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心猿意馬
傅清疏說:“不必。”
沈隽意手指搭上車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小遲又從裏頭跑了出來,打眼就看見了他,忙喊:“沈哥,出事兒了。”
“出事兒報警。”沈隽意頭也沒偏的去看傅清疏,臉上還是吊兒郎當的笑,“老師,你……”
“報了,但是老板被捅傷了,叫了救護車,但是他們現在流血不止,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救護車來。”
“誰血流不止?男的女的?”
小遲急得滿頭汗,也顧不上擦,看見傅清疏也顧不上打招呼只是颔首笑了下,語速飛快地跟沈隽意說:“女的,還有我們老板!”
“君燃?”沈隽意眉尖一蹙,“他不是上去睡覺了,他怎麽受的傷?”
“你是讓餘磊送他上去睡覺來着,但你前腳剛走,老板後腳就迷迷糊糊地掙脫餘磊跑過去拉架了,你知道他那個手沒四兩勁兒的樣子,被那男的一酒瓶底子劃了。還有那女的被捅了好幾下,就躺我們店裏現在。”
沈隽意吓了一跳,脫口而出一句:“那奸夫呢?”
“跑了。”
沈隽意松開握住車鈴的手,跟傅清疏說:“教授,送不了你了,我去看看情況,小心點兒別被人劫色。”
傅清疏自動忽略掉他這句調戲,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你行嗎?”
沈隽意已經走出幾步了,聽見這話腳步一停,回過頭來,朝他眨了下眼睛,“教授,我勸你還是別總問我行不行,這是挑釁,沒有男人會說自己不行,惹急了我就親自告訴你,你可別後悔。”
傅清疏沒接他這個黃腔,看着他快步跟着小遲一起回了酒吧,酒吧街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拉長,又搭上五顏六色的光。
年輕,又張狂。
沈隽意重新踏進酒吧的時候裏頭的客人已經沒有了,吓跑的吓跑被趕走的趕走,只有君燃和那女人兩個人各自不省人事的躺在沙發上,已經被血差不多泡透了。
君燃長長的頭發搭在一邊,染了不少血,黏糊糊的裹成一縷一縷。
沈隽意腳步一停,站在原地僵了兩秒,眉頭一下子皺緊了。
小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沒事。”沈隽意甩了下頭,深呼吸了口氣,快步走到君燃面前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舉起來檢查傷口處。
小遲雖然是瞎說,但也沒多大錯,真就是靠近大動脈,估計是扭打的時候,酒瓶底的玻璃碴子劃上去的。
現在這個天氣,衣服穿的少,這一下還好劃這兒,這要捅心窩子上,現在已經不需要他救了。
沈隽意伸手按住君燃靠近心髒處指了指,跟小遲說,“按着這兒別撒手,他要是撒酒瘋就一棍子敲暈。”
小遲忙接手按住,“又不是這兒流血,按這兒真的有用嗎?”
沈隽意去檢查那個女的,顧不上回頭。
聞言說:“瞎按呗,沒用你就換個地方,總有一個有用的,反正他的傷問題不大,不按也死不了,就是多放點兒血。”
小遲:“……”
女的受傷比較嚴重,靠近頸動脈的地方被劃破,血流如注,君燃身上的血大半都是她噴出來的。
最嚴重的,還是她的肚子。
這個女的懷孕了。
男人有一下捅在了她的肚子上,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一下子大出血,多半是照着一屍兩命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沈隽意當機立斷道:“餘磊,幹淨紗布,布條子扯點兒!”
餘磊忙應了,小跑去後面找。
沈隽意忍着胃裏的翻江倒海,擰眉先用指壓法撐着,這兒也沒止血帶,只能找點碎布條将就一下等救護車來。
他聽見腳步聲,頭也沒回地伸手,結果沒有布條遞過來,擰眉回頭:“磨蹭什!……”
傅清疏。
沈隽意臉色一僵,餘磊小跑回來抵上紗布和布條,沈隽意将紗布按在傷口上,又往上丈量了點距離,跟餘磊指了指說:“布條紮那兒。”
餘磊忙扯過布條,往他說的地方紮緊,沈隽意說:“用點兒力。”
“啊?”
“算了,你來幫我按着傷口。”沈隽意說完,自己接過布條用力系緊,争取阻礙血液別再這麽洶湧的往動脈輸送。
女人的傷口雖然危險,但是比較集中,主要是肚子這個傷,救護車早點來應該還有救。
這時,店裏的電話突然響了,店裏服務員接起來,沒兩秒就揚聲說:“小遲哥,救護車說來不了了。”
“什麽意思?!”
服務員被他吓了一跳,小聲嗫嚅:“救護車說金山橋那邊出了連環車禍,他們被堵住了,最快也要半個小時才行。”
“半個小時屍體都夠熱兩回了。”沈隽意看着酒吧裏的一片狼藉和滿滿的血腥氣,眉頭越皺越緊。
小遲說:“那也沒辦法,她雖然是在我們這兒傷着,但兇手大家有目共睹,你也……”
傅清疏忽然開口:“我送你們去醫院。”
沈隽意偏頭,瞥了地上的女人一眼,他知道傅清疏愛幹淨,潔癖嚴重,實驗室裏的白大褂都要每天換。
“教授,她身上可又是羊水又是血,你那車不要了?”
傅清疏沒接話,轉身走了出去,背過身時送出一句話:“人命關天。”
沈隽意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麽,輕笑了下,又收回視線,蹲下身來檢查了下君燃的傷。
“不流血了,你帶他去醫院包紮吧,回頭留疤指不定又得哭幾天,他一哭你就給我二叔打電話。”沈隽意恨不得踹他兩腳,倒黴玩意去湊什麽熱鬧。出了事兒又不知道找誰。
小遲小聲說:“可他們分手了。”
沈隽意沒所謂地“哦”了一聲,“那你就跟我二叔說,他不要的君燃的話,那我就要了,反正我也沒遇見過這麽可口的Omega。”
小遲被他吓得一抖,更加小聲說:“你跟家裏鬧得這麽僵,為什麽還能跟老板關系這麽好啊,不應該恨屋及烏,也煩他嗎。”
沈隽意猛地擡頭,吓了小遲一跳,那種屬于年輕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狠戾。
半秒不到,沈隽意笑了下,“我跟家裏沒鬧過,君燃打不過我二叔,就瞎特麽編排我,他拿我當槍使的時候還少嗎,也就你信。”
小遲撇了撇唇。
沈隽意站起身說:“行了,趕緊帶他去醫院吧。”
小遲低頭看了眼君燃,才回過神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忙着指揮人抱起老板去醫院了,這可是他的飯碗。
沈隽意看見傅清疏的車開過來,蹲下身抱起昏迷的女人走到車邊,等他拉開車門,艱難地将女人放了進去。
顧不上他的潔癖,沈隽意只能将女人平躺着放,手按在紗布上,可血還是一股股的往外淌,像是個沒有盡頭的泉眼兒。
沈隽意眉頭擰的死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傅清疏方向盤一打,強行超車闖了三個紅燈才突然反應過來。
“哎超速了。”沈隽意看了眼主駕上沉默的人,出聲提醒,“再闖下去你駕照就報廢了。”
傅清疏腳底油門更往下踩了一點,表盤上的指針往下壓了一大截,看的沈隽意心驚肉跳,“傅教授,看不出你開車這麽野啊,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最低限速慢悠悠往前挪的老年人。”
“你看不出的事情還有很多。”傅清疏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就不再開口了,沈隽意也沒聽明白,以為他純屬反唇相譏,也沒放在心上。
女人身上的血和羊水沾到沈隽意身上,又黏又腥令人作嘔,他更是難受,忍不住說:“教授,開個窗戶。”
傅清疏開了點窗戶,飛速行駛的車很快到了醫院,來之前沈隽意已經讓餘磊給醫院打了電話,說了車牌號。
他們一到地方,醫生便推着平車過來接手,将人推進了手術室。
沈隽意松了口氣,想伸手去抹汗,才一靠近就反胃的縮了回去,“我操。”
傅清疏看見他臉色發白,眉頭皺得死緊的樣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藍灰相間的格紋手帕遞了過來。
沈隽意一怔,看着他白皙的手指,指骨分明的握着一個手帕遞過來,卻沒接。
“不了,擦髒了。”沈隽意破罐子破摔地往身上抹了兩把,又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
傅清疏微怔了下,将手帕收了回來,重新放在褲袋裏。
他接手宋老師的職務的時候粗略看了下班裏學生的情況,到沈隽意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多查了一下他的出勤率。
上學期總課時,十三。
這學期長進了不少,按照一半學期來算,還多了一節課。
這樣一個出勤率墊底,大部分課程都需要補考的學渣,竟然會救人,傅清疏看見他跟小遲快步回酒吧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跟了進去。
也許是擔心學校裏的學生因為私自救人反而鬧出人命不好處理,也許是因為他身上那股吸引自己,讓他無法自拔的信息素。
他跟了過來,看見沈隽意果決利落的檢查傷口做出判斷,又看見他那個一閃而過的和他年齡不大相符的眼神。
像是有一股深埋于心的怨怼和恨意,突然被什麽挑起來,輕輕跳動,和他平時那個吊兒郎當地在實驗室糾纏許奕完全不同的樣子。
“你将來會是個很好的醫生。”傅清疏看着醫院走廊裏冷白的燈光,輕輕說。
寂靜幾秒。
沈隽意轉過身,背對着他嗤笑了聲:“我沒打算當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救人部分,都是我根據百度再自己加了點兒東西瞎掰,現實肯定不是這麽搞,如果有學醫的讀者太太覺得掰得太離譜,不要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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