,怒傷肝,憂傷脾。”先前你感染風寒以及昏迷時,老夫不是說了讓你看開點?年紀輕輕,總是這麽多愁善感的,易傷身體。”
筱禾一勺勺地喂藥,喝得席雨桐直皺眉。
好苦。
喝了幾勺子,席雨桐有些受不了,直接端過來一飲而盡,那苦澀的感覺殘留在嘴巴裏,她連忙看向小桃:“水。”
小桃起身去倒水,老大夫才極其沒誠意地聳了聳肩:“忘了說了,這藥有點苦。”
席雨桐接過水杯一飲而盡,接連喝了兩杯水,方才沖淡了嘴巴以及喉嚨裏的苦味。聽見他這麽說,頓時沒好氣地給了個白眼:“下次藥苦的話還請提前說一聲。”想起鳳羽弈喝藥的情況,她又補了句,“最起碼也要贈送兩個蜜棗吧。”
“老夫是大夫,又不是那賣蜜棗的小攤販。”老大夫摸了摸胡須,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席雨桐愣了下,“王爺那個……”
“自帶的。”老大夫一副“你怎麽才知道”的模樣,“王爺只是想逗逗你。”
席雨桐:……
第三更
賣了徒弟之後,老大夫收起往日的懶散,一臉嚴肅:“言歸正傳,你可知道你這次為何夢魇?”
席雨桐垂下眸,“我知道。”
她不是不知道,卻不知道該怎麽辦。爹爹的死就像一根刺留在她的心上,将來又像是一根錐子懸在頭上,只要錯了一步,就會重複上一世的慘劇。有時候一閉眼,就能夢見爹爹被捕入獄,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畫面。
“你該學學你家這丫鬟,她性子就不錯。”老大夫瞧她那樣,看向旁邊小桃,“瘋瘋癫癫的,活得無憂無慮,才能自在。想的多了,總有一天會累垮的。”
小桃憤懑,但知道對方是想開解自家小姐,只能漲紅着臉憋着,心底卻紮着一個叫做信先生的老大夫的小人。
席雨桐偏頭,瞧小桃那模樣,嫌棄地搖了搖頭。
老大夫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也搖了搖頭:“還是算了,這麽鬧騰的,王爺受不住。”
一而再再而三被嫌棄的小桃:“……”
“有時候,憑心走就好。”老大夫瞧她神色稍微好了點,才說,“我以前總是想着這樣那樣,到最後來,卻怎麽也沒想到我的家人會因我而沒了。”
席雨桐想起上一世突然被牽連入獄的父親,有所感地點頭。
“其實那時候我恨極了所有人,殺我家人的人,甚至派遣我到外地上任的陛下。若不是他将我調走,我就可以保護我的家人,而不是獨活于世,甚至我也想過刺殺皇帝。”
老大夫瞧着她,眼神仿佛看透一切,“那時候鳳朝不比現在百姓安樂,那時候鳳朝打輸了仗,威望大降,四周敵國虎視眈眈。若是沒了皇帝,新帝又未成年,鳳朝必定會被人分割成為他國屬地。”
席雨桐想起上一世,垂下頭沉默。
“鳳朝一天比一天強大,這比我心底的恨重要多了。”老大夫得意地擡着下巴,“而且我還年輕,熬了這麽多年,終于把這皇帝給熬沒了,這不也算是報仇了?”
席雨桐原本心底傷感,聽見這後面一句,頓時繃不住嚴肅的臉。
旁邊小桃二人也差不多,原本還可憐老大夫的,聽完後一句頓時被逗笑了。
“信先生。”席雨桐擔心對方再來一出“玩笑”,擺了擺手,“勞煩信先生費心了,雨桐會好好想想的。”
老大夫看她這樣,也就不多說了。畢竟該說的都說了,也只有自己看開,才能看開。
大概是小桃幾個怕她悶着,又給開了窗戶,她瞧見外面還下着大雨,連忙說:“信先生,這雨下得這麽大,可要稍等片刻再回去?”
信先生擺擺手,背起藥箱子,又拿起旁邊的油傘,頭也不回地說:“不用了,這雨估計得明日才能停,耽擱太久了我就吃不上王府廚子做的好飯好菜了。”
說着,想起什麽,回頭瞧了她一眼,“有時候經歷風雨才能涅磐重生。萬事皆有因果,就如你這樹一樣,你小心呵護,此時它确實能少經歷點風雨,最後卻未必就是最好的。”
話音一落,身形就沒了,顯然是動用了輕功。
真是奇怪的老人家。
席雨桐念着對方的話,而後想起什麽,叫筱禾準備筆墨。
筱禾驚訝:“小姐,你這才吃完藥,不要休息會兒?”
席雨桐擺擺手,穿了鞋子起身:“我寫點信而已,不會如何。”
筱禾見她态度堅定,只能去拿披風給她披上,“下了雨天氣着涼,小姐還需注意一點。”
席雨桐道了聲謝,而後回到書桌邊,将原先的信拿出來撕碎了丢一邊,方才重新提筆。
就如老大夫所說,這場大雨直到第二日辰時方才完全停下。
下着大雨,小桃沒辦法出去,幹完活之後就搬了張小椅子坐在門口看雨,雨水停了第一時間她就發現了,出去屋檐外,伸手試探了下,确定真的沒有雨水,這才沖院子的方向喊:“小姐,雨停了。”
旁邊端着水盆的筱禾經過,也不由得感慨了句:“終于停了。”
雖說大雨來了能消除前幾日帶來的幹熱,但這大雨滂沱的,做什麽都不方便,就連換洗的衣裳都沒辦法拿出去曬太陽。
筱禾見小桃那樂呵的模樣,搖了搖頭,端着水盆進屋。
方才醒來的席雨桐穿上鞋子,“我聽見小桃說的了,雨停了?”
筱禾點頭,“是啊,那傻丫頭正樂呢。”說着,放下水盆在旁邊,擰幹了熱毛巾遞給她,“小姐。”
“這麽場大雨,她只能在屋子裏頭呆着,估計悶壞了,不用管她。”席雨桐擦擦臉,而後又洗手漱口,清理一遍方才伸了伸懶腰,來到門口。
雨過天晴,聞着的空氣都是新鮮的,甚至帶着一股潮濕的味道。
席雨桐低頭,瞧右邊院子那雨水積累一夜,都浸到臺階上了,擺擺手叫小桃回來,“這雨水這麽多,你一會兒叫幾個丫鬟清理了。”轉身的時候瞧見被油布蓋住的桃花樹,她心下一動,往那邊走去。
小桃連忙跟上,“小姐,小心地滑。”
這油布有點重,席雨桐拿着竹竿一時半會也使不上力,只能叫過二人幫忙。
三人好一番折騰,方才把這油布給弄了下來,那油布掉下來的時候,又折斷了一截樹枝。
席雨桐看着地上的樹枝,再擡頭看那桃花樹,樹幹被折斷了十之八九,只剩下孤零零幾截。
“小姐。”小桃知道這桃花樹對自家小姐的意義,小聲安慰,“這桃花樹明年還會長回來的,您不用擔心。”
席雨桐搖頭,擡手摸着樹幹,帶着不舍。
“這桃花樹是娘親懷我時候種下的,如今已經十三年了。”她想起上一世那幹枯不再開花的桃花樹,仿佛和面前這樹重合起來,“明年不會再開了。”
上一世,她期待了許久,結果後來就不曾再開了。雖然桃花酒依舊,卻不是這顆的桃花釀制而成。
“小姐,您想多了。”小桃不以為意,“今年我們釀制桃花酒的時候還長得那麽茂盛,明年怎麽就不會開了?”
席雨桐沒有解釋,掏出手帕擦拭幹淨手掌心的水漬,而後收斂面上的情緒:“筱禾,你幫我送信去弈王府。至于小桃,你去廚房給端點吃的。”
兩丫鬟有些擔心,但她都吩咐了,只能照做。
席雨桐停在原地,瞧着那光禿禿的樹枝,好一會兒才轉身回屋。
只是剛走上臺階,她就停了下來,低下頭,閉上眼。
不是她的錯覺,是真的有一股熱流在身體裏流淌。
難道說吃了藥多日後,她真的感受到了?
席雨桐神色驚喜,正準備回屋好好感悟一番。只是剛走上臺階,就聽見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轉身回頭一看,是去而複返的筱禾,在其身邊站着信先生以及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
她有些驚訝,“信先生,你怎麽這麽早便過來了?”
信先生面色陰沉:“王爺出事了。”
聞言,席雨桐臉上的喜悅盡數褪去,只留下滿面蒼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風過淡無痕 20瓶;火羽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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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