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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确來說, 是算到王爺命格有變。”老大夫此時面容肅穆,和往常的懶散不大相同, “和親前我曾給王爺算過一卦,路途順利、所想均成,此行之後紫微星便能順利入位。然而這場大雨停了之後, 老夫心中隐隐察覺到什麽,又給蔔了一卦,其中紫微星光芒黯淡,隐隐有消失之意。卯時我入過宮,陛下平安無事,那便是王爺出事了。”
紫微星代表帝王, 席雨桐自然是知道的, 也知道他不會拿鳳羽弈的事情開玩笑, 但還是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個玩笑:“信先生, 您何時懂蔔卦?你只是尋我開心的, 對吧?”
在老大夫身邊的黑衣人開口:“信先生從小學習蔔卦, 自是不會錯的。”
老大夫擺擺手, 讓對方停下, 而後說:“老夫蔔卦顯示此事和你有關, 只有你才能幫她避過此劫。”
席雨桐愣了下:“為何和我有關?”
說完,她想起來爹爹從骅扶回來後得的重病。
如今爹爹沒去骅扶, 那約莫不會得病。那麽順着想下去,那是否會有別人得病?難道說她幫爹爹避過了劫難,然後就得有人來承擔?
這麽一想, 她頓時站不住腳。無論是不是,她都得過去骅扶一趟。
老大夫瞧她眼神變化,了然,“我們已經備好了馬車在外面,雨桐你可要一起?”
席雨桐點頭:“還請兩位稍等一下,雨桐要收拾一下東西。”
老大夫點頭:“我們出去等你。”
席雨桐目送二人離開院子,而後急沖沖地回屋子收拾東西。
此次出去還不知道要多久,路途遙遠,起碼要帶兩套換洗的衣服以及一些別的東西。
小桃和筱禾二人見她神情堅定,自然是要跟随一起去的,也回去收拾行李。
席雨桐将衣服疊好,有塞了不少銀兩,而後想起什麽,回到床上拿起那香囊,掏出裏面的石頭看了會兒方才放回香囊,揣在懷裏。
她收拾速度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收拾好,而後又開始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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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着急,她也沒辦法去找崔青瑤慢慢說話,只能簡單吩咐對方全權做主這兩家店鋪的事情,而後叫過小厮給送到瓷器坊裏,才提着行李出門。
她出來的時候,筱禾已經在等着了,瞧了眼沒瞧見小桃的身影:“她人呢?”
筱禾上前拿過她的行李,不大确定地應道:“應該還在收拾吧,可要奴婢去催催?”
作為席雨桐貼身伺候的丫鬟,兩人都在旁邊住着。
席雨桐想了想,時間着急,背起行李,笑着說:“我們去瞧瞧這丫頭在做些什麽。”
筱禾只能把話咽回去,跟在她身後。
一轉彎,兩人便來帶住着的地方。
門并未關上,兩人一下子就瞧見了努力搬東西的小桃。
桌子上放着一張手臂長度的布,而這小小的布上卻放滿了東西,甚至連這寬大的桌子都快要鋪滿了。
“你這是搬家?”她打趣着入內,剛好瞧見有一盒子從上面“咕嚕咕嚕”地滾了下來,從桌子邊沿摔下,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堪堪沒讓它摔了個粉身碎骨。
“小姐?”小桃瞥見二人,視線更是黏在那盒子上,連忙上前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幸虧沒摔了,不然就糟了。”
席雨桐瞧她那樣,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好奇地問:“裏面是什麽東西?”
“是奴婢從庭軒房買來的點心。”說着,她打開盒子。盒子巴掌大小,裏面放着許多珍珠大小的圓球,五顏六色的,看起來軟糯可愛。
席雨桐若有所思地看向桌子上堆積的盒子,“你可別告訴我這也是點心?”
小桃驚訝地點頭:“小姐怎麽知道的?”
席雨桐扶額:“此行不是吃喝玩樂,你趕緊将這些留在府上,不然我就不帶你去了。”
“奴婢只是怕小姐路上無趣嘛。”小桃委屈扒拉地拿回桌子上的東西,速速收拾一下衣服便好了。
“骅扶距離京城路途遙遠,你們幾個可要好好照顧小姐。”席鴻博叮囑完随行的丫鬟和護衛,這才不舍地看向女兒,“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為父也能理解。只是還需好好照顧自己,到了骅扶那邊,約莫就要蝗災了,記得老實待在信先生和王爺身邊,不要讓為父擔心。”
說着,又叮囑了許多瑣事,仿佛席雨桐到了那邊就不會照顧自己一般。
席雨桐也沒打斷對方的話,等其說完,才心有慚愧地說:“爹爹,女兒會盡快回來陪您的。女兒不在的這段日子,您記得要注意休息,別因朝廷的事累着自己了。”
席鴻博點頭,瞥見馬車想起信先生等人還在等着,松開她的手轉身上了臺階,而後揮了揮:“好了,趕緊走吧。”
席雨桐只能壓下不舍,帶着筱禾二人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
馬車應該是弈王府的,很大,坐下她們三人和老大夫還有很寬敞的地方,別的都騎馬跟随。
老大夫瞧她神情不舍,問:“你可是第一次出遠門?”
席雨桐點頭。她自小生活在京城,最多也就出去郊外走走。,及笄後嫁給王爺當了王妃,後來更是成了皇後,更是沒有出去的機會。
“雖說父母在不該遠行,但人終究要出去走走,方才能開闊眼界。”老大夫摸了摸胡須,“你切莫有什麽女子深閨不出大門的想法,那只會禁锢你的思想。”
席雨桐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辭,心底微動,“謝信先生教誨。”
她又想起一事,“信先生,你這蔔卦我可能學?”
老大夫搖頭:“蔔卦是知天命,但凡事有因果,若要窺探先機,重則減壽十年,少則被因果纏上,終身厄運藏身。”見她神情不大相信,他搖了搖頭,“我小時候也不信,師傅便由了我。蔔卦者蔔不了自身以及相關人的卦,師傅收我為徒的時候為我蔔過一卦。卦象顯示我家庭幸福美滿,子孫滿堂,可我後來蔔卦改變了某些十分重要的東西,以至于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人心難測,知道某些東西之後,你很難不會産生欲望。當初小弈想學,我并不曾答應,只是簡單教導一些面相之術,至于別的,不敢再多加改變。”
席雨桐聽出這話裏拒絕的意思,心中并未難過。她本就是好奇,并不知代價如此大。若是要賭上家人的性命,那她自然是不敢碰的。
馬車一路南下,經過驿站便更換馬匹,堪堪在兩日多的時間裏趕到骅扶。這一路過來,她們已經瞧見了田地裏的農作物被毀了過半,不少農民正在種植新的農作物。想來預防還是起了成效,并未如上一世那般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骅扶氣候十分幹燥,入城後,馬車經過道路之時,她掀開簾子瞧了眼外面的情況。街道亂糟糟的,并沒有小攤小販,經過的百姓都死氣沉沉的模樣,約莫是受了蝗災的影響。
“朝廷的糧草已經在路上,不日就能趕到,你無需太過擔心這些百姓。”
席雨桐愣了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信先生這是安慰她,頓時平了眉宇間的小山丘,笑了笑,老實坐了回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終于來到鳳羽弈所住的宅院。
宅院不大不小,但是外面四周來回有士兵走動,簡直就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
幾人見着這情況,原本還抱有期待的心一瞬間沉了下來。
老大夫表明身份,又掏出王爺給的令牌,方才被門口的士兵帶進去。
幾人剛走沒一會兒,就有身穿黑色長袍的人過來,沖她們作揖,“信先生,雨桐姑娘。”
老大夫擺手,示意他帶路,偏頭和席雨桐說,“這位是小弈身邊暗衛暗四,精通醫理。”
席雨桐知道鳳羽弈身邊有九位貼身保護的暗衛,各司其職,個個都有過人的才能。點了點頭,她看向對方,“不知王爺現在情況如何?”
“王爺此時情況不大好,時而發熱,時而寒冷,甚至偶爾還意識不清晰,一日只醒來六七回,每回醒過來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暗七答道,“信先生你們來得正好,王爺剛剛醒來,正在洗漱飲食。”
席雨桐心中沉悶,“王爺是何時這樣的?可知道是何緣故?”
“約莫就是前日,大雨一停,不出兩個時辰蝗蟲便出現了。”暗七回憶那日的情況,事無巨細地說出來,“蝗蟲自骅扶而起,一路往西飛行,甚至蔓延到旁邊城鎮。王爺帶領士兵以及農民去分批捕捉甚至火燒蝗蟲,誰知途中遭遇了刺客。”
他聲音一頓,“蝗蟲鋪天蓋地,刺客隐匿之法極其高明,但刺殺時還是被王爺發現其存在。但四周有百姓,王爺護着百姓,一不小心便受了傷。那傷口不過指甲蓋大小,那時候王爺以及大家都未放在心上,不曾想到了夜晚,王爺回來便昏迷不醒,還是服用了信先生之前給王爺送的續命丸,方才使其清醒過來,但王爺這般醒醒睡睡暗七卻無法了。”
說着,他看向老大夫:“信先生,王爺此病着實奇怪,脈象平穩并未有何異樣,可偏偏又這般,暗四學藝未精,還請信先生稍後看一下王爺究竟如何。”
老大夫點頭。
幾人加快速度,沒一會兒便到了鳳羽弈的屋子。
屋子門并未關,幾人一進院子拐了個彎便瞧見裏面的情況。
坐着的鳳羽弈面色蒼白,眼神暗淡,那張明亮動人的模樣頹廢了許多,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虛弱的感覺。
席雨桐加快腳步,提起裙子就小跑過去。
腳步聲響起,鳳羽弈往常在她們踏進院子早該聽見了,但這莫名奇妙病了之後,她反應慢了許多,等人進來了方才察覺到動靜,慢悠悠地擡起頭。
瞧見席雨桐,她又驚又喜,下意識起身,但感覺到身體傳來的虛弱,她想起什麽,連忙轉身:“我現在不好看,你不要看。”
席雨桐心底的擔心頓時變為哭笑不得:“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意好不好看。”說着,她直接繞過對方來到面前,拉住對方,輕聲溫柔,“反正瞧慣了王爺好看的模樣,這不好看的也總該見見,才能讓雨桐恢複點自信心。”
鳳羽弈知道她這是在打趣,心底愁苦又開心,只能回了句,“你最好看了。”
她說的認真,席雨桐耳根漸漸紅了,只能看向旁邊人,轉移話題:“信先生,還是先過來瞧瞧王爺如何。”
鳳羽弈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也就順着席雨桐的力道坐下,。
老大夫放下背着的藥箱,拿出脈枕,等鳳羽弈放好手,便開始把脈。
席雨桐站在鳳羽弈身旁,反倒是比當事人還要緊張,屏着呼吸,就怕打擾到對方。
老大夫望聞問切,又拿針刺了鳳羽弈一手指滴血,血滴落在碗裏卻是黑紅色的,看得衆人一愣。尤其席雨桐心底更是一顫,如果沒記錯的話,上一世她爹爹也是時常昏迷,血液也是這般黑紅色。
一想到鳳羽弈是得了她爹爹上一世的病,她心底就跟打翻了調味罐一樣,五味陳雜。
上一世對方間接害死了爹爹,如今她改變了爹爹患上重病的事情,以至于重病降臨在鳳羽弈的身上,這又是否是因果循環?
暗七驚訝地端起那碗瞧了眼,而後才疑惑地問:“信先生,王爺這是中毒了?屬下先前看過,也滴血,只是那時并不是這般顏色的。”
“先前确實不是這般顏色,因為那時候還未發作。而且王爺中的不是毒。”老大夫搖頭,神色嚴肅,沉重地說出了結論,“中的是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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