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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禁制沒有了,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裏幹淨的過了頭,在心裏埋怨道周雨那個書呆子果真不是什麽好東西,走之前不和老朋友告個別,卻把這兩間書庫打掃了個遍。

他也是這時才注意到,最大的那件書屋裏多了副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又是這四句。

都說讀書人固執,他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幾百年算不上什麽,再過個幾千年,周雨骨子裏惦記的怕還是這麽個東西。

離開小院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周雨來之前,鬼界的白天黑夜對他來說都是沒什麽區別的。

那家夥最愛亂來,胡搞一通,自己卻搞明白了跑了。這人不講道義,下次見了一定不能輕易放過他。

對,還有下次,鬼界就是這點好,生離死別都不用擔心,總會有相逢的那一天。

他最好回過頭來看兩眼那入門三分的匾額。

可算是無悔了!

☆、向生

百川與九凊互通心意那日,兩人本是說好了要同房的,但是去了趟人間,百川卻忽的改變了心意,起初還找些原因,說自己一個人睡慣了,突然身邊多了個人不習慣,亦或是最近累的厲害……

九凊起初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有些失望而已,盼了幾千年才盼來的人,他以為自己是很有耐心的,但是現在得到了,就想要更多。倒也不是一定要發生些什麽親密的關系,只要一想到早晨一睜開眼就能看見百川,那一定是十分幸福的。

确認了關系,九凊也不再掩藏自己的心意了,将百川大大小小的畫挂了一房間,低頭擡頭都是。有一次讓百川見了,還弄出了個大紅臉。

百川故意埋怨他:“人都在身邊了,還看畫做什麽?”

九凊只一句話就說的他不好反駁:“是啊,人都在身邊了,可是不在房裏啊!若是你肯與我同住,那些畫自然都是要收起來的。”

百川聽了也不多說,自己就動手收起畫來,最後九凊拗不過,也只好幫忙一起收畫,嘴上卻還是不停下,說:“百川把我的畫都收起來了,那就別嫌我一天到晚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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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徒子!”

九凊一笑:“這就是登徒子了啊,那還有更登徒子的,百川要不要聽?”

這下把人說走了,九凊也不着急,百川出去的時候耳尖都紅透了,現在追上去怕是會把人逼急了,便自己收起畫來,收到最後一幅,是百川坐在面前畫的那副丹青,他越看越覺得喜歡,忍不住在“百川”臉上落下一吻才收起來,小心放在床頭的幾案上。

百川明顯的感覺到,九凊不僅情緒更加豐富了,就連話也越來越多了。當然,話多還是要分人的,對無常、向生是多一點,對旁的人是稍微多一點,對他是多很多。

不過百川很喜歡聽九凊說話,九凊說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尤其是故意調戲他的時候,跟吃了蜜似的,一陣一陣的甜。

當然,九凊說是一天到晚,可通常下來他們真正在一塊的時間也不多,百川漫長的睡覺時間就将一天耗去了十之三四,又不肯與九凊睡在一處。周雨突然走了,這也是意料之外的,鬼界最大的文職官跑了,辛苦的自然是他這個鬼君殿下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處理起來,每日一大半時間都呆在書房裏。

起初百川還是同原來一樣在九凊的書房裏看書題字作畫,現在他呆在那兒,總感覺九凊在看自己,事情已經夠多了,可不能這樣分心,于是後來漸漸地百川就不願意過去了,經常呆在自己房裏。這樣一來,九凊總是很快的處理完事物,就同百川膩在一起。

一來二去的,整個鬼界都知道了,他們的鬼君殿下找了個夫人,是個男的,護的緊着呢!哦,你還不知道吧,就是百川公子啊!那可不,俊着呢!

向生在周雨走了之後沉默了不少,住在鬼君殿裏,每日很自覺的修習各種功法,百川閑來無事總與向生呆在一塊,有一天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小徒弟是不是成熟的太快了些,于是總想着花樣帶他去游山玩水。

但是出去也走不了太久,天黑前就會回來,向生表示的越發懂事,百川看着心裏安慰,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這日晚間,一同吃過晚飯之後,向生又自己練劍去了,百川與九凊出來走走。

二人走在忘川河邊,百川說道:“我不知道向生是怎麽了,越發勤奮。”

九凊握着百川的手:“向生終究是會長大的,你不能護他一輩子。”

百川聽了心裏不是個滋味:“護他一輩子沒什麽不行的。”

“向生總不能一直是個孩子,等他成了一個男人,還被你護着,那像個什麽樣子?”

百川怎麽會不知道這個理,就是嘴硬,也不說話,九凊便說道:“向生天生便是與衆不同的,我只看出來是顆楊樹,卻看不出來有什麽區別?”

百川不解:“你明明沒看出來有什麽區別,為何卻認定他天生便是與衆不同的呢?”

“一是因為你啊,百川身邊的都是不同的。”

百川聽了有些無語,等着下文,就聽九凊道:“二是因為氣數,向生大概是個天生有靈氣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靈氣有些亂,看不出個章法。”

百川倒也不隐瞞:“我是在暮霭森林遇見的向生。”

“暮霭森林?”

百川點點頭,暮霭森林這個地方在人間傳言中邪門的很,一般人都會避之不及,凡人恐懼是因為不知道,而這地方在其他人看來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妖、鬼、仙三界的靈氣在此處彙集,形成了它獨有的靈質。

不正不邪、亦正亦邪。

九凊自是很清楚這一點的,斟酌了一下語句,“那向生他靈質如何?”

百川也不回答,只是說:“我遇見向生的時候,他才剛化形。暮霭森林那個地方妖魔鬼怪都有,那麽小一個娃娃,呆在那裏實在是不合适。”頓了頓又繼續道:“那時我一個人四處飄蕩,也孤寂的很,他用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就帶他走了。”

“這麽些年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他很好。”

畢竟靈氣混雜同時也就代表着靈氣蔥郁,暮霭森林化形,是機緣。但是是好是壞,或許要過完這一輩子才會知道。

九凊不願意多猜測他人的未來,更何況那人還是百川的徒弟,“我相信向生,況且他剛化形便遇見了你,就注定走不上歪路。”

明明說的不是一個意思,百川卻像獲得了某種信念似的:“他要長大了也沒事,走偏了我也不怕,總之是我的徒弟,最後定是好的。”

二人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九凊卻将這些記在了心裏。

晚間二人各自回房,百川正準備睡下,向生卻來了。

百川為他開了門,只聽向生猶豫道:“師父,徒兒有事要求你。”

百川聽了有些不開心:“有事就直接說,這樣猶猶豫豫的做什麽?之前我們師徒二人日夜在一塊,怎麽現在反倒如此客氣起來?”

向生不知想起來什麽,眼睛瞬間就紅了,“師父,是徒兒不争氣,這麽久了也沒學出個名堂來,出了事什麽都幫不了……”

原來是因為這些嗎?

百川心疼的摸了摸向生的腦袋,如今向生的确是長大了,摸腦袋都不如原來那般順手了。他讓向生坐下,認真道:“向生怎麽能有這種想法?不是向生不争氣,只是向生還小,再加之向生随着師父長大,遇見了些厲害的人。等向生長大了,自然就可以頂天立地了,到時候師父老了,可還要麻煩向生照看呢!”

向生聽了只是低着頭不說話,顯然那些話實在沒有什麽說服力,亦或是類似的話向生早已聽多了。

向生也的确只覺得師父實在安慰自己,師父這樣的神,怎麽會有老的那一天呢!再說,即使師父老了,還有鬼君殿下,鬼君殿下永遠都可以保護好他。那麽自己呢,還是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幹巴巴的看着,只剩一腔無用的擔心。

見向生這樣,百川只覺得更心疼了,這一刻他甚至希望向生還是那個孩子,不會多想,多說兩句就能哄住,他輕輕嘆了口氣,道:“說到底,還是師父太愛你了。”

那語氣分明像羽毛搬,又輕又軟,可是落到向生腦海裏,卻如同一道驚雷,轟隆一聲整個世界晃了幾下,将所有的膽怯與自卑炸了個片甲不留,只餘下一片清明。

向生就這樣看着百川,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聽百川繼續說道:“你要怪,就怪師父吧!”

“怪師父太過自私,不願讓你看清這渾濁的世界,做足了架勢教你看人之術,卻也只願意讓你看見世界的一面。所以後來你看見的些許的惡都能輕而易舉打破你的認知。”

“怪師父太過獨斷,從不問你想學什麽,只想我要教你什麽便教你什麽,你也從不反駁,無形中就剝奪了你選擇的權利。這世間邪祟之法過多,行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所以你沒認識過,看見了也不知道是為何物。”

“怪師父太過随意,默認了九凊他們的愛屋及烏,我将你護着,他們也将你護着。你成了大家眼裏最需要保護的孩子。我也自然而然的讓你感受着這份關懷,讓你在溫室裏,不知冷風秋雨。”

百川一句句說着,良久談下一口氣:“向生,是師父的錯,原諒師父好不好?”

原諒?向生覺得自己哪有什麽資格說原諒。百川從未愧對過他,那句是師父太過愛你更是将他砸了個通透,他突然恨起自己的不懂事來,在心裏一句句埋怨這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師父,不是的……明明不是這樣的……”向生終于急了,語無倫次的為百川辯解着,他想告訴師父,那些都是他自己想學的。他想告訴他,世界的另一面他是知道的。他想告訴他的太多,最後只落下一句。

“師父,你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的師父!”

☆、惡5

百川不知何時已經将向生護在懷裏,感受着他難以自抑的抽泣,他卻突然想到自己都沒注意到向生早已不再向孩子那樣哭喊,早已學會了将難過藏進無聲的眼淚裏。

無論如何,向生總會長大,成長中眼淚與傷痛是不可避免的。自己一直為他蓋住世界的另一面,現在看來大抵是錯的吧,反而刺激了他長大的欲望。

他摸着向生的頭,輕聲說道:“不再逃避什麽,讓師父陪你一起長大吧。”

第二日一早,三人一同吃了早餐,九凊明顯的感覺到百川與向生之間淡淡的隔閡不在了,師徒二人的心情似乎也格外好。

百川甚至主動對向生講了關于孟婆與孟韋之間的故事,包括孟韋做的那些傷天害俗的事。

向生之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與百川一樣 ,大家都有意無意的忽略那些過于惡劣的事情,知道的那少部分,也多數來源于周雨,周雨從來都是坦誠的,可是後來那個唯一坦誠的人走了。

知道事情的全部之後,向生比百川想象中的要平靜,他對百川說道:“師父,這世界總有這樣的事情對嗎?”

“是的,甚至可能比這還要惡劣。”

“我知道了,師父,其實以前暮霭森林裏有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向生突然道:“師父,我永遠也不會變成這樣的人。”

或許向生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麽不谙世俗,百川為向生夾了一個包子,“我相信。”

“九凊,一會兒我準備同向生去看看孟韋。”

向生聞言突然擡起頭看着百川,這正是他昨日本來準備說卻沒有說的事情,後來突然來了惺惺相惜那些,弄得他自己都忘了。

百川自是知道向生想說的是什麽,這麽些年來總是這樣,向生每次說有事求他,多半都是別人的事情。

因為百川是師父,弟子有事找師父是可以的,但是為了旁人麻煩師父是多餘的。從小到大,向生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所以昨日向生一開口百川就知道了,大約又是別人的事情,想來想去,大概就是孟婆了。

向生看着九凊欲言又止,百川又懂了似的補充道:“帶上孟婆一塊兒。”

百川提出要去無間地獄,九凊自然是不樂意的。那種陰暗污穢的地方,他希望百川一輩子都不要去。

看着師徒二人惺惺相惜的樣子,他甚至還有些吃醋。

于是九凊面無表情,冷冷道:“我同你們一塊去。”

百川知道九凊這樣就是心情不好了,怎麽知道的呢?

九凊從來不對他冷着臉,除非是他不樂意了。

但是百川還是堅持道:“無常帶我們過去就好了,你在的話,他們會緊張。”

“難道我是什麽兇神惡煞的人嗎?”

百川很像說不是,如果你不冷着個臉的話,但是他還是笑着哄道:“那不是什麽好地方,我不願你過去,我希望等我回來就能看見你。”

九凊活了這麽些年了,怎麽會不知道百川是在哄自己,卻還是讓那番話說動了,點頭同意了,無常他也是很放心的,便妥協道:“無常與你們一同去,不準丢下他,看看就早些回來。”

“當然是不會甩開無常的,不然我們怎麽回來呀!我可不想在那陪孟韋,我還要回來找你呢!”

即使知道百川是故意撿着好聽的說,九凊還是忍不住帶了些笑意:“莫要說這些了,你早些回來陪我便是最好的。”

向生在一旁默默吃着,一聲不吭,一面為師父開心,一面又覺得被這兩人酸的牙疼。

人間傳言說修羅地獄地下十八層,百川見了卻覺得無間地獄比十八層要深得多,鬼界面上尚且只是不見日月而已,這地方卻是真的不見光了,只靠着幾處幽幽的冥火照着。

百川問過向生,即使知道孟韋做過什麽,還是願意來這一趟嗎?

向生的回答讓他很是滿意,孟韋的确是十惡不赦之人,他甚至希望這個人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但是孟婆不是,她只是一個思念夫君的普通女子,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麽,不能将仇恨置于無錯之人。最後,向生笑着說道,況且孟姨對他很不錯,她永遠是他的孟姨。

孟婆的确是無辜的,但是一切又是因她而起,這世間的對錯總是分不開的。

但是向生有一點說錯了,孟婆也在接受着她的懲罰。

她承受着無盡的孤寂,承受着所愛之人身負傷痛的心疼,她終于在這樣不見天日的黑暗裏,看見了他。

孟韋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了,他滿身傷痕,身處地獄的烈焰之中,見到了心中最鐘視的人,卻躲躲藏藏,不敢讓她看見自己。

“孟郎。”歡招在烈焰之外柔聲呼喚他,他卻縮在角落不敢吭聲。

“孟郎,孟郎……”

“我不是,我不是!你認錯了!你走啊!”

歡招大約覺得自己應該是堅強的,可是看見孟韋的這一瞬間還是打破了她所有的防線,這一刻她只是個女人,心裏只有她的夫君。

孟韋見歡招堅持,終于擡起頭來看着她,哭喊道:“你來幹什麽?你過來幹什麽?快走啊!不要看見我這副樣子!”

此刻的他是什麽樣子的呢?

滿身鮮血,衣衫褴褛,連臉部的皮膚都是不正常的藍色,傷痕遍布。可是在歡招看來,他就是她的小書生。

“你就是我的孟郎,我的夫君啊!”

歡招一步步靠近,孟韋卻像瘋了似的大叫起來,“你走啊,連你也要來騙我嗎?為什麽要騙我?”

他似乎已經封魔了,手臂亂揮着,“為什麽要騙我,騙我做盡錯事!騙我殺了那麽多人?”

“你讓我怎麽見歡兒?你讓我有何顏面面對她啊?”

無常見了,小聲對百川說道:“他近日時常這樣,有時會神志不清。”

“每次都說這些嗎?說有人騙他?”

“是的,可是問他是誰他也不說。”

“九凊知道嗎?”

“昨日跟殿下提了一句。”

九凊大約是猜到是誰了,其實百川大約也是知道的。

向生見了覺得有些于心不忍,對孟婆說道:“孟姨,我們先走吧,莫要再刺激了他。”

孟婆見了孟韋這樣,不想走卻又沒有辦法,也知道自己在這裏的确對孟韋來說是種刺激,于是便應下了。

回去的路上,向生一直在同孟婆聊天,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但是還是于事無補。最後到了面上,百川對孟婆說道:“行錯一步便要用千萬步來補,任何事情都是有其因果的。”

這句話的意思十分明顯:不要怨恨,這是該承的因果;不要過多舉動,即使成功了,也不過是再錯一步。

“公子放心,歡招明白。”

百川點點頭,“明白就好。”

“今晚歇了班,還請公子去一趟歡招那兒,新釀了幾壇酒,想分給公子嘗嘗鮮。”

孟婆又對二人到了謝,便繼續去奈何橋盡頭布湯了,她依舊與每個往生的靈魂說上那麽一兩句,與往常無二,但是百川與向生都明白,她只是将一切都放在心上而已。

百川不知道孟婆找他所謂何事,向生聽了也覺得有些奇怪。

“師父,不會出什麽事吧?”

“自然是無事的,你不相信你孟姨了嗎?”

向生搖搖頭,他當然是相信孟婆的。但是百川與他而言太過重要,他不願将百川的安危建立在對他人的信任之上。

百川記得之前同九凊約定的,所以一回來就去見九凊了,他去找九凊的時候,九凊依舊在忙,見了他面色都柔軟下來。

“回來了?”

百川走到書案前,挨着九凊坐下,環住他的堅實的腰,學着九凊之前的樣子,将腦袋靠在他背上蹭了蹭。

九凊握住百川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聲問道:“怎麽了?”

百川的聲音有點悶悶的:“沒事。”

“真的沒事嗎?”

“沒事。”

九凊心裏有些無奈,他總感覺百川有事沒跟自己說,自從上次從凡間回來便是這樣,但是他願意等,等百川對他打開心扉。

“九凊,孟婆說新釀了些酒,一會兒我吃完飯去拿一下。”

“好。”

“九凊,孟韋好像有些瘋了,他一直說有人騙了他。”

“我知道。”

“九凊,我懷疑騙他的人是鳳臨。”

“我也覺得。”

百川忽的笑了,九凊甚至感覺到有氣息透過衣裳噴在他身上。

只聽百川聲音都帶着笑意:“不愧是爺!”

這下九凊也笑了,“還不是為你百川公子。”

與之間在大晉某個小飯店的對話一樣,不過如今不一樣了,九凊終于将那日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只對你百川公子。”

百川又笑了,他忽的起身在九凊唇角落下一個吻,親完就一邊向門外跑一邊說道:“九凊,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九凊看着百川急匆匆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被吻過的唇角,上面似乎還有百川的獨特的氣息,笑意就這樣攀上眉梢。

☆、忘川

這是百川第一次去孟婆的小院,還是讓馬面帶他去的。馬面是專門在鬼君殿中當值的,比較可信,又不會有什麽別的誤會。這是他的考量,這些小事,九凊向來是不管的。

在這鬼界,除了無間地獄,九凊向來都是放心的。只要百川安全,其他的都只要百川樂意就行了。

如向生之前說過的那般,孟婆前院有一棵十分漂亮的桃樹,只是花期剛過,顯得有些蕭索。他突然想起周雨院裏的那些花,是需要專門保護起來的,然而這株桃樹并沒有。

“為什麽這株桃樹能在鬼界生長的如此之好?”

孟婆摸了摸桃樹粗壯的樹幹:“這株不一樣,從凡間移來時,鬼君殿下賞了神泉水,護其無礙。”

神泉水?百川并不記得神界有哪出水源名為神泉,這一點是決計不會錯的。大概只是九凊不願多說吧!一念及此,百川便不再多言。

孟婆說道:“我先前的身體就是取自這株桃樹,殿下是個好人。”

對于九凊的品行,百川是十分認同的。這種認同帶着些許的執着,帶着為九凊的不值,因為神界那些年,九凊為神界安危披荊斬棘,卻沒有得到他該有的尊重。

孟婆說完便走進屋子裏,搬出來了一個小的竈臺和一個小砂罐,百川見了也并不驚訝,他當然知道孟婆叫他過來不可能是拿酒那麽簡單。

孟婆拿了兩個凳子,招呼百川坐下,自顧自的将沙罐擱在爐子上,倒入半罐水。

孟婆在另一個凳子上坐下,“公子,你知道我是怎麽成為孟婆的嗎?”

“知道一些,據說是在忘川邊遇見了九凊。”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孟婆輕笑一聲:“是的,當時我只覺得這位公子大約是富貴之人,但是怎麽想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鬼君殿下。”

百川聽了有些不解,按理說當時的九凊應該與現在差不了多少,九凊一直都是這般模樣,加上那一身貴氣,應當是可想而知才對。

“當時我心灰意冷,本是不願意與人說話的。直到我看見殿下,當然不是因為他尊貴的氣質。”孟婆将視線移到百川臉上:“當時我覺得,那人與我是同類人。”

“同類人?”

孟婆點點頭,“是的,同類人。大概是由于相似的心境,我一眼就看出了他不顯于面的悲傷,甚至感覺他的悲傷是絕望的。”

百川也曾無望過,但是此刻卻不确認自己是不是真的知道什麽叫絕望。

兩人都沉默下來,沙罐裏的水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孟婆又拿出一些顏色各異的植物,豔紅的彼岸花格外顯眼。

百川看見她将它們一點點丢進沙罐中,看着那水的顏色飄忽不定,最後又歸于透明,“這是忘川水嗎?”

“是的,忘川水。”

百川有些驚訝:“忘川水都是這樣煮出來的嗎?”每日要用那麽多,都主要煮豈不是十分麻煩?

孟婆笑道:“自然不都是,殿下給了我神虛壺,煮一次可以用上數年。”

百川沒有見過神虛壺,但是也可以确認眼前這個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沙罐,那麽今天就是專門煮給我看的嗎?他有些不解。

孟婆為百川裝上一碗,放在他跟前,問道:“公子有想過,忘川水為什麽要叫忘川水嗎?”

忘川水忘川水……忘川嗎?

他一直以為忘川水來源于忘川河,而忘川河本就叫這個名字。畢竟從前也沒有鬼界,他不知道這條河的存在也并不是什麽稀奇事。

如今看來,其中怕是還有什麽別的緣由。

“忘川河呢?”

“據說也是鬼君殿下取的名字。”

忘川忘川,是關于他嗎?

“這些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我總感覺在某些方面我能理解殿下,能明白在克制的思念下會有一些近乎偏執的舉動。”

“九凊他……喝過忘川水嗎?”

孟婆搖搖頭,卻是說着她自己:“我一直都知道殿下做的忘川水是成功的,因為它在無數的人身上驗證了。我那時覺得這東西很是神奇,不痛不癢就将人所有的喜怒哀樂抹個一幹二淨。我那時也在想,要不要忘了算了,這樣的日子實在是難熬的很,包括現在我都有這種想法。

但是我知道,我永遠也不會喝下這碗忘川水。即使日日承受着無與倫比的痛苦,我也不願忘記這一切,以後也必然會是這樣。

一年又一年,看着愛化成痛,痛又證明着愛,我甚至不敢想象一個不記得他的自己會是什麽模樣。”

百川離開孟婆小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他手裏拎着三個小酒壇,随着他踱步的節奏在夜色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忘川河依舊平靜的流淌着,在幽幽藍光下反射着淩淩波光,此刻他的心緒是複雜的,覺得忘川河裏流淌的不是河水,是九凊千年的思念。沒有月亮的天空,盛不住他的滿腔愛意。

他就孤零零一個人在那岸邊坐了許久,回憶着過往的那許許多多歲月,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是非對錯在這一刻就顯得清晰起來。

直到不知何時九凊來了,從背後緊緊擁住他,感受這九凊獨有的味道與溫度,他那悠悠的靈魂才重新回到人間,觸碰到真實。

百川平生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自己被這樣深愛着。

他微微側過身,九凊自然而然擁住他,他第一次将自己的脆弱毫不掩藏的展現在九凊面前,百川在九凊身前蹭了蹭,忽然說道:“九凊,遇見你,我三生有幸。”

九凊不清楚他這是怎麽了,但是他也猜了個大概,在百川告訴他孟婆要見他的時候他就大概猜到了。

那些事情不可能藏一輩子,百川總有一天會知道,孟婆聰明伶俐,知道該怎麽講故事,是個很好的講述者,所以可以說他默認了孟婆這樣做。

他也是有私心的,他希望百川知道他做過什麽,真的他有多愛他,就再也不會離開他。

九凊一向愛百川對世間萬物的善良,但是這一刻他卻利用他這樣的善良讓他留在他身邊。他知道他內心所有的不安都源自于他自己的擔心,他擔心終有一天百川會離開他,去追尋被無數人歌詠的自由。

上善若水任方圓,他愛百川的善,他愛百川的所有,他希望這一切都是屬于他的。

“百川,我向來讨厭命運,但是每次看見你,我都會覺得天之厚我,可謂至矣。遇見你,我才是三生有幸”

百川聽了也不再多說,轉言問道:“九凊,鬼界本就有這樣一條河嗎?”

九凊不回答他也不急,一句句問着。

“九凊,這忘川河本就叫忘川嗎?”

“九凊,這彼岸花又是從何處而來?”

“九凊,你又是怎麽熬出忘川水的呢?”

“九凊,傳言說望鄉臺最初只能看見一個地方,是真的嗎?若是真的,又是用來看什麽的呢?”

“九凊,你還瞞了我多少事情呢?”

百川不厭其煩的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就像是打在他心上,這一刻他仿佛看見了神界的月亮,時刻都是圓滿的,不帶一絲殘缺。

“百川。”九凊輕輕叫着他的名字,溫柔的像一汪秋水。

“我與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我初來鬼界之時,鬼界什麽都沒有,無常他們都是住在山洞裏的,你說好不好笑。”說着他真的笑了起來,之後的每個字似乎都帶着笑意。

“然後我把他們都收複了,你知道我的,一個不會動腦子的,但是這鬼界還真是拳頭最有用。”

“後來我成了鬼君,他們就主動給我建了這座鬼君殿,就奔着氣勢恢宏去的。我一個人住在這偌大的鬼君殿裏,他們不明白我的孤獨。”

九凊的聲音平靜,像是一個蹩腳的說書人,靜靜地說着別人的故事。這份平靜讓百川格外心疼,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過去了,所以才能講的這麽毫無波瀾,但是真正的痛處只有九凊自己知道。

九凊卻不覺得那些有什麽,現在的時光太過美好,美好到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都可以忽略不計,九凊輕輕撫開百川微皺的眉頭,在他額前落下一吻,繼續講着過去的故事。

“那時候這鬼界是沒有河的,忘川是從更深的地底下引上來的,所以他原來也沒有名字。但是那時候活着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痛苦,更何況千千萬萬年都不會得到回應的心思。”

“我想忘,卻又舍不得忘,所以我為這條河取名忘川。”

“為你引了這忘川水,忘川忘川,卻是望見便歡喜,想着你在我這兒還有一畝三分地,總算不是了無牽絆。”

這句話格外溫柔,百川聽的心中一顫。

“人、鬼兩界都是後來才出現的,那時凡人往生麻煩的很,還得專門派個修為高深之人在往生鏡那兒守着,給往生之魂消去記憶。”

“當然,這并不是我做忘川水的初衷,忘川水忘川水,自是為了忘川,可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水是什麽味道,不過想來味道也不會太好。”

“望鄉臺起初只能看見神界天池,彼岸花本生在魔界,你被擄去時身旁布滿了彼岸花……”

“百川,這鬼界,彼岸花是為你而開、望鄉臺是為你而立,忘川河是為你流淌,孟婆湯也是為你,就連鬼君都只願為你等待千萬年。”

☆、怒1

在這微涼的夜裏,百川感覺九凊的話像是一團灼熱而明亮的火焰,燒的他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的鬼界,仿佛太陽和月亮都有了,終于算得上是沒有缺陷了。

百川主動吻上九凊的唇,感受這唇上的些許涼意,九凊很快回應他,又很快占據主導地位。

九凊沿着唇角吻向他的耳廓,在他耳邊輕聲喃喃:“百川,你知道什麽叫上和下睦,夫唱婦随嗎?”

百川只覺得九凊今日的聲音格外低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九凊輕笑一聲,帶着溫度的氣息觸碰着他的皮膚,“瑾和,我是清睦啊!”

溫柔的不像話。

第二天早上,百川才反應過來那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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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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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