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節
酷起來,旋即重新挂上微笑:“少帥,裏邊請。”
“……首相剛剛和
我通過電話,要我代替大日本帝國向葉帥問好。我國向來和北平政府保持着良好的關系,現在兩江易幟,也是我們樂于見到的。”侍從端上了一杯清茶,日矢上的話便順勢頓了頓,似乎仔細看了看葉楷正的表情,又道,“不論是您的父親,還是之前的過渡政府,都和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希望能将這個合作延續下去。”
葉楷正撥弄了下手中的茶盞,淡聲問:“閣下的合作是指?”
“通商協定是我們和貴政府談定的,當時的主事雖然是令姐夫,但是簽字蓋章的卻是閣下。所以,我以為督軍是認可的。”日矢上緩緩道,“現在颍州城裏商潮鬧成這樣,我們的同胞也規規矩矩的,卻根本沒辦法做生意。軍座是不是應該采取些措施了?”
葉楷正依舊沉默不語,似笑非笑地繼續撥弄茶盞。日矢上又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他同半年前一樣,面容英俊堅毅,二十多歲的年紀本該有的冒失、沖動,在他身上尋覓不到,雙眸深邃,令人捕捉不到真實的想法。
半年前颍軍內亂的時候,顧岩均、徐伯雷都向自己示好以求支持,日矢上都沒有拒絕。因為最後不管是誰掌控大局,對日本都有好處。可唯有葉楷正,是日矢上主動去找的,暗示葉楷正日本方面可以提供便利,期待日後的合作。
當時葉楷正的态度便是模棱兩可。彼
時手下的參謀還憤憤不平,輕蔑地說他不過是個傀儡,竟然還有幾分傲氣。可日矢上不惱。這樣心思深沉的年輕人,才會是他想為大日本帝國争取的對象。
果然,半年之後,葉楷正便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重回颍軍。
日矢上也不急,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希望督軍好好考慮,不要将這樣一件小事上升到兩國矛盾。幾個月前,顧參謀長解決學潮的手段,便十分幹淨利落。”
葉楷正放下茶盞,微微笑了笑:“日矢君,我聽到消息便立刻趕來,便能看出我想解決問題的誠意了。”
“軍座準備如何解決?”
“我也想問問日矢君,你覺得怎樣才算解決眼下這個局面呢?”
“首先,必須保證我日本公民的安全;其次,恢複正常的秩序。”日矢上一字一句,聲音漸漸冷酷,“如果有中國人繼續這樣鬧事,督軍不應該再手軟,只派人在外邊攔着是遠遠不夠的。”
葉楷正微微點頭,似乎認可對方的說法:“好,這件事我會給閣下一個交代。”
日矢上滿意地點點頭:“我當然是信任軍座的。”得到了對方的承諾,他的表情輕松了許多,“軍座,前幾日請人從日本帶了兩瓶吟釀造,中午一起品鑒一下?”
葉楷正亦欣然應允:“那我便不客氣了。”
下午,從日使館出來的時候,葉楷正靠在後座,微微閉着眼睛。肖誠以為他睡着了,吩咐司機開
回大帥府。車子開過一個街口,葉楷正忽然開口:“去醫校。”
肖誠有些愕然,空氣中有淡淡的酒精味道,他覺得長官是有些醉了,不由又确認一遍:“您是說去找廖小姐嗎?現在?”
後座上戎裝的年輕男人點了點頭,或許是聽到那個名字,緊繃的表情終于出現一絲柔軟的松動。
可作為副官,肖誠卻不這麽想。他在前座筆直坐着,過了一會兒,才說:“您準備好了嗎?”
葉楷正睜開眼睛,應付日矢上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句句機鋒,加上又喝了酒,此時還覺得有些倦意:“什麽?”
肖誠回過頭,視線落在葉楷正的衣服上:“不需要換身衣服嗎?”
葉楷正怔了怔,發現過了那麽久,自己竟然還在瞞着她。可是醞釀了那麽多次,竟然還是開不了口。覺得頭疼得越發烈了些,他改口說:“先回去吧。”
車子駛過長街,肖誠忽然聽到後座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少帥開口說了句“等一下”。
司機踩了個急剎車,肖誠順着葉楷正的目光望出去,一個少女剛剛從報社走出來,穿着再普通不過的學生裝,手裏捏着一張紙,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焦慮。今天她并沒有紮辮子,長發被寒風卷起來,有幾縷迷在了眼睛裏,她随便伸手撥了撥,就站在街邊,沒有急着離開。
葉楷正的視線一直未從她的身上挪開,良久,才對肖誠說:“你去問問她,
這麽冷站在街上,也不去學校上課,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
肖誠說了句“好”,下了車,又特意繞了個彎,才走到街對面。
星意顯然是有些吃驚,前幾次并未見到肖誠,現下見他平安站在這裏,倒也十分歡喜:“肖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肖誠神色自若:“是和你趙大哥一起回來的。聽說你們見過面了,這段日子一切都好嗎?”
“很好啊。”星意對人向來是笑眯眯的,十分友善,可今天看上去卻略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不上課嗎?”
“停課了。”星意又伸手撥弄了下頭發,“我不曉得……你知不知道日租界那邊的事?”
肖誠下意識地想往小汽車方向看一眼,又強行忍住了,問:“怎麽了?”
“我有個同學,中途棄醫從文,這幾日一直在報道商販示威的新聞。結果昨天被抓了,一直沒有消息,也不曉得會不會出事。”星意的臉頰凍得有些微紅,“大家都很着急,商議了要罷課抗議。”
王念被抓的消息是今早傳來的。因為涉及曾經的同學,又聽說王念是被日本自衛隊在租界外抓起來的,班級裏一下子嘩然起來,年輕的學生們紛紛叫嚷着“日本人憑什麽在我們的國土上抓人”,相約罷課。因為無法靠近租界,現下同學們已經結伴去了市公署那邊。她因為有事,晚點再過去同他們會合。
肖誠心底略有些吃驚:“你同學是哪個報社的?叫什麽?”
“王念,《颍城日報》的。”星意皺眉說,“我真不曉得政府為什麽要這樣做,不是已經易幟了嗎?卻任由日本人這樣胡作非為。”
肖誠語塞了片刻,忍不住溫言勸說:“廖小姐,現下外邊這麽亂,你還是不要去了。”
“這句話,不該由你來勸我吧?”星意笑了笑,卻很堅持,“況且我做的,根本不是多危險的事。”
肖誠沉默了一會兒,強忍住再回頭看一眼的沖動:“廖小姐,你是不是對新政府,對少帥……非常,不認可?”
星意的回答很沉穩:“我只是普通學生,不議政。”
可她的表情無疑已經說明了一切——
肖誠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很想為少帥苦笑一下。
可事已至此,也不是自己能插手的,肖誠微微搖了搖頭:“那你一切小心。”
肖誠回到車上,意識到軍座的目光灼灼投向自己,便有些坐立難安。
“廖小姐的同學是日報記者,昨天因為日租界的事被抓了,他們學校罷了課,現下要去市公署集會。”
他毫不意外地在少帥的臉上找到了一絲怒意。
“去查,是誰抓的。”車子已經漸漸駛離街口,那個身影越來越小,葉楷正猶不放心,“那邊太亂,找人跟着她。”
這個倒是不需要吩咐的,肖誠自然已經派人去了。他想了想,到底還是說:“軍座,廖小姐她,看來對你誤解很深。”
他不敢多說,從後視鏡裏悄悄看了一眼,頭一次,在這個沉穩而堅毅的年輕男人臉上,找到了沒有來得及掩飾的情緒。
星意和肖誠道別後,依舊在街邊等着。
街道另一頭,有個高個子男人正快步走來,星意一眼就看到了他,用力地揮了揮手:“陸大哥。”
陸子洲穿着筆挺的西服,藏藍色大衣都沒來得及穿,搭在小臂上,在星意面前站定了:“報社的人說你來找過我?”
“我是想來問問,王念怎麽樣了?”星意在街上站得久了,指尖都凍得冰涼,說話的時候都覺得一句句連貫不起來,“同學們都去公署集會了。”
陸子洲語氣溫和:“報社也在努力要把他們救出來。但是日本方面不肯放人,這次政府也在幫忙交涉,王念人身安全應是無虞的。”他想了想,又說,“政府要與幾個商販代表會談,這次也邀請了報社記者,現下我要去市政廳等着,大概會在傍晚開會。”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星意試探着問,“那邊的消息應該會比較及時。”
陸子洲便爽快地說:“走吧。”他順便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又稍稍用力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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