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蓋房子

想着以前的種種，蘇媽林蘭芳再次打量着這個住了近二十年的老房子。

雖然這個房子已經從當初的半舊到現在變成很老的古董，但是畢竟在裏面住了二十年。這些年精心打理，屋頂的瓦片還是去年重新換的，就這麽扒了又有些舍不得。

可是一想到隔壁這幾家六年前就蓋好了平房，當初那年自己家那麽點田都沒種好，天天讓他們兩口子去幫忙，不給一分錢，還從來不管飯的事她就來氣。

蓋！憑啥不蓋？人家住着新樓房，還惦記你家那點破瓦房的地。當初蘇倪大伯家有三個兒子，雖然老大去了鎮上教書，這不節假日還要回來住嗎？加上老二老三以後都要成家，房子根本不夠住。當初劉美麗就惦記上她家房子地下的宅基地，唆使蘇倪奶奶來說：讓她們家把西邊那兩間小房間拆掉，反正他們家也蓋不起房子，給她大伯家蓋！還說到時大伯家給蘇浩蘇華兩兄弟留個房間，讓他們住樓房！至于蘇倪，也幫她想好了：你家東邊的房間不是大嗎？可以膈一個小間出來住！

當初蘇爸扛不住蘇倪奶奶鬧騰，都松口答應了。蘇媽沒有辦法，找來自己娘家兄弟，還有村裏村長，蘇家一姓老一輩的幾個老人評理，這才擋回去了這件事。畢竟這個房子不是分家分給他們的，是高價強賣給他們的。當時蘇媽頂着壓力愣是逼着蘇倪爺爺奶奶在族老們面前同意：要麽以後不動這個心思，要麽花兩千塊錢買西邊屋底下那塊地，還有第三種選擇就是在她家屋基上起的所有房子無償給他們家三個孩子住十年！劉美麗根本沒想過花錢買這間宅基地，更不想蓋了房子給別人家孩子住。她本來說給蘇華蘇浩住的話只是為了那塊地，她都想好了到時就随便隔個小房間，不給通電吵他們兩個月，他們受不了自然會滾蛋！一群人商量着最終只有選了第一條。

這是林蘭芳第一次強硬的反抗蘇倪爺奶。雖然保住了自家的房子，但是卻遭到了慘烈的報複。就在家裏孩子都去上學，蘇三德也去鎮上幹活時，蘇倪奶奶帶着劉美麗和她的大女兒蘇麗闖進她們家，将大門關上，将她死打了一頓。是真的下的狠手，掃把、扁擔不停往她身上招呼，當時她以為自己要被她們活活打死了。剛開始就蘇倪奶奶一個人動手，對方是自己婆婆，是長輩，她沒敢還手，後來動彈不得根本還不了手時，劉美麗和蘇麗也跑來幫着打她，就為了她鬧大這事，并且劉美麗家最後什麽便宜都沒有占到，劉美麗才唆使蘇倪奶奶暴打她一頓。

等蘇三德中途回來才看到倒地起不來一身是傷的她，當年她在醫院整整躺了十天，最後還是怕花錢才回來的。也不敢讓幾個孩子知道，對他們說縣城有紡織廠招女工，她去幹活掙錢了。實際上她在她妹妹家養傷，兩個小的每天放學後就被接到外婆家，蘇倪還好正好是寄宿生。當時醫院的醫生讓她報案，自己爹娘讓她離婚回娘家，但是為了三個孩子，她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都忍了，在她妹妹家住了一個多月，直到全部好了才敢回來。

蘇三德除了求自己原諒也去找了蘇倪爺奶說理，但是對上強勢的公公，蠻橫無理的婆婆，還有不吱聲的大伯，加上颠倒黑白的劉美麗，蘇三德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還得答應西邊蓋房子需義務幫忙……

不過也是因為這件事，蘇三德從兩邊和稀泥到完全偏向他們母子四人。在面子口頭上順着點蘇倪爺奶，涉及到母子四個的利益也會寸步不讓。以前蘇倪奶奶常常找這樣那樣的理由從蘇爸那裏拿錢，那幾年基本上沒給了。但是最近幾年又死灰複燃了，還有增長的趨勢，不停的拿錢拿吃的用的過去。

想着那些心酸的往事，林蘭芳眨眨眼睛，将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回去。

“蓋，明天我就找人扒了這破房子！”蘇母恨恨的說。

“媽，不用扒房子，我們不在這個上面起新房子，重新找別的地方蓋。”蘇倪道。

“別的地方？村裏屋基差不多都蓋完了，剩下那點地方就是花錢人家也不會賣的。”這兩年随着孩子們長大，村裏屋基越來越緊張。好幾家兄弟為了屋基鬧矛盾。

蘇倪扶着蘇母坐下來說：“四妹她們家準備上山南頭壩坪田那裏蓋房子。宅基地都批下來了，整整兩畝地前後才花了不到五百塊。多少房子都蓋的下，還能圍個大院子種菜養雞。我們也上那邊蓋。”

“可是，那裏都是水田，怎麽蓋的起房子？邊上也沒有人家，到了晚上一點聲音沒有，還有電，沒有電也不行啊！”

“這些都能解決：首先第一個，也不都是田，楊嬸家是在田後面壩上一點蓋房子，我們挨着他們家蓋就行；第二點，你想啊，村裏宅基地這麽緊張，看見有在外面可以蓋，後面要蓋房子不得也跟着出去？用不了兩年，那邊就能熱鬧起來。蓋房子的多了，上頭不得過來牽電線？”實際上再過幾個月，施工隊就要來那片劃線埋電線杆。到時候還會順道撈過來把村裏的老電線更新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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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你只要想一下，我們搬出去好處多着呢，最大的好處是可以離那邊很遠！”蘇倪邊說邊指指西邊。

蘇倪一看她媽聽到這裏眼都亮了，知道這件事成了！

于是坐下，拿出包裏面的草圖，攤在蘇母面前。

“你看這是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出了村子往南走翻過南邊山頭，經過這片田到這邊才是我們要蓋房的地方。”蘇倪說到這裏停頓了下：“楊大哥他們幾個走這條路要半個小時，若是我奶她們找你做事，哼哼，沒這兩個小時她們能跑個來回？”

蘇母聽到這裏整個都興奮了：“蓋，我們上那蓋新房！”

蘇倪看着精神煥發的蘇母，舒心的笑了。拿過紙筆一邊畫一邊說：“還不止呢，你看我們也可以申請兩畝宅基地。到時候我們蓋六間，東邊堂屋帶兩個大房間，西邊同樣大堂屋帶兩個大房間。等以後兩個弟弟長大，一人一半。若是以後生了小侄子小侄女可以把大房間改小，或者在上面或是兩邊加蓋！後面這麽大的地方，可以蓋廚房倉庫，在後面可以種菜養雞……”

蘇母激動的拿起圖紙，憧憬着未來喃喃道：“真好，倪妮你畫的真好！”

蘇倪摟着蘇母說：“很快，這就會變成真的！”

然後拿下圖紙說：“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過在我們家宅基地沒批下來之前你誰都不要說，包括爸爸。”

蘇母聽了一臉嚴肅的說：“你說，媽保證誰都不說。對媽來說最重要就是你們姐三，只要對你們好的，媽一定辦到，對你們不好，就是你爸也不行！”

蘇倪笑了笑對蘇母說：“沒那麽嚴重。”然後在圖紙上剛才劃房子的前方不遠處劃下兩根長長的橫線道：“這裏是政府要修路的地方，邊上到這裏都不能占。這是楊大哥申請他家宅基地時縣城裏當官的說的。我不讓你說，是怕別人知道了都去搶占宅基地，到時候我們自家的會有麻煩。若是申請的多了，面積肯定受限，還可能漲價。”

蘇母吃驚的看看圖紙，又轉過頭來看看蘇倪。突然又緊張起來，一手抓着圖紙一手抓着蘇倪的胳膊問：“那你楊嬸家的已經批下來了，她們家會不會對外說這個事啊？”

“不會，他們家也就楊大哥和楊叔楊嬸幾個知道。暫時不會告訴別人。楊大哥答應幫我們辦申請宅基地的事，過兩天把那些證件給他……”

“這還怎麽能過幾天呢？乘他答應了，馬上辦了！”說完蘇母火急火燎去翻箱倒櫃，把能找的證件錢都掏出來，裝在一個布袋子裏，拉着蘇倪出門了。

這邊楊大郎才回家把要申請宅基地的流程手續再過了一遍。一擡頭從窗戶上看見蘇母拽着蘇倪匆匆的沖過來，吓了一跳還以為他們兩的事曝光了。趕緊出了房間，先把蘇倪的手解救下來：“蘇嬸，你有什麽事沖我來……”

蘇母卻一臉高興的喊：“我就是來找你的！”

見蘇母笑了，楊大郎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道她媽媽贊同自己和蘇倪在一起？

蘇倪看着楊大郎臉上神色起起落落變了幾次，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麽，不由好笑，趕緊解釋道：“楊大哥，我媽來是請你幫忙申請宅基地的事。”

楊大郎這才洩了口氣似的，然後帶她們進房裏，關上窗戶談了起來。

事情談妥，交接材料。蘇倪對蘇母說起楊大郎給他們預算過，蓋那樣的房子頭尾三萬元足夠，讓蘇媽把錢都拿回去，一切開支從蘇倪身上取，蘇母笑得嘴都合不攏。

這時楊母回來了，得知兩家要做鄰居，高興的不得了。兩老姐妹相親相愛聊天去了，留蘇倪兩個在那裏。

兩人相視一笑，蘇倪打量了一周楊大郎的房間，和弟弟們的差不多，都小，逼逼角角的，牆角還能看見有裂縫，都透着光。蘇倪打趣道：“怪不得你家急着蓋房子，這麽小的房間，你要是娶了媳婦往哪裏放呢！？”

楊大郎笑着說：“現在不急了，蓋了新房子有一半是我的呢！他們兩個等以後套二層。”

楊大郎頓了下又說：“我現在也不急着娶媳婦，等我掙了錢，上城裏買房去，以後我媳婦娶來家絕對有地方住！”

蘇倪羞紅了臉，嗔了楊大郎一眼。然後兩人正正經經談起明天去申請宅基地的事。剛才蘇母主動提出讓蘇倪明天全天陪同！

将一些細節，要準備的東西都理了一遍，流程也梳理清楚，争取明天一天搞定。

眼看天快黑了，蘇倪趕緊跑到楊母房裏拖出和楊母“相見恨晚”的蘇母說：“媽趕緊回去了，家裏還有事，一會我爸該回來了。”

蘇母一想起隔壁的那一大家，還有蘇三德的性子，也着急起來，馬上同楊母告別往家裏去。

一路上好似腳底生風，一會就到家了。看蘇三德還沒有回來，這才放心。

蘇倪勸林蘭芳歇會說自己在大門看着，一看她爸回來就喊他進來，不讓她爺奶截去。再說錢在她身上，她爸答應也沒用，只要她不給，誰也別想拿到。

蘇母聽了百感交集，想到過去種種，還有自己丈夫的所作所為，還好女兒長大了，一心向着自己，日子有盼頭了。

蘇母心事重重的回到房裏，過一會兒蘇三德就回來了，剛走進院子門，那邊蘇倪的大堂哥蘇貴就走了過來，拉着蘇三德就往西走，說是他爺爺讓過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