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9.1

今日天氣晴朗, 早晨的風清暖和煦,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映着藍天白雲, 李羨魚心情舒暢。她爬上船頭的欄杆, 迎風展開雙手, 深情朗誦道：“大海啊我的母親！”

話未落音, 一個巨浪将李羨魚徹底拍翻在甲板上, 李羨魚坐了起來，吐出一條小魚。

國師倚在門側看着她, “娘，你母親打你了。”

李羨魚抹了把臉上的海水, 憤憤道：“這個是後娘！”她抓起在甲板上亂跳的小魚, “晚上煮魚湯吃要不要？”

“不要！娘我要養小魚！”

“好吧。”李羨魚拿了個水桶, 打了一桶海水上來。

國師蹲在水桶邊, 逗着小魚玩, 忽然擡頭看李羨魚，“娘, 你說小魚從這麽大的大海裏來到這麽小的水桶, 它會很擠嗎？”

李羨魚頓了頓，在猶豫要不要将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這個童話般的謊言告訴他。

“它會想它娘吧。”國師問道。

“不會啦，它沒有娘啦。”李羨魚安慰道。

“那它有小夥伴嗎？”

“唔, 應該有吧？”李羨魚淺笑，她家北鼻真有愛心，看來是想放生了。

“那我們把它的小夥伴一起接過來玩好不好？娘去給阿來撈魚！”

“……”

李羨魚提起水桶，“放了它吧。”

“為什麽？阿來要養小魚。”

“因為海裏有自由啊！”

“什麽是自由？”

“自由就是……”李羨魚仰頭看着天空, 張開雙手，“自由就是鳥飛在天空，魚游在海裏。”

“那人呢？”國師蹲在甲板上歪頭看她。

“唔，想去哪就去哪？可以騎着馬、駕着車、乘着船，到處走走停停，不用一直困在一座島上。”

“不用……一直困在一座島上？”國師突然閉目，面上有着不屬于稚兒的沉着。

“北鼻！”李羨魚突然心生恐懼，連忙喚他。

國師睜開眼，雙目略有清明，臉上不失天真懵懂。

李羨魚微微松了一口氣，将水桶遞給他，“放了它吧。”

“好吧！”國師接了過來，連着水桶一起丢了出去。

“喂！”李羨魚叫了一聲，還好水桶上系着繩索，她連忙拉了起來，“不能丢啊！咱們現在在船上，丢一件就少一件了！”

“哦！”國師應了一聲，有些無聊蹲在甲板上，數着船邊激起的浪花泡沫。

“珠珠呢？”李羨魚忽然問道，不可能掉下去了吧？這欄杆下有擋板，只要珠珠不自己想不開投海，那就掉不下去。如果掉下去，那對海底的魚來說，不知道是怎樣的美味，誰能想到海魚有一天能吃到土雞呢？那就像是飛鳥和游魚的愛情般不可思議啊！李羨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珠珠在裏面。”國師跑進去将縮在船艙角落裏的珠珠抱了出來，珠珠從一開始上船就很害怕，一直躲在角落裏。

國師将它抱到李羨魚跟前，“娘，要不你哄珠珠睡覺。”

“好吧。”李羨魚接過珠珠抓住它的雙腿，瞬間鬥雞眼，開始聚精會神地催眠起來。

片刻後，李羨魚将兩只雞爪朝天的珠珠交回給國師，國師連忙将它抱入鋪了稻草的雞窩，出來後眼巴巴望着李羨魚，“娘，我們要做什麽？”

李羨魚想了想，“要不你去釣魚？釣到魚今天就能吃啦！”

“好啊！”國師立馬點頭應了。

他雖然是孩子心性，可做起事來認真而耐性，李羨魚搬了張小凳在船尾，讓他乖乖坐着釣魚，自己則在一旁的逍遙椅上呼嚕大睡。

“娘！魚魚！”國師尖叫起來。

“好好好！”李羨魚迷迷糊糊睜開眼，擡腳将一旁的水桶踢了過去，“丢桶裏。”

耳旁響起魚摔在甲板上的聲音，李羨魚翻了個身繼續睡。

李羨魚睡醒的時候，已是晌午。國師釣了滿滿一桶魚了，笑眯眯地和她邀功，李羨魚開心得合不攏嘴，這魚夠吃好幾天了啊！她捧住國師的臉，在他臉上重重“吧唧”了幾下。

國師連忙抹掉臉上的口水。

這會兒正值午時，海面上的陽光耀得李羨魚睜不開眼。李羨魚忽然想了起來，連忙爬上船屋屋頂。

這屋頂是平的，上面種了一堆瓜果蔬菜，不知是從地裏剛遷來不久還是太陽太曬的緣故，這會兒葉子都有些蔫。李羨魚連忙給它們蓋上蓋子，這屋頂兩邊連有一片片的船蓋，只要一拉過來就可以扣在菜地上，既擋風遮雨，又能防曬。

李羨魚在屋頂忙活了一陣，立刻就曬得後背發燙。

一下來，國師便指着窗臺上種的一株番茄，“娘，我想吃番茄。”

這番茄枝上墜着沉甸甸果綠色的果實，看起來光澤誘人。

“還沒熟呢，現在吃不了。”李羨魚擺擺手。

“那什麽時候能吃？”國師舔了舔唇。

“過幾天吧，熟了就吃。”

“那我要吃西瓜。”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馬上就要吃午飯了！”李羨魚從桌屜裏抓出一個肉夾馍塞到國師手中，“吃完飯給你吃西瓜！”

“不要！我要先吃西瓜再吃飯！”國師将肉夾馍塞到她手中。

“北鼻，這是一樣的呀，吃西瓜再吃飯，先吃飯再吃西瓜，西瓜，飯，飯，西瓜，不都一樣嗎？”

國師聽得有些懵了，李羨魚立馬趁這個時候迅速将肉夾馍塞到國師口中，“快點啊，吃完肉夾馍就要吃西瓜了，等一下西瓜不等你了。”

國師連忙咬了一口，含糊道：“娘，阿來要吃西瓜，要等我！”

“好咧！北鼻真棒！”李羨魚滿意地拿起另一個肉夾馍，大口吃了起來。

二人吃完午飯和西瓜後，李羨魚拉着國師去床上午睡了。大中午的，海上又曬又熱，只有船屋裏面才算涼快。

許是因為船上搖來晃去，國師一個午覺直睡到斜陽西曬。

一覺睡醒，卻發現李羨魚不見了，叫了幾聲，李羨魚都沒有應他。他有些慌了，鞋子都來不及穿，赤着腳便跑去甲板上找，可是找了一圈也不見她人，國師看着茫茫大海，仿佛看到李羨魚失腳落入海中，被從海中躍起的大魚一口吞掉的場景，當即趴在欄杆上對着大海痛哭失聲，“娘！”

“北鼻你幹嘛？”

頭頂，突然傳來李羨魚的聲音。

國師流淚擡頭，卻見李羨魚坐在高高的一截桅杆上，看着他。

國師連忙擦掉眼淚，“娘你在上面幹嘛？”

“看海啊！好舒服！北鼻你快上來！”李羨魚說着站了起來，腳踩在最高的橫杆上，一只手抓住桅杆，另一只手打了開來，迎風而立。這海風的味道，就是自由的味道！耳旁的風呼呼作響，給人一種徜徉于天地間的感覺，仿佛下一刻便可以扶搖直上九萬裏！

“娘，我要抱抱！”國師站在甲板上雙手舉高高。

“來，娘拉你上來！”李羨魚下到屋頂，趴在屋頂将他拉了起來，帶着他爬上桅杆。可是爬到一半，國師便不肯走了，身子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怎麽啦？”

“娘！阿來要下去！”國師雙手緊緊抱住桅杆，臉色都有些白了。

“你、你恐高？”李羨魚詫異地看着他。

“娘！阿來要下去！”國師急了，眼睛紅得像只小白兔，就差哭出聲來了。

“好好好，娘帶你下去。”李羨魚連忙道，心中又暗嘆，國師小時候膽子怎麽這麽小？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可是像從天宮中飄下來的一樣！就是這樣的一個國師！他小時候居然恐高？這難道不是恥辱嗎？話說，恐高還怎麽學輕功？這是個問題。

“要娘抱！”國師突然一把勒住她的脖子，整個人緊緊挂在她身上，李羨魚差點沒被他勒死，連忙“咻咻”像猴子一樣下了桅杆，放他下地後，國師開始在甲板上來回地走，整個人焦慮不安。

“阿來。”李羨魚剛想抓住他的手，卻突然被他推了開來，國師繼續在甲板上來回地走動，人似乎很是煩躁。

糟了，李羨魚現在發現國師只要受到驚吓，智商就會“咻咻”往上升，還會呈不穩定性地跳躍上一段時間。

“北鼻，你今年幾歲了呀？”李羨魚試探問道。

可是他在生氣，不理她。

“別怕啊，娘抱抱你好不好？”李羨魚嘗試輕輕擁住他，他別扭了好一會兒，才将頭埋在她肩上。李羨魚連忙抱住他躺上了吊床，國師趴在她身上不動了，就這麽靜靜地趴着。

李羨魚能感覺他的睫毛輕輕掃着她的脖頸，他還沒睡着。

她輕輕拍着他的背，她發現國師長到這麽大其實也很不容易。如果她沒記錯，國師還會醫。可是小時候的國師——不僅恐高還暈血啊！

因為畫面太血腥，她從來不當着他的面殺雞砍鴨。他第一次暈血的時候，她還沒發現。那天她大姨媽來了，屁股上染了塊血漬，國師跟在她身後走着走着突然暈了過去，她還以為他營養不良，當晚便炖了一鍋雞湯給他。

直到第二天，國師手上被木刺刺到，她拿針給他挑的時候，不小心紮出一滴血珠，國師一看，當場就鬥雞眼，眼白一翻倒下了。

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國師暈血。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也不知道長大後的他是怎麽克服恐高和暈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