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今晚跟你一起吃飯的人,是誰?

南家今天算是家宴,包廂裏,只有南老爺子,還有他的兩個陪護。

南瑜被南新安帶進包廂,聽他語氣溫和的跟南老爺子介紹,“爸,南瑜來了。”

南老爺子并沒有那種熱淚盈眶,多年未見親人的激動感。他坐在輪椅上,身上的皮膚松弛,手背上分布着老人斑,手指微微有些顫動。一張臉,已經看不出五官,眼珠藏在層層耷拉下來的眼皮後面,只有三角形的縫隙能看出來。

人雖蒼老,卻不妨礙他內裏的氣勢。

越是年紀大的人,專注的凝視一個人時的力量就越大。

南瑜站在原地,站地筆直,來接受審視。

大概差不多觀察夠了,南老爺子才問一句,“養你的那家人,沒讓你改姓?”

“沒有。”南瑜被養在裴家,從開始就是被當作裴仲堯的未來妻子在養的,又怎麽可能改姓。

南新安拉着南瑜坐下,就坐在南老爺子身邊。

傳統式圓桌,只坐三個人顯得有些冷清。更何況南新安還不時張羅着上菜,其實飯桌上,真正上桌的人,也只有南瑜跟南老爺子兩個。

她就坐在南老爺子身邊,幾乎能感受到南老爺子身上的氣息。那是一種醫院的消毒藥水味道,更人身體的體味結合的氣味。

南老老爺子話很少,他不先開口,南瑜也不會主動攀談。

只是他是不是掃過來的眼風,還是能讓南瑜感受到,他的審視。

南新安好似感受不到飯桌上有些拘謹的氣氛,就像南老爺子不在這裏一樣,興沖沖的讓南瑜吃他新創出來的菜色。

南新安作為望江樓的少東,這些年雖然為情所困,滿世界跑,可對于廚子來說,游歷四海是非常不錯的經驗。每次回來,南新安都會新創出幾種菜色,然後叫南瑜來吃。

南瑜的思維裏,南新安每次出現,都是伴随着美食的,正因為他總跟美食同時而來,才更令南瑜期待。

南新安與南瑜之間是一種完全抽離于現實的關系,沒有任何的恩怨,也沒有任何的利益糾葛,南瑜能擺脫所有的面具,不用裝乖,更不用克制自己的情緒。

這次南新安新創的菜色,靈感來自他在西班牙吃的美食。海鮮飯、紅蝦汁搭配滬上本地的煎面,還有清新的蛤蜊湯。

吃到美食,心情總是很愉悅的,南瑜盡管因為南老爺子在身邊,難免還有些拘謹。但還是忍不住眯起眼睛對着南新安微微笑,這樣好吃的東西,南瑜真覺得南新安在烹饪方面很有天賦。

南老爺子每樣菜都嘗試了一些,不多。

真的內行試菜,每一樣食材都嘗一點,如果換菜,就要用清水漱口,接着下一樣。

南老爺子在嘗過一遍之後,開口問南瑜:“要有酒配,才算圓滿,你認為什麽酒合适?”

不等南瑜回答,南新安搶先替南瑜解圍:“爸,您現在不能喝酒。”

老爺子眉眼不動,“一杯不會有問題。”

南瑜知道老人家執拗起來,恐怕是誰的勸都不肯停的。目光在餐桌上所有菜色上掃一遍,輕聲說,“喝白蘭地,應該效果不錯。”

南瑜對美食美酒,這麽多年的所有知識,都是來自南新安。

雖然有班門弄斧之嫌,但是南瑜還是認真的回答老爺子的問題。

南老爺子不知道是因為南瑜給出的答案,還是因為白蘭地酒精的誘惑,眼神發亮的讓人去拿白蘭地來。

海鮮配酒,真是完美的一餐。

一頓飯,南瑜其實對今天南老爺子要見她的目的,已經隐隐有了猜測。

老爺子臉上看不出真實的情緒,只是在南新安拿白蘭地進來之後,連喝了喝幾杯。

飲酒之後,老爺子出現一些不太好的身體症狀,他的手抖的更加厲害,整個人透出一種煮熟蝦子般的紅潤感,明顯他自身對酒精是沒有抵抗能力的,陪護只能将南老爺子提前送回醫院。

南新安親自出去送南老爺子離開,回來之後,就見南瑜舉着酒杯在喝酒。

南瑜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自顧自的吃喝。

反倒是南新安忍不住,下一步開口說:“你不問問我今天帶你來,是因為什麽?”

南瑜搖搖頭。

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她不想問。

有些猜測,如果問出口,就會變了性質。最重要的是,如果被南新安當面拒絕,那麽就更會覺得尴尬。

南新安不再賣關子,直接說:“我想,你該猜到了幾分,你外公在尋找繼承人。”

南老爺子現在的身體,連一杯酒都負荷不了。可想而知,情況已經多麽的糟糕,這樣的時刻,想要找到繼承人,理所應當。

只是,南瑜認為,“不是有舅舅你?”

南新安作為獨子,繼承望江樓無可厚非,連半點懸念都沒有。

不過,南新安有自己的顧慮,“小魚兒,你該知道的,我此生不會再婚。所以我想将你認做我女兒,往後這望江樓,遲早會交到你手裏。”

“好啊。”南瑜順口應着,“只要你們願意,我都可以的。”

大概是南瑜答應的太快了,南新安微微怔愣,“你不想想?”

“有什麽好想的?”南瑜咽下一口酒,“我原本就一無所有,現在有這樣的好事找上門,我為什麽要拒絕。”

她這樣說,似乎沒什麽不對。

但是南新安又覺得她說的每句話都有問題,“你怎麽會一無所有?小魚兒,你還有你母親,還有我這個舅舅,甚至還有你養父母一家。”

南瑜勾唇一笑。

南家的人,包括她母親南維安在內,到現在都覺得當年讓裴家收養她是件非常正确的事情。

讓她有了完整的家庭,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真不知道該說這些人不知人間疾苦,還是該說他們心中這個世界人人博愛平等,人心的殘酷。他們好似從未了解過,當然也就不認為能發生。

南瑜不想提這些,臉上的表情很冷漠。

南新安到這時候才有所悟,換了口氣,“是不是裴家人對你不好?還是你不喜歡那個裴仲堯不想嫁給他?”

有些關心來的太遲,就會跟雞肋一樣讓人食之無味。

曾經那麽多痛苦的事情,這會兒到了南瑜嘴邊,也只有一句,“我跟裴家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舅舅,往後不要再提了。”

就像一口氣憋在胸口想要發出,卻又生生被忍住。

南新安眉頭皺起來,最終嘆了口氣說:“好吧,你跟他們割離開,其實不錯。你現在已經長大,不需要在有什麽監護人了。往後你跟着我,我的這些手藝,都傳給你。有了望江樓,你就不用靠着別人過活。”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說起現實的生活。

對南瑜來說,多學一門手藝當然是不錯的,白送上門的東西,她當然會要。

只是時間上,可能沒辦法做到全天候。

“舅舅,我現在的工作很忙,宸帆那邊我走不開,如果要學手藝,恐怕要用休息時間。”

“宸帆不是裴家的企業嗎?”南新安完全狀況外。

南瑜如實說:“現在不是了。”

南新安眼中的驚嘆不是假的,他上一次見南瑜,還是一年多前。那時候的南瑜剛剛大學畢業,對未來沒有什麽規劃,甚至對自己的人生都很茫然。

只是短短的一年多,她就像是變了樣子。

而且一般的孩子,聽到會成為望江樓的繼承人,總該激動興奮不已的,到了南瑜這樣,卻表現的很淡然。那種什麽都在心上,又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南新安好奇,“小魚兒,跟舅舅說說,這一年多,都發生了什麽?”

發生的事情

南瑜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積怨太深,要真的說,也只能從,“原本我打算跟裴仲堯結婚的,但是婚前他就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不能忍受。”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從這裏開始的。

但是仔細想想,又好似這只是一次轉機,讓南瑜原本規劃好的生命軌跡,有了轉變。

南新安不知道後來的事,只是聽了裴仲堯出軌,他就已經火起來。

“欺人太甚!他們是不是以為你長在他們家,就自然的是他們家的人了,所以就能放肆的欺負你?”南新安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送到別人家去撫養,還有除去其樂融融的另外一種可能。

南瑜看南新安這麽憤怒,反而笑了,“舅舅,沒關系,我現在過的很好。”

南新安其實是特別單純的人,能為了愛情頹廢沮喪的人,本質上來說,都是沒什麽生活壓力的。真如南瑜這樣,每天都要為自己的未來而奮鬥的人,談愛情的傷痛,都顯得奢侈。

南新安依舊無法平靜。

到這時,他在看南瑜那冷淡坦然的樣子,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甚至心疼難忍的感覺,沉痛的說:“你當時怎麽不找舅舅?我可以回來跟你撐腰的。”

“舅舅,你看看現在我的樣子,沒什麽的,我自己能搞定。”

那個時候,她遭遇種種,自己都已經兵慌馬亂了,哪裏還能想到去找人來幫忙。南新安這些年居無定所,他出現,南瑜高興,他離開,南瑜歡送。

南新安明白自己這麽多年都不在本市,想要找他,還真是不容易,又問,“你媽呢?她怎麽說?”

“別提這些過去事了。”南瑜不願再提。

今晚她挺開心的,她喜歡跟這個世界多些聯系,即便是從前連面都沒見過的外公,南瑜都很喜歡。她真的對所有的感情關系都渴望。

飯後,南新安送南瑜回家。

南瑜喝了不少酒,腦袋有些暈暈的,靠在車座上開窗吹冷風。

南新安一路都很沉默。

他心中餘怒未消。

等送南瑜到達南瑜在外租住的地方,很一般的老舊小區,夜色裏,看起來破敗又落寞。

看到這樣的住所,南新安終究忍不住了,“你怎麽現在住到這種地方來了,不是說裴家的公司是你的了嗎?還有你媽呢,她難道就沒有給你生活費?”

“舅舅,你都說了,我已經成年,要自己養活自己了。”

實事求是的說,這些年南維安借着南瑜的名頭,給裴家的錢不在少。只是裴家人狼心狗肺,并沒有将這些錢都花在南瑜身上而已。

南維安給裴家人錢,一來是為了感謝他們撫養南瑜,二來也有封口費的意思,讓他們這些知道南維安曾經有過一個女兒的人,都閉嘴不言,最好忘記這樣的過去。

如果南瑜嫁進裴家,那麽往後,南瑜就是裴家人,誰也不會在去追問,她的身世。

那樣的話,南維安才算是徹底抹平了曾經。

怎麽都沒有想到,南瑜後來會鬧起來,甚至鬧到了盡人皆知。

唯一狀況外的人,恐怕就只有南維安一個人了。

今晚南瑜給南新安的震撼太多,他以為今晚的飯局之後,會看到南瑜揚眉吐氣,甚至驕傲驕縱的模樣,卻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南瑜。

心裏的起伏太多,他需要好好沉澱。

南瑜拿了鑰匙開門,進門滿室的清冷。

滬上的冬天,家裏濕冷,租住的這地方沒有地暖。南瑜進門先開了家裏的電暖器,就這麽一低頭的時間,門再一次被打開。

湯懷瑾回來了。

他們幾乎是前後腳回家。

湯懷瑾站在門口,目光聚在昏暗中,弓着腰在開暖氣的南瑜,她手邊有一顆紅鈕,小小的紅光映在她臉上。

“回來了?”南瑜直起腰,走過腳步都有些虛。

她的酒量從來都不好,今晚跟南新安聊天,不知不覺她就喝多了。

湯懷瑾伸手将暈乎乎的南瑜撈起來,“喝酒了?”

南瑜靠在湯懷瑾懷裏,笑着點頭。

湯懷瑾聲音帶着幾分壓抑,“跟誰喝的酒?”

他腦海裏是剛才在樓下見到的畫面,送南瑜回來的,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長相儒雅。南瑜在面對那人的時候,笑容燦爛,那種笑容,是南瑜在面對湯懷瑾的時候,不曾有過的。

想起他們的新婚夜,南瑜那樣對酒完全陌生的樣子。

顯然,她從前是不喝酒的。

湯懷瑾也曾自滿于南瑜只在他面前會喝醉,但是現在才發現,一切并不是那麽回事。她不僅會在他面前喝醉,也會在另外一個人面前喝醉。

甚至會對着另外的人媚笑豔兮。

這樣的念頭冒出來,湯懷瑾心裏就很不舒服,盡管明白他跟南瑜之間,談不上什麽至死不渝。

但是她現在還是他的妻子,只要還是他的人,那他就不許她對着別的男人笑!

湯懷瑾怒火中燒,低頭就聞上南瑜。

他微微粗暴。

南瑜覺得疼,本能的推拒。

這一次不同于往常,她推了,他也就放松了力道。

兩人原本就是夫妻,早已經有過肌膚之親。重新燃起欲火,并不是什麽難事。湯懷瑾心裏裝着事情,他溫柔的逗着她,讓她一次次的歡愉。

引誘般的問着她,套她的話,“今晚跟你一起吃飯的人,是誰?”

他百般讨好。

怎奈南瑜一個字都不願意說,嘴巴嚴的跟撬不開的蚌殼似的。

他發狠,就是釣着她,讓她渴望、難忍。到這種時候,南瑜就要哭不哭的抽泣,湯懷瑾又狠不下心,真的去惹她哭出來。

而且她手術完的時間還短,他也不敢真的傷了她。

這一夜,湯懷瑾在熱火與冰冷之間不斷切換。

反倒是南瑜,舒服的沉睡不醒。

《未來星工廠》開始第二輪比賽的當日,南瑜跟穆骞都去現場參加。

這是穆骞留在宸帆的最後一天,他已經接到消息,可以重回湯銘去。

穆骞心情不錯,不自覺的哼着小曲。

走進《未來星工廠》的錄制現場,從半空中挂着的标志,還是現場主持人所要站的位置地上。撲天蓋地的都是湯銘廣場的logo。

湯銘集團在不久前,高調宣布成為《未來星工廠》的獨家首席贊助商。

而湯銘廣場,就是湯懷瑾進入集團之後,跟海城am集團合作籌建的第一個項目。

穆骞感嘆,“看來你這段時間讨好湯懷瑾,讨好的很賣力。”

南瑜最近跟湯懷瑾的關系的确不錯,辦公室每天都會定時收到花,弄的她的辦公室現在都快成了小型花房。

公司裏的人,不止是穆骞,就連歐芯這些跟南瑜比較熟的同事,也會用調侃的語調,時不時的酸南瑜一句,南瑜并不放在心上。

事實上,她跟湯懷瑾都非常忙,她現在不僅要在宸帆上班,還要在下班之後去望江樓學廚藝。她從前雖然不說是兩眼一抹黑,韭菜蔥段不分,可這樣的水平在南新安面前,簡直不能更初級。所以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南瑜晚上回家都已經很晚了,跟湯懷瑾能說上話的機會都不多。

湯懷瑾沒有跟南瑜說過工作上的決定,關于湯銘廣場的這次贊助,南瑜本以為是穆骞促成的。

“難道不是你?”

穆骞自嘲,“我這段時間可不在集團內部,人走茶涼,這麽大的贊助計劃,我做不到。”

他們兩坐在場下說話的時間,節目的錄制正式開始。

大概是現場的氣氛制造的好,南瑜有些心緒緊張,目光注視在場邊候場的羅亞恒,都顧不上看臺上的人。穆骞卻看着看着,小小的‘嗌’了聲,似乎很驚訝。

“怎麽了?”

穆骞說:“我跟你說過湯銘這次也有人參加這個比賽,沒想到是她。”

“她?”

南瑜往臺上看,是一個穿衣打扮非常中國風的女人。猜不出具體的年紀,臉上既有少女的懵懂,又多了屬于女人的妩媚青豔。

尤其是在一身中國風打扮的映襯下,更是顯得仙氣十足。

美女誰都喜歡看。

最關鍵的,南瑜還認識此時站在臺上的這一位。

她沒有忘記,她跟湯懷瑾剛結婚的時候,就是這個女人找上門來。那一夜,湯懷瑾為了這個女人,徹夜不歸。

南瑜眯了下眼睛,“這人是誰?”

穆骞懶懶地往後一靠,“還能是誰,可不就是你家老公的青梅竹馬,蔚杉。”

南瑜腦子裏極快的過了一遍當初她看海選時的記憶,雖然當時她只關心羅亞恒的表現情況。但是其他的選手,她都是有關注的,當時絕沒有這位蔚杉的出現。

“海選的時候,沒有她。”南瑜很肯定。

穆骞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玩味兒起來,“現在你該知道,湯銘為什麽中途差一手進來,擠掉原本的贊助商,做了這個節目的獨家冠名。”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這個蔚杉是贊助商方面提出來作為大筆贊助的附加條件加進來的選手,那麽她出現在這裏,就太過理所當然了。

蔚杉是個非常有風情的女人,不僅自己有風情,她設計的衣服,跟她本人有同樣的風格。非常複古的中式衣裙,被瘦高的模特穿着走出來,步步生蓮。

現場的嘉賓問蔚杉的設計理念,以及她的靈感來源。

她聲線清淩淩的,并不帶很多女人說話時的甜美,像泉水穿越青石,叮咚響。

“我的設計靈感來自于我的恩師聞墨,多年的國畫學習,讓我對古典的審美有了更深的認識,這才有了着套‘山水服’的設計。”

聞墨是現代有名的國畫大師。

只不過他本人長年隐居,并不常出現在社會大衆面前,偶爾聽到他的名字,基本上都是拍賣會拍出天價畫作。

有了聞墨的名頭,蔚杉顯的更加與衆不同。

南瑜一直盯着蔚杉在看,不得不承認,這女人是真的很美。

那一夜的匆匆一面,南瑜就知道這女人是個美人,但是今天站在舞臺上的她,更加的奪目四射。

偏偏這樣的時刻,穆骞還要在旁邊添油加醋的補充,“聞墨是湯懷瑾的姑夫,這個蔚杉,跟湯懷瑾一起在聞墨那裏學畫。師出同門,師兄師妹,關系不同凡響。”

南瑜想要捂起耳朵。

明明她都已經逼迫自己忘記過去傷痛,想要好好的跟湯懷瑾重新開始了。

為什麽,又要有這樣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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